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娘娘了,看来皇上心里还是有娘娘的。♀”剪秋笑着说道,宜修看了她一眼,想那甘云本不同意玄凌册封自己,哪知玄凌冷言道,贵妃已有皇子,而本就有协理六宫之权,册封皇贵妃有何不妥,那甘云听后这才作罢。
“你说皇后……不,柔妃已有身孕?”宜修问道。
“是,奴婢听说是废后那日查出的,皇上得知后,便以侍奉太后为由,让柔妃迁至颐宁宫。”
宜修听后盯着屋檐下水珠连成的线看了好一会儿,惆怅的叹道:“看来皇上对她还是有心的,若有太后庇护,想必她这胎是保住了,只是不知本宫的好姐姐是否能体谅皇上的苦心呢?对了,那甘静心现在如何?”
剪秋轻笑道:“奴婢听说那日芳心居换了批瓷器,想必是气坏了,可后来就没了动静。”
“看来她是知道无法动柔妃这才作罢,不过她肯定不会死心的,你且给本宫看好她。”宜修挑眉,面上浮现出莫测笑意.“还有那崔贵人,想必那齐月宾会好好待她的。”
看着日渐丰腴的身材,崔槿汐心中不禁惴惴不安,恍惚中却听到太医蒋玉笙说道:“小主的胎象很稳,胎儿也一切安好,小主大可放心。”听后,她这才放下心来,只是还有些疑惑,便问道:“我也曾见其他娘娘有孕时,却不象我这样,蒋太医,你可知这其中的原因?”
蒋玉笙闻言一惊,猛的想起玄凌的话:她若问起来,你将原由告之于她,朕要看看她将如何应对,说着竟显出一抹邪气的笑容。想到这里,他不禁低下头,斟酌半天才说道:“小主一直被照顾的很好,身子自然别人比不得,只是……”
“只是什么?”崔槿汐惊得立身站起,瞬间,却又坐下,却紧张得十指扣紧,死死按住膝头。
这时就听蒋玉笙又道:“只是恐怕生产时会不易。”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下来,静了许久,才道:“若小主无事,臣便退下了。”崔槿汐闻言身子不禁一颤,眉心拧起,最后摆了摆手让他离开。
待他走后,轻红见她神色不对,不禁问道,“小主怎么了?”
崔槿汐呆了半晌才终于惊还神来,她静下来,目光游移,缓缓抬眼望向她,轻声问:“今儿端妃来了吗?”
“是,刚才来过,奴说你正见太医,端妃这才离开,不过,她将安胎药留下,吩咐奴婢提醒小主别忘了喝。♀看来端妃对小主很是上心,”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要不,奴婢这就将药端来。”
崔槿汐陡然握拳,指甲竟似要掐进肉中去,良久,她缓缓道:“你将药给我偷偷倒掉,千万别让披香殿的人看见。”
轻红心中一惊,不解的看着她,“小主这是为何?”崔槿汐看着她稚气未月兑的小脸,轻叹了一声,良久才冷笑道:“我先前也和你一般,自认为她对我是极好的,可如今才知道她不过是想去母留子罢了。”
“去母留子?”轻红惊呼一声,“小主何出此言?”
“现在想来,恐怕那以前的皇后,现在的柔妃也存有这般心思,记得甘昭仪曾提点我,我虽有些怀疑,却未放在心里。本觉得端妃人还是好的,却不承想心思更加狠毒,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不对劲,却始终不解,现在听了蒋太医的话顿时醍醐灌顶,如梦方醒。”崔槿汐冰冷地哂笑。
轻红只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怯怯的问道:“小主,那如何是好?”
崔槿汐沉默良久,眸光渐虚,幽幽道:“我自是不会让她如愿,只是要委屈孩儿了。”她缓缓的抚摩着小月复,冷哼道:“你且过来,听我细说。”说完,她在轻红耳边嘀咕了几句,轻红闻后只惊得脑袋轰得一声炸开,傻愣愣的看着她,“小主,这万万使不得,太危险,若伤了皇子怎么办?
“我也知道危险,可若不这样,那我只有和孩儿阴阳两隔了,我实在不甘心。”崔槿汐只觉心中酸楚,泛着浓烈苦涩,不禁起身来到窗前,看着天上的明月,月如弯钩,泻着莹莹青辉,照在身上,越发的清冷,她紧紧咬着唇,“现在孩儿已过了五个月,想必不会有事,为了孩儿,也为了自己,我必须这样做,你莫劝我。”说着,她双眼冰凉,深不见底,“就算是帝姬,也许是我这辈子的依靠,我自然会护好她的。”
玄凌坐在仪元殿内,烦躁的看着手中的奏折,突然啪的一声扔到地上,眸光愈发凌厉起来,“可恶!可恶!”
