八日以后,关于神魔大战的会议如期而至。♀会议被安排在了九重天的凌霄宝殿之上,各路神仙齐聚一堂。有那飘带环身,香粉铺面的俏丽仙姑,有那御剑而上的修道真人,还有那身佩拂尘,掠着白色胡子的老者。容九今日一身素衣,跟着沉烟一起入殿。殿中焚着好闻的香,一缕缕青烟为眼前这个凌霄宝殿增生了几分仙气。天帝天后尚未出现,一大帮神仙们就站在殿里各自讨论各自的。见沉烟踏进凌霄宝殿之中,嘈杂之声一时间就没有了,此时的凌霄宝殿安静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沉烟在仙界的地位,真是显而易见。容九听红华说,当年盘古开天辟地之时,沉烟化身为龙,宿在东海之滨。后来,随着岁月的积淀,他化成人上神界求道,同天帝一起拜入师门。最后两人皆位列仙班,也便就是此时的天帝和龙神沉烟。简单地来说,也就是沉烟与当今天帝是同门师兄弟。沉烟一身只有锦纹的白衫,带玄青色的发冠,柔顺的长发垂在白皙的脖子里,脚踏银边短靴。众仙人皆是毕恭毕敬的向沉烟行礼,而沉烟只是习惯的嘴角微微一笑,表示友好。而跟在身后的素衣容九则是蹑手蹑手,害怕有谁发现了她的存在一般。可是,她不知道跟着沉烟一同前来,就会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那些神仙们的眼光都投向容九,甚至有的仙姑们开始交头接耳,开始议论些什么。容九觉得这样很没礼貌,而且令她觉得很不舒服。沉烟似乎意识到了容九的无助,退到容九身后,对她轻声说:
“你先走,没事,我在你后头。”这一句惹得容九一脸绯红,忙用小手捂着脸。随后,小小的白点在前面惴惴前行,偶尔微微回首看了看身后的男子,而身后的白衣男子就好像护送他一般,为她消去一些不友好也不必要的目光。容九随意的找了个位置站着,这时只见前方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向她和沉烟这边走来。这一抹艳丽的红,是天上少有的,容九一猜就能猜对,是月伴。月伴一身红衣,长发被绾成了一个整齐的发髻,英俊潇洒,整个人站的也十分的挺拔。
“哟,你俩真是出双入对。”
“月仙君。”容九只是乖巧的行礼。在她的面前,沉烟和月伴都是长她百岁的长辈。
“九姑娘,身子可是好些了?”月伴斜眼看了看沉烟,沉烟只是不屑的瞟了他一眼,然后去同别的神仙交谈了。
“恩,好些了。”
“这就好。”月伴看了看站在一旁与别的神仙聊天的沉烟,便拉着容九走到一边,悄悄的说:
“九姑娘,你被看我们家小烟儿这样。其实,我看他对你挺走心的。那日你受伤
,我从没见过他那么着急过。”月伴这话刚说完,感到身后一脸凉意。容九的眼瞳里印出了沉烟的脸。原来一脸黑线,扶着额的沉烟已经站在他们身后很久了。月伴见情势不对,立马和容九打个招呼,就逃到仙姑堆里去给她们算姻缘了。
“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沉烟只是抛下这一句,而有些失落和尴尬的容九只能垂着头跟着他走。过了一会儿,天帝和天后便出现在了凌霄宝殿之上。天帝看上去像是个中年的男子,黑色的长发被束起,上唇蓄须,身着金黄色的袍子,看上去便是一副王者的样子,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又多了一副和蔼亲近的味道。而一旁的天后则像个雍容华贵的贵妇,头戴各式各样的珠翠步摇,细眉被描的很好看,一双上扬的凤眼以及抹上朱红色的红唇。同天帝一样,她身着织凤凰的锦纹的黄衣,以及以金线描边的紫色罗裙,身环紫色的飘带。黄色和紫色自古以来都是王者的象征。太白金星站在殿下的一侧,只听他轻咳一声,拂尘一甩,众仙便归位。不知所措的容九随便站在了一遍,只见一位手执芭蕉扇的仙姑见她站错了位置,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容九的细腕就被沉烟一拉,整个人都被拉到了沉烟的身边。因为沉烟的地位很高,于是站的位置很靠前。所有人都目睹了这一切,有的人恨得牙痒痒,有大部分人只是咽了口口水,看着正襟危坐的天帝天后,不敢张嘴八卦。容九抬头看了看沉烟的样子,他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淡然,好像此刻发生的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而容九的心跳的厉害,心里的那头小鹿好像就快要蹦出心扉。当所有神仙站定以后,太白金星一声叫唤:
