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蔚山山不在高,有梅则名。
从山脚处步行约十来分钟便来到一处山坡。坡上有座山间凉亭,说是凉亭,其实有些小家气了。这所谓的凉亭占地少说也有近十亩,这哪还是什么山间凉亭,简直就是个小型的广场!其规模之大恐怕也算得上是梅园之又一绝矣。
沿着凉亭处的小道往坡下走,再绕过破壁大约七八米远,就到了梅园那冷清的木门前。只是,今ri的木门却一点也不显冷清,它正不停地开闭着,迎接着八方来客。
山下的来客还在络绎不绝地增加,山间凉亭周围早有jing明的小贩铺摊贩卖起来。吆喝声、讨价声、呼朋唤友声此起彼伏,一副好不热闹的场景。
看着周围不停涌动的人头,朱汝功有些咋舌,感情爱热闹的习惯哪朝哪代的人都有啊!
他原本以为这场所谓的盛会参与者怕是只有几十百来人而已,冠之以盛会怕也只是美其名罢了。可现在身临其中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就现在,在这凉亭附近的人头怕都早已不下三四百颗。
“小少爷,喏,那就是梅园了,不过您该怎么进去啊?”小六子遥指着梅园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梅园双绝会”乃三地每年一度的第一场盛会,既为盛会,这人流量自然不会太少,这小小的梅园也不可能完全的做到来者不拒,笑脸相迎。因场地的限制,园主自然对入园者做出了一定的限制。
一限有帖:凡是持有园主发出的请帖前来者,可进之。
二限有名:凡是在仕途、文坛、**勾栏界有名气的,大家都能耳熟能详者,可进之。
三限有荐:凡是有第二条中的名人所书推荐信,但需这位名人本尊未至者,可进之。
这便是梅园的入园三限,当然,并不需要三条完全满足,只是三者有其一便可。
如若三者都没有,呵呵,那可就对不住您呐,凉亭处候着吧,门口的小厮会笑着告诉你:喏,您看到那山坡的凉亭了吗?坐那居高望远,俯赏梅园也有别样的风情。
啊?您是来论诗品曲儿的?不打紧,那小曲可是随风而出,园里那破篱笆墙可遮挡不住,就坐凉亭一样能让您身临其境。至于诗作嘛你也甭担心,里面的才子才女们一有了诗词自有小的们跑来传诵,咱辛苦就辛苦点,为了大家伙,咱受点累又怎地。
什么?歧视于您?哎哟,小的哪敢啊?我家主人要听到您这话,可非得打死小的不可。这全只因场地所限,我家主人也千般无奈和万分抱歉,您可海涵,海涵。
要还有不依不挠想要强闯的,小厮立马会变了脸,举手挽袖道:“瞎了你的狗眼,某某大人你知道吗?某某文坛大家你知道吗?某某行首你知道吗?某某才子你知道吗?也不看这是什么地儿,哪有你来闹腾的?来人啊,把他给我叉去一边,别搅了里面贵人们的雅兴。”
听小六子惟妙惟肖地学着门口那小厮的各种嘴脸,朱汝功乐得直开怀大笑,没想到这小六子还有这般本事,倒也还真是个人才。
不过朱汝功有些不信邪,瘪嘴道:“我还真就不信,难道以往就没人闹过?”
“哪能没有?听说往年也有过,不过那下场就……”小六子生怕自家少爷犯了混,要在这闹出什么动静,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大事。
他一面解释,一面不停给绿依努着嘴,想让她也帮着劝劝。绿依知道少爷今天是志在必得,不过她也确实有点担心闹出什么事来,当即拉了拉少爷的衣角。
朱汝功明白他们的心思,这是在关心自己呢,当即呵呵一笑道:“放心吧,爷心里有数。走,我们先去凉亭寻个好位置坐着,一会爷自有进去的妙计,爷是什么人,想要爷进去,爷还非请不入呢!”
