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兀自牵了马出了王府,驰出了京城。眼前的大路又宽又长,前途一片渺茫。
黄昏时分,他行至一片树林,肚子饿了起来,但附近恐怕很难会有饭店。忽然听见不远处有打斗声,便在马上远眺,隐隐见到七八个人正在围攻一个人。那被围攻的人似乎是一个女子,看起来已经很难招架。
他虽不是什么行侠仗义的英雄,但是还是有些恻隐之心,便下了马,悄悄进了树林,依靠着灌木丛的遮挡靠近了众人。随着一点点靠近,他惊讶地发现那女子竟是沈香儿!“黄大哥哪里去了,她怎么会受到这么多人的围攻?”他心中满是悬疑,但是已经刻不容缓了,悄悄捡起来几块石头,依次向几个家伙的后脑打去。那几人正在全力围攻沈香儿,都没有注意到他,便先后中石倒下。趁着其余几个人惊讶之余,沈香儿突然发力,连毙两人。他也从林中扑了出来,一招“足蹑华顶峰”,打倒了两个家伙。剩余两个人见大事不妙,急奔而去。他要追上去,却被沈香儿拦下道:“不要追了,我们一块去救黄大哥!”
他很是惊讶,道:“黄大哥怎么了?”想不出这世界上还有谁是黄天光的对手。
“黄大哥为了揭穿大正拳的阴谋,自己去了清风楼,与众门派掌门人相会。大正拳的人一定会首先逼他交出郕王给他的令牌。我们埋伏在楼下,等候他将令牌扔下来,然后就拜托兄弟把令牌送到开封的纪泽初府中。”
“那我们不上楼去救黄大哥?”
“我们上去之后反而会使他分神,恐怕还会连累他。大正拳的蚕师也在楼上。”
“蚕师?又是那个老妖怪!”他叹道。
“防止有坏人认出来咱们,咱们乔装一下吧!”
“早就知道沈姊姊的易容术独步天下,今天就要领教一下了,不如把我打扮成我千岁爹的样子吧。”
“万万使不得,万一有高手偷袭你,一定会下重手的!”
“这也有道理,那把我打扮成我干爹的样子好了。”
“为掩人耳目,我扮成男子,你扮成女子。”
“啊?!”他吃了不小的一惊,暗道,“前一个月装不男不女的小无亏,现在又要装正牌女人,啥时候才能恢复正身?”
沈香儿拉着他来到树林里,为他粘上面皮,然后把他的头发梳成女子样式,做完之后,满意地笑道:“真漂亮,如果我是男人,一定纳你为妾。”
他暗道:“她一定在挖苦我!”对着水坑里的积水照了照,吓了一跳,自己居然已经月兑胎换骨成了一个小美人!
沈香儿很快便将她自己打扮成了男人模样,又对他道:“咱们互相对换衣服!”
他正在迟疑,她已经月兑掉了自己的内外衣衫。因为事态紧急,她也没有让他回避。
他脸红得像猴**,也来不及乱想什么,匆匆月兑了衣衫。她为他粘上了假乳,又为他穿上衣服,这才穿上他的衣服。他站在那里,愣了半天神,忽然心中暗道:“她并不丰满……”
最后,她用一条丝巾掩盖住他的喉结,这样他就彻头彻尾地成了一个美人,居然天衣无缝。
因为鞋子尺码差距太大,没有互换。一切准备就绪,便上了马赶奔清风楼。
清风楼位于一座小镇子的正中央,很是气派。酒楼四周房屋整齐,酒肆林立,可见平日的繁华,但是今天的景象却很是不同,冷冷清清的。二人前后拉开几丈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到了楼下。楼上灯火辉煌,人影闪动;楼下有十几个大正拳弟子在巡逻。
走在前边的沈香儿仰望着楼上,口中念念有词,好像在与人对话一般。董冲香在后边暗暗好奇,暗忖:“沈姊姊是不是中了邪?”他哪知道她正在和黄天光“千里传音”。
忽然间,楼上传来了叫骂声和打斗声。接着一个黑影被从楼上扔了下来,董冲香正要上前看看那人是不是黄天光,却见到那些大正拳弟子已经一拥而上,围了上前,并且有人叫道:“刘师兄……”
董冲香这才放下心来,暗道:“原来是一个大正拳弟子!黄大哥武功那么好,怎么会这么快就被那些小妖怪扔下来!”
