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愿意。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也是我的弟弟,恨着我的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我不愿发生悲剧,悲剧却因我而起,我愿意赎罪。
我秦瑶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不是我做的我不承认,是我的责任我会担当。我不畏惧死,我只是觉得活着会比死了更有意义。活着可以看到更多的风景,活着可以去努力求得原谅。而死了只会是一把骨灰,怨恨的人有可能继续怨恨,也有可能就是谅解了也只是不想再和死人计较。
他吩咐紫衣寸步不离地看住我,然后一甩衣袖大步出了门。
风涯和其余三个黑衣男子也跟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了紫衣和秦涛。
紫衣愤恨地看着我,仿佛我是她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而秦涛却冲我笑了一下,安慰我说:“阿瑶姑娘,你还好吗?你不用太担心,你毕竟是秦爷的亲妹妹,血溶于水,秦爷总会消了气的。秦爷人很好的,他只是气头上说了狠话,不会过于为难你的。”
我扯出一个笑:“谢谢你,我没事。”
紫衣冷哼一声:“秦涛,她给了你什么好,你这么快就向着她了?秦爷说话可一贯是言出必行,她害死了秦爷的父亲和弟弟,就算她是秦爷的亲妹妹又如何,秦爷绝不会让她好过的。”
秦涛微微蹙眉:“紫衣,你少说两句,没人会当你是哑巴的。”然后他和善地对我笑了一下,也出去了。
我心中微暖,秦涛和碧儿一样,都是会让人觉得温暖的人。
紫衣却始终态度不善,从她句句为阿哥抱不平,从她说到阿哥时眸色流露的温柔目光,我想,我懂得了她的那些心思。她是喜欢阿哥的,所以爱其所爱,恨其所恨。我只能苦笑一声,因为阿哥,又多了一人恨我。
阿哥,阿哥!这真是个亲切的称呼。可是,却没有带给我温暖的感觉,他对我只有滔天的恨意。
紫衣为我易容,我问她阿哥叫什么名字,她说阿哥叫秦玦,绝人以玦的“玦”。
我想起娘亲曾说,我的名字是爹爹给取的,瑶,美玉也。阿哥的名字定也是爹爹给取的,玦,是指佩玉。
秦玦、秦瑶,旁人一听便知是兄妹。
只是,我有些黯然,半环曰玦,是指半环形有缺口的佩玉,常表决绝之意。绝人以玦,阿哥果是人如其名,如此决绝固执地恨我……
若说紫衣的易容之术已达到人鬼莫辨的程度真不是吹的,我看着黄铜镜中的自己,竟连自己也不敢相信那是我。
面上肤色黑了不少,一道长长的丑陋的疤痕从我的左脸斜着延伸到右脸,低眉低眼的,嘴角上方还被粘了一个指甲大的黑痣,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以紫衣的能力本可以把我改变成好看却不会让人认出的样子,结果她却将我整成这般丑模样,我深深怀疑她就是存心借机替阿哥出气。
当夜,我便被紫衣寸步不离地看着,官府也在半夜咋咋呼呼地大肆搜查过这个小院,好在有惊无险,就算他们比对着画像,也没能认出易容后的我来。
第二日下午,我和紫衣等人听从阿哥的安排出城。我坐在马车里,将车帘掀起些许,将盛安一点一点地看入眼中。除了苏子恒和碧儿,盛安再也没有我愿意留恋的人和事,若是阿哥事情顺利,我便会跟随他离开,怕是有生之年都不会有机会再回盛安了。
我不想抛下素来对我忠心耿耿的碧儿,也不愿和苏子恒不告而别,可如今我却身不由己,紫衣不会让我擅自做些什么唯恐误了阿哥的事情。
让我没有想到是,马车会途经城南苏府,那是苏子恒曾向我描述过的他的家。门前是两尊威风凛凛的大石狮子,三间红漆大门,门上悬着一方鎏金匾额,气派地书写着“苏府”二字,和其他官家府邸并无不同。
我原本黯然感伤的心情得到些慰藉,既然不能和苏子恒当面告别,现今见着他家也算是看见过他了。我看着苏府,不舍得眨眼,心底做着最后的告别。
苏子恒,对不起,原谅我什么都不曾和你说便离开。我有我的不得已,无法站在原处等着十五岁及笄时带着聘礼来娶我。人生有太多变故,若是有可能,我仍然愿意是你将我光明正大地带离何府,若是有可能,我会在那一日你问我是否愿意和你离开避世时便答应你。可是,人生容不得反悔。
为此,我很后悔也很难过,难过和你连一句“再见”都没有机会说,更难过从此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如果你发现我不见了,怎么也找不见我,是不是会很担心难过?我想,你会的,你总是对我放心不下,唯恐我又受欺负又生病,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的。
苏子恒,我有哥哥了,你为我高兴吗?不过,他对我很凶,不像你那般喜欢我。但我会努力做个好妹妹,因为,这是我欠他的。而且你是晓得的,我一直说不对亲情抱有期待,可我内心一直渴望拥有家人的温暖,所以尽管我哥哥对我心存怨恨,我仍因为他的存在而心生欢喜。
还有,你送我的那支银簪被何若风的丫鬟抢走了,我本想以后有机会再拿回来,可现在看来好像是不可能了。我要去乌泽了,你知道那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吧,我们可能再也没机会相见了。不过,以后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保重身体时常快乐,你不要担心我。我也会想念你的,你会想念我吗?
你知道么,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和你说,可是,我最不想说却不得不说的是那一句:再见,苏子恒!
心中哀伤弥漫,我的眼眸蒙上一层雾气,马车也在这时转过了街角。我吸了吸鼻子,试图憋回去眼泪,正要放下车帘,目光却定在车外骑马迎面而来的那个青色身影,我呼吸微滞,胸腔里却热烈地跳动起来。
是苏子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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