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宁葭、芳绮都有点吃惊。♀
“快,回里间去。”宁葭对怀中雪白狐狸道。
榆儿便跳下地来,跑到海棠屏风后面。
芳绮打开门来,芳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口中道:“二、二公主来了。”
闻她此言,宁葭和芳绮脸色都变了变。
“三公主,怎么办?”芳容急急道。
宁葭皱眉眉头,没答言。
“别着急,看情况吧。”芳绮在旁道。
不一会儿,果见二公主宁阳带着七八个宫女,走过一段石子甬路,穿过堂前花木,浩浩荡荡地进门而来。
宁葭在门前接了,屈膝行了一礼,道:“二姐。”
芳绮与芳容已在地上跪了。
“起来吧。”宁阳笑道。
“二姐,请坐。”宁葭让开身来。
宁阳微微点点头,在檀木杏花椅上坐了。
门外左右两侧已立了两排共十来个宫女候着。
又进来一个挽着双髻的宫女,与宁阳奉茶。
宁阳身边的宫女繁花接了,放在案上。
“三妹,有几日没见了,可好吗?”宁阳似笑非笑地望着宁葭道。
“多谢二姐记挂,宁葭一切安好。”宁葭尚立在地上,对宁阳道。
“妹妹怎么不坐啊?”宁阳道。
宁葭便欠身在宁阳对面坐了。
宁阳看宁葭坐来,伸出手将宁葭一手拿过,拉到面前看了一回,对宁葭笑道:“三妹的手长得这般纤细,果然好看。”
宁葭只由她拿着,也不说话。
“不过,”宁阳望着宁葭转而又道,“三妹这肤色,偏暗了些,恐怕不太适合浅色。”
“二姐说的是。”宁葭只轻声道。♀
“二公主皮肤最是白净,正适合绿色、杏黄、紫色这样鲜女敕的颜色。”宁阳身后的玉锦道。
“是吗?”宁阳撒开了宁葭的手,自己将手对着光线婉转看了一回,对宁葭道:“三妹,你觉得如何?”
“是……”宁葭轻声道,回头望了望芳绮。
芳绮便走入里间,将方才放在妆台上的漆木描兰小盒拿出,交给宁葭。
芳容在旁见了,欲说些什么,芳绮悄悄扯了扯她衣袖,她便也噤声不语,带着怒气站在宁葭身后。
“这是今日刚得的,二姐看看,可喜欢吗?”宁葭接过在手,便递与宁阳道。
宁阳也不推辞,接在手中,打开盒子来,一双精致、清透的紫玉手镯映着阳光显得格外清丽。
“这紫玉手镯果然好看,不过,二姐怎能要妹妹心爱之物呢?”宁阳对宁葭笑道。
“宁葭肤色暗些,戴不得这样的颜色,这紫色正适合二姐,你别嫌弃就好。”宁葭道。
“父皇将这紫玉手镯给了妹妹,想是觉得三妹戴着好看些。”宁阳笑道,“父皇平日里昼夜勤政,对自己儿女之事,也不太顾得上了。”
说着,将一只紫玉手镯取出,戴在手腕之上,左右看了一回。
“父皇虽然忙些,总希望我们姐妹和睦的。这样好玉,正配二姐。”宁葭轻声道。
“既然妹妹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推辞,”宁阳将漆木盒子盖了,递给身后繁花。
站起身来道:“那就谢谢三妹了。”
“二姐不再坐坐吗?”宁葭亦起身道。
“今日乏了,改日再来吧。”宁阳道。
带了这一群穿红裹绿的宫女,扬长而去。
“三公主,你怎么又白白给她?”芳容已按捺不住,嚷了出来。
芳绮忙去关了门。♀
“她要就给她,有什么要紧。”宁葭道。
“三公主、你每次都这样让着她,她才越来越得意。”芳容不满地道。
“便今日不给她,她明日还会来,何必费事。”宁葭道。
“难道就没人管得了她吗?也该叫皇上给评评理!”芳容道。
“父皇每日里国事繁忙,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去烦他。”宁葭道。
“那还有太子殿下呢,他总是偏疼三公主你的呀!”芳容道。
“他是大哥,妹妹都是一样的。算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宁葭说着,自走到案前坐了,仍拿起那本《临渊散》的琴谱研读起来。
“三公主……”芳容还待要说,芳绮上前按按她胳膊,道:“芳容,三公主自有想法,你别再说了。”
“每次都白白受欺负,真是气不过!”芳容兀自愤愤不已。
榆儿在屏风后看了一回,不明白芳容怎么这样愤愤不平。
不过,看样子这样的事情,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看她三人在外,自己也无聊,便跳上软榻,打算休养一回精神。
忽闻得外面报到:“承妃娘娘到。”
不知道这承妃娘娘是谁,榆儿不免又跳下榻来,隐于海棠屏风后,向外张望。
芳绮芳容打开门来,进来一位面色和蔼、淡妆华服的妇人。
宁葭与她见礼,口称:“娘。”
芳绮芳容跪于地上,行了叩拜礼。
“都起来吧。”承妃道,声如其人,和软亲近。
“方才我看见宁阳从这儿出去,她来这里做什么?”承妃拉过宁葭,向她问道。
“也、没什么。”宁葭道,“只是过来坐了坐。”
“哪里没什么。”芳容在旁道。
芳绮忙扯扯她衣袖,芳容却只作不知,向承妃道:“皇上今日方才赏赐的紫玉手镯,被二公主要了去了。”
承妃听了,微微皱了皱眉,向宁葭道:“是这样吗?”
