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姓土司 十九、雄黄解蛊

作者 : 江苇

十九、雄黄解蛊

熊端公到黄世能家中的时候,黄世能躺在床上,让婆娘杨玉芳给他抓痒。杨玉芳双手齐下,在黄世能的背上、肚皮上不断地抓挠。可是,黄世能还觉得这样没抓过瘾,一边申吟一边抱怨:“抓狠点!抓快点!这一身怕是昨晚喝醉了摔到藿麻中去了。”熊端公听得黄世能如此一说,知是他也如熊起均一般,赶紧制止道:“大舅哥,抓不得!”

听到熊端公的声音,黄世能顾不得浑身奇痒,翻身起床,抓过床头立着的一杆标枪,横起枪头对准熊端公道:“哪个是你大舅哥?你给我滚出去!我幺妹一不是没守妇道,二不是没孝敬公婆,你凭啥子说一声不要就不要?你将我黄家的脸面摆在何处?”熊端公自知理亏,忙跪在地上,对黄世能磕三个响头,说:“黄大哥,亲戚不成仁义在。你我同为苗家人,我们且把私人的事放一旁。我厚起脸皮来,就是为有人放蛊这事。今天早上,我熊家已有熊起均死于蛊毒了,看你刚才的情形,也是中蛊的迹象。”黄世能心里一惊,方才察觉自己的种种病状果真如熊端公所说,是中蛊的迹象,只是自己一直没往这方面想。于是,黄世能放下标枪,狐疑地问道:“你咋个晓得我这是和熊起均一样中蛊了呢?”

没得到黄世能的招呼,熊端公一时还不好自己起来,只得继续跪在地上答话:“我也只是估计。不过,我且问你,昨天晚上,你是否在李德贵家喝寿酒?”黄世能点头默认,熊端公再顾不得有没有得到黄世能的允许,自地上跳起来,大呼:“大事不好!昨天在李家喝寿酒的怕是都中蛊了!”黄世能一身奇痒确是无法忍受,自己扭着肩膀,两手上下抓挠着肚皮,说道:“这蛊从哪里来?谁放的蛊呢?”熊端公急急地应道:“这也就是我来找大哥你的原因。还望大哥将放蛊的事说个究竟。”

黄世能并未听出熊端公的话中有话,边抓挠边将黄家单传放蛊的事对熊端公从头道来。原来,落卜收熊、黄两家的远祖竟是兄弟俩,两兄弟分别承传了一项技艺,熊家得传降魔伏妖之法,黄家得传养蛊治蛊之术。熊家习练法术,人丁凋零,代代单传尚不能为继香火,熊端公曾祖已为抱养的汉人。而黄家则相反,那养蛊有严格的家法制约,不可胡乱放蛊,人丁兴旺,代代均有兄弟数人。黄世能祖辈即有兄弟八人,其中仅有一人习得养蛊之术,后来兄弟八人分家,习得养蛊之术的只要了一小片山林,跟其他七兄弟不往来已历三代。放蛊之事,只在前朝之初应合川抗元义军之邀,在保卫钓鱼城中用过,但元军破钓鱼城之后,这位叔祖不知所踪,落卜收黄姓再无人懂养蛊放蛊之术了。

听黄世能讲到这里,熊端公内心有些愧疚,同为苗人,自己怎能妄自怀疑黄家人呢。他说话的语气便变得恭敬起来:“大舅哥,祖上有没有传过解蛊之法呢?”黄世能摇摇头,他实在未听长辈讲过用什么来解蛊。郎舅两人束手无策,只各自默默地在屋里焦急地来回走动。

走上一阵,黄世能突然想起什么,问熊端公熊起均的死状。熊端公描述一番,黄世能顿时感觉浑身上下有无数条蛆虫在爬动,而那些蛆虫在体内还不断地咬噬着自己的血肉。他双脚并拢,自下而上不断跳动,似乎是想将这些还未爬出来的蛆虫抖落。

奇痒自体内发出,也许任何人也无法抵挡那种非痛非热的侵袭。黄世能也不能,他跳动过一阵,又伸手进衣衫里想去抓上一抓,却让熊端公紧紧拉住。熊端公苦口婆心地说:“大舅哥,再抓不得了。越抓,那蛊虫活动得更快,要是集中在一起,隆起了包就麻烦大了。”黄世能叹口气,生生地甩掉熊端公的手,双手紧紧捏拳,控制着不去抓挠。

“唉,九姓人都晓得只有苗家人会放蛊,我苗家熊黄两族怕是要完了。”黄世能叹着气,突然间觉得自己刚才的话中似乎透露了什么。咀嚼着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又寻思一阵,他忽地跳起来大叫道:“熊黄!雄黄!对了,就是雄黄!我听长辈讲过,我熊黄两姓取自药物雄黄,就是取自雄黄能驱百虫。这蛊毒其实也就是养虫为毒,没有雄黄驱不了的。”

川南湿气重,虫害多,雄黄是家家户户必备之药。说话间,杨玉芳已取来雄黄,按驱虫的古方配好雄黄酒,沾湿一块布在黄世能身上搽抹起来,黄世能又端起雄黄酒喝下几大口。不大工夫,黄世能肚皮痛起来,往茅厕跑了两回,拉下一大摊恶臭的死蛆虫,浑身不痒了,人也精神起来。

熊端公见黄世能已经好得差不多,就让杨玉芳将家中的雄黄全部包上,拉上黄世能,飞一般地往李德贵家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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