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姓土司 十八、九姓蛊祸

作者 : 江苇

十八、九姓蛊祸

黄幺妹一手捂住鼻子、嘴巴,一手在鼻子前不断地扇着,只一双眼珠子满含怨恨地瞪着熊端公,愤愤地说道:“别这样看着老娘,不关老娘的事!老娘十四岁嫁到你熊家,还有啥子你不晓得的?要是老娘会放蛊,老娘第一个要整死的就是你!再说昨天熊起均也不在我家,相帮李德贵去了,只吃过晚饭到我那里上过一回茅厕。”

熊端公自然相信黄幺妹的话,虽说黄家有单传的放蛊之法,可是连黄世能自己好像都不会,放蛊也仅仅是苗家的一个传说罢了。但是,眼前熊起均的一切症状均是蛊毒之状,如果不是黄家放蛊,又会是谁?熊端公思前想后,仍然觉得黄家最有可能,许是自己弃家炼法,黄幺妹怀恨在心,她自己虽然不会放蛊,但极有可能借后家人进行报复。而落卜收一旦有人中蛊,则必然会到莲花坡找自己,自己不得不出面处理,这是要逼自己回家。想到这里,熊端公决定厚起脸皮去会一会黄世能。

而此时,李德贵开起的寿宴已是一锅沸腾的开水,相帮的长年、贺寿的亲友,有的捂住肚皮不断跑茅厕,有的全身抓挠双脚乱跳,有的已倒在地上不住申吟。少数长年、亲友却又安然无恙,李德贵本人虽无事,可是一颗心却是悬到了嗓眼。昨天,李德贵跟一伙老伙计耍了一下午的牌,吹着了凉风,吃晚饭时有些头痛,独自一人去睡了一小觉,醒来胡乱吃些饭菜。有两桌还在划拳的伙计们招呼他喝一碗酒,可是头仍然痛,也就看着他们划拳喝酒。可是看着看着,那两桌人渐渐络绎不绝地跑茅厕,捂住肚皮喊痛,过一阵又狠命地周身抓挠。现在,倒在地上的人已经有二十几个,其中几个浑身衣服已经抓得丝丝缕缕,出的气比入的气多,怕是撑不了多久。

李德贵已经顾不上寿宴排场,叫过来相帮的任玉明等未有病相的几人,吩咐他们赶往戎州县城去请城里的太医。然而,这也似乎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戎州县城离落卜收二十五里地,来回五十里,就是脚程再快,这一去一来都得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后,这些躺倒在地的和那些即将躺倒在地的,还有几人能够站起来,恐怕得由神仙说了算。

李德贵已经来来回回地在用草毡搭起雨棚的敞坝和摆起寿堂的堂屋间走了无数次,那根承受着他身体重量的拐杖在一次跨门槛的时候竟然断成两截,这似乎是个不好的预兆。李德贵扔掉拐杖,感到天就要塌下来,可是自己还必须扛着。少年时由于父亲过世挺身而出保卫家产的那股豪气又突然回到这个耄耋老者身上,他叹口气,吩咐厨上撤掉要蒸要煮的饭菜,灶上一律架起大鼎锅,掺上满满一锅水,灶下用猛火烧。又吩咐几个长年背上背篼,上山去割青蒿,不论是新发的青蒿还是已经干枯的,连根一起拔回来。

鼎锅里的水将要开的时候,长年们陆续背回了一背背青蒿。李德贵挽起袖子,跟长年们一起用水把青蒿根上的泥巴冲去,一大把一大把地放进鼎锅。鼎锅煮着青蒿,不一会儿便煮出青蒿的苦味,水汽弥散在房屋周围,李德贵家就处处飘着青蒿的味道。鼎锅里的青蒿水沸腾过一阵,那水就变成了绿黄绿黄的颜色。李德贵再带头跟长年们一起,将家中所有能装水的盆钵桶缸一起腾空,拿到厨上装满滚烫的青蒿水,再提到躺倒在地的人身边,用一块布蘸着青蒿水给他们全身擦洗。

至亲之中,李德贵的二女婿白老大躺倒在地了,昨夜他一直陪一帮平辈的亲友喝酒,喝到最后捂住肚皮便在地上翻滚,全身上下奇痒难熬,早已顾不及用手抓挠,就一直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拿肌肤擦地。此时,白老大已经无力翻滚,擦破的衣衫再遮不住肌肤,那肌肤上隐隐可见隆起了无数个桂圆般大小的肉包,还不断地蠕动着。李德贵找来一口大垆缸,盛上半缸青蒿水,示意几个长年将白老大抬进缸中泡在水里。白老大身上的肉包被滚烫的青蒿水一泡,不再蠕动,却也没有消褪的迹象。

用青蒿水擦洗过身子的其他人,刚开始舒坦了很多,可是那青蒿水一干,浑身又再次痒起来。李德贵就交代长年们不断地用青蒿水给人们擦洗身子,对有几个身上已经出现白老大那种肉包的,就用瓢舀青蒿水不断地淋。

做完这些,李德贵独自到屋外眺望,希望任玉明能快些领着太医赶到。而他并不知道,任玉明此时正跟一般帮工在戎州戏院里看着川剧。他也不知道,除了自己家中有这许多人患上这种怪病,昨晚上到他家喝了寿酒的何树才、白继武、易自力、孙文才、黄世能等五家东家此时也在家中爬起放到、翻来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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