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乌蒙 第27章 大军西渐 (4)

作者 : 胡树彬

当冷静下来之后,孙云妮说:“肯定是毕节那姓马的代理专员搞的鬼,听说这人原是赫章县的县长,很怕红军,对红军游击队恨之入骨。我想他是怕红军游击队会扩大闹事,于是便弄了两个模样与张一来和陆光强相象的人来,杀了悬尸示众,以儆效尤;同时,他还想把红军游击队吸引来,进行消灭。”陇玫春说:“这个姓马的也太恶毒、太没人性了,应该收拾收拾。”孙云妮说:“找个机会,干掉他。”陇玫春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也把他的尸体挂在城门上。”孙云妮说:“这事先放下,这两具尸体怎么办?”陇玫春说:“在你家,你做主。”孙云妮说:“好办,就叫几个人,悄悄的抬去埋了。”陇玫春问:“以后怎么办?”孙云妮说:“继续打听他们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陇玫春说:“我们就分头行动吧,只是吃‘马肉’的时候要记得通知我。我先回去了。”孙云妮问:“你家小钢炮呢?”陇玫春说:“先寄在这里,以后再来驮。”

陇玫春走后,孙云妮找来山云,把情况向他说了。山云惊讶地说:“怎么会这样?那马专员真是糊涂,白白葬送了手下那么多士兵的生命,简直是瞎搞!”孙云妮说:“你先找几个人把这两具尸体埋了,然后带一个弟兄,到毕节去仔细打听张营长和陆营长他们的消息。”正在此时,芸香在门外叫:“大小姐,县长来了,叫你去。”孙云妮答应一声:“你先去吧,我马上就来。”然后对山云说:“我父亲估计已经怀疑我们昨天的行动了,我先去应付应付,你做事要小心点。”说完,便开门出去了。

来到客厅里,只见坐着一个气宇不凡的陌生男子,父亲对她介绍道:“这是新来的县中学国文老师龙贤非先生,你们先认识认识。”孙云妮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落落大方地向这位龙老师行礼:“欢迎龙先生光临,以后请常来坐坐。”龙贤非看着靓丽非凡的孙云妮,心想早就听说镇雄有“四大美女”,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身手不凡,果然如此!于是起身回礼,笑道:“久闻孙大小姐恭列乌蒙花魁,才貌双全,果然名不虚传。”孙云妮见他文质彬彬,一表人才,于是说:“龙先生过奖了,这都是陇司令的抬爱,小女子才有这个雅号。倒是先生你,仪表堂堂,谈吐文雅,满月复经纶,是真名士也。”龙贤非哈哈一笑,说:“我龙贤非并非贤人,豪爽惯了,行为处世不拘小节,日后如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孙大小姐多多见谅。”

孙以方自一见到这龙贤非,心里便有些欢喜,心想,我孙家世代书香门第,逢此乱世,也跟着养兵习武,生了个女儿也不爱红装爱武装,天天练功遛马,不怎么把书本当一回事,现在可好,来了一个风流倜傥的饱学之士,正好让他们认识认识,如果可以的话,不妨招来做个上门女婿。这样想着,就找了个机会,把龙贤非带来了碧云山庄。孙以方见他们聊的很入巷,心里也有几分高兴,说:“你们年轻人聊着,我还要去处理些事务。”说着,便走了出去。

自红军占领毕节,镇雄岌岌可危后,孙以方就很少回到碧云山庄的家里了。陇承尧的主力已经参加围剿红军去了,决心给红军让路的他便留下来镇守镇雄。此时的镇雄城里,除了陇家大院等一些地主武装外,基本兵力也只有他那只有两百来人的保安大队和不到百人的警备队了。孙以方担当起了守护县城的重任,虽然对时局有着深刻分析和理解的他知道惟有北上才是红军的真正目的和唯一出路,但他还是有些担心,因为他深深地知道,一支部队的存活,是以战斗力、兵员扩充和装备给养来支撑的,而红军的装备和给养,基本上都是打土豪和战场上缴获的,这些神出鬼没、神秘失踪的红军队伍会一不留神也来镇雄城里“补充点给养”呢?陇承尧这个滇东北的土皇帝虽然坐镇镇雄,但镇雄毕竟是他孙以方当县长,毕竟是他孙以方的地盘,镇雄如果失守,这不但是他的奇耻大辱,而且还会让他的整个仕途生涯从此画上了休止符。

