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塘梁子,是云贵高原乌蒙山东麓在毕节县境内的一条重要山脉,平均海拔一千六百米左右,逶迤绵延上百平方公里,北进四川,西向云南,地形复杂,丛峰密林,与乌蒙山主脉连续贯穿,纵横交错,相映相呼,密切地联系着四川境内的叙永、古蔺;云南镜内的镇雄、威信和宣威以及贵州的毕节、赫章、纳雍、大方。尤其在毕节县境内,东南出金银山,直进戛拉山糟;西则出鸡窝老林,跃进大雪山;南出官屯,可攻毕节。特别在黄塘梁子周围,连接了毕节和镇雄的一片片坡地和一个个河谷交错的坝子,著名的赤水卫养马场——月亮山万亩草场就在黄塘东侧,有着小石林之称的初都,就在黄塘山脉脚下,真是一个得天独厚的游击区域。阮俊臣从四川来黔西北打游击,根据地就选择在这里。
部队在黄塘老根据地驻扎了下来,欧阳崇庭对阮俊臣说:“阮司令,我认为我们三支队有必要学习红军,进行部队整训,以适应当前的武装斗争,积极配合红军主力转移,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阮俊臣对这位副师级的红军政工干部很是敬佩,便说:“党派你来帮助我把这支部队带好,在行军打仗上,因为我是军事主官,对黔西北的地理和风土人情熟悉,可以担当主要责任,但这政治和思想教育的工作,我阮俊臣在党的时间短,就全靠政委你了。”欧阳崇庭说:“我看,这次整训,主要是以红二、六军团派在支队的几个营连干部为主,帮助支队进行一次红军政治、思想、纪律和军事训练等教育。在组织建设上,以彭云辉、姚显廷、文元贵、石成志等为骨干,建立健全党的组织,加强党对支队的绝对领导,尤其是加强支队的政治教育和纪律整顿。”阮俊臣说:“就按政委的意见开展整训工作,我全力支持。”欧阳崇庭说:“思想政治教育是提高部队思想意识和革命斗志的重要方法和手段,只有充满着激情、有着远大的理想、宏大的抱负、坚定的信心的部队,才是战斗力旺盛的部队。我们三支队的战士大多来自贫苦农民家庭,饱受了反动统治阶级的残酷压迫和剥削之苦,怀着一腔仇恨投身队伍,带有革命的盲目性,我们要有计划有目的地组织召开诉苦大会,让苦大仇深的战士上台倾诉其亲身的苦楚,用活生生的事实,控诉反动阶级对人民的残暴罪行,激发干部和战士们对反动统治阶级的仇恨,进行启发引导,让战士们知道压在人民头上的不是张姓土豪李姓大户,而是整个统治阶级,革命的目的不是杀这个大户打那个土豪,而是推翻整个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社会制度,从而明确革命的目的和对象,坚定他们永远跟党走的决心,树立为推翻整个黑暗制度而战斗到底的革命斗志。”
阮俊臣对欧阳崇庭的这番话佩服不已,说:“政委到底是政委,我虽然也读了许多年书,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方法?”欧阳崇庭说:“这种方法,可以说是我们党、我们红军所特有的,我们的党历来就很重视思想政治工作。你看,历史上,有那一支部队不但有军事主官而且还有政治主官的?战争是政治的继续,当政治手段已经无法解决阶级和民族纷争的时候,就只有依靠武装斗争来达到革命的目的。但********是武装斗争、军事斗争的灵魂,没有政治目的的武装斗争,是没有结果的武装斗争,没有政治领导的武装斗争,是没有归宿的武装斗争。月兑离了政治,一切的军事活动都没有意义,都注定要失败!”阮俊臣说:“政委给我上了宝贵的一课,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欧阳崇庭接着说:“部队的战斗力,是来自群众的支持和党的绝对领导,来自对党、对人民的绝对忠诚,这种忠诚主要体现在纪律上。在纪律整顿上,我们要针对支队前身的干部和战士状况,重点加强教育学习红军铁的纪律,要他们自觉的去爱护群众和维护群众利益。因此,我们可以参照红军纪律,结合支队的实际情况,颁布一些规定,要求干部、战士认真贯彻执行。这规定我已经拟了个草稿,共有八项,你先看看,还有没有要补充修改的。”说完,欧阳崇庭递给阮俊臣一张毛边纸,只见上面写着:
中国工农红军贵州抗日救国军第三支队八大规定
第一、对老百姓要买卖公平,不准估吃霸赊;
第二、部队所到之处不准骚扰百姓,住宿不准下门饭,不准抱床铺草;
第三、不准糟踏妇女,不准开下流玩笑;
第四、不准乱用部队名誉摊派粮饷;
第五、一切缴获要交司令部;
第六、官兵要平等,不能乱杀俘虏;
第七、向土豪大户筹集粮饷,要区分对象;违反规定抢背棺木者、背盐巴者、抬滑杆者以及生意本钱不足一百元者,均要枪毙;
