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天,游击队开进纳雍大兔场驻下后,该地麦子沟有个劣坤叫“张营长”,原在毛光翔手下任职,毛部在混战中失势后,他就趁机拉出队伍回到家乡。为了眷养军队,“张营长”时常向当地老百姓摊粮派款,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反动军官兼恶霸地主。为了不让一般小地主承受太大的粮食负担,贵州抗日救国军三支队司令部写出征粮通知,要“张营长”拿出二十担粮食供给部队。这个“张营长”听说了游击队在阴底开了安家的仓库的消息,认为安小蛮太没有出息,太丢乡土之脸了,便下定决心要和游击队决一雌雄,决不准许游击队开他的仓,放他的粮。因此,他接到游击队给他的信后,一边答应拿出粮食来,叫游击队派人去他家挑粮;一边却设下埋伏,等待前来征粮的游击队上当。
由于游击队到大兔场后没有来得及对“张营长”进行深入调查和了解,没有对他进行全面分析和考虑,从而麻痹大意,致使敌人有机可乘,前去他家征粮的二十名战士,遭到了敌人的突然袭击,当场牺牲十一名,负伤一名。对反动军官“张营长”的公开挑衅,游击队狠下决心,坚决予以回击。阮司令怒气冲天,当即命令彭云辉、姚显廷带着新参加游击队的熊朴去打张家大院。
张家大院,外面是一道石砌的围墙,墙的转角处,又有两座碉堡作掩护,张家的队伍退进院后,凭着碉堡的优势企图负隅顽抗。彭云辉、姚显廷、熊朴三人经过火力侦察和对现场了解后,便决定用火攻的作战方案,摧毁碉堡,解除敌人的据点。
游击队先是抽出三十个神枪手进行组队,紧紧封锁住敌人碉堡的射击孔;另外,又组织两挺机枪和一支冲锋枪,在碉堡正面的出入口上,用密集的火力封锁敌人的撤退或增援。战斗打响,张家碉内的敌人既靠不拢射击口进行射击抵抗,又不能通过碉门撤退和观察,一下子变成了瞎子和哑巴。这时,早已准备好稻草和柴火的战士,利用火力掩护,直抵敌人碉下,点起火来,一时浓烟滚滚,烈焰腾空,尽管碉堡再高,火势还是引燃了檐口,直向碉顶上端冲去,弄得敌人既是烟熏,又是火烤,想往外冲,游击队又封住了碉门,有几个硬来的,当即便倒在门下。火势继在蔓延,攻势继续加强,已经没有了考虑的余地,张家的兵丁只好喊爹叫娘地丢出手中的武器向游击队投降。这一仗,张家大院被占领,“张营长”被活捉。游击队根据张的罪恶,就地召开群众大会,宣布张的几条罪状,张贴布告,将其枪决,当地群众无不拍手称快,增强了群众对游击队的信任,扩大了游击队在群众中的影响。
听完了胡文昌的讲述,孙云妮连日来被忧愁和悲伤紧锁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来,说:“这样说来,我们在毕节的力量还是不小。”胡文昌说:“大小姐,我们要不要与他们联系?”孙云妮说:“不到关键时刻,不要暴露我们作为乌蒙山红军游击分队的身份。哦,当初周团长说过,如果红军其他部队和党的组织来联系我们,接头暗语就叫‘十六勇士,铁血乌蒙’,我们却没有联系他们的接头暗语,也就是说,只能等他们来联系我们,我们却不能联系他们。这个接头暗语,你可要记好了。”胡文昌默诵了几遍,然后说:“是不是他们来接头的人说‘十六勇士’,我说‘铁血乌蒙’?”孙云妮说:“就这样。这个暗语暂时只能是我们分队的主要负责人知道,不到万一,不要传给第二个人,以免走漏出去,让别人冒充红军或党组织来骗我们。”胡文昌点点头,表示他已经记住了。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接着就听到有人立正敬礼和问好的声音,孙云妮知道龙贤非回来了,便对胡文昌说:“你已经辛苦几天了,先下去休息休息,接下去恐怕会有任务。”
