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应该就是颜江所指的地方了。”厉虎目视前方一片大山,心中响起鼓声,不知现在的自己是什么心情。
自从当年他的初次青楼壮举,差点成为自己的生命终结,他便一直恨透了颜江,不时为未能手刃此贼而耿耿。
昨日种种,时至此刻,想来又是那么无趣。听过逸萧的讲述,厉虎再也恨不起来。
远处迷雾重重,虽不似迷踪雾般奇诡,也是一副生人莫进的格局。逸萧心中奇怪,华夏界竟然还有这样一处地方,令他大惑不解。就算是地界普通高手,怕进入此地也有难度,颜江说这里可能藏着一块魂灵玉,却没说当年为什么没有知会炼魂宗的人,逸萧猜不透,但这并不影响他过来看看的决心,现在的颜江根本失去了害他的资格。
然而此时的他却发现了这里的异常。这不是华夏界该有的格局,反而像是地界的秘密所在,一定内藏玄虚。
幸好妮裳忽然身体不适,没有跟来,逸萧直觉感到前面大山中的烟雾非比寻常,很可能含有毒素。半个时辰后,他的想法终于得到了证实,连忙从怀中翻出几味解毒丹喂给厉虎。
两人走了一整天,在山上来来回回,始终找不到进入深处的路径,即使以逸萧的功力,也不敢在这里跃空飞行,生怕坠入迷雾中无法月兑身。
在挣扎了许久过后,两人无奈在大雾中停了下来。这是一处迷宫,逸萧终于可以确定,厉虎则怀疑颜江故意如此,目的就是报复他们,想把他们永远留在这。
逸萧不这么想,这里几可肯定是有人故意布置的,就像有人可以创造出一方界一样。逸萧不知道究竟要有多大的通天手段,才能移山开路,颠倒乾坤,但直觉告诉他,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经过精心布置,连漫天大雾也不例外。
何人有此能耐!
逸萧越看越心惊,一时不明就里,只是感到这里的不凡,非是一般迷宫可比。最奇怪的是这里给了他一丝熟悉的感觉。
在山中游荡了整整十天,始终不得要领,厉虎哭丧着脸道:“堂主,我们还找得到路吗?我看现在连出去也有困难了。”
逸萧不理他的抱怨,专心一意研究着这里看似四通八达,却尽能扰人心神的羊肠小路。这种地方跃空而去也无用,不知该降落到哪里,只能抽丝剥茧,慢慢地找,才有机会拨开云雾,到达目的地。而且他心中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浓,依稀记得师父华清古幼时教他的众多东西中,有一些破解阵法之类的经验感悟,只是一直未能用上,长大后已经渐渐淡忘了。现在努力回想,竟大有帮助。
这几天他不停回想华清古传给他的迷阵之法,天下阵法万变不离其宗,终归有迹可循,掌握了总义,当可按图索骥,寻根溯源,势如破竹。
逸萧这几天看似没头苍蝇般乱闯,其实已经试过了数种迷宫破阵之法,此时越发体会到一些心得,再次大步行去。厉虎见他像是着了魔一般,丝毫不理会自己,无奈下只好跟去。
这次两人每遇岔路,逸萧都要驻足许久,脑中极力回想当年师父教给他的东西,不禁大有感悟,似乎平常一句不经意间的说话,也能给他带来大量有用的信息。
师父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现在又在哪?逸萧苦笑着缓慢前行,不知不觉间迷雾渐渐稀薄。
厉虎大为兴奋,他们肯定已经找到路径,他像逸萧一样,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雾气如此诡异。当然,那是在他未见过迷踪雾的情况下,现在则是将逸萧奉为神明,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去地界见识一下。
逸萧完全没空闲理会外界的事物,脑子里全都是对华清古的回忆,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了林地,前方一片稀疏的房舍,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一副与世无争的恬静模样。
“还真有人住在这!”厉虎忍不住大呼出声,逸萧身躯一震,似从梦境中醒来,长出了一口气。厉虎以为他因为走出困境而放松了下来,不想逸萧其实是在感慨华清古在迷阵方面的造诣。
不待两人向前,这个看起来不像村子的村里走出一个人来,另有几个聚到了一起,在远处警惕地看着两人。
这几人是被厉虎的惊呼声引出来的,走来那人看似年纪不大,顶多四十岁光景,不过逸萧知道,此人应该已经活了一百多岁。那纯粹是一种感觉,只有见过地界人之后才会知晓。
这是个地界人,逸萧可以确定,脑中瞬间闪过一些画面。一位地界强者带着一批族人,被追杀得上天无路,最后逃入华夏界,终于支持不住,与世长辞,留下一众族人分散逃走。其中大部分人已经作古,只有当时仍是幼年的一个孩童活着。时至如今,幼童已经年过百岁,此刻正缓缓向自己走来。
“我们已经七十年没见过外人了,请问两位如何进来这里?”
