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玉明出了易芹的房间,回转身轻轻拉上房门,心里也是一股甜蜜。他深吸着夜间凉爽的空气,蕴含着长势正旺的水稻味道的气息便无比舒畅地在心头荡漾开来。之前的羞臊惶恐,也顿时一扫而光,他哼着山歌,得意地回自己的房去。任赵氏只道是任玉明得偿如愿才如此高兴,想想自己生下的两个娃子都遭遇了不测,悲从中来,翻过身无声地流着泪,只留一个背脊给任玉明。
房内只剩下易芹和任秋相对,二人默默无言地坐在床沿上,好像都在等着对方首先开口说话。昏黄的油灯散发的昏黄的光亮装饰了整个房间,灯芯不时爆出一点油花,油花离开灯芯时忽地燃烧,“噗”一下弹起一粒萤火虫大小的光亮,给一屋子的昏黄增添上丁点活力。时光凝固在这暗夜之中,经历过生死离别的人,或许这样的沉默才更能表达相互的牵挂。不需要暧昧的语言,不需要亲昵的动作,仅只要感受到彼此充满生命活力的呼吸,心里便已是万分慰藉。
任秋终忍不住,侧转身子,双手抚向易芹,难以压抑的心中激动令他的双手不住发抖。当任秋的双手触到易芹的身子那一刹那,易芹似被电击一般,浑身战栗,埋藏在心内许久的委屈和苦楚,此时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暴泄。她稍稍往旁边挪了挪,躲闪着任秋的双手,“哇哇”大哭起来。任秋被易芹这突然的嚎哭吓住,吞吞吐吐地问道:“芹妹儿,你——你不愿意?”易芹听他这么说,哭得更加放肆。任秋便慌了手脚,揉搓着自己的双手,不知所措。
易芹哭着哭着,伏倒在床上,拿一个枕头垫在头下,依旧哭个不停。任秋从床沿上起身站起来,烦躁地在床前来回走动,嘴里不住叹着气。他实在不明白易芹心里想什么,只道是易芹因为已经成为自己的大嫂,一时不好意思。这样想着,便说道:“芹妹儿,尽管你以前是我大嫂,但是,只要我们能够在一起,我也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好的。”易芹“呼”地从床上直起身来,怒目圆瞋,火红的眼睛如见着仇人一般瞪着任秋。任秋吓了一跳,不敢直视易芹,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任秋这般模样,无异于是给易芹火上浇油,她反手捡起床上的枕头,高举在头上,用力扔向任秋。任秋伸手轻轻接过枕头,拿在手里,看着易芹说:“芹妹儿,你要是不愿意,我这就走。”易芹重新哭泣起来,抬手指着门口说:“你走!你走!走了就不要回来!死了也不要你回来看一眼!”任秋也是火爆脾性,听易芹这般说,并不往深里想,将手上的枕头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转身便向门口走去。
人或许是最难伺候的动物,因为感情往往会同心情背道而驰,而心口不一还常常制造出许多遗憾甚至是悲剧。此时的易芹便是如此,她对任秋那种牵肠挂肚和铭刻在心的爱慕,却让重逢的欣喜过后产生的嗔怨占据了理智。而任秋,嘴上说着走,心里却是万般不舍。走到门口,开了门,迎着一片漆黑,抬脚跨出门槛,反身拉上房门,双脚就似灌满了铅一般,迈不动半步。身后,是易芹一声比一声悲伤的哭泣。
夜,黑得深沉,落卜收四围的高山顶天矗立,只隐隐可见狰狞的轮廓。天上没有一丝星光,正如任秋此时的心情,毫无一点光亮。这个家、这个自己长大的地方,已然没有任何值得自己留恋的东西了,留下来,或许仅能给苗家人证明他们的信仰不可侵犯提供一个机会罢了。还是走吧,任秋心里说,回到凌霄寨去,继续做自己的哈二王。
真正决定要离开了,心中竟泛起一丝伤痛来,这一走,或许便是对从小相依相偎的易芹作永别。饶是任秋铁石心肠,也不禁要回头看一眼装着易芹的屋子。他闭上眼睛,无比肃穆地转过身子,长叹着气,缓缓睁开眼。洞开的房门透出些许微弱的灯光,昏黄的光线映照出面前的娇小身影,丝丝馨香侵袭着任秋几乎要破裂的心脏。
易芹伸出双手,紧紧箍住任秋的腰,脸贴在任秋坚实的胸膛上,眼泪沁湿了他胸前的衣裳。任秋先前的一腔怨怒顿时被溶解,他也伸出双手,紧紧搂住怀里的这个娇小的身躯。房门射出的光亮覆盖在二人身上,将合为一体的两人的身体包裹上一层昏黄,暖暖的、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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