顾汾上前将奏章拣起,匆匆扫了一眼,脸色不禁一变,便把它又放回书案,这时的玄凌已平静下来,手指一下下的敲着几案,漫不经心随口问道:“那齐铭是何许人也,竟惹得御史中丞云大人亲自上书请封?”
“那齐铭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不知皇上是否听说过前阵传出的狎妓斗殴的事件就是此人所为。”顾汾低声说道。
“朕略有耳闻,竟是这么个家伙。”玄凌鄙夷的说道,“看来这云墨林也老糊涂了。”
“那齐铭是齐国公齐敷的长子,从小就备受宠爱,养成横行霸道的习性不足为奇,只是可怜了齐泰,他有勇有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只是庶子,自幼不被重视。”薛自临叹道,却见玄凌面色不郁,自知触了霉头,想那玄凌虽是先帝四子,却一直不得先帝所喜,若不是太后和摄政王的话,恐怕他也坐不成这皇帝,所以,他极度厌恶庶子两字,现如今自己竟在此面前提起,恐担心他会震怒,便闭口不再言语。良久,却听玄凌凉凉的说道:“薛爱卿,为何不说下去啊?”
薛自临由不得兀自苦笑,“前些年,那齐国公齐敷竟听从夫人之言将齐泰和其母撵出齐家,可这齐泰也很争气,竟从了军,靠一刀一枪立下不少功劳,被提为通州参将。现在齐国公齐敷已死,皇上并未下世袭旨意,想必那齐铭急了,这才来请封。”
玄凌略点头,又道:“那齐敷也是老糊涂,堂堂的齐国公,竟听从妇人之言,也罢,薛自临,你且让你父寻一下看看那齐家是否有无子的支系,朕要将齐泰出继,也算为齐家留一点血脉了。”薛自临听后心中不禁震颤,连忙点头应着。这时又听玄凌说道:“朕本来就想收编齐家军,既然他齐铭想当齐国公,那就让他当吧,只是朕要看看他能当到何时。”突然他眸色微异,又问道:“云墨林素来和齐家毫无来往,今日却上书为齐铭请封,你们可知这其中的原由。”
顾汾低首说道:“臣猜可能是受甘云所指示的,臣查出几月前那齐铭和甘云来往密切,而云墨林为甘云的同党,自然为他出力了。”他顿了顿,又说道:“臣听说那云墨林的女婿甄远道就是由甘云推荐才为大理寺少卿,那云墨林更是视甘云马首是瞻,不敢违抗。”
“甄远道?”玄凌沉思片刻,眼神顿时僵冷,甄缳那贱人的父亲,朕怎么将他给忘了,想起前世的种种桩桩,他只恨不得将他们满门抄斩,可如此死法又太便宜了,朕要一点点的折磨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方卸他心头之恨。他静默了片刻,说道:“甄远道不足为惧,倒是齐铭和云墨林倒可利用一番,若那齐铭老实本分倒也罢了,否则的话就别怪朕无情了。至于云墨林吗?”他蘸了点茶水,在桌上轻轻写了个“反”字,笑道:“你们可看好了吗?”那顾汾和薛自临互视一眼,点了点头。
这天,崔槿汐偷偷的问轻红,“你可确定皇上今日要去御花园。”轻红点点头,略微迟疑道:“好象还有皇贵妃娘娘。”
“皇贵妃娘娘?”崔槿汐一怔,接着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随即冷哼道:“我倒看看齐月宾今日你如何躲的过去?”