孙以方知道,靠他的那点兵力去镇守镇雄,几乎是不可能的,红军只要一个师或者一个团,要攻下县城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红军真要来,那是无法阻挡的。他已经为他想好了后路。如果红军真要来,他就只好依仗碧云山庄这一百多人的私人部队和女儿亲自带出来的“碧云十六骑”再次创业,再次起家。他对自己的这两支团防武装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不但把他们看成了预备队,更是把他们当成了生力军,有什么好的武器便偷偷地弄来装备。他的这两支小部队不但装备了德国马枪和荷兰快慢机,并且还有着英国制造的十挺机枪和匈牙利制造的四门小钢炮及两门迫击炮。孙以方对那四门小钢炮特别重视,每次回来,他都要亲自去查看他最心爱的武器,擦上一擦,模上一模。他知道,这东西小巧,方便,威力不弱。

孙以方慢慢地来到他的小弹药库,只见有些异样,结果一数,小钢炮居然多了两门!而且多出来的那两门小钢炮居然是折了装的,好像刚刚运来,使用过了还没有擦拭上油。孙以方大吃一惊,连忙问守库房的小兵:“这炮是怎么来的?”那小兵战战兢兢地说:“报告县长,是大小姐用马驮来的。”孙以方想,这女儿毕竟长大了,懂事了,也学会积蓄力量,弄枪弄炮了,说不定还是去抢回来的呢!于是脸上浮出了笑容,又问那小兵:“大小姐昨天又带兵出去了?”小兵回答:“是的,大小姐昨天带着‘碧云十六骑’,驮了两门小钢炮出去,今天早上驮了四门小钢炮回来。”孙以方连忙检查炮弹箱,见少了十发炮弹,但脸上的笑容依然不减,心里想,十发炮弹换两门炮,值!于是对那小兵说:“你们好好的把守,除了大小姐,没有我的手令,谁也不许动用这库房里的一枪一弹。”说着,从身上模出一把大洋递给那小兵,“给,你们守库房的六个弟兄平分。”那小兵接过钱,恭恭敬敬地答道:“是!”然后敬了个礼。每次,孙以方来到这里,都要奖赏奖赏这六个守库房的兵丁,这几个兵丁也真为他这个明主尽心尽责,从无差错。

孙以方倒背着手,又巡视其他地方去了。这碧云山庄依山而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庄后的洞中还秘密储备着粮食与枪支弹药,并且还有秘密通道通往碧云山的四边,真是进可攻、坐可守、退可躲、出可逃。

客厅里,孙云妮见这龙贤非虽然只是一介书生,但却那样的英俊潇洒,心里充满了好感,见他如此风度翩翩,便也应着他的话题,双方谈的很是投机。她不自觉地把他和张一来比较:一个粗放豪迈,一个儒雅风流,两种不同的风格,却是一样魅力。她想,如果先是遇上眼前的这个教书先生,而不是那个会哼小调的红军游击队长,也许,她的命运就不会是这样的格局。龙贤非谈论起时势,更是滔滔不绝。孙云妮问:“龙先生,你对红军是怎样看的。”龙贤非说:“虽然身处县长家里,但大小姐既然是如此爽快的女中豪杰,我就说实话了。”孙云妮说:“没关系,就把你真实的看法说出来。”龙贤非说:“我看这天下,迟早得是共产党的,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得官心者稳天下,国民党只是维护了一小部分人的利益,并且不以国家利益、民族利益为重,对日军执行不抵抗政策,积极****,消极抗日,引起了公愤,这江山还能坐多久?”孙云妮说:“先生之言,和我外公他老人家说的一模一样,都是真理。”龙贤非疑惑地问:“你外公?”孙云妮说:“姓周,毕节人,原贵州省副主席。”龙贤非不再言语。