“青丘王苏里携夫人前来觐见。”众人抬眼望去,苏里同苏夫人乘着被丝绸缎带装饰着的的华美大辇向凌霄殿飞来,然后,只见苏里扶着苏夫人慢慢下了大辇,走进凌霄殿。他们两个的身后跟着的是三女苏颜,十分的富贵华丽。但是,容九撇了撇嘴,比起魔君那顶阴司鬼轿,苏家这真是太寒酸了。苏颜今日一身粉蓝的罗裙,浓妆艳抹,从踏入凌霄殿的第一刻起,目光便投注在沉烟的身上,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而瞥见沉烟身边那个矮矮小小的容九时,嘴里便轻声念着“骚蹄子”三个字,而容九看她的嘴型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了。有些女人的嘴天生就十分的恶毒,就算撕烂她的嘴,她还是会想尽办法恶毒狂妄下去,这一切大概都归咎于两个字,嫉妒。
苏家人站在一旁,就在这时候,只听天边一声鸟啼,一群五彩缤纷的凤凰便乘风飞来。站在凤凰之上的男人是蓬莱凤王凤羽,传闻凤凰一族居在蓬莱的一颗仙树之上,凤凰一族都习业火,而凤羽的红莲业火为业火之最,能焚烧一切,熔尽一切。♀凤羽的原身是一只金翅凤凰,乃不死族,每到一定的年数,他便要涅槃然后浴火重生。这次会议他只身一人前来,没有带任何的属下或者家眷,只因为他是很强的不死族,又名扬四海,六界都敬他三分。
随即昆仑狼王也赶到了。狼族的人只是对天帝天后进行了跪拜,献上了来此雪域的厚礼,然后便站在一旁了。听说狼族的次子苍瑠月也在仙界当值,容九探头探脑的在人群之中寻找那双蓝色的眼,却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到瑠月的身影。这三王都到齐了,只差那南鹿原鹿族的白鹿王了。见白鹿王迟迟不到,众人都有些失了耐心,甚至座上的天帝天后的脸上都布上了不满之意。容九有些急了,便向南天门的方向张望着。只见一部车匆匆停在了南天门外。容九认得那车,四个火轮,得上乘之道的两头青牛,以及那用翠玉碧玺制成的珠帘,这便是白鹿王的坐骑。白鹿王算得上是个美男子,只见他一袭白衣,手中执扇,翩翩而下,扶着那个如花似玉的夫人下了马车。容九娘虽不若天仙那般好看,但比天仙们多了分灵动自然之美。
“拜见天帝,天后。”白鹿王与容九娘向座上的两位行礼。容九立马向他们挥手,告诉他们自己在这。然而,出人意外的是小小的容九竟被人用力拽出了人堆。那个人的手很冰,单手捂着她的嘴,两人隐在殿内一根蟠龙石柱之下。容九抬头一看,对上一双晶亮的湛蓝色眸子。是瑠苍月,当容九想要唤他的名字之时,瑠月只是捂着嘴,将头埋在她的耳边,谨慎的说:
“别说话。”容九点了点头,瑠月才放开了她。容九大口的喘气,正想问他怎么回事时,瑠月只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将眼光投向大殿之上。容九循着他的眼光看去,仔细听着众仙的对话。
“今日,朕是想同众卿家商议神魔大战之事。近来,魔君已经苏醒了,带着魔族冲破了太古铜门。”天帝的语调很缓慢,就像一杯温润的水。
“魔君苏醒了,这下可麻烦了。”众仙议论纷纷,多半的人是担忧,看起来魔君在诸仙的印象里就是个恐怖的存在。只见太白金星挥了挥拂尘,凌霄殿又恢复了安静。天帝掠了掠胡子,然后看向白鹿王,便道:“朕听说前几日魔君出现在了南鹿原,伤了鹿族的孩子,白鹿王可否向诸位道来?”翩翩的白鹿王闻言便上前对众仙作揖行礼,然后道:
“那日臣同妻子等人在五彩鸾凤家饮酒,我家阿九孤身一人,发现了魔君的行迹,然后同他斗法,不料受了重伤。”
“哦,可有此事,太上老君,那孩子现在如何了?”
“启禀陛下,容姑娘大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那日魔君披着斗篷,没能见到他的模样。”只听太上老君如实禀报着。
“呵,这魔君,百年就换一次皮相,谁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凤羽在旁边冷嘲道,而天帝天后也没有说话。
“魔族现世,定会和妖界勾结,到那时天下必是生灵涂炭。陛下,臣以为当下应该尽快集齐那五件宝具来应对魔君。”苏里也站了出来。听到宝具容九便是一惊,小脑袋突然一沉,然后继续仔细的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如今我们这边唯有沉仙君有墨冰剑。婆娑綾已经落入魔爪,凝乾伞早已流入六界,想要找到也是难事。定坤扇是神界毓秀君的武器,但如今他却在人间渡劫,想要集齐五件宝具,绝非易事。”天帝担心的说着,看了看坐下的众仙,又道:“我们只能以多取胜,况且我们也没有魔界的情报,若魔界已经有了几样宝具,该如何是好?”
