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传来的是呼呼风声,还有此起彼伏的惊喊声,但那声音也越来越远,很快我的手不受控制的松月兑了对凶徒的扣制,下滑的速度快得惊人,在调整好姿势后只能尽可能的让肩背受山体斜坡上石块、树枝等的摩擦。
虽然山体不是呈直角,但坡面很陡,几度尝试抓拽两旁的树枝来减缓下滑趋势,但都没见效,反而手被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我没再多费力气作无用功,双手护住头,仰倒在坡体上,刚匆匆瞥过一眼,那凶徒因为身体沉重,滑落的速度要比我快,而且最后松月兑的霎那我用力将他撞向某处石块凸起处,应该是头破受伤了。
灌木丛足有一人多高,加上挑高了的树,将本就阴霾的天遮去了大部分,所处空间只能说是昏暗,可我仍必须睁大眼穿过手肘间的缝隙努力搜寻四处,不知陆向左摔在哪里了。
念随心动,按这坡度,陆向左又受着伤,基本不可能中途扼住滑势,务必是还要在下方。问题的严苛在于昏黑看不清,无法预料这滑落的具体范围在哪,当然我目前首先要保证的是自个能活着抵达最深处。
当下滑渐缓时,我知道可能是要到底了,怕最后那一下太猛,再次试图拽住点什么,多次尝试后终于让我费尽全力抓住了一颗较细的树干,一下子顿住身形,全身的重量都靠一条胳膊支撑,剧痛撕扯着犹如月兑节般,但万幸总算是停了下来。
耳旁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应是那与我一同跌下来的凶徒撞到底部了。这一下撞击,估计挺严重的,半天没听到吭声,可能是撞晕了,也可能……
凶徒如何我并不关心,我关心的是陆向左怎么样了,手上松开,一点点慢慢下移,整个空间只闻我的喘气声,当我终于找到着力点能站起来时,只觉浑身各处都丝丝抽疼。可这时候没心思顾这些,雪还在下,虽然丛木茂密挡住了不少,但时还有雪花飘进这最底层。
尤其是这深山,特别寒凉,我必须尽快找到陆向左。就着一点点树缝中的光亮,我开始漫无目标的找起来,最先发现的是那先我而摔到最底下的凶徒,他不知是昏死过去了还是没气了,直接越过他往前方慢慢移动。
此处地形恶劣到,即便是我经历过孤岛徒步探险,都觉得下脚极难。每一脚下去都似要陷进去些,很可能下一脚就陷在泥潭里,原来是此处的地表因为长期被草木遮住,加上今天这大雪天,山泥十分之软滑。也幸亏曾经我参加过集训与特训,所以环境如此恶劣,也都还能从容面对。
找到陆向左时,我无法用激动来形容心情,只能说心潮澎湃。他是与凶徒同伴倒在一块的,整个人还压在那人身上,当我要去扶他时,他的四肢紧紧扒住对方身体不肯放,即使人失去了意识,都还牢牢控住。不过按这情形推算,应该滚落到此处,直接受撞人是那凶徒同伴,待我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时,先探了探陆向左鼻息,大松了口气,还好,气息尚有,且也不算微弱。
再去探那坏蛋鼻息,竟发觉他已经死了。不由慨然,此二人躲过了全国各地警方的严密搜索与追踪,可能做梦也没想到会丧生在此山头。亡命之徒,终究还是把命送在了路上,就是临死还一人拉个垫背的,把我和陆向左给拖下水了。
此处阴暗又潮湿,雪还时时钻进骨子里来,肯定不能呆人。我弯腰把陆向左给扶着坐好,然后将他双手搭在我肩膀上,费了些力把人给架在了背上,一步步往前拖着走。没有办法,在一个人毫无意识的时候,根本没法把人给背起来,只能尽量把腰背弯下,让他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我背上。
当某一脚踩入泥泞中,一路下陷时,我心中大惊,不会是遇到沼泽地了吧,几乎立即的,我费力把背上的人往后一送,这一使力,脚又下陷了一分。沼泽,从没遇过,但曾在一些相关资料中知道,这是个要人命的坑,它会像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一点点用污泥将你吞没。
