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大殿内顿时亮起一簇簇蓝汪汪的刀锋,而刀锋所指,自是古都尔。见他们都亮出了看家的家伙,古都尔不干了,直摆手,“别别别,这买卖不成,人情还在呀!何故要撕破脸皮呢?再说了,你要喜欢这刀,送你不就得喽!用得着动刀动枪的嘛?老夫又不是吓大的,你说呢?老匹夫。”古都尔轻一句重一句的,捧一句贬一句,弄得这老者左右为难,一时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有一事不吐不快,你说老夫屡坏你好事,你这不是冤枉好人么?”
“哼!你若是好人,天下还能有坏人二字?”老者奚落道,“武当山那事,你与邓关那小子沆瀣一气,致使老夫百年大业毁于一旦,这事你应该记得吧?”老者冷冰冰地说。
“咳!你说的是这个呀!哎哟!这可真不能怪老夫,要怪就怪三平那个老牛鼻子无能,这么多人对付区区一个邓关还被他捅了鼻子,当初老夫是在山上,可也没说要帮邓关那王八蛋呀!难道你还傻到认为老夫会替武当出气不成?要不是你的人一上来就找老夫的麻烦,老夫还巴不得你们杀个你死我活、血流成河呢,最好是双方都死光光,鸡狗尽屠,一个不留。”他说的可是大实话,当初要不是该死的邓关在后边下拌子推他一掌,就算求爷爷拜女乃女乃也休想让他出半招。
“鬼才相信你的话!既然你不是帮武当,那又为何出现在武当?”老者心说这一下纵你口舌如簧也无法应答。
“给老夫弄张椅子来。”古都尔两手一抄,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哼!让你站着已是宗主天恩,你不要得寸进尺。”有人恶狠狠地骂道。
“啧啧啧!什么狗屁大明宗?如此小家子气如何成就大事?老夫深为失望,真替你们丢人现眼。”
“你、大胆!”
老者伸手一挥,“来人!赐座!”
“哎呀!这文化人就是不一样,什么赐座、赐茶、赐酒,活腻了就赐药、赐绫、赐死。”古都尔揶揄道。有两个宫人模样的人搬来一张太师椅,古都尔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坐下了,还翘着二郎腿。
“现在你可以回答老夫的问题了吧?”
“不能!这正是老夫要问你的问题。”古都尔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
“涵谷关客栈发生的事情想必阁下应该都清楚吧?说!为什么要打劫老夫?”
“哈哈哈哈!原来老匹夫不远万里就是为了这个呀!怎么?你想不通啊?哈哈哈哈!”老者仰天狂笑。
可古都尔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就以你们区区大明宗的能耐,想要同时让那么多黑白两道的高手消失得无影无踪,根本就不可能成事,这可不是老夫要故意小看你们。”
“哼!那你为何又要来这儿问?”
“因为老夫前些日子曾闻到一种特殊的香味,你应该明白是从哪儿闻到的。”他说的自然是指周府的迷香。
“哈哈!你很快就又能闻到。”这无疑说明那人就是大明宗的。
“看来你很想‘留客’呀!”古都尔奚落道。
“你认为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古都尔两手一抄,“不要紧,那老夫就坐在这儿等人来接好了。”古都尔话里有话地说。
“你说的是邓关吧?”
“哦!你也认识他呀!”古都尔故作惊讶地说。
“你们不是割袍断义了吗?”
“你现在才想到呀!”
金面罩下传出老者泄气的声音,古都尔冷哼一声,心里头却偷着乐呢!
“你要能告诉他的下落,你的问题也会有个比较满意的答案。”这一来,老者又要与他作交易了。
“啊!你要他的下落呀!告诉你们也无妨,他其实就在你们身边,只是你们看不到他罢了,你们的眼光都是冲天的,如果再低那么一小小点,你们就能很容易地发现,这个邓关正满大街转悠呢!”他说的这话可谓莫测高深、左右逢源,纵然诸葛在世,也休想找出半点破绽。
“哼!你可以走啦!休怪老夫怠慢,只因你不是老夫的客人。”说罢,老者与龙椅皆缓缓退入后边墙壁之中。
“你不打算要这刀啦?”
“你还是留着自尽吧!”
