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赵文海啸聚绿林
四川省纳溪县坡头乡为了保境安民,在乡长赵庆槐的主持下,组建了一支二十多人的民团队伍,委任赵家庄庄主赵云臣为团练,带领这支队伍,负责巡逻、查山、打击拦路抢劫,偷牛盗马等社会治安工作。
赵云臣生了四个女儿,1898年12月12日四十岁上喜得一子。赵云臣非常高兴,因为自己虽然有万贯家财却没有多少文化,想让儿子成为一名文化人,即使不能光宗耀祖,至少也可以名满乡里,于是便给他取名赵文海。可这个赵文海,从六岁读书起,就喜欢看《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古典名著,稍大时就习武打枪,练就了一手好枪法。
看来让儿子成为一代文豪是不可能的了,赵云臣干脆在他二十岁那年,以自己年老体衰为由,要把团练的位置让给他。乡长见赵文海长得高大英武,又有一身好本事,心想“有子何须父上前”,于是便答应了,并告诉他:“这民团是乡里大户共同出粮出饷供养的武装,你不要辜负了大家的希望。”血气方刚的赵文海拍着胸膛说:“乡长你放心,要是谁敢动了你一根毫毛,或者敢在我们坡头乡为非作歹,我这支枪就不会放过他。”乡长说:“娃儿你太女敕了,凡事跟你爹多学点,手里有了兵权更要遵守法度,不要乱来,不然就会闯大祸。”赵文海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具体事情要具体对待。”乡长说不过他,便对赵云臣说:“我看你那个儿子,人是个好人,但是心很野,要加强管教管教。”赵云臣却不以为然。
赵文海代父当了民团首领后,积极指挥民团执勤和训练,所不同的是,他任首领的民团,旨在护寨安民,绝不与反动民团同流合污,虽然得到了赵庆槐乡长的支持和赞许,却被附近的豪强视为异已,加以排斥。
1932年春,赵庆槐在当上区长后不久,就不幸英年早逝了,本区的护国镇团总石怡安和联合保商大队长刘风章见没有了赵庆槐的庇护,就开始找赵文海的茬,目的就是要打击和排挤他。
这年春节后不久的一天,赵文海手下有一个叫丁小山的团丁因要割茅草盖新房娶老婆,便请假回家去了。丁小山虽然在赵文海的手下扛枪,但却是护国镇人。按那时候的规矩,山林草坡都是地主的,农民即使要割草,都要花钱去买,即使不用钱买,也要打上几斤好酒,托人去给地主老爷说情,经答应后才能上山。
整个护国镇几乎都是团总石怡安和联合保商大队长刘风章的地盘,这两人牢牢控制了全镇的山林和草坡。丁小山打了五斤烧酒,请了寨上最有头脸的人物丁三陆前去说情,讨几捆茅草盖房。谁知石怡安一听是帮丁小山讨茅草,便气愤地对丁三陆说:“我说三陆,你当甲长都这么多年了,按道理我是应该给你这个面子的,不就是几捆茅草嘛,就是青瓦红砖我也没放心上!但那是什么人?那是丁小山,是给坡头乡当团丁、帮赵文海扛枪的丁小山,上个月才在坡头上扣押了我们的一批牛!不给,叫他问赵文海要去。”
丁三陆回来后,丁小山连忙去问:“陆叔,石官家怎么说?”丁三陆灰头土脸地说:“你做的好事,还来害我,不但没给面子,还被骂了一通!”丁小山茫然地说:“我没做什么啊陆叔,我应该是寨上最本分的人了,您是知道的。”丁三陆说:“我知道有个屁用?人家石官家才不管你是不是好人呢!”丁小山见婚期已经迫近了,但房草却没着落,于是有些着急,便央求丁三陆说:“陆叔,再请你出面,他不肯送就算了,我买!”
