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乌蒙 第59章 身曹心汉 (2)

作者 : 胡树彬

心中有了白马王子的姑娘,都喜欢打扮,喜欢打扮的姑娘,都很俊俏。人们见龙满妹从土匪窝里出来后出落得更加可人了,都议论说:“你们看那龙家幺妹,硬是让土匪日伸抖了。”但龙满妹却听不不到大家的评点,每日里总把那些原来宋大龙给她置办的漂亮衣服穿了,不是借着看望叔叔到赵文海的指挥部晃悠,就是到“清乡部队”操练的地方观望。终于,她的举动被赵文海注意到了,觉得这个姑娘真有点意思,于是问她:“幺妹,是不是想当兵哦。”龙满妹见这个英俊潇洒的“赵司令”终于肯跟她说话了,一颗心却剧烈地跳动起来,一张俊脸红到了脖子根,她听叔叔说他们“清乡部队”很快就要开走了,心想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于是鼓起所有的勇气说:“不,不,我是……想当你的……婆娘。”她以为她的话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她本来是要大声说的,可是说出来却是这个样子了,不由又急又气,想重新说一遍,无奈两片嘴唇却重如千均,怎么也张不开了。赵文海见他那么可爱,心里有了几分欢喜,听她说想当自己的老婆,心想,长年漂泊在外,能够有个女人相伴也是件好事,于是说:“你要想好,我是当兵的,生活很不安定。”龙满妹见他还是听见了自己刚才的话,并且也有了答应的意思,不由心花怒放,一把抱住赵文海,激动地说:“你,你真的不嫌弃我?”赵文海小声地说:“快放开,被人看见不好。”龙满妹说:“那你答应我,请人来说我,要明媒正娶。”赵文海说:“你放了,我答应你。”

果然第二天,赵文海便请人到龙家来说媒了。龙家见“清乡司令”请人来说媒,认为是攀上了富贵人家,都高兴得不得了,当即就答应了。龙云从虽然知道赵文海并不是什么“清乡司令”,但也认为他是个英雄人物,觉得侄女“龙满妹”的名字跟他很不相配,于是便给她改了个名字,叫“龙助文”,意思是要她好好的辅助赵文海,成就一番大事业。

就这样,几天之后,龙家看好了吉祥日子,赵文海和龙助文便喜结良缘,成了夫妻。洞房花烛夜,看着白花花的新床单上的那一点梅红,赵文海激动地说:“你没有跟过他?”龙助文说:“那个土匪,打死我也不会给他,我要等的人是你。”赵文海幸福地揽着她,从心里真正地爱上了这个纯洁的姑娘。

结婚的第二天夜里,赵文海便带着部队走了,转移到清镇、金沙、遵义一带活动。直到国民党追剿的部队到来,阳长的老百姓们才知道所谓的“清乡部队”原来是穿着国民党服装的红军游击队,龙家幺妹出了匪窝子,却嫁了“红毛子”。但这支红军游击队,纪律严明,秋毫无犯,专与土匪恶霸作对,倒也给老百姓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安顿好部队后,赵文海带着龙助文来到贵阳大道关,找到龙助文的姐夫桂松高,在桂松高的介绍下,租了达德学校附近的刑家房子居住。从此,龙助文的家便成了游击队和地下党的秘密交通站。

3阚前前初显身手

陆光强走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陇玫春总觉得前路漫漫,天涯茫茫,无处是个尽头。她早已把陇进才的老婆和护送她来的那两个团丁打发回了陇家庄,并让他们转告陇承尧,跟他彻底断绝了父女关系。

一转眼,三年时间匆匆过去,张盼红已经四岁了,在陇玫春和张一新的悉心指点下,阚前前和张小勇的枪法马术都已经学成。张一新见阚前前具有着一种特殊的禀赋,便把从师父那里学来的一套心法传给了她。阚前前通过自己不断的努力,终于慢慢地悟出了这部心法的奥妙,于是枪法大进,这可是张一新和他的师父所无法达到的境界。这天,陇玫春对阚前前说:“现在,抗日烽烟四起,全民抗战已经全面爆发,十万滇军上了抗日战场,我也想带你回乌蒙山去看看,顺便帮你寻找父亲和姑姑,然后上前线,打鬼子去吧。”阚前前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只是一直不好说出来,现在听说可以去找父亲和姑姑了,便满心欢喜。