“可老夫是送给你自尽的呀!”古都尔本想出手阻拦,怕又碰着另一个“邓关”,再说了,就算他再快,也无法在他退入墙壁之前将其截下,如果此时与大明宗翻脸,将有百害而无一利。
琼华楼,真个好大一家酒楼,上下足有五层,内有五进,方圆数百丈,里边处处亭台楼阁、假山鱼池,布局严整、风格不一、坐落有致,里头有五宫,以五行命名,分别为金宫、木宫、水宫、土宫、火宫,每宫都相互独立,互不干扰,其中以金宫最为奢华。皇帝有时驾临琼华楼,美其名曰:“微服私访。”他到访的地方当然就是金宫,里边还藏有先皇太祖、太宗皇帝的题词呐!可见这金宫有多金贵,能进得这个地方者,除了王公贵族,就是四品以上的大员,要么就是钱多得不知怎么花的富商大贾,而且这个地方可不是有钱就能来的,得“预约”,如果是贸然前来,除非有摆平一切的本事,比如皇帝、王爷、三公等人物,否则根本就不可能想来就来。白姑娘正是金宫的金牌歌妓,就连琼华楼的大掌柜都得让其三分,其实琼华楼有六个大掌柜,每一个宫都有一个大掌柜,还有一个统领一切的最大的大掌柜,这个最大掌柜有时就得听白姑娘的,谁让她还有一个最硬的大后台呢!至于这硬后台是谁?到时自会见分晓。金宫位于琼华楼的最里边,虽然位置比较偏僻,却是占地面积最大的,也是最精致、最奢华的,而且这里还有一眼温泉,终年热气蒸腾、云遮雾绕,据说与皇城里边的温泉是相通的,那些王公大臣来此一来是吃喝玩乐,二来无非是想沾点皇家之气罢了。
白姑娘直接就将邓关安排在了金宫之内,因为这金宫的大门旁有块石碑,上刻有“差衙与狗不得入内字样。”落款居然是赵匡胤,这是他陈桥兵变之前写的,没哪个不长眼的差衙会前来讨打,其实作差衙的也不容易啊!金宫里边有间洗衣房,正在白姑娘闺阁的后边,没人会来这儿闹事,相当安全。至于二人的吃穿用住,一切就由白姑娘包了,大凡到金宫之人,每人都会点上几十道菜,九成九的菜连闻都不曾闻一下就倒掉了,就他俩能吃多少?
“晴儿姐姐,恩公醒了没有?”这是白姑娘每次至此问的第一句话。
“唉!也不知怎的?当日他身上中了十几只箭,弄得与刺猬一般,他还有心思打趣,还说我手指戳着他的肺,让我轻点,可哪晓得,到今日都六天了,还是浑浑噩噩,愣是哼都未哼一声,真让人担心啊!”晴儿疲惫地说,“你说他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呀?”她已是方寸大乱。
白姑娘号了邓关的脉象,“他脉象平稳,起搏有力,应是在好转之中,至于为什么醒不过来?奴家一时也弄不明白。”
“白姑娘也会号脉?”晴儿颇为吃惊。
“奴家闲来无事,只有看书解闷,医书自是没少读,也算个半道入行吧!”
“看医书能解闷!白姑娘算头一个。”晴儿叹道。
“似我等柔弱之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如果脑子也不好使,真不知如何才能活得下去?”
“白姑娘冰雪聪明,又如此美艳可人,将来自然有个好归宿。”晴儿自己都觉得这话违心。
“唉!似奴家这等风尘女子,一身卖笑为生,虽然过得锦衣玉食,可几个有好下场的?反倒不如姑娘,与恩公一块儿,不离不弃,双宿双飞,羡煞奴家。”她自叹红颜薄命,忍不住落下几颗清泪。
一听这话,晴儿不由得想起师太说过的那些话,怅然若失,“唉!妹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她长叹一声。
“姐姐,不谈这个啦!快给恩公上药吧!”白姑娘轻抹一下双眸。
这一来,晴儿才想起这事来,慌忙翻找那只药瓶,可邓关身上的坛坛罐罐实在太多,她干脆一股脑儿全倒桌上了,哗啦!好大一堆,不但有各种各样的牌子,还有大大小小的瓶子,甚至是五颜六色的石子,看来他什么都收藏。
白姑娘也帮着找,找着找着,她就愣住了,指着一个琉璃瓶目瞪口呆,“这、这是他的?”
晴儿拿起一瞧,“是啊!老早就见他带在身上了。”
“你可知这是什么瓶子吗?”白姑娘呼吸急促。
“什么瓶子?我看他从来就没当一回事呢!琉璃的,应该还值点银子吧!”晴儿想当然地说。
“嘘!这事奴家只告诉姐姐,这瓶子可是灵蛇教的掌门信物,名曰:赤焰琉璃瓶,拿着这个东西,如掌门亲临,可在凡我灵蛇教开的钱庄里支取十万两银子,所到之处,皆由我灵蛇教打点一切。”
“啊!照你这意思,这东西可不只值十万两银子?”晴儿颇为吃惊。
白姑娘慎重地点点头,“如果持瓶之人有任何要求,只要我教能办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哦!我明白了,你是神火教的人。”
“没错,阮教主对奴家有再造之恩。”
“那这也是灵蛇教的产业?”
“并不全是,这琼华楼的后台不只一个,不过奴婢知道的就只有教主他老人家。”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知道吗,他儿子正是阮天雄的关门弟子呀!还是在他这儿死乞白赖要来的。”她指着邓关。
“你认识我教主?”
“咳!哪能不认识呢?我可是水月宫甘四娘麾下大弟子呀!”
“哎呀!奴家真是该死呀!居然让恩公住这个地方,这事要让教主他老人家知晓,奴家万死难辞其咎呀!”