“陛下,您倒是忘了鹿族的凛雨剑了。”苏里狡猾一笑,然后向凤羽示意,凤羽眯起凤眼,只是用扇子掩去笑意。众人的眼神齐刷刷的看着身着白衣的白鹿王,一旁的容九娘早就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都知道,苏里和凤羽是要把鹿族往火坑里推。
“白鹿王,如今凛雨剑如何?”
“回禀陛下,恕臣直言,凛雨剑虽是五件宝具之一,但威力极小,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凛雨剑的威力是小,但只要经蓬莱的业火和昆仑的玄铁炼化也是能够同墨冰剑一般横扫千军,只要白鹿王交出凛雨剑。”凤羽在一旁说着。白鹿王闻言,细眉微蹙,良久,只是淡然一笑,向诸位行李,沉重的说着:
“恕容某不能从命了。”白鹿王抛出这一句,整个凌霄殿顿时炸开了锅。有人说白鹿王自私,有人叹白鹿王不识时务。甚至当众还有小仙直接喊着:
“我看白鹿王就是不想交出来吧,该不会早就和魔界串通了吧!叛界贼!”一瞬间千百道质疑以及鄙夷的眼神投向了白鹿王和容九娘,而白鹿王只是昂首而站,不顾那些质疑,笑的云淡风轻。
站在蟠龙柱下的容九看着站在凌霄殿中央的阿爹和阿娘。凛雨剑,这些神仙不就是要鹿族把凛雨剑交出去么,只要她现在站出去,只要她告诉别人凛雨剑在哪儿,她的父母亲就不用受那样的猜忌甚至是鄙视。没错,她要站出去,为了保住自己的阿爹和阿娘。只见小小的容九握紧了拳头,垂着脑袋,准备走到凌霄殿中去,瑠月便大手一揽把容九拉了回来。
“你现在出去就是枉费白鹿王的一片苦心。”
“我爹娘才不是什么叛界贼,现在,只要我把我交出去就可以了啊。”容九焦急的想要挣月兑瑠月的钳制,小小的身子试图往人堆里钻。而瑠月干脆把她扛在肩上,扛着她往偏殿的方向跑。
“苍瑠月,你放开我!我要回去!!”
“你是猪吗?!事到如今,你以为你把你交出去就没事了啊!”
“你什么意思!”容九不停的用包子大小的拳头打在苍瑠月的身上。
“嗤,有时间在这天山谈情说爱,不如滚回去守好你的南鹿原。”
“苍瑠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瑠月把容九放在了一边,准备要走,而容九揪着苍瑠月的衣袖,像儿时一样,不肯放他走。他早就不是那个被姑娘揪着袖子心里一软的小男孩了,她也早就不是躲在瑠月身后怕被苏颜欺负的小姑娘了。湛蓝色的眸子里透出一副悲凉的情愫,瑠月没有说话,只是像儿时一样,用长满了老茧的大手模了模容九的脑袋,抚平她被风吹乱的刘海。
“天帝天后暂且还是要顾及你爹娘的身份的。”说完,他离开了那里。而容九怔着站在那里望着瑠月离去的背影。
容九不知道那日凌霄殿上的商议到底是如何,只是觉得此事必有文章。一袭白衣的容九依旧呆呆的坐在原地,她双手撑着脑袋,满脸疑惑。清风而过,粉红色的花瓣被风吹散,些许飘落在她的头发和衣服上。此时,只见红衣的月伴和白衣的沉烟向她走过来。
“你这丫头,跑到哪儿去了,害我和小烟找你好久。”月伴看到呆坐在一边,双眼出神的容九,便跑到她面前。而沉烟慢慢踱步走到容九面前。面前出现了那双熟悉的银色锦靴,容九呆呆的抬起头,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们。瑠月的话像是一道解不开的咒语,不停的在她耳边萦绕。若是白鹿王执意不交出凛雨剑,那岂不是要和天庭敌对,那那时,她和沉烟又是如何。想到这里,容九叹了一声气,扁了扁嘴,而这一切,沉烟都看在眼里。
“你爹娘的事不必放在心上。”沉烟只是淡淡的说,他看的出来容九是在为方才凌霄殿上的事担心。
“神魔之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容九抬起头看着月伴和沉烟。她只是只涉世未深的小鹿,她不懂什么阴谋论,不懂尔虞我诈。她只是需要一份平静的生活,只是需要一个和她一起过细水流长的日子的伴侣。
“若仙界输了,那天下必定大乱,生灵涂炭。”沉烟缓缓向容九道来。
“可是,一旦有战争,就必然会流血。况且,魔也是这世上的生灵。”
“你没见过魔物,你根本不懂他们是有多残暴不仁。”月伴在旁边应着。
“至少我见过了你们口中的魔君了。”容九淡淡的说,想起那个一袭黑衣,赤足步于冰雪之上的,还有那顶华丽到刺眼的轿子。那样追求外表华丽的人,内心应该是孤独的。又道:“那个魔君,他好像十分的孤独。”
闻言,沉烟和月伴相视一眼,然后只是叹容九年纪还小,心智不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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