言罢,朱汝功领着两人就进了凉亭,寻了个位置便坐了下去,静静的观望起来。
又过了约莫个把时辰,该来的不该来的人全来了,当中自然也包括了那两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终于,一声锣响后,梅园的小厮们齐声唱道:“梅园双绝会,开始喽!”接着,梅园的大门缓缓地闭上。
一声齐唱后,山亭这边原本热闹的场景也瞬间熄灭下来,刚才还在叫卖的小贩们就地而坐,大口大口的喝着水解渴,慕名而来者更是凝神静气远眺起来。整个场面不说鸦雀无声,但也绝对称得上安静了下来。
眼看梅园的大门就那么关上,而少爷还一副静坐以待的神态,绿依心里又有些开始着急,梅园大门已关,这可如何是好?就这么等着怎么可能有少爷出彩的事?少爷到底要怎么进去啊?
感觉到身旁的丫头有些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朱汝功知道她这是在替自己着急,他也没多想,握住她那被山风吹得有些冰冷的小手,轻轻拍了两下,让她安心便是。
也许是被少爷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给羞得,也许是明白了少爷的意思,绿依终于再次安静下来,只是那脸蛋怎么看起来就那么的红润,就连手上的温度也迅速升高了一些。
坡下梅园里出现了一大群人,那便就是参与盛会的一线人士们。待众人入座后没一会,一名红衣女子抱着琵琶走到了梅园zhongyāng处的小台上,接着悠悠的音乐响起。
“少爷,双绝会一直便是乐绝先上,随后就是品酒吟诗定文绝,两场的开场者一般都是让上届的绝主先来,以示大家的敬意。此时演奏的女子叫梅生,是临安百chun堂的顶梁行首,她当年就是靠着这双绝会而名满三地,到去年止已是连续三年夺得艺绝之名……”
小六子的眼力不错,看清楚此人容貌后他轻声介绍着。朱汝功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即闭眼倾听起来。
悠悠的琵琶声随风飘荡,朱汝功当初为了接近目标人物,接受过近两年音乐方面的强化训练,如今倒也算得上知晓音律,当即随着音律打起节拍来,一脸的陶醉样。
曲子很熟,楚霸王乌江自刎那段。演奏者的水平确实不低,无愧为三届艺绝之名。一曲奏罢,在场众人无不被那悲壮的音乐所感染,有甚者已然落泪。
睁开眼来,朱汝功有些感慨。瞧瞧别人这红牌名女支,容貌身材无一挑剔,还有琴棋书画样样jing通,更兼诗文歌舞那是信手拈来。再想想后世,只要有容有貌就敢称之为名。唉,只能说人心不古,连那啥都变了味!
你方唱罢我登场,演奏还在继续着。期间也有不少优秀的曲子或歌声传来,再加上各位表演者的容貌都很是漂亮,倒也算得上是一场庞大的视听盛宴,光这艺绝一项已然让朱汝功感觉不虚此行。
又听罢几首曲子后,朱汝功有些纳闷起来。仔细回想,到现在为止上台的表演者们竟然是清一sè的娘子军,难道这艺绝之衔还有xing别规定不成?他当即询问起来。
“少爷,这倒没有限制,不过……”这次绿依抢着答道:“往年听说也有才子上去演奏,可从未有人能拔得头筹,后来也就没有才子上去过。不过想来这也正常,毕竟乐技是这些女子们天天模着、练着的,自然要比那些读书、考试还要分心交友、游学的文人们jing通多了。”
朱汝功一想也是这理儿,而且这艺绝的名头似乎对男同胞的帮助不太大,赢了还好,输了估计还要被骂做不如女子,男同胞们选择放弃也就成了正常。
两人说话间,那边已经有人惊呼起来:“快看,上台这位便是去年在临安城里风头十足的苏小卿,传闻她的琵琶和古筝被称之为仙乐,梅园主人听她奏过一曲后特邀她前来,还将她安排在了末位压轴,今年这梅行首可算是有了敌手。”
别的朱汝功到没听进去,但那“末尾压轴”他已暗记心中。
回过头来,朱汝功从绿依手中抢早已备好的笛子,在绿依的一声惊呼中,在凉亭众人不解的神情中,他站了起来。
漫步走到凉亭边沿,他憋足中气对着梅园方向大声喊道:“苏小姐且慢,先让我抛砖引玉献上一曲,为大家助兴!鲁莽冒犯之处,还请苏小姐见谅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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