“别!就算你家教主在这儿,他也只有赔礼的份,到头来还得依着咱们,你不明白,这家伙就只能住这地方,有一次我带他住一家大客栈,人家那床铺软乎得不得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白姑娘来了兴趣。
“次日大早,他起不了床啦!在床上大喊大叫的,怪就怪那床太软乎,将他骨头架子都睡散了,再说了,他住这儿已经很好了,换个地方反而不安全,你不知道如今天下有多人要取他性命!”
“那让奴家如何向教主他老人家交待?”
“你放心,你家教主现在还真不敢见他,去年他打伤他儿子这账还没算呢!”
“姐姐的意思是他俩要凑到一块儿准得玩命?”
“非得玩出命来不可,要不是我将他好劝歹劝弄这儿来,他俩早就分出高下了。”
邓关前脚刚离开少林寺,铁丐、百花“押着”阮天雄也到了这儿,十八棍僧忙将三人迎入长老室,如今邓关离开,少林寺可谓群龙无首,邓关结实的那帮结拜弟兄,互不服气,甚至互相拆台,谁也不服谁,幸好十八棍僧抱成一团,才压住了这帮人,没出乱子。这一下好了,少林寺终于冒出了个长老级别的大人物――百花长老。还有武林泰斗――丐帮帮主铁丐,至于另一个是谁?铁丐与百花两人不说,没人认得他是谁,既然是一起来的,想当然的就不是坏人了,好生招待吧!由于百花与铁丐都熟人,就阮天雄眼生,少林十八棍僧招待得非常周到,唯恐失了礼数。铁丐对这些根本没兴趣,“我徒弟上哪儿啦?还不快快让他来见我这个师父。”他一进门就大叫。
此时四庄五堡的人都来了,“你徒弟,哪个是你徒弟呀?”黎玉坤问道。
“就是邓关。”铁丐大喇喇地说。
“啊!你也配作他师父!”关朝奚落道。
“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没跟你们提起过?”铁丐瞟了他们一眼。
“他是咱们的大哥,从没听说过他有你这么一个师父呀!哎!这徒弟可不能乱认呀!”乔八爷可不稀罕他的结拜大哥是个丐帮弟子。
“怎么着?你们看不起老叫花?”铁丐翻着白眼,就这些小辈,他可随便揪一个来打打**,打完了还得给他倒盆水洗手。
“咳!咱们可不管你与他是什么关系,反正他是咱们的大哥,咱们与你可没什么关系。”这是少林寺十八棍僧说的,虽然他们非常敬重铁丐,可真不想与他扯上什么关系。
“哎!臭要饭的,你脸皮也真够厚的,当初你可没说要收他为弟子,你只让他喊你一声太伯而已,怎么到了这儿就成了人家祖师爷了呢?”阮天雄奚落道,这事他当然最清楚不过。
“嗬!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真以为你能教出如此出色的弟子来呢!”关朝嘲弄地说。
“而且,他还救了你一命呢,你可别忘喽!”阮天雄将他老底给翻了过来。
铁丐一扭身,恶狠狠地瞪着阮天雄,“你少说两句就会死呀!”
“老夫只是为邓关抱不平而已,你不想听的话,老夫闭嘴就是了。”
“这位又是谁呀?”终于有人问起,指的当然就是阮天雄。
“他呀!大家还是别知道的为好。”黎玉坤捋着胡须,冷冷地说。
“怎么?阁下认识老夫?”阮天雄颇为诧异地说。
“难不成阮教主不认识在下?”黎玉坤挑衅地说。
“啊!阮教主!你就灵蛇教教主阮天雄!?”
“没错!正是老夫。”阮天雄孤傲地说。
十八棍僧一听是他,十八条齐眉短棍齐刷刷地亮了出来。
“不可造次!”百花喝道,他明白阮天雄的本事,如果在这儿与十八棍僧较量起来,这大雄宝殿内的所有坛坛罐罐都会被打个稀巴烂。
“长老,这老匹夫可是整个中原武林的大仇人。”
“这事容后计较,现在说说看,你们的这个大哥上哪儿啦?为何不在少林寺?”百花威严地说。
十八棍僧只得将棍棒都收了起来,“咱们大哥已经离开。”
“离开?上哪儿啦?”
“往京城去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姑娘,大家都称她晴儿姑娘。”
“那小丫头又与他走到了一块儿,你们可知他上京城要干什么?”
“大哥要干的当然是大事,他是不会与咱们商量的。”
“你们四庄五堡的人为什么也在少林寺?”百花大师问道,他可是少林寺仅存的长老,这也是他分内之事,这四庄五堡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一直为中原武林所排斥。
十八棍僧则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其中不乏添油加醋的成分。“你的意思是说邓关一人将星目法王给打跑了?”铁丐兀自不信,在他的印象中,邓关从没这么大的本事。
“这还有假呀?您可没看到,当日这里是何等惨烈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