我不敢乱动,控住另一条腿不往泥里陷,重心向后,身体重量不用陷在泥潭里的那条腿支撑,可仍然感觉那只脚在下陷,包括我以为是坚实泥土之地的后脚,也似在倾斜!暗道不好,定是我脚下的土因为湿地的陷落而往下坍塌,如此若不设法自救,定要整个人都陷进去。
无奈,我只能仰天朝后躺倒,将整个人的受力面积平摊开。侧头就见陆向左紧闭着双眼,躺倒在我身旁,忽略心间的担忧,借着拽住两旁草的力,一点点将脚从泥洼中拔出来,待两脚好不容易都腾空时,我一个就地翻滚,攀爬到了陆向左身上,总算是从那污泥地里月兑险了。
一模额头,全是冷汗,后背也凉的不行。这如果我要是多迈一步,或者危险之时没冷静下来的话,就是带着陆向左走入泥坑不能自拔,引向了死路。
再次起步前,我学聪明了,从旁折了个树枝拿在手中,每走一步,都先用树枝探路,切不能再犯之前的错。一遍遍在心里鼓励自己:我是苏敏,是经历过48小时极地生存考验的,是经过特训的,都合格过关能进特派队的精英,绝不会就此被打倒。
信念,来源于经历。如果我没有经历过那些,就是有再坚定的信心,也没有坚持走到底的力量。无限感激曾经的一切,让我有在困境中谋生的动力。而动力的来源,更来自于心中那个人——子杰。是他教了我这一切,他是我的指挥官,是我挚爱一生的人。
脑中不由浮现最初集训与他正式碰面时的情景……
“报告,我是008号苏敏。”
“听不见,重报。”
“报告,我是008号苏敏。”
“希望在48小时极地生存训练后,你还能有此高昂的斗志!”
“是,总指挥官,我一定做到!”
…….
我脸上浮起依恋的笑容,子杰,你现在一定在拼命赶回来的路上了吧。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会等着你来救我。心潮浮动,将心中的想法大声喊了出来:“报告指挥官,我是008号苏敏,我不会有事的,一定等你!”
响亮的口号,是给自己更坚定的信念,以及坚持到底的勇气。可当体力一点一点透支,脚步越来越沉重时,我的心,没法不沉。
对周遭环境作了详细分析,如果找不到可供搜寻的光亮处,我们呆在阴暗地,只会增加救援队搜寻的难度,而陆向左受伤极重,拖延不得,否则就是在等死。一想到这个死字,脚再无力都没有停止迈动。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触眼可及光亮在接近我们,用力眨了眨,确认不是幻觉。
这一刻,特感慨失明的人看到光明时的激动,就是我现在这种情形,虽然这比喻夸张了点,但也相差无几。至少我不用在昏暗的目不能视的泥路上,不知下一脚是否危险的行走,一切都只靠一根树枝木棍来感知,那感觉像踩在钢丝上一般悬。
成可见,视觉对人来说,真是太重要了。重见光明,满目都被白茫茫的雪给刺疼了,闭了好几次眼才勉强能睁开。看着苍白的世界,心中一片沁凉,居然大雪已经纷盖了遍野,而且还在继续下着,这场雪究竟要到何时才能停止?
因为没了树木的遮挡,雪花全都打在了人身上。我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山坳里的温度要比外面低上许多,呵出来的气全是白的。没有踌躇就月兑下了身上早已破得不堪的雨衣,裹在了陆向左身上,并且罩住他的头,继续前行。
心头暗念,必须得找个能够遮风挡雪又视角很好的地才行。一边前行,一边搜寻着各个角落,这地方应是穿过灌木丛和高树,到了山腰背后的凹地,可能有出路,但就是不知道在哪。目前的情形,如果就我一人的话,还能去找找通往外面的山路,可是背负了个人,多走一步就耗费体力多一分,除了等待救援,别无他法。
突闻耳后传来轻吟声,心中一动,急问:“陆向左,你醒了?”
“敏子”
声音虽细如蝇,但却让我很是激动,醒过来比昏迷要好很多。我重重喘了口气道:“陆向左,你手上能使力吗?如果还能动,就环着我脖子,我背着你走。”
老实说他因为身形高大的关系,很沉,尤其是拖动着走会加倍我的负荷,反而是托住他的两腿背在身上要好一些,这样我也可以直起腰前行。刚才因为长时间弯曲着,整个肩背到腰都酸痛不已,稍稍抬起就觉那处如针扎一般。
我是受过十公里负重跑的人,即使负重从未有这么重,但背个人还是能行的。
但陆向左却说:“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