逸萧一惊,外面的迷阵果真如此强大,七十年都没人能走进来。
“敢问老丈,可是逃难至此?”逸萧怕吓到这些人,或是破坏这里的宁静气氛,没有直接问起魂灵玉的事,却又点出这些人不是世居此处,让他勿存侥幸心理。
厉虎很奇怪逸萧为什么不叫大哥而叫老丈,那人顶多四十多岁而已,只听那人开口道:“当初那人说过,这里不是一般人能够进来的,两位既然能到这,想必不是等闲之辈。看来我们的平静日子走到尽头了。”
逸萧知道他误以为自己是来杀人灭口,夺玉而去的,刚想开口解释,不想那人又道:“我的玉七十年前已经被那人取走了,你们即使杀了这里所有人,也不会找到的。”他一脸平静,看来这几十年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有人来杀死他们。这种非人的日子绝不好过,逸萧心中也替他慨叹。
那人是谁?谁在七十年前收走了他们的魂灵玉?
逸萧一阵头大,越来越模不透这八块玉背后藏着的故事,很多人牵连在内,又有很多人对此一无所知,却被其牵连。
“我们也不清楚,那人只是收走了我们手中的玉,然后在村外布了阵势,说没人找得到这里,让我们安心住下去。”“年轻”的老丈尽力解释,不过看起来所知不多。
“以你的年纪,百年前的事情应该经历过,怎会一无所知?”逸萧皱眉问道。
“这位小兄弟看起来是到过地界,但百年前我仍是个不足岁的幼童,哪会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逸萧苦笑一声:“是我糊涂了。”他又打听了几件事,几乎没有想要的答案,无奈两人原路返回,退出了这片山区。逸萧进来时已经想好了退路,此时倒是没怎么费力,不用一天就退了出去。
“堂主就这样放过他们吗?也许他在说谎呢。”
“对他们来说那块玉毫无意义,又会引来杀身之祸,有人替他们承担该是一大幸事。而且他所说的话起码在时间上是吻合的。我相信他没有说谎。”逸萧回应道。他无法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但是那种感觉很不舒服,七十年前的那个人究竟是谁,真的很奇怪。为什么这里迷宫一样的山路如此诡异,偏偏自己能够找到方法进来?
没想到此行不但没找到一块玉,反而引出了更多的疑团。幸好颜江没有说谎,否则逸萧会对自己的识人能力大为灰心,至于他是如何知道这里藏着本族的人,就非是逸萧所能明白的了。
苏心河庆幸自己经历过逸萧以天地规则传信的事情,使他对这种力之规则有些熟悉,身形一转,朝着声响发出的地方飞扑,果然给他发现了不妥。
是打斗声,而且越来越清晰,虽然偏离了自己追踪的路线,但他可以肯定,一定是文若和解奉一伙。
苏心河怒从心起,前方数十人围着文若刀剑齐施,拳来掌往,四周散布着数十具尸体,双方人马都有。文若这几年在海阁没有白费,四周尽是高手,她仍然力战数人不落下风,苏心河看清之后,才知袭击他们的几乎都是熟人。
火龙窟大护法任陌群携着大批残余高手,外加一个烈空阳,正对文若实施围攻,文若距离真元境界已经所差无几,虽然苏心河知道她几乎不可能达到那种境界,但实力仍是不容小视。
敌人明显没有料到,当年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会有今日的骇人实力,身旁的解奉早已瘫倒在地,只剩她一个独立支撑。
苏心河撼天般一声大喝,震得所有人手上一滞,见鬼一般向这边望来。
他现在的境界岂是这班人能够理解的,经过这几年的修行和生死考验,他已经将昔日这般生死大敌远远抛在了身后。
此时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苏心河甚至不屑于动用定风棍,双掌真力狂涌,数十人转瞬间不受控制地向后抛飞,像是给巨大的沙暴卷得冲天而起,又跌落十丈开外。只有烈空阳等有限的几人功力略强,落地时不至于太失颜面,但仍旧惨不忍睹。
苏心河以他们肉眼难及的速度来到文若身边,只见文若脸色艳红,刚刚已经用出了巅峰实力,不由心惊胆战,连解奉都顾不上看一眼,急忙探过她的心脉,幸好无甚大碍。
苏心河长出一口气,随手扶起解奉查看伤势,虽然伤的很重,幸无生命之忧。
刚刚太过急切,用力过猛,这些人哪能抵挡已达四阶的火行真元摧残,除了烈空阳和任陌群等几人外,几十人竟无一活口,全部横死当场。苏心河有些不忍,不再看遍地尸体,眼中火光有如实质般一步步向躺在地上的几人逼近。
没人能形容几人此时的表情,几息过后,任陌群首先开口:“苏大侠手下留情,我愿以一则消息作为回报。”
“说。”
“你们要找的玉就在隐魔窟,薛亦然当年曾偷偷藏起一块,以防不测。”
苏心河心中释然,以薛亦然的惊才伟业,既然炼魂宗如此重视这些玉,他自己偷偷藏起一块也合情合理。他不再理会这些人,他们已经无法对他构成丝毫威胁,放过又如何。
“啊!!!”烈空阳仰天大叫,状若疯狂,跌跌撞撞向远处奔去,其他人全都愕然。苏心河已经背起解奉,由文若伴着向远处走去。
本是一方霸主,京城以北武林唯其马首是瞻,短短几年功夫,他竟接不住一个后起之辈的一招,还是与众多高手协力的情况下。本以为这次可以力挽狂澜,将华家打压下去,重新夺回烈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原来他距苏心河等人已经如此之远,连文若都稳胜他一筹。
百岁高龄的烈空阳怎能自己!
可叹英雄一世,竟落得如此下场。文若转过头来,又看了看苏心河棱角分明的脸庞,心中升起暖意,渐渐将烈空阳落寞的背影抛却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