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营寨果然人人以葛当粮,连寨主乌横也吃。哈二拿一段烧熟的葛放到鼻子底下闻闻,没什么奇怪的味道。他心里怀疑着掰开熟葛,一股热气顿时化作清香直扑入鼻。这香气如同山林中雨后的空气,飘逸月兑俗;又如同蒸熟了的五谷杂粮,丰盈厚实。行了半天路的哈二肚子自然饿极,闻到这熟葛的香气,五肠六腑都翻滚起来,他忍不住咬下一口。这葛入口即化,甜丝丝地令人满嘴生津,味道竟比吃过的所有东西都好。哈二大口大口吃起来,熟葛入肚,劲力便立即充盈浑身,舒畅无比。
这下好了。哈二心里说道,僰地处处是野葛,随手扯起一股葛藤,就能得到一段足够一人吃上三天的葛来,何愁断粮呢。他让乌横找来纸笔,交代他写一张“野葛烧熟可当粮”的字条,截下一节拇指粗的竹子,将字条放进竹筒中,拴在信鸽的脚上,放飞了信鸽。
在曹营歇上一夜,天刚亮,哈二便辞了乌横,带着黄世芳和乌蛮兄弟急急赴下罗而去。下罗距曹营不过二十里路,哈二一行走得急,未到午时便已赶到下罗。下罗寨外,官军的军营中升起了缕缕炊烟,营中不时传来官军的吵闹声。哈二招呼几人蛰伏在寨外的草丛中,尽量避开官军的视线,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模到寨子的围墙下。下罗寨的围墙不过丈把高,围墙上间隔几尺便有一个逡巡的寨人。哈二示意乌蛮兄弟跳上围墙去,乌蛮兄弟点点头,吸一口气,便从草丛中长身跃起,轻轻落在围墙之上。
两个在围墙上逡巡的下罗寨人突然看到眼前凶神一般的乌蛮兄弟,吓得不轻,颤栗着喝道:“你们是哪个?到下罗做啥?”乌蛮水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下罗寨人不要出声,另一支手指向围墙下的哈二,轻声道:“我们是跟哈二王一起来的,想问问漆悟樾抢盐的情况,哈二王要带我们去打通盐道。”下罗寨人点点头,小声问道:“我们该做啥?”“找根绳子来,拉哈二王上来。”乌蛮水说道。一个守寨的下罗寨人飞快地跑去找绳子,另一个寨人便冲围墙下的哈二和黄世芳招手打招呼。
先前守寨的寨人拿来绳子,后面跟着寨主漆乾敦等人。寨人放下绳子,一头由乌蛮兄弟和两个下罗寨人拉着。哈二背上黄世芳,横了玄铁标枪在颈上,双手抓住绳子,“蹭蹭”往上爬。不料刚刚离地三尺,围墙上的四人拉不住绳子,哈二又滑落下来,还险些将墙上的几人拉倒。漆乾敦见状,赶紧抓住绳子一端,另外两个寨人也加入到拉绳子的队伍中。绳子这才牢实了,哈二只几步便攀上围墙来。原来,哈二背着黄世芳,又扛着几百斤重的标枪,攀爬的时候不仅全部重量都在绳子上,而且每攀一步就要使出同等重的劲力,就是原有重量的两倍,是以先前四人根本承受不住如此重量。
哈二刚一上围墙站稳,漆乾敦便要跪下见礼。哈二托住漆乾敦下跪的身子,说:“漆寨主,你不要行此大礼。我三妹跟你家漆悟樾有婚约,论起来你是长辈,你要是这样行礼,可就折了我的阳寿了。”漆乾敦不但没有听从哈二,反而趁哈二松懈的间隙“咚”地跪在地上。哈二甚觉意外,也赶紧放下黄世芳、取下标枪,跪下地去。漆乾敦跪在地上,叩起头来,哀求道:“哈二王,求救救我儿!你答应了,我才敢起来。”
“漆寨主,漆悟樾他怎么了?”哈二焦急地问道,“难道他还没有从双河回来吗?”“哈二王——”漆乾敦说着竟哭泣起来,“我儿带三十寨人去长宁双河夺盐,已去三天,杳无音讯。昨天我派人前去打探,也是猪油进滚锅,踪影全无。看来,他们都是凶多吉少。现在,也唯有哈二王你能救他们一救了。”
哈二听得赫然,扶起漆乾敦,安慰着他说:“漆寨主放心,我此次就是奉大哥之命前来打通盐道,如若漆悟樾他们遇险,我定会拼尽全力救他们出来。”漆乾敦又要下跪,被哈二挡住,说:“漆寨主,我们是一家人,你这样做就有些见外了。”漆乾敦揩着眼泪,鸡啄米一样点着头,重复着哈二的话:“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是一家人。”接着,漆乾敦想起时已近午,哈二他们定然未吃午饭,就请他们下围墙,一路跟哈二说着漆悟樾等人前去夺盐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