胡文昌刚刚出去,龙贤非便走了进来,看见孙云妮的脸色有些好转,龙贤非把马鞭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走过来说:“宝贝,我看你的脸色好多了。”孙云妮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连忙站起身说:“你跟我正规点,说话就说话,不要跟我动手动脚的,也不要开口闭口就‘宝贝宝贝’,我真受不不了。”龙贤非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文质彬彬、风流儒雅了,嬉皮笑脸地往椅子上一坐,说:“本团长遵命,不叫‘宝贝’那就叫夫人吧,只要你高兴就好。你说,婚都结了,还不让我碰你,这象夫妻吗?”孙云妮给他倒了杯茶,说:“你听着,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龙贤非将半温的茶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回茶几,抹抹嘴皮,将手枪拔了出来,放在茶几上,然后双手扶着茶几,头微仰着,说:“你说吧,什么我都依你,就算要我的小命,我也不会含糊。”孙云妮见他没有了以前的风流儒雅,多了几分军人习气,不由心里一痛,但还是低声地说:“我,我已经怀孕了,是真的。”龙贤非立即僵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半天才说:“你还要向告诉我什么?”孙云妮说:“我的爱人已经不在人间了,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听父亲的话,轻易地答应嫁给你了吧?现在,你也达到了你真正的目的,除非你能够真正让我喜欢你,否则,你休想碰我,从今天开始,你最好离我远点,我们只是名誉上的夫妻。一个团长,要有团长的威严;一个大小姐,也有大小姐的自尊!”龙贤非神色黯然,说:“依你,依你。”孙云妮问:“部队情况怎么样?”龙贤非说:“还好,三个新兵连正在拉练。哦,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孙云妮说:“你说吧。”龙贤非说:“我们这碧云山庄,除庄丁外还有两百多族人,负担的确很重,我想我们没必要也没有责任养着这么多人,再说现在我们也养不起,我的意见是不如把族人遣散,让他们另谋出路,那一百多个庄丁,可以组成一个连队,编进补充三团里,可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不但减轻了我们的负担,还加强了部队的实力。”
孙云妮很清楚,以前父亲在世的时候,凭着他县长的招牌和影响,经常给这支家丁队伍揽些保商护路的生意做做,自给自足还有盈余,现在父亲没了,这保商护路的生意也不好做了,于是思索了一下,说:“这样也可以,但有一个条件,其他庄丁你可以带走,但我的那个马队,建制可以归你,但人不能带走。”龙贤非说:“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孙云妮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龙贤非说:“我就知道,你的‘碧云十六骑’是舍不得离开碧云山庄的。”孙云妮说:“因为他们是‘碧云十六骑’,是镇雄孙家大小姐的招牌,并且你还要跟陇老鸭和龙主席说好,必须保证我们山庄的安全。”龙贤非说:“没问题,这个我保证。”好不容易,孙云妮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龙贤非不由看的痴了。
第二天,碧云山庄一百三十多人的庄丁队伍每人领了三个大洋的赏钱,被改编成了补充三团的一个连队,除留下一个班看护山庄外,其余的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们生活了多年的山庄大院。那些孙家的族人,不分年龄,不论男女,每人领到了二十个大洋,纷纷眼含热泪离去,各自去投亲靠友,开创新的生活。孙云妮给了芸香两百个大洋,但她却打死不走。孙云妮说:“芸香,你走吧,女大不中留,你那么优秀,那么漂亮,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不要在这个山庄里耽误了青春年华。”芸香哭着说:“我自小无依无靠,是碧云山庄收留了我,我生是孙家的人,死是孙家的鬼,永远不会离开姐姐。”孙云妮心里一酸,说:“好,那你就留下吧,你不是没有姓吗,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跟我姓孙吧,从此你就叫孙云香,就是我的亲妹妹。”芸香激动地说:“姐姐,我愿意,我愿意。”然后紧紧地抱着孙云妮,姐妹俩抱着头哭了一番,从此,芸香就改名孙云香,大家都叫她孙二小姐。
