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乌蒙 第57章 分兵突围 (5)

作者 : 胡树彬

原来红二、六军团撤离毕节不几天,席大明部便与国民党追击红二、六军团的先头部队——万耀煌纵队在周家小箐遭遇,因寡不敌众,伤亡惨重,便退入毕节马场活动,待机击敌。但由于毕节的国民党代理专员马仁生对席部极为不安,接连急造席大明等革命武装“不下三千之众”,要求上司派军队镇慑,这样,席大明硬同国民党地方当局和强大的反动军队,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斗争。从1936年的3月底至8月初,先后派来围剿席大明部的就有陈光中的六十三师,傅仲芳的九十九师和杨汉域的一三三师。

在国民党正规军的轮番“围剿”和地方民团及地主武装的密切配合与跟踪追击下,到1936年10月下旬,席大明部只剩下了三十多名战士,几乎弹尽粮绝,席大明自己又身染重病,行动艰难,只得化整为零,转入地下斗争。进入11月,席大明只留下十多岁的警卫员杨龙生跟着自己,在杨家湾顾家院子隐蔽治病,其余的各自隐身斗争。11月4日,因有人告密,国民党一三三师周翰熙旅和杨家湾区李瀛洲的民团配合,突然搜查顾家院子,席大明和杨龙生躲避不及,杨龙生开枪击毙敌两名敌人后牺牲,席大明不幸被捕,被押往毕节关进监狱,受尽了酷刑,但始终坚贞不屈,国民党把他无奈,于1936年11月16日将其杀害于毕节大较场,时年33岁。

对于席大明的英勇就义,庚庆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坐在院子里,一边仰头看天,一边对胡文昌说:“当初要是跟着红二、六军团长征了,至少不会这样整个支队全军覆没!”胡文昌说:“人生中充满着太多的变数,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什么模样。”庚庆长看着胡文昌,说:“一直以为你只会骑马打枪,没想到你原来也很会说话的嘛。”胡文昌神色有些黯然,说:“一年多前,在镇雄,在整个滇东北和乌蒙山,提到‘四大英雄’和‘四大美女’,谁不羡慕?可是今天,你看他们,几乎都已经作古了。别的不说,你就想想孙县长、张团长和孙大小姐,不久前,他们都是这块土地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呀!”庚庆长沉默了半天,说:“的确,人的生命是很短暂的,犹如花开花谢,叶飞叶落。你我都是七尺男儿,都是中国军人,军人的天职是保卫我们的国土、我们的民族、我们的百姓!你我都是为战争而生,也会为战争而死,只希望我们的牺牲,能换来国家的强盛与和平。”

庚庆长刚刚说完,一个声音接道:“所以我们一直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那就是亲眼看到全中国的军队都团结一致,抵抗外辱!”庚庆长和胡文昌连忙站了起来,立正说:“团座!”龙贤非轻轻挥了挥手,跟他们一起坐下,说:“补充三团倾注了孙县长一生的心血,‘碧云十六骑’凝聚了孙大小姐所有的才干和智慧,如今他们都不在了,我们有责任带领着这支部队,去完成他们未了的心愿。”庚庆长和胡文昌久久地凝视着天空,好象是在看看那一朵雪花会最先降临。

见他们沉默,龙闲非也不再说话,倒是想起与名誉老婆孙云妮的点点滴滴,无奈那些酸酸涩涩与苦苦辣辣的时光已经一去不返,仿佛是在前世,又仿佛是在来生,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做了一个梦,仿佛梦已经醒了,又仿佛还置身梦幻之中,都不是真实的。如果真是真实的,那人生也就太残酷,太无情了。可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都是刚刚结束或正在经历的故事。一声婴儿的啼哭,打断了他们所有的思路。

几个月后,龙云将补充三团编入了滇军抗日先遣队,重新换发了装备、弹药和军需用品。龙闲非带领着全团官兵,进行着艰苦的训练和紧张的备战,随时准备开赴抗日前线。

碧云山庄依然由孙云香执掌,因为遭受了太多打击而变得很疲惫很虚弱的孙夫人想起孙云妮的临终遗言和她留下的孩子,对孙云香说:“孩子,为了照顾小孩,看来真的要连累你了。”孙云香说:“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会尽心照顾好小相云的,但是,请你原谅,妈妈,我是不会选择嫁给龙团长的。”孙夫人本来就心软,从来都没有强迫过任何人,思虑了半天,说:“孩子,你是不是见外了?”孙云香说:“妈妈,我自小父母双亡,如果没有碧云山庄,没有姐姐,天底下就不会有我,不会有孙云香,我生是碧云山庄的人,死是碧云山庄的鬼,在我的心目中,一直以来,你都是我的亲妈妈,我会把自己当成妈妈,去抚养相云。”孙夫人也哭了,拉着孙云香说:“乖女儿,乖孩子,妈妈不会勉强你的,妈妈知道你心里是有人了的,妈妈会成全你的。”

不久,云南省主席龙云一声令下,龙贤非和庚庆长带领除“碧云十六骑”外的补充三团奉命集结,准备出滇抗战。临走前,庚庆长对胡文昌说:“‘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我们此次出征,只求马革裹尸,不会阵前退缩,日本军号称不可战胜,我们也下定决心抗战到底,回归故里可以说是不知何年何月的事情。我走后,‘碧云十六骑’就交给你了。”说完,就打马飞奔,追赶部队去了。