丁三陆再次去求石怡安,说丁小山愿意花钱买草。石怡安一听就哈哈大笑,说:“小私儿,才当了多少天团丁,就有钱跟我买茅草了,不买!”丁三陆又灰头土脸地回来了,问丁小山:“你是不是上个月在坡头上扣押了一批牛?”丁小山这才想了起来,说:“是有这回事,不过那些牛都是偷来的,后来全都被失主领走了。难道,那些偷牛贼和石怡安他们是一伙的?这是怎么回事?”丁三陆说:“有这事就好,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帮不上喽。”说完就走了。
丁小山左想右想就是想不通,一个团总本来应该是维护地方治安的头,怎么会去干偷牛盗马的勾当呢,那不是盗贼吗?于是越想越气,在心里说:“好你个强盗,不卖就算了,老子大不了多花点力气到别的地方去买!要是把老子惹火了,一把火给你烧了!”想虽然这么想,但丁小山却没有那个胆量去放火烧山,当然也不会去放火烧山,因为他知道,他恨的是大地主石怡安,不是老百姓,因为春节过后正是干旱的季节,只要一起火,烧的就不仅仅是一坡茅草或一座山林了,不知有多少老百姓的房屋都要搭进去。
丁小山咽着气,就到十多里外的邻乡买了茅草,请了几十个工才背回来,把房盖了。三个月后的一天,石怡安和刘风章突然带着一百多人的团丁和联合保商大队的队员,杀气腾腾地包围了赵文海的家,见人就打,见东西就拿。赵文海闻讯带着他的团防队伍赶了回来,见自己的家已经被抄光了,一家人在那里六神无主,一问原因,才知道是昨天石怡安家的草坡被人一把火烧了,就一口咬定是赵文海唆使丁小山去烧的,还说赵文海如果有本事,不怕死的话,就放马过来!
谁都知道,昨天赵文海和丁小山都在执勤巡逻,谁也没有离开坡头乡半步,哪里有作案的时间?这明明就是公开找茬嘛!丁小山要去找石怡安拼命,赵文海拉住他说:“不关你的事,这两挺狗日的是冲我来的。”
赵文海和赵云臣,两父子都是两条硬汉子,家里虽然有些田产,但也只能算是一个小地主,现在一被抄家,心里都很难受,特别是所受的凌辱,已经超过了忍耐的极限。赵文海和赵云臣商量后,当即变卖了田产,把家眷带到外地安顿下来,由赵云臣带领着,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安顿好家人后,赵文海带领二十多个弟兄,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悄悄地包围了石怡安家,一下子杀了进去。石怡安光着**爬起来就想逃跑,却被赵文海一枪打死。打死石怡安后,赵文海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打开石家的粮仓公开放粮,当地老百姓都纷纷跑来背粮食。
当石怡安的大儿子石崇明和刘风章带领团防和保商队赶到的时候,赵文海他们已经带着石家的全部金银珠宝走远了,只留下了几座一片狼籍的空房和石怡安及手下七八个团丁的尸体,一家老小呼天抢地,不住地啼哭。平时作威作福,专门给别人制造痛苦的他们,也终于尝到了家破人亡的滋味。
赵文海带领手下二十多个弟兄返回了坡头,心想反正人也杀了,家也抄了,团防也做不成了,于是进山当起了绿林,扯起了“打富济贫,替天行道”的旗号,在四川文川沟一带打土豪分浮财,深得当地穷苦百姓的拥护,队伍很快就发展到了一百多人,石崇明和刘风章带领团防和保商队前来报仇,都被他们打得大败而逃。