庄丁队伍走了,族人散了,除了孙云妮的二娘孙夫人和她的四个弟弟妹妹与孙云香外,碧云山庄还驻扎着那支十多人的骑兵小部队和补充三团一个班的护卫。但“碧云十六骑”却经常分散开来,秘密地出去活动,一向热闹非凡的孙家大院一下子清净了下来,碧云山庄就这样没落了,孙夫人和孙云妮的弟弟妹妹们只得自己料理自己的生活起居。孙云妮的弟弟妹妹中,大的十七岁,小的八岁,都在县城读书,以前上学都有人接送,现在只得自己回家了,其中十七岁的大弟孙云帆和十四岁的二妹(有了孙云香后,人们改称她为孙三小姐)孙云荷已经上了中学,很懂事了,也学会了照顾十一岁的小弟孙云矛和八岁的小妹孙云霜。每天看着这四个孩子走在十多里的上学路上,人们想起了孙县长的英年早逝,想起了碧云山庄曾经的风光与现在的黯然,心里都有些失落。因为孙县长是一个的很好的父母官,加上孙家的人历来都平易近人,很好相处,于是没有一个人幸灾乐祸,反而在心里同情他们。
处理好这些后,孙云妮和孙云香盘点了一下家产,已经所剩无几了,祖上传下来的三千多亩田地,到了孙以方的手里就没有收过租子了,孙云妮也不打算去找那些佃农,倒是他们主动找上门来,要求要按规定交租子,再说了,皇粮国税是历朝历代都躲不月兑的事情。孙云妮说:“二十几年都没有收了,你们就随心交点吧,多少不记。”还好,“碧云十六骑”每次出动都有收获,不然还真很难维持下去。
3反围剿敌人生疑
策应陶树清部成功起义后,欧阳崇庭、阮俊臣、彭云辉等将部队主力开往地形比较复杂的杨家湾,进行简短的休整。欧阳崇庭对阮俊臣说:“现在我们的队伍壮大了,已经有了四个团的规模,为了鼓舞战士们的斗志,可以改编为纵队。”阮俊臣想了一下,说:“现在周司令和邓参谋长都已经跟随大部队北上抗日了,席大明和周质夫又失去了音讯,贵州抗日救国军只剩下了我们支队,加上陶树清又从正规部队里拉出了一个整编营,我们的队伍已经今非昔比,的确是应该调整编制了,但怎么调整,你是政委,以你的意见为主。”欧阳崇庭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说:“我已经有了一个方案,将部队改称为‘中国工农红军贵州游击纵队’,简称‘贵州游击纵队’,在原来五个营的基础上,加上这次从内白军中起义的部队,改编成六个大队,这是人事任命名单,你先看看,还有什么补充。”
阮俊臣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中国工农红军贵州游击纵队人事调整名单
司令员:阮俊臣
政治委员:欧阳崇庭
参谋长:彭云辉
一大队队长:黄于龙副大队长:康海平
二大队队长:兰绍文副大队长:阚世方
三大队队长:魏绍周副大队长:李歧山
四大队队长:黄仇副大队长:叶绍奎
五大队队长:孙绍清副大队长:肖占清
六大队队长:陶树清副大队长:毛厚平唐和忠
阮俊臣看了以后,说:“对这个调整名单,我基本没有意见,只是有一个提议,陶树清头脑灵活,有着过硬的军事素质,不但可以独挡一面,而且还能运筹一个纵队的行动计划,是个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加上这次他在白军中的起义,影响很大,可以任命他为纵队副司令员兼六大队队长。还有,我们有必要建立健全组织,由姚显廷负责政治思想的教育和宣传工作,文元贵负责军事训练工作,石成志负责后勤保障工作。”欧阳崇庭想了一下说:“你的想法很好,我同意发展陶树清入党,并担任纵队副司令员,同时设立政治部、作训部和后勤部,分别由姚显廷、文元贵、石成志三位同志担任主任,另组建参谋部,从红军干部和党员骨干中抽调具有相应能力的人担任参谋。”阮俊臣:“好,那就请政委主持会议,宣布改编事项吧。”