第二天,陇玫春把孩子送到张一新处,托他们夫妇照料,自己带着阚前前,骑着马,望乌蒙山而来。果然,一路上,官道两旁随时都可以看到“抗日救国”的标语,一队一队的士兵在匆匆地行进着,你来我往,不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就是奔赴前线的,看得他们有些热血沸腾。

阚前前问:“姐姐,前线在哪里?”陇玫春说:“在广西,在湖南,在中国除云南、贵州、四川外的所有土地上。”阚前前又问:“姐姐,那日本在哪里?”陇玫春说:“在东海那边,一个一衣带水的岛国,四面都是大海,在很早很早以前,日本人都是中国人。”阚前前好象有些明白,但又不明白,于是问:“那他们为什么要来占领我们中国,还到处乱咬,是不是疯了?”陇玫春说:“是疯了,疯狗!”阚前前气愤地说:“真的是疯狗,我遇见一个就杀一个,为我们中国的姐妹们报仇!”

走了两天,渐渐地进入了乌蒙山区,陇玫春不由心情沉重起来。阚前前知道她的心事,说:“姐姐,我知道你很难过。”陇玫春回过头来,粲然一笑,说:“姐姐不难过。”阚前前说:“不,姐姐你是死鸭子,嘴硬。”陇玫春说:“不跟你说这个了,我们都无家可归了。你能告诉我关于你爸爸的故事吗?”阚前前说:“听妈妈说,爸爸是陇老鸭逼去当兵的。姐姐,你知道陇老鸭吗?我们去杀了他!”陇玫春心里一惊,连忙慌乱地说:“我也不认识呢,或许他早就死了。还是说说你爸爸妈妈的故事吧。”

阚前前说:“听妈妈说,她和爸爸从小就青梅竹马,并订下了婚姻大事,可就在刚要结婚时,妈妈却被陇老鸭抢走了,爸爸打不过他,便到四川投军去了,三年后才回来,从陇老鸭的手里救回了妈妈,悄悄地在那座山上的小村里居住下来。后来爸爸当了黔军连长,在红军开始长征的那年,他带着姑姑和部队参加了红军游击队。妈妈说,爸爸是真正的英雄。”陇玫春想起父亲说过,自己在两岁的时候,妈妈就被土匪打死了,他也知道他父亲年轻时候霸占过不少良家妇女,但不知道其中是不是真的有阚前前的母亲,猛然想起三年前烧包时的情景,于是勒住马,严肃地问:“前前,你再对我说一遍,你妈妈叫什么名字?”阚前前说:“刘奇英啊,我记得你都已经知道了,好象你妈妈也叫这个名字的。你说巧不巧,老天注定我们要成为姐妹。”陇玫春又问:“你妈妈是不是对你说过,你还有一个姐姐?”阚前前说:“没说过,在山上小村里,她从来不走出院子的,每天除了烧菜做饭,就是剪纸,剪了又烧,烧了又剪。”

听阚前前说她妈妈从来没有提起过她还有个姐姐,陇玫春的心不由平静了下来,两人又开始打马赶路,不知不觉,进入了镇雄县境,可是,这次她却没有了回家的感觉,倒是有一种“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意味。

陇玫春心里乱糟糟的,一直在考虑,是要先去碧云山庄看看呢,还是先回坡头陇家庄,反正镇雄城里的陇家大院,她是不会回去的了。突然想起阚前前说她妈妈喜欢剪纸,于是便问:“你妈妈每天剪的都是什么呢?”阚前前说:“没什么,就是各种各样的玫瑰花儿和各种各样的‘春’字,春天的那个‘春’。”说完,阚前前喃喃地说:“玫瑰——春天,玫瑰——春天,玫——春!”突然似有所悟地大叫一声:“姐姐!”不料她的话音刚落,陇玫春便从马上栽了下来!