1933年,黔军侯之担为了坐阵川南,在四川大量招募新兵,扩大势力,于是派了个副官前来与赵文海联系。赵文海对领头的几个弟兄说:“我们终日这样打家劫舍,终究不是个办法,现在有个机会投军,我想带大家去建功立业,报效国家,就算不能成就功名,也比当土匪强。”大家都纷纷赞成,赵文海稍作准备,把部分财产转移后,率队应征,被收编到黔军顾晓帆旅四团一营,担任连长。由于赵文海文武双全,作战勇敢,很快就得到了团长杨小全和旅长顾晓帆的赏识和信任,被委任为一营营长,驻防于古宋东隍庙。就在这一年,他结识了打入黔军搞“军运”的前中共川北行委书记赵斐亚,建立了很好的关系。在赵斐亚的影响下,赵文海接受了共产党的政治主张,明白了许多革命道理,积极配合中共地下党员何以弱、陈明分、胡旦元等几个营长秘密组织武装起义。但由于四川军阀刘湘与黔军侯之担鹬蚌相争,发生了川南事变,致使武装起义的计划被打乱,但赵文海此时已经坚定了革命信心,决心与赵斐亚、何以弱、陈明分、胡旦元等紧紧团结在一起,共商大事,争取早日举起义旗。
1935年夏,赵文海与赵斐亚、何以弱、陈明分、胡旦元率部武装起义,攻打镇雄营救范敬章后,遵照赵斐亚、何以弱等在建武小河滩的安排和部署,带领手下参加攻打镇雄的一百多人,在川滇黔边坚持游击斗争。由于这支队伍是正规部队起义的,着装整齐,装备优良,他们表面上装成国民党的军队,打土豪备军粮;暗地里又和群众联系,积极帮助受苦受难的人民。这样,他们在半年多的时间里,熟悉了川滇黔边诸县的山山水水,来无影,去无踪,巧妙地避过了国民党重兵的追击,积极寻找党的领导。
1936年春,赵文海带着三十多人的武装在兴文炭厂找到刘复初率领的川滇黔边游击纵队,请求纵队和特委的领导,并提出了入党申请。特委和纵队根据赵文海的具体情况和表现,便同意他的部队与纵队一道行动。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特委领导刘复初便正式找他谈话了。
刘复初说:“我们想正式吸收你加入党的组织,但还要听听你的意见。”赵文海立即回答说:“我赵文海坚决拥护中国共产党联合全国各族人民共同反帝反封建,为中华民族的生存而奋斗的救国主张;坚决拥护中国共产党领导工农群众,打土豪、分田地,取消苛捐杂税、不交租、不还债,为解放劳苦大众而斗争的政策;拥护中国共产党对少数民族实行团结、互助、平等、友爱的政策,并立志要在党的领导下,坚决执行党的正确主张,为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而奋斗,并永不叛党!”
刘复初点点头,笑笑说:“认识还是很深刻的嘛。好了,我们开个会,与其他特委领导商量商量,把你的事情给定了下来。”
特委会上,大家一致认为赵文海思想进步,打仗勇敢,年轻有为,具有培养前途,加上又曾经参加攻打过镇雄,营救共产党员的革命行动,于是当即决定:吸收他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委任为贵州游击支队队长,命令其率部寻找并与阮俊臣部合队,共同组建贵州游击支队,以贵州毕节为中心,在乌蒙山地区创建革命根据地。
赵文海入党并接受新的任务后,先是随纵队到威信罗布坳附近,然后告别特委和纵队,率领本部人马前往黔西北,寻找阮俊臣游击队。但由于毕节方向有国民党的重兵把守,区区吃紧,寸步难行,赵文海不得不率队转移到边远的水城、纳雍等地区的深山老林隐蔽活动。
2龙满妹匪窝获救
1937年7月,抗日战争正式爆发,赵文海带领人马驻扎在纳雍境内的杉木箐。杉木箐是乌蒙山东脉在纳雍的主峰,方圆二十里,平均海拔两千三百米,山高林密,道路险峻,环境恶劣,易守难攻。这天,派出去打探阮俊臣游击队消息的侦察员陈二毛终于回来了。赵文海连忙问:“有没有消息?”陈二毛一边喘气,一边说:“有消息。”赵文海关切地说:“先休息,休息好了再说。”突然间发现陈二毛脸色惨白,身上还有血迹,便吃惊地拉着他的手问:“怎么负伤了?”陈二毛是游击队里最机灵的小伙子,武艺不错,当侦察员两年多,从来都没有吃过亏,这次居然受伤了,赵文海当然很吃惊。