当天,游击队召集了连以上干部和骨干党员召开了会议,欧阳崇庭宣布了部队改编事项,新任命的干部们精神焕发,信心百倍,都纷纷祝贺陶树清担任副司令员和姚显廷、文元贵、石成志三位同志担任三大部主任。欧阳崇庭依然还是老规矩,先扫了全场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说:“同志们,根据我们目前的具体兵力和新的斗争形势,我们对部队进行了改编,由原来的‘中国工农红军贵州抗日救国军三支队’改编成‘中国工农红军贵州游击纵队’,部队的称号虽然变了,但部队的性质依然不变,我们依然是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队伍,依然是穷苦百姓的部队,我们的宗旨依然是抗日救国。”在群情激昂中,接着,阮俊臣布置了当前的主要任务:由杨家湾出发,挥师东南,向纳雍的大小兔场进军。
纵队在阴底野鸡箐处决了恶贯满盈的区长安文兴后,继续向东南方向的纳雍进军,在大、小兔场发动群众,扩建武装,休整队伍,开辟新区。当时的纳雍还没有建县,还在大定县的管辖范围。纳雍建县后,黔西北的乌蒙山中就有“纳(雍)威(宁)赫(章),去不得”的说法,因为那地方山势险峻,民族杂居,闭塞落后,虽然曾经是土司政权水西宣尉府的所在地,但自古就是蛮荒之地,人民生活相当贫苦,见游击队前来打土豪、分田地、剿土匪、送粮食,穷苦干人们无不欢欣鼓舞,热烈拥护。
陶树清的起义,蒋介石闻讯后大骂“娘希匹”,坐阵贵阳的顾祝同犹如针刺,迅速调兵遣将,二十三师和万耀煌纵队的九十九师以及水城、威宁和毕节等县的保安团。数万大军来势汹汹,势必要铁壁合围。
面对敌人的步步近逼,纵队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欧阳崇庭说:“由于发生了兵变,敌人气急败坏,集中了三个师又六个保安团的兵力对付我们,我们的兵力不到敌人的十分之一,如果硬拼,那只有一个结果,全军覆没。根据目前的严峻形势,既要打击敌人,又要保存自己,我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打织金,占水城,建立新的革命根据地。”
阮俊臣接着说:“织金是毕节地区的东大门,地势比较平坦开阔,连接安顺和贵阳,住有一个团的保安部队,这个保安团是由原黔军部队改编的,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根据攻防双方四比一的原则,这是一个很难肯的硬肯头。”新入队的陶树清说:“六大队刚刚加入红军,寸功未立,我们愿意打头阵,拿下织金城。”六大队的副大队长毛厚平、唐和忠和营连长们纷纷响应,要求率队打头阵。同样入队不久的熊朴也不甘落后,激动地站起来说:“我们也入队不久,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如果党和领导看得起我们营,就让我们营做先锋,啃骨头,攻打织金县城!”熊朴的部队被编在三大队,大队长魏绍周和副大队长李歧山见熊朴主动请战,都很赞赏,双双起来说:“请首长下命令,由我们五大队攻打头阵。”其他大队的领导也纷纷请战。陶树清竖着眼睛对他们说:“我是副司令,你们怎么跟上司抢起功来了,还有没有规矩?”阮俊臣见同志们士气高涨,情绪高昂,用力挥了挥手,说:“大家都不要争了,现在听我命令!”全体指挥员立即起立,昂首挺胸,接受司令员的调遣。阮俊臣大声命令道:“陶树清为前敌总指挥,率领第五、第六两个大队为第一梯队,熊朴部为先头营,直抵织金县城,展开攻势,进行攻击。”陶树清、魏绍周、毛厚平、唐和忠、李歧山、熊朴等响亮地答道:“是!”接着,阮俊臣又命令参谋长彭云辉为前敌副指挥,带领二大队为第二梯队,自己带领一大队为第三梯队,随后开往织金县城,进行支援;欧阳政委返回黄塘,带领第四、第五两个大队驻守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