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这一决定,倒是给卿白一个台阶下了,然而在民团中却引起其他人的攻击。绝对权力首先是白家两兄弟反对,白老三冲任秋抱拳道:“任副队长,你武艺高强,这我们都晓得。但是,你看我们一个个仅仅会些庄稼把式,如何上得战场?听说那僰蛮吃野葛、喝人血,个个身轻如燕、力大无穷,你——你这不是要将我们往火坑里推吗?”王举人立即附和道:“白老三说得有道理。再说我们九姓民团不过就是一千把人,那僰蛮可有十万大军,我们要收戎州,不过也就是拿鸡蛋碰石头。”其他小队长纷纷咬着耳朵,议论起来,都不愿出九姓去送死。
孙文才听任秋说愿意出九姓,眉头拧得跟苦瓜似的,忽然想到任秋曾做过僰蛮的二王,说不定他心中自有主意,便朗声说:“大家也不要不问青红皂白就反对了,我们姑且听一听任秋娃儿的想法。我相信,任秋娃儿心中定然已经有了主意,是不会让我们大家平白送死的。”
任秋感激地冲孙文才点点头,将心中的想法说与大家:“正如卿大人所言,我们练好武艺,就是要为家、为朝廷、为国出力。现在,我们虽然保得九姓这一方水土不受僰蛮侵掠,但是,在川南九县,像我们九姓这样平安的地方却也是没有了。九县的乡亲,他们现在正遭到僰蛮的肆意抢掠,生活在水火之中。僰蛮强抢钱粮、无故杀人、yin人妻女,实在罪大恶极。如果我们仅仅是求得九姓安宁,就大错特错了。大家想想,我们如果不将僰蛮赶走,说不定哪天僰蛮就会侵扰九姓,以我们千把人的民团,又如何抵挡得住僰蛮几万大军?我们何不趁现在九姓还平安无事,以九姓为据点,广纳其他地方无家可归之人,组建人数更多的队伍,以待将来一举收复戎州呢?”
庞婉心中暗自赞许任秋这一想法,如果说任秋在僰寨做哈二王的时候勇猛善战可为先锋,那末,他回到九姓之后,竟变得俨然有将帅风范了。庞婉冲卿白点点头,说:“任秋这个主意甚好,若卿大人不急于一时,这个计策倒是可保完全。”卿白的使命只是收复戎州,好做他自己的官,至于如何收复、何时收复,他却是不管的。只要九姓人答应助他将僰蛮赶出戎州,他才懒得过问民团的杂事。于是,卿白起身向任秋敬礼,道:“任队长,卿某个人对你一心报效朝廷的忠心敬佩不已,请受卿某一拜。至于你要怎样做,全由你负责。”
其他人虽然心中赞同了任秋的说法,但是依然嘈杂起来。王举人首先表态说:“任副队长,你的主意我举双手赞同。不过,若是其他地方的人涌进九姓加入我们民团,是谁为主将谁为兵呢?再说,如果一时间进来的人数众多,这粮草之事又该如何解决?”其他小队长们便纷纷点头附和:“就是!就是!不能找些人进来,反而把我们民团的指挥权都丢了——”
卿白此时表现出一个地方主官的魄力,他信誓旦旦地说:“大家不用担心,若加入九姓民团的人数众多,这粮草之事,暂且先由九姓东家垫着,等我们收复了戎州,凡是九姓民团耗费的粮草钱财,均有戎州县衙支付。”这虽是空口说白话,但是毕竟也画了一张莫大的饼子在纸上,王举人不再纠缠于粮草,但仍然耿耿于民团建制。
“大家放心,绝不会让外来人作了我们的主将。”任秋说道,“我们这样做,为的是壮大九姓民团的力量,并不是要将九姓民团合并给其他人。我想过,现在我们民团的九个小队,大的不足两百人,小的不足百人。以后,凡是进入九姓的丁壮,必须加入民团,并编入到我们现有的九个小队当中去。九姓民团一个大队、九个小队的现有建制不动,若以后人数多了,小队升为中队,中队之下再编小队。这样,我们不还仍然是民团的主将吗?”
这不仅打消了民团当中队长们心中的疑虑,还充满着无比的诱惑。只要是人,谁也抵挡不住扩大权力引诱,即使要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多数人也在所不惜。队长们便雀跃起来,七嘴八舌道:“好!就这样干!”
主意既定,任秋便抓紧操练民团,为出九姓收流民作准备。操练民团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团丁大多是庄稼人,突然要练习武艺却总是不得要领。任秋跟孙文才商量,转变了操练的策略,并不要求所有团丁都齐头并进,重点放在本有武艺基础的孙家队上。任秋对自己的师兄们也毫不保留,不仅教授了他们实战枪法,还秘密地传授了赵铎的打穴功夫。
这一操练转眼就近一年。大明成化二年四月,任秋终于自民团中选出二十个武艺高强的团丁,组成一支精干的队伍。这月的一个傍晚,任秋率领这支二十人的队伍悄无声息地出了九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