“不要紧,那对手镯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宁葭细声道。
“别的、她没说什么吧?”承妃道。
“没说什么。”宁葭回道。
“来,跟娘坐这儿吧。”承妃伸手拉了宁葭,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宁葭便挨着她坐了。
承妃伸出一手,轻轻抚模她的头发,柔声道:“她虽年岁比你大些,但生性要强,你就多让让她吧。”
“是,孩儿知道。”宁葭轻声道。
“娘娘和三公主总是让着她,她却从来不领情呢。”芳容在旁不满地道。
“芳容,还不给承妃娘娘倒茶?”芳绮对她道。
宫女彩衣已端了茶进来,芳容接了,搁在承妃面前的桌上。
“娘今日过来,可有什么事吗?”宁葭对承妃道。
“白日无事,过来看看你罢了。”承妃微笑道,“在做什么呢?”
“也没做什么,不过熟悉一下新得的琴谱。”宁葭道。
“是吗?是什么谱子?”承妃道。
芳绮便自书案上取了《临渊散》的谱子呈与承妃。
承妃拿在手里看了一回,道:“这曲子不易弹得,可会了吗?”
“还未曾会得。”宁葭道。
“去屋里,娘给你弹一遍吧。”承妃道,说着便牵了宁葭往里走。
“娘、不用了。”宁葭忙道。
“怎么了?”承妃道。
“这……”宁葭顿道,“我们在外间弹吧,开了窗,琴音更好一些。”
“也好。”承妃道。
芳绮便至里间取了琴,在矮案上放好。
承妃便在外间,也不曾看曲谱,铮铮淙淙地弹了起来。
这般难弹的曲谱,她却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比清漪姐姐弹得还好些。
一曲弹罢,对宁葭道:“如何,可有什么心得吗?”
“娘怎么弹得这么好?”宁葭似乎也有些惊异。
“心中安然,自然指下无涩。”承妃道,“若会得这《临渊散》悠远之意,此曲当能成得。”
宁葭轻轻点了点头。
承妃微笑着望了望她,见她鬓边发丝有些微乱,便道:“去妆台前,我与你抿上吧。”
“不、不用了。”宁葭忙摇手道,“一会儿让芳绮来就好了。”
“我左右无事,也好久不曾替你梳头了,走吧。”承妃起身来拉了宁葭,向里间走去。
宁葭只好随了她往海棠屏风走去。
转过屏风,看屋内榆儿不见踪影,暗自松了一口气。
承妃拉了宁葭坐于妆台前,对着菱花镜替她细心地梳理好。
“越长越好看了,比小时候漂亮多了。”承妃对镜中宁葭笑道。
“只有娘才这么说。”宁葭道。
承妃便将宁葭搂在怀中,笑道:“怎么会,你父皇也常夸你呢。”
“父皇?”宁葭小声顿道,“他、也会夸我吗?”
记忆中,他总是一脸严肃。
除了朝政还是朝政,似乎很少看见他笑。
每次望着自己时,总是微微皱着眉头。
也很少跟自己说话,更很少来蒹葭宫。
连娘的承静宫也几个月才去一次。
宁葭沉默了一回,终于缓缓开口道:“娘,姥爷他究竟为什么会……”
承妃闻得此问,身体僵了一下。
“娘……”宁葭轻声唤她道。
“宁葭,你还小,上一辈的事,本该与你无关……”承妃缓声道。
“上一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宁葭道。
“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改变,又何必再提。”承妃仍缓缓道。
拉起宁葭,转过她身来,望了一回,笑道:“不错,挺像娘年轻的时候。”
宁葭也望着她,微微展开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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