过了半天,孙云妮才说:“龙先生,在这个年代,你说这些,不怕吗?”龙贤非哈哈一笑,说:“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我看有朝一日,中日必有一战,到时候,我也就投笔从戎,就算马革裹尸,也再所不惜。”孙云妮感叹道;“想不到龙先生也是这等豪侠之人。”龙贤非说:“哪里能和你外公他老人家相比。我只是有些纳闷。”孙云妮说:“我妈去的早。外公疼我,经常叫我过毕节去住,他却三年两载的才来镇雄一次,所以可以说,外公和父亲几乎是十多年没有来往的了。”龙贤非说:“哦,原来如此。只是不知孙县长他对时局有什么看法。”孙云妮说:“作为地方官,他的想法很简单,能够保一方平安,也就不错了。”龙贤非说:“也是,也是。但这个年头,要保一方平安谈何容易。”

孙以方回到了客厅,见他们如此投缘,心里很是高兴,于是这个饱学之士,也就他们的话题谈了自己的看法,说:“现在国难当头,日军驻扎关东,早就蠢蠢欲动,东北军逃亡西北,我看中日之间,早晚得有一战。龙主席并非常人,在民族危亡的紧要关头,必定会出师抗日,我们也要作点准备,到时候任务分派到各县,以免丢人。”龙贤非说:“县长您老人家的眼光果然超前,学生也有此等想法。只是你的想法陇司令未必会支持。”龙贤非说:“人心不一,陇司令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所以才限制了我的保安大队和警备队。哎,我一直在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能够担当重任,带好那几百个弟兄,保境安民。那可是我亲自拉起来的队伍啊,若干年的心血!如果找到了这个合适的人选,我就立马将保安大队、警备队以及碧云山庄的团防合编,先组建成镇雄保安团,然后报请龙主席,再扩编成一个补充团。不知龙先生可有这个意愿,来担此重任,出任镇雄保安团团长?”龙贤非连忙说:“县长您老人家的赏识令学生感动不已,可我只是一介书生,出生寒门,教书混混日子还过的去,真要带兵打仗,可是外行。”孙以方说:“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我看龙先生正是我要找的人。”孙云妮也说:“你刚才不是还豪言壮语,说什么投笔从戎,马革裹尸的,现在有了机会,又不敢了?”龙贤非说:“不是不敢,只是——”孙以方接过去说:“谁一生下来就会带兵打仗?那都是千锤百炼的结果,当然也有军事天才。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观察,我相信龙先生能够带好这支部队。”龙贤非刚要说话,一直都认为父亲应该放手保安大队和警备队,好好在县长位置上做出点成绩的孙云妮说:“既然父亲信任你,你就不要推迟了,好多人想要这个机会,就算父亲给我也不会答应呢。”这句话正中孙以方的下怀,与其说他是在为他即将组建的保安团找一个团长,还不如说他是在为自己的爱女找一个女婿,再说他怎么会把自己亲自拉起来的部队交给外人呢?见女儿这么说,孙以方高兴地说:“连小妮子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要推辞了。你可不要小看我这个女儿,她亲自带出来的‘碧云十六骑’,虽然只是一支小小的骑兵部队,却拥有整个乌蒙山区三省四地十几个县最好的装备,现在增加到了四十骑,训练好后相当于一个普通步兵营的战斗力呢。实在不行,就让小妮子辅助你。”龙贤非见孙家父女态度诚恳,也不好拒绝,便爽快地答应道:“好,既然县长您老人家和小姐都如此信任,学生答应就是,决不给孙家丢脸!”孙以方父女见他答应了,都很高兴。突然孙云妮感到一阵晕旋,连忙回到了自己的那个独立小院,忍不住地吐了起来。