阚前前连忙勒住马儿,跳下马背,扶着陇玫春,一边掐着她的人中,一边大叫:“姐姐,姐姐。”路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有热心的,都上前帮忙,把她抬到了路边松软的草地上。好半天,陇玫春才醒了过来,嘴里喃喃地念着:“妈妈,妈妈。”阚前前哭着说:“姐姐醒了,姐姐你醒了。”陇玫春睁开眼睛看了看阚前前,说:“妹妹,我看见妈妈了,就在刚才。”

人们见她醒了,便开始散了去,但有几个心术不正的,见她长得漂亮非凡,迟迟不想离开,心里开始盘算起了坏注意。其中有一个眼尖的,认出她就是失踪三年大名鼎鼎的陇小姐,悄悄地对旁边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随即站到了一边,其中一人问:“郭双巴,你搞什么鬼,是不是想把这两个亮点子全吞了?”郭双巴说:“李关保,老子怕你吞不下,如果你有九个脑袋你就去吞吧,老子走球!”李关保一把拉住郭双巴说:“说清楚再走。”其他几个****也跟着附和:“说清楚说清楚,不要老是这样吓唬人。”郭双巴说:“那个大的,就是我们平时议论得最多的‘四大美女’之一的陇小姐,有本事就去啊,去啊。”李关保回头看了看,说:“老子不相信。”郭双巴说:“不相信就去啊。”李关保说:“去就去,那个小私儿不敢去,他妈嫁他舅舅!”

那几个人经他一激,回头看了看,见那两个女孩的确秀色诱人,便又转了回来。

阚前前说:“妈妈,哪个妈妈?”陇玫春虚弱地说:“妈妈,我们妈妈。”然后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打开后拿出一个小包裹,层层剥开,然后拿出两张旧布片,阚前前一看就抢了过来,惊叫道:“妈妈,这是妈妈剪的,你是我亲姐姐,姐姐!”

正在此时,那群****刚好走了过来,李关保嬉皮笑脸地说:“叫姐姐,怎么不叫姐夫啊?”陇玫春和阚前前抬眼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陇玫春虚弱地说:“你们走吧,今天我不舒服。”谁知一贯极其刚强的她,虚弱和慵懒的时候更具一番风味,把那帮坏蛋惹得心里发痒,连比较谨慎的郭双巴也胆子大了起来,说:“你不会就是大名鼎鼎的陇小姐吧?人们都说跟你一夜,死也情愿,你不舒服我给你舒服。”说着,还做了几个下流的动作,五六个****都哈哈大笑起来,看了看前面的那片树林,就要上前动手了。

陇玫春说:“妹妹,教训教训他们。”阚前前腾地站了起来,上前走了一步,然后圆睁双眼,说:“再上前一步,我就要动手了。”那几个****看她蛮可爱的,嘻嘻哈哈地说:“动手动手,自己月兑裤子更好!”然后就扑了上来。

阚前前气得大喝一声,然后拳脚并用,几下就把那几个****办倒在地。不料那都是些亡命之徒,发一声喊,都拔出了明晃晃的刀子,涌了上来,甚至有人还拔出了手枪。看见枪,阚前前不由精神一振,也立即拔枪在手,突然却又后悔了,因为张一新曾经对她说过,一个枪手,不要轻易拔出你的枪,也不要轻易把你的枪收回去,枪一旦拔了出来,要确定自己没有了危险,才能插回去。那群红了眼的恶徒,突然间见这个水灵俊秀的妙龄女郎幻化成无边枪影,一齐呆立不动,直到听到两声枪响,已经有两人当场毙命,其余的才清醒过来,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大叫一声,撒腿就跑。

阚前前依旧那样,站着丁字步,侧着身子,半眯着眼,连续扣着扳机。又是四声枪响,逃跑的四人相继倒下。直到没有了目标,阚前前才停了下来。

4陇家庄误杀胡奎

看着阚前前一心沉醉在射击中的样子,陇玫春不由惊呆了:那分明就是一把枪,她的人就是她的枪!阚前前见众人都死了,才把枪插回了腰里。陇玫春也被她吓住了,站了起来,说:“妹妹,你是不是中枪魔了?刚才那么吓人!”阚前前不解地问:“姐姐,什么叫枪魔?”陇玫春说:“那是传说中的事情,练枪的人在练枪时曾经走火入魔过,枪练成后,只要枪一拔出,人就陷入一个奇妙的境界之中,不死人,或者说不消灭心中和眼中的敌人,枪就不会停下来,其实这时候,人的思维是被某种东西控制住了,他的人就是他的枪,他的枪就是他的人,这是很可怕的事情!”