第八、凡行军打仗到任何地方,均要向战士和群众宣读上述条文。
阮俊臣说:“好,好,以前部队只是靠弟兄们的自觉性来维持纪律,没有形成文字规定,现在有了这个,我们要所有干部战士都能倒背如流,让他们时刻牢记我们的纪律,违反的不管功劳有多大,资格有多老,都要严肃处理,决不姑息!”欧阳崇庭说:“还有,在军事训练上,我们要根据红军在湘西苏区作战和训练的经验,结合红军长征转战的实践,对照游击作战的特点,重点向干部、战士讲解苏区与敌作战创造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退我追,敌疲我打’的十六字方针和与敌斗争的各项战略和战术原则,要强调打击敌人,保存自己的极端重要性,要严肃指出过去盲目作战,御敌于门外,与敌人拼消耗的作战弱点。”阮俊臣说:“从军带兵十多年来,还是政委今天让我开了眼界。就按政委说的办,并立即执行。”
欧阳崇庭说:“还有,我想结合部队实际,对我们三支队进行一次调整,调整的初步方案我已经有了,我们还要交换交换交换意见,综合平衡一下,才在部队中正式宣布和任命。”说着,欧阳崇庭又递给了阮俊臣一张纸,只见上面写道:
中国工农红军贵州抗日救国军第三支队编制调整和任命名单
司令员:阮俊臣
政治委员:欧阳崇庭
参谋长:彭云辉
参谋:姚显廷、文元贵、石成志
(支队下辖五个营)
一营营长:黄于龙副营长:康海平
二营营长:兰绍文副营长:阚世方
三营营长:魏绍周副营长:刘正才
四营营长:黄仇副营长:叶绍奎
五营营长:孙绍清副营长:肖占清
阮俊臣看了以后,觉得很是符合部队实际,又与他的想法相吻合,于是说:“这个方案我没意见,完全同意,只是想补充一点,在兵力分配上要均衡一下,参谋长可以直接向全支队下命令,必要时支队参谋可以代替营长指挥作战。”欧阳崇庭说:“好,那我们就共同在这两份文件上签字,正式执行。”说着,欧阳崇庭便掏出钢笔,在文件上签了字,阮俊臣也跟着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派出去寻找边纵的小分队和联络员还是没有消息,全支队却掀起了整训的****。阮俊臣召集了连以上干部,召开整训预备会。三十多名干部集中在司令部的一间临时会议室里,阮俊臣和欧阳崇庭坐在前排居中的位置上,面朝大家。阮俊臣主持会议,说:“今天召集大家来,首先有两个重要文件要宣布,其次,为了提高部队的战斗力,我们支队在欧阳政委的具体领导下,近期要开展一个整训活动,这次整训,关系到我们整个部队的前途命运与生死存亡,我建议从干部队伍开始,要从思想上、政治上和军事上提升一个层次,彻底武装,坚决跟着共产党,将革命进行到底!下面,请欧阳政委首先宣布这两个重要文件。”
欧阳崇庭扫了会场一眼,然后微微笑了笑,宣布了《中国工农红军贵州抗日救国军第三支队编制调整和任命名单》和《中国工农红军贵州抗日救国军第三支队八大规定》。宣布完毕,下面开始有人在小声地嘀咕。阮俊臣说:“我们不是土匪,而是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队伍,我们是穷苦百姓的部队,是抗日救国的部队,部队要有部队的纪律,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命令、遵守纪律,尤其是革命军人!”下面的嘀咕声没有了,阮俊臣说:“现在请欧阳政委给我们上政治课。”欧阳崇庭还是那样,先扫了会场一眼,然后微微笑了笑,不紧不慢地把向大家讲起了对阮俊臣说过的那些道理来,那些营长、连长们一听,全都如醍醐灌顶,就像拔开了头顶上的云雾一般,心里顿时明朗起来,一个个微笑着不住地点头,简直是大开了眼界。欧阳崇庭讲完,阮俊臣微笑着问大家:“大家看看,欧阳政委讲的是不是道理?”大家纷纷说:“是道理是道理,我们要是早知道这些道理就好了,上级怎么不早点给我们派政委来?”特别是那些连长营长,纷纷要求给他们派政委。欧阳崇庭说:“大家的心情组织上都理解,可是,现在我们的干部不够用,尤其是政工干部特别缺乏,所以上级是派不出那么多政工干部的,这些思想,这些规定,就是要今天在座的各位先学习好,通过你们向战士们贯彻教育,牢记心间。所以大家要用心体会,用心学习,你学不好,就教不好,教不好,你带的部队就没有战斗力,就不能很好的打击敌人。按党的要求,是要把支部建到连上,今天到会的全都是党员干部,我们要借助此次整训的机会,扩大党的组织,培养和吸收战士中的积极分子入党,党员要发挥好先锋模范作用,带动其他战士。”