接着又有十几个黑影被扔了下来,看那些楼下大正拳弟子们的举动来看,他们都是同门。
沈香儿站在一旁,对扔下来的大正拳弟子一直漠不关心,楼下巡逻的弟子们则忙得不亦乐乎。可是一个黑影偏偏仍向了她,她伸手接过来,点了那人的穴道,顺势从其怀里扯出一件东西,转身抛向了董冲香。董冲香一直在瞧着从天而降的大正拳弟子,冷不防那东西已经不偏不倚地滑进了他怀中。他一愣,暗道:“八成这就是什么郕王的令牌了!”沈香儿向他点点头,低声道:“你快些回你河南老家去吧!”
他心领神会,暗道:“香儿姊姊是想让我快些到开封去,将令牌送到纪泽初家中。他们为了江湖大义,一点也不把自己的性命安危放在心上!好生让人敬佩!”当下转身便跑。
他刚跑出来几步,便有两个大正拳弟子拦在当前。他自恃换了容貌,也知道大正拳弟子没什么本事,便不紧不慢地问道:“几位大哥有什么事?”
一个弟子上前,把手放在他身前,笑道:“自己回家,会有危险的……”手不断在他身前乱模。他暗暗好奇:“大正拳的弟子怎么对我这么关心?”忽然想到自己已经是个“美人”,那么他们是在猥亵自己了,心中不由十分愤怒,暗道:“我现在是一个女人,怎么能容忍他们侵犯!”蓦然伸出双掌,朝两个家伙天灵盖打去。两个家伙色迷信窍,哪里会想到这么一个大美人居然会有这么了得的功夫,同时中掌倒下。
他打倒两个人,很是后悔,暗道:“男子汉大丈夫,让他们模几下能怎么样!假如因此暴露了身份,岂不是太对不起黄大哥和沈姊姊!”拔步便跑。
昼夜兼程,一刻也不敢耽误,直奔开封。路上的大正拳弟子虽多,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这么一个美人居然怀揣着郕王令牌。
这一天,他终于来到了开封,自恃美貌,就在路边随便找了一个年轻人问道:“请问小哥,纪泽初的家在哪里?”
那男子好像还是第一次和这般美貌的女子交谈,结结巴巴地答道:“我带你去……”
一路上为他的“容颜”倾倒的男人多得很,他反而见怪不怪,便盈盈一笑道:“谢了。小哥!”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语气很是恶心,暗道,“将令牌送到纪泽初家中后,一定要恢复我的男儿身!”
那男子将他带到了一座高大的府第前,道:“小姑娘,这里就是了……”
他如释重负一般,说了一声“多谢”,便甩开拳头敲门。那男人盯着他瞧了半天,很是疑惑:“这小姑娘看起来文文气气的,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幸亏刚才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否则还真的要吃亏……”扭头便走。
不多时,一个老管家打开了门,本想向抱几句,但见到门前站着一位风尘仆仆的姑娘,心中的怒火便消散得一干二净,问道:“姑娘,你找谁?”
“我找……”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纪泽初,那位纪泽初究竟是老头,妇人,还是年轻的公子,便问道:“你是这里的什么人?”
老管家一愣,但见他不像有什么恶意,便道:“我是纪老爷府上的管家。”
他问道:“纪老爷的名讳可是叫做‘泽初’?”
老管家道:“正是……”
他笑道:“终于找对了地方,我有东西给他!”便挤进了大门,把那个老管家撞倒在一边。
迎面正遇见一个女子,那女子大约十五六岁年纪,身穿着一件藕荷色的衣衫,颇有几分娇媚的颜色,正瞧见他,便好奇问道:“这位小姊姊,你找谁呀?”
他急道:“我找纪老爷,天大的急事!”
小姑娘笑道:“这么漂亮的小姊姊,找我爹有什么急事?”
他正色道:“天机不可泄漏,除非见了他本人!”
“这小姑娘还很会故弄玄虚!”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笑声,回头一瞧,竟是褚公子和陈公子,暗自奇怪:“这两个家伙怎么跑到开封来了?他们被关了这么多天,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小姑娘走到近前,笑道:“小姊姊,那你说出是谁叫你来的,我就带你去见我爹。”
他无奈,只好道:“是沈姊姊叫我来的。”
小姑娘听了这话,很是高兴,笑道:“沈姊姊是我的表姐,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好想她。”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犹豫了一下道:“我……叫濮香……是她的远方亲戚……”
陈公子在后边接口道:“濮香,嗯,真是好名字,是不是‘蒲公英’的‘濮’?”