阚前前说:“我刚才一拔出枪,就想起张一新叔叔对我说过的话,接着又一个神秘的声音说:‘打,打死这些人,他们都不是好人,他们都是来害你的。’于是我就开枪了,直到把那几个人都打死了,才停了下来。”陇玫春说:“妹妹,你真的中了传说中的枪魔了,以后不要轻易拔枪。”阚前前说:“那遇到危险怎么办?”陇玫春说:“多使用飞刀吧,张一新叔叔不是教了你飞刀术了吗?”阚前前说:“他还教了我一些心法。哦,那你得帮我多打几把飞刀。”

远处又传来了齐整的脚步声,陇玫春侧耳一听,连忙说:“赶快上马!”于是姐妹俩立即跃上了马背。正在此时,只见三四十人,端着枪,昂着头,踏着夕阳,一步一步地靠了上来。原来这地方驻有一个当地民团,刚才听到枪声,便包围了上来。陇玫春说:“我们先去山上看看妈妈,不要招惹是非,不要模枪,走!”说完,一提马缰,叫了声“驾”,马儿就往前冲去,阚前前紧随其后。

那些团丁见这两个人杀了人后还想跑,就开始开枪射击。子弹“飕飕飕”地从她们耳边飞过,前面的路上也有好几个人,举着枪,站成一排,拦住了去路。阚前前刚想模枪,但怕中了“枪魔”,于是又把手缩了回来。近了,更近了,那一排团丁大叫:“停下停下,不停就开枪了!”陇玫春刚要开口说话,阚前前却已经模出了手枪,张一新叔叔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不要轻易拔出你的手枪,也不要轻易把你的枪收回去,枪一旦拔了出来,要确定自己没有了危险,才能插回去!”阚前前未及思考,又一个声音响起:“打,打死这些人,他们都不是好人,他们都是来害你的。”于是跟着就是枪声响起:“砰——砰砰——砰砰砰!”六个人,几乎是同时倒了下去。陇玫春和阚前前继续往前冲去,后面的追兵发一声喊,放了一阵枪,见她们双双跑远,消失在了黄昏的尽头,便只好无可奈何地收尸回去了。

跑出十多里后,她们才放慢了速度,此时夜幕已经开始降临了。陇玫春看看天上的那一弯新月,说:“我们到碧云山庄吃饭去。记住,千万不要乱模枪了,你的枪真的很怕人。”阚前前一边装子弹,一边答应着,姐妹俩策马绕过县城,朝碧云山庄跑去。

不久来到了碧云山庄,叫开了庄门,孙云香连忙迎了出来,三年不见,她们都惊喜交集,想起已故的孙云妮,不禁都唏嘘不已,顿觉人生短暂,如梦一场。饭后,来到孙云妮曾经居住的那个独立小院,只见景致依旧,往事历历,可是芳踪何在?于是大家的心里,都充满了一种怅惘的愁绪。孙云妮起居室正中的墙上,依然还挂着她手书的一幅字画:

路远仙城,自玉郎去却,芳心憔悴。

锦缎镜空,重铺步幢新绮。

凡花瘦不经秋,腴红鲜丽。

相携试新妆,乍毕相扶轻醉。

长记断桥外,骤玉骢过处,千娇凝睇。

昨夜顿醒,依约旧时眉翠。

愁边暮合碧云,倩唱入,六声吆里。

风起,舞斜阳,栏杆十二。

这本是宋代女词人吴文英的《惜秋华》,她把它写在这里,分明是在怀念和追忆与陆光强共同渡过的那一段美好的日子。

南面临窗的墙上,还有一幅:

野亭话别,恨露草芊绵,晓风酸楚。

怨丝恨缕。正扬花碎玉,满城雪舞。

耿耿无言,暗洒栏杆泪雨。

片帆归去,纵百种荒愁,愁早知处。

离思都几许?但渐惯征尘,斗迷归路。

乱山似俎。更重江浪淼,易沉书素。

瞪目消魂,自觉孤吟调苦。

小留伫,隔前村,数声萧鼓。

这是方千里的《扫花游》,陇玫春看着这些怨词恨调,想起往事前尘,张一来的身影便飘摇而来,虽然忍了又忍,但那泪珠儿,却又不争气地下来了。

最后在孙云妮依旧如昔的卧室里,又看见了那首最熟悉不过的《过零丁洋》。是的,身世沉浮雨打萍;是的,人生自古谁不死!陇玫春再也忍不住了,终于哭出了声来,孙云香和阚前前也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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