这时齐月宾正坐在那里想着心事,她不知为何皇上突然让大哥世袭了齐国公,却又将二哥给出继了。她向来知道父母并不喜二哥,而自己自幼入宫,更与他感情极淡,可她也知道现在家中争气的就是二哥,恐怕以后齐家再没有兴盛之日了。
这时,如意走上前说道:“娘娘,崔贵人来了。”齐月宾听后一怔,随即说道:“还不请她进来。”
见她进来后,齐月宾走上前说道:“崔妹妹怎么来了,吉祥,还不看座。”说完,便虚扶起她,担忧的劝道:“你身子渐重,不能到处乱走,还是回房里歇着吧。”
崔槿汐淡淡一笑,“嫔妾见今日天气甚好,想去御花园走走,这不过来看看端姐姐是否能屈尊陪同。”说着,她看似随意的瞥了眼殿内盛开的花,颇有些自嘲的说道:“好久没出去,都不知道御花园什么样了,太医也说过嫔妾要多走动,这样对胎儿才好。难道端姐姐连嫔妾这小小的要求都拒绝吗?”本来还有些犹豫的齐月宾见她嘟着嘴,撒娇的样子,觉得好笑,又想到她平日里还算本分,便也不疑心她笑道:“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习性。好吧,本宫就陪你去看看。”见她同意后,崔槿汐不禁瞳光慢敛,唇角微一挑,便跟着她离开了。
她们边走边说,不知不觉竟来到一个拐角处,只见这里三面环水,四周芳草萋萋,水面上碧绿荷叶,白莲点点。崔槿汐停了下来,笑着对轻红说道:“你且退到一边,我要和端姐姐说说话。”见齐月宾点点头,吉祥这才和轻红退到旁边。
崔槿汐看着身旁的齐月宾,见她今儿身穿的是白色留仙裙,腰系绛色绸带,更显盈盈一握,一个身穿海天霞色月华裙,上绣粉菊,花瓣片片,鹅黄花蕊,针针细密,微有金丝线缠绕,甚是生动,看在眼中,不禁笑道:“娘娘今儿穿的好雅致,尤其是这粉菊绣得似真的一样,想必姐姐也是极喜欢了。”齐月宾颔首笑得微有些羞涩,“本宫自幼就极爱菊花,喜欢它的风骨傲然,更喜欢那首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的诗句。”说着,她惆怅的轻叹道:“可惜,现在恐怕是空余残蕊抱枝干了。”崔槿汐不禁摇头而笑,心下却是冷笑不止,“姐姐此言差矣,姐姐温柔婉约,日后定会有皇子、帝姬相陪,如此福分可是妹妹羡慕不来的,又怎会是残蕊呢?”
齐月宾听后不禁黯然心伤,半晌,才道:“不瞒妹妹,太医说本宫身子虚寒,恐难有孕。”这时崔槿汐轻笑道:“太医的话不可全信,妹妹身子原本也是虚寒,如今不就怀上了,这女子大多有虚寒之症,调理好了自然就有了身孕。”
“真的?”
崔槿汐点点头,不经意间正看见一抹明黄的身影朝这里走来,不禁有些欣喜,于是低声道:“想姐姐本是最先侍奉皇帝的,而恩宠也不少,却一直没怀上。难道姐姐就没怀疑过这其中的原因吗?”
刹那,齐月宾眸色厉寒,笑容顿时僵下来,只盯着她。崔槿汐回望着她,问道:“姐姐为何如此看妹妹,妹妹害怕?
“你再说一次,到底是谁。”齐月宾又问一次,一字字说得缓慢至极。
崔槿汐轻笑:“妹妹愚钝,不明白姐姐的意思?”
“我在问你话。”齐月宾眼里隐隐窜上火来,不由得上前一步,来到面前,“是太后?皇上?皇后?”她顿了顿,“还是皇贵妃?”
“姐姐认为呢?”崔槿汐唇角溢出哂意,“妹妹只是贵人,有怎么会知道这宫闱之秘事呢?只是妹妹见姐姐可怜,竟一直蒙在鼓里,想提醒姐姐罢了,姐姐若不信,就当妹妹什么没有说过。”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见她如是说,齐月宾更是心急如焚,不禁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想问个明白,却没想到崔槿汐竟惊呼起来,“姐姐为什么推妹妹啊……疼……好疼……我的肚子。”说着她眉头紧皱,扶着肚子,嘴里不住喊着。
“你们在干什么?”这时玄凌和宜修正好赶到,奇怪的问道。
齐月宾见状,猛吃一惊,刹那呆怔,回神时,刚要跪下施礼,却不承想裙脚竟被急奔过来的轻红踩住,一时刹不住,身子不由得向崔槿汐扑去,崔槿汐将身子微微一扭,闪了过去,哪知却没注意到脚下的那块青苔,于是一滑,便重重的摔在地上,只觉月复间阵阵剧痛,象是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涌出,或许是血……她不敢看,巨大的恐惧仿佛将她吞噬,不禁晕过去……这时,轻红跑到跟前,只见崔槿汐面色苍白的躺在那里,身下全是血,轻红惊呼道:“血……”
而齐月宾呆了好一阵,回神时,心底寒气翻涌,巧合?或是蓄意。她明白了自己正走进个局,还是个死局,只是怎有这样的母亲竟拿自己亲子设局?但此时已由不得细想了,她正想张嘴说话。却听宜修说道:“皇上,还是先送崔选侍诊治吧。至于其他人带回去审问也不迟啊。”玄凌听后点点头,对小夏子喝道:“还不将崔贵人送回披香殿,找太医诊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