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奎发被赵奎均“咚咚咚”的敲门声从床上拉了起来,他披衣下床,隔着大门没有好气地问道:“哪个?大半夜的板啥子命?”赵奎均在门外答道:“大哥,你莫要冒火,是喊你救命的。(无弹窗阅读)”赵奎发听出是本家兄弟赵奎均的声音,赶紧打开门,关切地问道:“兄弟,咋个的?救啥子的命?”赵奎均喘着粗气说道:“大哥,是任东家要我来请你去就他家任春的命。”赵奎发鼓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伸长了脖子,怀疑地说:“兄弟,你搞错没有?我医牛医猪,骟鸡骟狗,几时医过人哦?”赵奎均无辜地说:“我也跟任东家说过,但是他硬要我来请你的嘛。不过,在我们九姓,倒也确实只有你懂点医术。你就去当医一回猪嘛。”
赵奎发略略问过任春的伤形,将平时骟猪用的工具和止血的药装进口袋,跟赵奎均一路说着话走到任家去。“兄弟,你说看到任春光丝丝地在刺兰竹兜兜里头,到底是咋个回事呢?”赵奎发问道。
“我也觉得怪得很,但是又说不清楚怪在哪里。我今天收工吃过晚饭回家,老母亲说想喝鲜鱼汤,我就办了火把到河沟里头去照鱼。今晚上的鱼特别不好照,照到鸡澡沱才照了两条桃花子、一条白鱼子,只好顺着河沟往下照。刚刚过鸡澡沱,到那林刺兰边上,就听到刺兰中有声音。我以为碰到鬼了,冷汗水都给我吓了出来,想跑,脚杆又没力气,一**坐到水中。冷水一激,我倒清醒过来,都说鬼的声音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但是,我听到的声音却是清清楚楚地一直从竹兜兜那里发出来的。我就想怕可能是哪两个男女在干那龌龊事,要是让我逮住了,九姓东家怕是要给我些奖励的。于是,我就麻起胆子拨开竹刺,走进竹兜兜。果然,我看到一条光丝丝的人影伏倒在地上,还快活地叫唤。我大吼一声,原以为会吓住这干龌龊事的人,没想到丝毫没有惊动他。我就觉得奇怪起来,拿火把凑近去看,只看到一个人光丝丝地在竹兜兜头。我喊他,他不应;我拍他肩膀,他也不回头。我就绕到他面前,一看,竟然是任东家的大儿任春。我看到的时候,任春一身都被刺兰的刺划得稀烂,血不住地流,但是他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还继续在竹兜兜头乱动。你说怪不怪?”赵奎均将自己晚上的见闻详细地对赵奎发说。
“任春怕是遭鬼迷到了。”赵奎发说,“以前听说过鬼迷人找不到路的,像任春这种情况还没听说过,更没亲眼看到过。当真怪。”
“怪的还不止这些。”赵奎均接着说,“我认到是任春,看他一身都是伤,就丢了装鱼的水桶在河边,准备把他背回去。可是,我一背上他,他就双手在我背上乱模。我骂他‘模啥子模?我是你三母’,他就听话地在我背上不动了。但是,我背他回了家,放到椅子上,他又开始动起来,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呼着喊着。”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任玉明家。任玉明一看到赵奎发,如同见到救星,拉着赵奎发的手到任春身边,说道:“大兄弟,你一定要救救你外甥的命。”赵奎发看一眼满身是伤的任春,对任玉明说:“四姐夫,我从来没有医过人,当真不晓得咋个下手。”任玉明满不在乎地说:“大兄弟,你就像平时骟猪一样,骟完了,洗一洗刀口,止一止血,拿老婆针缝一下就好了。”赵奎发犹豫着说:“那我就照四姐夫说的这样下手了?”“下手!没问题!我去打水。”
任玉明打来一盆热水,赵奎发拿出骟猪的工具,用两片竹子做成的弓形的东西绷开任春的伤口,浇水清洗伤口中的泥沙,然后撒一把草灰做成的止血药,再用穿了麻线的老婆针缝合伤口。这种医法倒是很有效,任春身上血流血滴的伤口不一会儿便不再往外流血,翻出的女敕肉也让麻线生硬地塞到皮下,不再像先前那般如同张大的女圭女圭口。任春自始自终保留一副陶醉的神态,任由赵奎发将身上的伤口一一合拢。
处理完其他伤口,任春小月复上的血洞让赵奎发很费了一番劲。赵奎发先将血洞口绷开,取出洞中的竹刺,但是竹刺刺得太实,又极小,两个指头捏着怎么也拔不出来。竹刺松动,洞口里血流不断,竹刺便奇滑无比。赵奎发额上沁出了汗珠,没办法,只好用骟猪的刀子将血洞再划大一些,用竹片绷好,紧紧捏住竹刺,猛一用力,这才将竹刺拔了出来。竹刺一处,血便喷涌而出,赵奎发顾不上清洗伤口,赶紧撒止血药,缝了伤口。任春这才感觉到了痛,高一声低一声地叫唤起来。
任玉明要易芹去灶上生火炒菜,留赵奎发喝两碗酒。赵奎发拒绝了,对任玉明说:“四姐夫,你晓得的,我从没有医过人。这次事情紧急,药是上了,有没得效果我不晓得,你还是明天一早就送县城找杜太医稳妥些。还有,我看春娃子小肚皮上的洞,恐怕严重得很。以往我骟猪骟羊都就是从那个位置下的刀,如是人也一样,那后果可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