他摇头道:“不,是‘濮阳’的‘濮’。”
褚公子笑道:“人长得美,叫什么名字都好听。”
他暗自笑道:“两个大傻虫!假如你们知道老子是男人,你们还会不会说老子的名字好听?”
这时,小姑娘见他有点拘谨,就笑道:“香儿姊姊,我是纪老爷的女儿,叫做路安。他们是我的朋友,一个叫做陈丁,一个叫做褚章。”
二人连忙上前,引章据典地自我介绍一番。他心中暗道:“本美人早就认识你们了,还叫人关了你们好几天呢!”不住摇头,道:“小女子不识得几个字,听不懂你们这些大才子说的是什么。”
陈丁笑道:“不识几个字最好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么!”
纪路安斜了陈丁一眼,道:“你胡说什么!我还读过好多书呢,我是不是无德?!”
陈丁忙道:“当然不是,事情因人而异,路安姑娘多读几本书,就会成为女圣人的!”
纪路安很是满意,拉起来他的手道:“我带你去见我爹。”
他见到陈公子在纪路安面前那副谦恭的样子,暗道:“看来这纪泽初很有地位,否则不可一世的陈公子怎么会向他女儿那么低三下四!这纪小姐的脾气也不小,一定要小心才好。”
她带着他去见纪泽初。纪老爷子五十多岁,黑须浓髯,模样方正,书房中悬挂宝剑,看来应该是一个很有威望的武林中人。
他将令牌交给了纪泽初,然后将自己如何取得令牌之事简要说了,但是将自己男扮女装的事略去,更不感泄露自己的身份。假如让别人知道自己假装女人行走江湖,便又要丢人了。
纪泽初听完他的话,不由得十分感慨,道:“黄大侠一心为民,却得不到中原武林的支持,落得如此境地,真让人难过!”又道:“濮姑娘冒着生命危险来送令牌,当真可敬。想现在许多顶天立地的江湖豪门都不愿意为国效力,加入武林同盟,一个弱女子却舍命送令牌,相形之下,那些男人们真是不配在江湖上立足!”
他不由得脸红,暗道:“其实我就是他口中‘顶天立地的江湖豪门’的少千岁!”
感慨一番,纪泽初便吩咐纪路安道:“路安,你带濮姑娘去草莲堂吧。”
她答应一声,拉起他便走。
他故意捏了捏她华润的手指,暗道:“我可没有占你的便宜,是你拉我的手!这纪老爷太抠门,见到我满身灰尘,为什么不先让我洗个澡,然后叫我饱餐一顿,再把我安排在什么草莲堂睡觉,太不会作人!老子多捏你女儿手几下泄怨吧。”
随着她来到一座阁楼前。阁楼上的匾额上用小篆写着“草莲堂”。他瞧了瞧高大的阁楼,暗道:“房子还不错。”
她拉他进门,迎面见到一大幅帘子。帘子宽大华美,遮挡住了里面的事物。他暗暗好奇:“纪家的蚊帐怎么这么大,里面会有多大的床?!”
拉开帘子,里面竟还挂着一层帘子,只是地上铺了一张猩红色的地毯。他更加好奇了,问道:“你们家怎么装了这么多的帘子?”贴着帘子向里边张望,却怎么也看不清帘子外面有什么东西。但是良久也不见回答,回身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身后的她正在月兑衣衫。她见了他惊讶的样子,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他问道:“你在干什么?”
她愣了一会,笑道:“你原来不懂这里的风俗。我是要陪濮姊姊沐浴啊。主人陪客人沐浴,是一种很高的礼遇。”又要为他解衣衫。他连忙道:“路安,我从来没有和别人一起洗过澡。”
她笑道:“我也是个女人,你怕什么。”忽然伸手点了他的穴道。他一时之间全身动弹不得,暗自叫苦:“惨了!惨了!这纪小姐一旦发现我是一个男人,还不得杀了我!即便不杀我,一旦此事传扬出去,我也便名声毁坏,无法在江湖上立足,更是无颜见黄大哥!”
她为他除去了外衣之后,见她很是恐惧紧张的样子,同时闻到他****上浓烈的汗味,忽然笑道:“难怪你这么害怕和我一起沐浴,原来濮姊姊好久没有洗澡了!”
