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我……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也不嫁你。”我指着他,气得浑身发颤,“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出城的法子一定有很多,一定不必非得这样,你就是在捉弄我。”
慕容远夏抚掌而笑:“呀,聪明!我就是故意的,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我瞪眼:“捉弄我很好玩吗?”
他大笑:“好玩,非常好玩。”
闻言,我翻翻白眼,气得说不出来话。
“哦,对了,”他又说,“你哼哼唧唧叫的那几声真没水准,跟蚊子嗡嗡似的,一点都不**。”
我握紧了小拳头,趁他不备直接招呼上了他的眼睛,看见他捂着眼睛嗷嗷叫,心里畅快了。
“阿瑶,不带这样的,你偷袭!你玩阴的,小人!”
我揉了揉微疼的手,得意地笑道:“我才不管阴的阳的明袭暗袭,达到目的就成了。”
看见我笑,他也捂着那只青紫的眼睛咧唇笑了,仿若春风拂过,万物焕发生机。此时的我沉浸在得意和欢愉里,并不知道其实以他的身手,他完全可以避开我的小拳头,没有避开只是在逗我玩让我高兴而已。
说起来,遇见慕容远夏后的这几日,我的心情很不错。虽然担心害怕许多事情,虽然也会被他不着调儿的话和行为气到,但至少我不必像在何府时那样卑躬屈膝委屈隐忍,也不必像面对阿哥时怀有愧疚不安的心情拘束小心。
在他面前的我想笑就笑,生气的时候也可以发些小脾气,青儿抢了我东西我会夺回来,我甚至会报复,我想这应该是我原本的样子。因为他是与我不相干的陌生人,所以我可以肆意做我自己,就算我毁了青儿容貌也无需顾虑他会认为我心肠歹毒。
然而,从离开盛安的那一刻开始,我和他便绑在了一起,我会随着他一起离开。至于去哪里,我不知道,因为我还没问过,但一定是与何府不一样的生活。
在我的请求下,慕容远夏吩咐车夫绕道去了一趟南山,临走之前,我想去看一看娘亲。荒凉的南山,孤零零的坟茔,我抚模着冰冷的石碑,眼睛酸酸的。我在坟前站了好久,慕容远夏也不催我,只静静地立在不远处,抬头看一会儿天,再望一望我。
后来,他过来安抚地拍拍我的肩,柔声说道:“走吧。”
我点点头,和他并肩走了好远,回头依稀可见娘亲坟头的枯草在冷风中凄凉地招摇。
马车晃晃悠悠地重新启程,竟是往北方去,慕容远夏说他有一笔生意在禹州。我欢喜地要跳起来,禹州是北疆边城,到了禹州便意味着与乌泽国是咫尺之遥。欢喜也只是瞬间的,我想起爹爹惨死禹州,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慕容远夏不解:“你怎么了?怎么沮丧得跟死了爹似的?”
“我爹死在禹州。”我看着他,眸中漫起一层水雾,“他是因为我才死的。”
慕容远夏咋舌:“我顺口胡诌居然……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
“你听说过乌泽国的秦放将军吗?”我不打算瞒着他,继续道,“他是我爹,我是六岁的时候才知道的。那一年娘亲去世,他偷偷潜入天启试图带我回乌泽,我们都逃到了禹州,只差一步就可以回乌泽了……可是,他死了,我看见他的尸身被挂着城墙上,人人都骂他是奸细。”
我喉头发紧,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继续道:“若不是我,他不会来天启,也就不会死。可他死了,还死的那么惨,甚至不能安息地下,这都是因为我。”
眼泪终于无声滑落。
朦胧的视线里,我看见一贯不甚正经的慕容远夏神色肃穆,幽深若湖水的目光里漾起一丝怜惜的波光。
他抿了抿唇,开口:“如果是乌泽国鼎鼎大名的秦放将军,你无须这般自责,他已经入土为安了。”
眼泪凝在眼角,我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看着他。
“秦放将军在禹州出事后不久,他那年少的儿子带着几个手下暗中潜入禹州将他的尸身抢了回去。我当时就在禹州,虽未亲眼目睹,却也听人说起秦放将军的那个儿子年纪不大却很有智谋胆识。”他顿了顿,又道,“后来我又听说,他因这事受了很重的伤,差一点就死了。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听闻他如今很受乌泽皇帝器重,战功卓著,官拜护国大将军,很有乃父之风。”
说到这里,慕容远夏眉头微微皱起,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我:“你那晚说何府三小姐掩护出城的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不会就是他吧?他怎么会出现在盛安?要知道天启皇朝和乌泽国一贯水火不容,他会很危险的。”
没等我开口,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嗷嗷叫道:“这几日要抓的那个胆敢夜盗皇宫的贼也是他吗?我听说乌泽皇帝病了,需要雪莲花,他是来偷雪莲花的?”
我点点头,一一默认。慕容远夏的脑袋是什么做的,挺聪明啊,都不待我提醒转眼间就通透了所有的事。
慕容远夏唏嘘了又唏嘘:“阿瑶,你这个哥哥胆子真的很大啊。”
顿了须臾,他又拿那双晶亮的眼睛好奇地瞅我:“不过,他也太没义气了,怎么丢下你自己逃跑了?”
这话又说到我的伤心处,我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说起,半晌才憋出一句:“不是这样的,我阿哥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其实,我心里清楚阿哥是把我丢下了,可是我仍想骗骗自己,这样心里才不会很难过。
慕容远夏应该是察觉到我的难过,很快改了口:“乌泽皇帝病重需要雪莲花的事天下皆知,天启皇宫又在这时被人盗走了雪莲花,有点脑子的人想一下就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官府也一定会派人往乌泽方向追查,你哥哥不愿带上你,也许是担心你跟着他会有危险吧?”
“也许吧。”我牵了牵嘴角笑了一下,因为他的话,心里确实好受了许多。
七日后,我们已经距离盛安远远的,没有追兵,沿途通缉我的告示越来越少,我彻底放宽了心。果如慕容远夏所言,一路上时有官府人马疾驰而过或者要求停下马车搜查,沿途贴着通缉夜盗皇宫贼人的告示也不见减少。我不禁暗暗庆幸,幸而阿哥没被人看着脸,只凭着大致身形和身上受伤这两点,要抓到就很难了,况且阿哥的伤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
两天前,慕容远夏的手下发觉有人暗中跟着商队,想法甩开,那人又很快找上来,不过只是悄悄跟着,似乎并无恶意。慕容远夏说要以静制动,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以静制动的结果就是那人一直隐身暗处默默跟着,似乎只是单纯的跟踪,没有做出任何不利的举动。
慕容远夏的那个名叫承安的得力手下便有些担忧:“公子,那人会不会是二爷派来的?要不要……做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