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原属清朝八旗镶黄旗富察一族。富察一族自清朝开国以来,便一直权势炳然,煊赫绝伦,也是清朝历史上有名的“禁卫军”世家,皇亲国戚。后富察一族因清朝灭亡而自东北南下,移居上海,改为汉姓“傅”。虽然清朝已亡,但傅氏睿军依然是傲倨苏沪浙的军事大家,傅庐翼傅元帅费尽多年心力,才能在纷争四起的夹缝中留存到如今,并与江北之地“齐家军”同属金陵政府大将军张祚霖旗下。张祚霖表面上是三军之首,实际上却是个没有实权的主,只是领了中央政府大总统的谕旨,借着监管之命,下江南来闲闲度日的。
说到底,这南方天下,还是傅家的。
然而傅家三子两女,却并没有担起自己军事大家的重任,除了傅家二少傅宣颐是军事战场中难得的将领之才。傅家大少傅宣承和傅家三少傅宣睿均对军事不感兴趣。身在是非所,谁能独善其身。偏偏一个喜欢经商,一个爱好奇珍异玩。而且两个人都喜欢四处游历,将一生放làng山水,形如闲云野鹤,无拘无束。
傅庐翼傅元帅年事已高,又常年被大总统派驻北边,几乎不能兼顾睿军。
是故,睿军的所有担子都落到了傅宣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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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下起雨来了。
天灰蒙蒙一片,是没有亮透的青灰色,像极了薄胎细瓷上突兀的黯黯色泽。雨淅淅落落,细若牛毛,与濛濛晨雾连成一片,漫过云层,在天地间柔和地蔓延开。
上海英租界公墓。
傅宣颐西装革履,将手中的一束白菊花搁在墓碑前,他身后的孙长晟撑开黑皮大伞,替他遮住了天上直往下坠的千万缕雨丝。
在墓碑前静站了半晌,傅宣颐不禁怅然道:“这乱世人间四月天,无论是塞北还是江南,都硝烟四起,烽火连天,北地顾氏承军又总是与咱们睿军争锋制衡,逐鹿天下,谁也不肯让谁,白白让了扶桑人得利。顾北望想吞并南方的野心昭然若揭,可是从北到南,我争权夺利看得太多,腥风血雨又经历得麻木了,到底是乏了,厌了……”
闻言,孙长晟道:“可是纵然天下大乱,长晟始终是相信:历史可以有无数的选择,但唯一的那个选择一定在某个人手里。”
傅宣颐侧目淡笑。
孙长晟又道:“秦之李斯,助纣为虐,焚书坑儒;汉之王莽,书生治国,一塌糊涂;唐之安禄山,安史之乱,由盛转衰;明之吴三桂,一己之私,引狼入室;如今……如今北地顾北望,野心昭昭,为了自己的利益,置穷苦人民于不顾,岂不是有一天会颠覆了这个风雨飘摇千疮百孔的苍生社稷?”话毕,他为自己这一番总结感到得意,继续说道:“古代君王畅行仁事,最终天下归一。咱们若是把人民的利益放到最大化,文武结合,刚柔兼济,方能长治久安,力挽狂澜于危难间。”
傅宣颐摇头一笑,“你想得太简单了,顾北望是个不能小觑的大人物。”
雨水霏霏,千丝万缕的濛濛水雾不断扑下来,扑得他一身挺括戎装上面皆是水渍。他怔怔地看着面前那一片清浅烟水,山色yu滴,烟水色的枝桠上点缀着几尾青色的鹭鸶。此时鹭鸶的身上悉数被打湿了,它们弯着脖颈,扑棱棱着翅膀,抖落了羽翼上的透明水珠。他的心也似被抖落了一般,坠入青草丛中,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浸湿了。
“若是有一天,大厦将倾,社稷将亡,大总统非要让我在放弃与失败中选择一个的话,我选择放弃……放弃与顾北望的争权夺利,放弃这个社稷江山的执掌力,放弃……只有这样做,我才能避免失败,避免天下陷入更血雨峥嵘的局面。”
“少帅……”
“倒不是未上战场,士气先衰。而是这些年我经历得太多,倦怠了,厌烦了。只想遵循内心,过过平静无波澜的小日子。只要与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是买绕屋菜田十亩,闲暇时候种植瓜蔬,我画她绣,以为诗酒之需。布衣菜饭也可乐终身。”
“少帅倒是想得长远想得美好,只是可怜了咱们这些跑腿的。”闻言,孙长晟也没有法子,只能苦涩一笑,随声附和傅宣颐道。
“是你没勘破红尘……”傅宣颐不禁摇头,回头来与他相视一笑。
两人又在墓地里站了一会儿,便有背着荷枪实弹的卫兵过来,他将一封装在塑料袋里的文件交给了孙长晟,随后又低声与孙长晟耳语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去。孙长晟看着那文件,目光几次黯下去又亮起来,再抬眼时,却欲言又止。
傅宣颐紧锁眉心,“何事?”
孙长晟摇了摇头。
傅宣颐灼灼地瞥着他手中的文件,目光如炬,“长晟如今也有事瞒着本少了。”虽不是气话,但语气中多少带着淡淡的失落之意。
孙长晟幽幽一叹,只问道:“江山,美人,孰是孰非呢少帅?”
傅宣颐笑了,“我刚刚才说过,这天下已有了最好的主人,何况这江山社稷早就千疮百孔、风雨飘摇,就是拱手让于他人又如何?我并不吃亏。至于美人……只要我的美人不会殃及到我的权势美梦,就是许她一个乱世情长又如何?我也不吃亏。当然,最好的状态是:江山美人两不负。”
江山美人两不负……
孙长晟不禁喃了一声,瞳孔中的光也随之沉入了眼底,沉默半晌,到底是把手中那份沾了丝丝雨水的文件递给傅宣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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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来了吧。顾北望才是本文中最大的赢家。虽然是男配。不过这样安排最好了。主角不能把所有的好全占了。
再啰嗦一句:本章节写得我太累了。下次一定开一篇最好写的小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