陈二毛皱皱眉,装着无所谓的样子说:“没什么,就是屁儿挨了一枪,好在狗日的是横着打,才插了条沟,要是直着打,那就更惨了。”赵文海立即叫来军医龙云从,自己亲自给他月兑了裤子,叫龙从云给他擦伤口上枪药。龙云从原是个土医生,祖上传下来的几副好草药,对医治刀伤枪伤,接骨止血等很有特效,参加游击队后,就担任了军医。
处理好伤口,吃了饭后,赵文海才让陈二毛慢慢的汇报工作。原来陈二毛通过几个月来的查访,知道了阮俊臣的下落:原来他带着三百多人被柳际明收编了。赵文海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流着眼泪说:“我奉命与他合队,共同组建贵州游击支队,想不到支队还没有建立,他却已经投敌了!”陈二毛说:“赵司令,阮司令不会是叛党投敌的人,他接受柳际明收编,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为保存实力而为之的,并且是通过谈判后得出的结果,也是有条件的,共同抗日嘛。现在全国都在抗战了,连我们的红军部队都被改编成国民革命军了。”赵文海说:“国民党的嘴脸我见多了,明里抗日,暗里****,两手一起抓,被他们收编,迟早都不是好事,我们得尽快与他取得联系,把他救出来。哦,现在说说,你是怎么受的伤?”
陈二毛说:“宋大龙打的。”提起宋大龙,龙云从便骂道:“这个天杀的土匪,去年就打伤了我哥哥龙云书,还抢走了我的侄女满妹,现在都还没有放回来,老子就要找他拼命去。”赵文海气愤地说:“你说说,这宋大龙是什么情况?”龙云从说:“是个十足的土匪,带着三十多个人,住在海座、水牛大坡、丰家丫口一带的纳雍、水城交界处,活动猖獗,大肆抢民女、刮民财。”赵文海说:“好嘛,先打掉这伙土匪再说,我看天天窝在这个大山里也不是个办法。”
随后,赵文海立即集合了队伍,化装为国民党的“清乡司令”,率领着装整齐的游击队进驻纳雍与水城接壤的南大门海子阳长,组织了全队兵力,分三路进攻,一举打败了宋大龙的土匪武装。宋大龙在逃跑时,被赵文海一枪打中左眼,一名战士再上前补了一刀,结果了性命。赵文海带领战士们清扫了宋大龙的三个匪窝,救出了龙云从的侄女龙满妹等十多个农家少女。
龙满妹十八九岁年纪,长得秀气水灵。自古红颜多薄命,正因为有这几分姿色,才被宋大龙抢去做了压寨夫人。可是龙满妹性情刚烈,虽然在土匪窝里呆了一年多时间,但对宋大龙坚决不从,以死相拒。宋大龙拿她没法,只好好肉好酒,好衣好布,甜言蜜语的哄,可越是得不到,就越觉得她好,越发不肯放他回家,说:“只要你跟了我,我什么都依你,听你做主。”龙满妹说:“如果你真的要依我,就不要抢人了,去当个保安团长来给我看。”可惜宋大龙不是那材料,连土匪都做的不长,就被赵文海消灭了。
龙满妹见赵文海长得一表人才,穿的又是正规军服,看上去更加英俊潇洒,于是怦然心动,少女的芳心被这位帅气十足的“清乡司令”打动了。
这海子阳长,因在五里之外有一个叫海子的天然湖泊,加上乌江的上游三岔河从这里经过,属于低热河谷盆地,地势比较开阔,日照时间较长而得名,是整个黔西北地区乌蒙深山里难得的好地方。俗话说贵州“地无三里平”,这里却是有名的“五里坪”。龙满妹家就住在“五里坪”的中央,得天独厚的山水赋予了她的天生丽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