龙贤非和庚庆长他们走后,碧云山庄又变得空落起来,孙云香一边抚养着孙云妮与张一来的孩子孙相云,一边照顾着孙夫人和孙云妮的弟弟妹妹们,把碧云山庄打理得井井有条。胡文昌很少带领骑手们出去行动了,因为他和“碧云十六骑”的弟兄们,在保卫碧云山庄的同时,还担负着照顾和保护李长明及他手下的那些伤兵的任务。可是,在乌蒙深山里,依然还有一支神秘的小部队,神出鬼没,到处惩贪除霸,打击着各种反动势力,镇雄、威信、毕节、大方、叙永等川滇黔边的保安团队都遭到了他们的袭击。

终于,陇玫春他们回来了,带回了二喜伤痕累累的遗体。看着自己最后一名部下的遗体,陆光强悲愤交集。当听说孙云妮父女相继去世的消息后,他便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了。三天后,陆光强依旧不吃不喝,依旧沉默不语。

陇玫春劝道:“光强,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呀,人死不能复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管怎样悲痛,饭始终得吃呀。”陆光强抬头看看青天,说:“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陇玫春接着说:“人生自古谁不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以前一来也经常背这首诗的。”陆光强说:“范团长生前最喜欢文天祥的这首诗,于是在他的影响下,我们都把它背会了。的确,人都是要死的,有的人死后名留青史,有着许许多多的人去怀念他,因为他曾经的生命为他们的幸福曾经付出过努力,他生命的光芒曾经照亮过别人灰暗的心灵;而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官位、钱财、名气等,不惜损人利己甚至对他人进行盘剥和杀戮,把自己的快乐和幸福凌驾在更多人的痛苦甚至是家破人亡之上,这种幸福是罪恶的,这种人不管他生前有多荣耀,死后即使不能遗臭万年,也会遭到人们的唾骂,因为他曾经对人性的践踏,招来人们生前事后的愤恨,并且还会殃及子孙。”

陇玫春沉默了一会,说:“你不要劝我了,不要让我再去劝导我的父亲,我已经努力了,我根本办不到。一来牺牲了,我独自一人,有家难回,注定要漂泊一生,你以为我不痛恨吗,你以为我不痛苦吗?”陆光强说:“对于你父亲这样的顽固分子,什么亲情、人道,在他眼睛里,根本就一钱不值,要彻底改变他,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打败他,推翻这个满是血腥的社会制度。”陇玫春说:“能做到吗?我们能做到吗?”陆光强说:“能,真的,玫春,能,我们党,我们红军,一定能带领中国所有的老百姓,推翻这个社会,建立新的国家。”陇玫春说:“我,我也能解放自己吗?”陆光强说:“我们共产党人只相信一句话:‘只有解放了全人类,最后才能解放自己’。”陇玫春若有所思地说:“我明白了,当全世界的人都没有了痛苦,当社会变得民主、自由、人人平等,那连自己也是幸福的了。的确,在那样的社会里,任何人都没有理由不幸福,那样的日子,离我们太遥远了,真的很远。”陆光强说:“民主是需要争取的,自由是需要斗争的,人人平等的社会不会顺其自然地到来,那需要利用革命的手段来实现的,枪杆子里出政权,有革命就会有牺牲,为了这个世界能够实现平等和自由,我们共产党人已经做好了时刻牺牲自己的准备。所以,你不必为张一来太悲伤,只要你心中永远记住他,然后再勇敢地活下去,为他未竟的事业而奋斗。因为他悲壮的死去,原本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更好地活着,所以,你没有理由不开心,也没有理由不去重新追求自己的幸福。”

陇玫春终于理解了他这一番话的意思,又沉默了几分钟,说:“我懂了,谢谢你。”陆光强原本悲痛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笑容。陇玫春问:“那今后,我们怎么办?不会在这里当愚翁或像张大哥他们那样做点小生意吧?”陆光强说:“不会的,我要先去看看游击队的情况,然后再北上,去找红军,去参加抗日,明天就去。”

十多天后,陆光强回到了昆明。陇玫春问:“游击队情况怎么样了?”陆光强叹了口气,说:“没想到阮俊臣通过四川泸县参议胡恒普,与柳际明手下的团长雷大龙公开谈判,带领三百人的队伍,以抗日的名誉编入了暂五旅,其他的人却不知所踪,乌蒙山里的游击战争,已经结束了。”陇玫春说:“不会吧,我觉得阮俊臣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怎么会投降呢?”陆光强说:“这也不算是投降,或许是一种策略,何况现在我们党中央正积极呼吁,号召全国所有军队停止内战,枪口对外,一致抗日。”陇玫春问:“你呢?你打算怎么办?”陆光强说:“当然是参加抗日,继续斗争。我要北上,去寻找自己的队伍。”果然,第二天,陆光强便只身北上,寻找红军队伍去了。

与柳际明达成协议之后,阮俊臣立即派人向特委进行汇报,以听取特委的指示,但派出去的人一直没有回来,阮俊臣只好将支队最好的武装交给黄于龙、康海平等人,让他们带领相当于一个营的部队悄悄转移后方,照顾伤病员,坚持斗争,尽快与赵文海取得联系,组建贵州游击支队,自己却带着三百名战士,与文元贵、阚世方、兰绍文、胡奎等,从水田寨出发,到毕节编为暂五旅的一个大队,开辟了另一场新的战斗。

那一天夜里,西安事变爆发,全国象炸开了锅。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铁血乌蒙最新章节 | 铁血乌蒙全文阅读 | 铁血乌蒙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