会议结束后,整训活动开始,一时间整个支队以营、连为单位,分别召开了各种形式的诉苦会、报告会、思想动员会等大会和各种军事训练,人人都在学习红军,个个会背八大规定,一直只会唱山歌哼小调的战士们,也唱起了红军雄壮嘹亮的军歌,从没有很好接受过训练的战士们也在各种口令声中操练了起来。军歌嘹亮和红旗飞舞中,经过五六天的整训,三支队的政治素质和军事素质都得到了明显的提高,部队面貌为之一新。党组织抓住整训的有利时机,培养和发展了一批主要骨干成员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增加了支队的中坚力量和核心领导,有力地保证了党对支队的绝对领导,为支队的建设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在黄塘整训期间,支队领导还学习红军抓住一切有利时机,积极开展群众工作,他们不时派出分队到对坡、林口和母享等根据地附近的一些村寨为群众排忧解难,打土豪分田地,镇压十恶不赦的反动派,在群众中影响很好。在母享一带活动的绿林武装首领黄华先等,在阮俊臣的影响下,分别率队前来参加支队,为支队的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黄塘整训后,游击队讲政治、讲纪律非常严格。在三支队的司令部里,阮俊臣等支队领导见整训出了效果,心里都特别高兴,欧阳崇庭说:“在军队中,政治和纪律不是搞运动,也不是搞活动,更不是一口风,不能今天紧了明天松,今后要十天训练一次,一次训练两天,就是讲政治、讲纪律。我看可以给每个营发了两个小本本,专记政治和纪律的事。”正说着,门外传来了哭闹声,阮俊臣连忙问:“是谁在哭?”警卫员跑进来说:“对坡街上余大脚杆的老妈余王氏。”阮俊臣说:“帮我把她叫进来。”余王氏走进这个临时的司令部,便一头跪在阮俊臣的面前,哭着说:“老总,你要为我做主,刘华三那枪杀的小秃尾巴二。”阮俊臣连忙拉起她说:“余大妈,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我帮你做主。”余王氏哭哭啼啼,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反复说枪杀的刘华三。欧阳崇庭一边安慰她一边仔细地听,原来是支队里有个叫刘华三的士兵糟蹋了她的女儿!这还了得?阮俊臣火冒三丈,立即命令分管政治工作的参谋姚显廷:“姚参谋,你负责在三个小时之内查清此事,如果属实,按规定处理!”
三个小时后,姚显廷经过细致的调查取证,证实了三营二连的刘华三的确奸污了余大脚杆的妹妹余小妹,同时还查出了另外两个严重违反纪律的人。欧阳崇庭说:“既然属实,就按规定执行枪决!”阮俊臣说:“贴出布告,在对坡赶场天执行枪决,让广大群众知道我们的纪律。”果然在对坡赶乡场的那天,阮俊臣骑马来到对坡街上,亲自监斩了刘华三等三个违纪士兵,老百姓纷纷拍手叫好。这次处决了三个人,对军人和群众的教育很大,三支队在政治上和纪律上,也有了红军一样的自觉。
7金银山伏击万敌
红二、六军团撤离毕节城的当天,国民党万耀煌纵队就强占了毕节县城,然后四处追击和寻找红军主力。这天,在毕节百花山的纵队指挥部里,突然一名副官进来报告说:“报告军长(万耀煌的下属习惯称呼他为军长),刚刚接到消息,我先头营在大定将军山受到了阻击,三百多弟兄几乎全部阵亡!”万耀煌吃惊地站了起来,问:“是谁的部队?”副官说:“是范敬章独立团,现在已向杨家湾一带转移。”万耀煌愤怒地骂道:“饭桶,全部是饭桶!范敬章能有多少人?一个由地方土匪就地改编的独立团,区区七八百人,一下子就吃掉了一个营,这仗是怎么打的?”副官说:“军长,范敬章的独立团虽然只有两个营和一个侦察连,但两个营长都是滇东北的土皇帝陇承尧封的‘四大英雄’之一,很不寻常。”万耀煌站到地图前,查看了一下,说:“我就不相信他们都是三头六臂,传我命令,暂时放弃追击红军主力的计划,把部队从毕节展开,三个师按左、中、右部署,迂回包围****小部队范敬章独立团,一举歼灭之!待援军到来,再行围剿红军主力。”然后,他决定亲自带着指挥机关、警卫团和最精锐的九十九师十四团从毕节县城出发,经金银山、转何官屯、插白家哨,然后到杨家湾坐镇指挥,围剿范敬章。
范敬章独立团在将军山成功阻击了万耀煌纵队的先头部队后,为了转移敌人的视线立即向杨家湾一带转移,不料恰好进入了数万敌军的包围圈。战斗一开始就打得非常惨烈,缺少装备的七八百人对付敌人三个整编师的纵队,其战况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