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居。
甘静心抬起一双泪眼,嗡动着唇,虚弱地道“孩子,皇上,臣妾的孩子……皇上你可要为臣妾作主啊。”说完便低头不停的哭泣起来。玄凌见后,几度张口欲言,却终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一抹哀意猛然从心深处浮上来。他虽不喜甘静心,可失去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己的骨肉,他又如何不痛心呢?想到这里,不禁扶额轻叹,更是暗恼柔则,柔则啊,柔则,你何时让朕省心呢,恐怕明日朝堂之上那甘云会不依不饶,朕要将拿你如何是好。
第二天,凤仪宫内。柔则正心事重重的坐在那里,却见清竹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惑的说道:“娘娘,奴婢听说众大臣正奏请皇上废后。”
柔则乍听,浑身一震,缓缓抬起头来,呆怔怔看着她,“废后?”她突然站起身来,使劲摇着清竹,双眼血丝遍布,凄声厉呼,“为什么要废后?”
清竹早已被摇得头晕不止,她勉强定下心神,“听说是甘相发动许多御史以娘娘无子、暗害皇室血脉为由请求废后。”
“无子?暗害皇室血脉?”柔则放开她,喃喃的说道,嘴角处竟渐渐扬起一抹似暖还凉的笑来,“没想到我朱柔则竟成了大周国第二个废后,好,好。”清竹见她这样,不禁担心不已,便站起来扶她坐下,轻声说道:“奴婢听说顾相也极力反对,而皇上震怒,并将带头的御史中丞云墨林等人处以杖刑。娘娘,看来皇上还是维护你的,我们先不要乱了阵脚,要好好思量才是。”
这时柔则也渐渐平缓下来,盯着她,嗓音紧得干涩。♀“那你倒说说本宫该怎么做才好?”
“依奴婢而言,娘娘可先去太后那里探探她的口风,想娘娘是太后的亲侄女,她不会不顾娘娘的。再等皇上下朝后,娘娘要亲自去赔罪,这样,皇上才会原谅娘娘,只要皇上坚持不废后,那些大臣也就没辙了。”柔则听后,连连点头,忙吩咐下去备辇车去颐宁宫。
太后凉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柔则,暗暗后悔,也许当初就不该立她为后,可恨的是那陶氏,若不是她害得宜修得了伤寒,柔则也不会进宫,更不会碰上玄凌,又怎么会出现这么多事呢?若宜修为后,恐怕比这要好多了,可……她又想到宜修庶女身份,不禁又迟疑起来,“你身为皇后,心胸狭窄,好奢善妒,你说让哀家说你什么好呢?”
柔则听后,心中,顿时哀恸,不禁闷闷地流起泪来,见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太后更是心烦起来,由不得断声喝道:“哭哭啼啼的,哪有皇后的样子,还不把眼泪给哀家收起。”接着又凝眉沉声道:“你且先回去,待哀家问问皇上再说,不过,哀家决不会让朱家出现废后的。还有,你且去看看甘氏。”柔则听后一怔,却没有说话。
见剪秋回来,宜修将予湉放在床上,“那些东西你可给甘氏送去了。”剪秋很不解的看着她,“娘娘为何对那甘贵嫔那么好呢?奴婢看那甘贵嫔可不象感恩之人。”宜修浅淡一笑,“本宫本就不指望她能承恩,只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说着,她轻叹道:“在这宫里何尝有真心呢?”
这时剪秋迟疑道:“娘娘,您说皇上会废后吗?”宜修看了眼有些想哭的予湉,便把他抱给女乃娘,“这朝堂之事岂是我等枉议的,这废不废后还是皇上、太后说了算。♀”
“奴婢听说皇后刚才已去颐宁宫了。”
“是吗?”宜修淡淡一笑,“没想到皇后竟想到这一步,也够难为她了。本宫料想太后肯定会保她,只是不知道皇上答不答应呢。”这时,她又想起前世自己被废时,也是竹息拿出太后懿旨,玄凌才作罢,却封宫禁足,更是和自己生死不复相见。想自己在那废弃的凤仪宫,孑然一身,孤寂度日。不觉心中一酸,竟落下泪来。
“小宜,你怎么哭了?”这时玄凌正好进殿,见她正在落泪,不由上前伸手去沾那泪水,宜修却抢先自己拭了,只是眼眶仍有些泛红,“皇上怎么来了?”心里却暗暗嘀咕,也不知道他何时来,刚才听了多少。只见玄凌将她摁着坐下,“前些日子,朕很少来你这里,是不是想朕了。”
“皇上好没羞啊,”宜修脸一红,故作不解的笑道。“皇上今儿不去看皇后,不去看那甘氏,来臣妾这里为何?”