芸香被吓住了,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背,关切地说:“大小姐,你这是怎么啦?”好半天,孙云妮才缓过气来,但依然头晕脑胀,说:“芸香,最近几天我老是觉得不舒服,不是晕就是吐的,特别想酸的东西吃,那个也超期没来了。”芸香惊讶地说:“小姐,我听他们说,这是有喜呀,怎么会这样?”孙云妮心里一惊,脸色苍白,连忙喝住她:“死丫头,不要瞎说!”芸香伸了伸舌头,不敢说话了。孙云妮说:“去,帮我把山管家找来。”芸香答应着出去了,不大会,把山云带了进来。看着孙云妮的脸色,山云吃惊道:“大小姐,你生病了?”看着山云那关切的眼神,孙云妮心里一酸,眼泪又下来了,说:“山云,你立马起程,三天之内,必须找到他们的下落。”山云答应了一声:“是!”然后默默地走出了孙云妮的房间,匆匆地离去。其实,山云的心思孙云妮很清楚,可是,她能给他什么?她知道,山云的身手决不在陆光强之下,再说他又是那样精明能干的一个人,如果离开孙家,离开“碧云十六骑”,他早就是营长,好的话,说不定已经是团长了。可是,这个年纪比她大本领比她强的铁血男儿,却一直甘愿留在碧云山庄,做一个任由主人呼唤差遣的管家,一做就是很多年。虽然,他也跟着她的“碧云十六骑”一起参加了红军,本来他可以在红军的部队里大有作为的,可是,他却甘愿跟着她,又回到了碧云山庄,帮助她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可是,现在红军大军已经西渐北上,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打了回来,而他却甘愿留了下来。她知道出身贫苦的他为什么要选择孙家,要选择碧云山庄,她也知道他内心深处的苦痛和自卑。可是,她能给他什么?

光强呢?光强是否真的还活着?如果他真的不在了,自己将如何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要说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就是眼前的这个样子,她又将如何交代,如何面对?她知道,自己已经怀上了陆光强的骨肉,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是血与火、情感与信仰交融的结果。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好好延续着他的血脉,但愿他不会有事。

在忧虑、劳累与悲痛中,孙云妮恍恍惚惚地进入了梦乡。但梦很乱,一会是陆光强血肉模糊的身体,一会是山云看她的那种关切而又痛苦的眼神;一会是张于夫在嬉皮笑脸的叫她“老婆”,一会是父亲在给她和龙贤非举办婚礼……啊!原来是这样,原来父亲把部队交给龙贤非的同时,也把自己交给了龙贤非!孙云妮惊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头发散乱着,全身都是冷汗,一种从未有过的疲倦一阵阵地袭来,发寒净冷。她知道,自己病了,一场大病已经到来。芸香见她醒了过来,说:“大小姐,你刚才在梦中老是叫着‘光强’的名字。”孙云妮有气无力地说:“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估计是生病了。”芸香说:“山管家已经走了好久了,他临去的时候就吩咐我了,说大小姐生病了,叫我打发人去请医生,应该很快就到了。山管家真的很厉害,什么事他都能预料在前。”正说着,一个庄丁带着医生来了。

6三支队黄塘整训

贵州抗日救国军第三支队接受了寻找川滇黔边游击纵队的任务后,在司令阮俊臣和政委欧阳崇庭的率领下,立即将带来城区的第一、二大队和驻守在对坡的第三、四、五大队集结于黄塘梁子。阮俊臣对欧阳崇庭说:“根据情报,纵队现在兵力分散、力量薄弱、活动隐蔽,云、贵、川边境又都是些深山老箐,山大林密,交通不便,我们只能派出几个小分队和一些地下交通员,分头四处寻找纵队来毕节会师。”欧阳崇庭对川滇黔边的地形已经有所了解,赞同阮俊臣的意见,于是三支队便派出十多个小分队和一些有经验的地下交通员,分头寻找纵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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