玄凌点了点她的鼻子,坐下说道:“想必你已知道今日朝堂之事,朕来想听听你的意思。”宜修听后暗暗月复诽,说的那么好听,我那好姐姐惹了事,你却拿我当筏子,玄凌,你以为我还和前世一样傻吗?她浅浅说道:“皇上的心思深不可测,又岂是臣妾能够去猜测的,何况后宫不得干预朝政,臣妾实在不敢放肆。”
“好一句,皇上的心思深不可测。”玄凌眸中一瞬掠过丝丝黯然痛意,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看来朕是来错了。”说完,便拂袖而去。宜修见他离去的背影,冷笑着,“玄凌啊,玄凌你又让我如何信你”,只因她刚才心有怨恨,一时之间难以平复,又怎会去猜测他的心思。
连着几天,虽杖责了一些人,但仍然有人跳出来奏请废后,玄凌万万没想到甘云在朝堂中势力竟如此之大,这不禁更让他心中多了几分嫉恨,可当前要解决的却是废后之事。这日,玄凌端坐在仪元殿内,阖目苦笑,“朕没想到那甘氏如此强势,竟能发动这么多不怕死的来请奏。”
“你们说他如此兴师动众的要求废后,难道只是为惩治朱氏。”沉寂良久,玄凌忽然如是问。
顾汾闻之一顿,片刻,静道:“臣以为甘云虽为先帝顾命大臣,但平日里向来低调,并不象个嚣张跋扈之人,臣猜想他如今兴师动众的要求废后,可能是因为两个原因,其一是皇上近来重用臣父和薛国公,想必他心怀不满,于是想借此事来给皇上施压,让皇上重新重用他们甘氏,其二才是为了甘贵嫔。只是不知皇上想如何应对?”
玄凌听后冷哼道:“他想的极好,可是朕未必如他所愿。”顾汾忙道:“难道皇上已有万全之策,臣洗耳恭听。”
这时薛自临神色瞬间复杂。他静默半晌,低声道:“臣认为现在还不是动甘氏的时候,”他看了玄凌一眼,犹豫道:“虽然目前皇上在朝堂之上羽翼渐丰,但是甘氏的势力根深固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对付他们,还需一步步来才好。”玄凌抬眼一看他,反问:“那你认为朕应该怎么办?”
薛自临低头说道:“皇上不是早有打算了吗?”
玄凌闻之不禁冷笑:“看来薛爱卿是希望朕这样做了。难道就不怕便宜了那甘氏。”
“臣不敢,”薛自临道,“不过,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必急欲一时呢?”
玄凌闻之眉梢微动,半晌才蹙眉叹息:“好吧,就倚你所言,不过朕还需与太后商议才是。”说完,拂袖而去。
待他走远,顾汾忍不住问:“难道你不怕……”
薛自临忙止住他,又低声道:“只怕你我一样心思吧。”
“但——”顾汾似有踟蹰,却又不肯说出口来。
薛自临一笑:“其实你我都知道皇上早有废后之意,只是一直未下定决心,他问你我,只不过要的是你我的支持罢了,既然这样,你我又何必顾虑重重呢,何况,为臣者为君分忧理应如此。”
顾汾怔了片刻,不禁轻笑起来:“恐怕你不但为了尽忠吧。”薛自临听后笑而不语。
颐宁宫。
许久沉寂。太后终于长叹。“真的只能如此吗?”玄凌缓缓站起来,望着她的双眼,“朕知道母后接受不了,朕也很痛心,只是那甘氏不依不饶,朕也无能为力,况且这事起因皇后,若朕一味袒护,恐怕伤了满朝大臣的心啊。”
太后咬牙深吸了两口气,自知此事无回旋余地,只能如此,她沉思片刻沉声道:“既然这样,那就依皇上,只是希望皇上今后能好好待柔则。”这时玄凌又说道:“朕准备册封宜修为皇贵妃,赐协理六宫之权。”太后听后心才微微放松,点了点头。
柔则看着面前宣旨的小夏子,宽大的衣袍下手已显出青白之色,她想抑止自己的颤抖,无奈怎样也止不住。纵然早知会有此结果,但心还是存了一份奢望,他果然废后了,果然为了宜修废了自己,她安静地闭起双眼,任如何咬牙强忍,依旧有泪珠瞬颊滚落。她躬身施礼,便扶着清竹一步步走向凤仪宫,在推开殿门那一瞬,泪水崩溃,竟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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