他连忙道:“正是,正是!一路上匆匆赶路,不敢停歇,已经近一个月没有洗澡了,身子很脏,很脏,什么虱子、臭虫……都有……”
她连忙摆手道:“不要说了……”一副即将要呕吐的样子,强作出笑脸,道:“那濮姊姊就自己洗吧,我先出去了。”伸手解了他的穴道,转身出去。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暗道:“幸亏她有洁癖,否则今天真的要栽了……”
月兑去脏衣服,沐浴一番,然后换上一旁衣柜里的新衣服,越发显得光彩照人。他一边照着镜子,一边得意:“难怪路上那么多的男人对着我愣神,原来董姑娘这么漂亮,俺都快要自恋了!”
出了阁楼,正见到纪路安在门前等候,一眼看见他的容颜,不由得惊羡道:“香儿姊姊好漂亮!”却见她脖子上还是围着一条纱巾,不由得奇怪问道:“香儿姊姊为什么喜欢在脖子上围纱巾?”
他娇叹一声道:“姊姊我自小娇弱多病,喉咙容易受风引发肿痛,因此常年围着一条纱巾。”
纪路安点头道:“姊姊的嗓子果然不太好,说话的时候很不自然。”
他心中暗道:“假如我放开嗓子自自然然地说话,你岂不听出来我是一个男人,还肯和我一起沐浴么!”
接着,纪泽初亲自设宴招待他,纪路安、陈丁、褚章相陪。席间,纪泽初叹道:“我们派出去的人已经找到了香儿,她最近就要赶到这里了。只是还没有天光的下落。”
他暗道:“在路上的时候,我也已经派千里镖局的人寻访黄大哥了,不知道有没有眉目,真让人着急!”
纪路安见他一直低着头的,以为他一路惊吓,所以至今还魂不守舍,便频频为他夹菜,还不停地揉捏他的胳膊,弄得他很痒。褚章的那双眼睛则不停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好像要吃了他一样;陈丁就比较正派了,但还是一个劲的盯着他发呆。
吃罢饭,她便引他来到自己的房中休息。别看她脾气暴躁,房间却布置得很别致,居然还摆着一把古琴。她见他一直盯着那琴,便笑道:“这琴是好琴,不过我不会弹。香儿姊姊这么漂亮,一定也是多才多艺,能否为妹妹弹一曲?”
他感到很是好笑,道:“我哪里会弹什么琴……”一时大意,差点忘了掩饰嗓音。
幸亏她没留意,只听她又说道:“你就在我家住吧,直到黄大哥和香儿姊姊他们来这里接你。我们住一张床,好不好?”
“住一张床?”他心中一凉,“不露馅才怪!”便道:“不用劳烦了,我今晚就走。”
“今晚就走?”她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你是嫌我家招待你不周?!”这却吓了他一跳。
只听她又说道:“我家虽然不是铜墙铁壁,但留你住几天还是办不到的,你插翅也难飞!”
他暗道:“看这架势,还真的走不了。这样也好,说不一定还能见上香儿姊姊一面,就可以拜托她为我保密身份了。唉,和她住一张床,真还有点委屈自己了。”
当晚两个人同床而眠,他埋头在被子里,唯恐被她察觉自己的真身;她则是显得异常兴奋。
“香儿姊姊,你有了心上人没有?”
“应该有吧,你呢?”
“怎么叫应该有呢!我呢,就没有你那么隐讳,有就是有嘛!”
“是谁?”他好奇地问道,猜想她会不会暗恋董冲香。
“就是那位陈公子。”
“那个三寸丁!他……”说完这话,很是后悔,恐怕惹恼了对方把自己踢下床去。
很庆幸,她这回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道:“其实他很有才气,也很帅气……不过,我还是想嫁一个能文能武的大英雄。”
他趁机道:“真是巧合,我听说这天下间有一个大英雄,白白净净,能文能武,而且功夫好,口才棒,十分了不起。难道你不想见见他么?”
她又惊又喜,问道:“天下间有这种人么?”转而又失望地道:“你说得是黄天光黄大哥么?唉,他确实了不起,不过他已经有沈姊姊了……”
他摇头道:“不,还有一个人……他虽然没有黄大哥那么优秀,但是也很了不起!”
她忙问道:“他是谁?”
他一字一顿地道:“董冲香!”
她微微一怔,半张着嘴。他略微后悔,暗道:“她不会是生气了吧……”
但见她慢慢闭上了双眼,悠悠地道:“我曾经在梦里见到过他,大概就是你说的那个样子……”忽然睁开了眼睛,道:“江湖上有很多关于他的传言,虽然毁谤的较多,但我还是对他很感兴趣。”
他心中窃喜,暗道:“不如将计就计,让她见一下董冲香!”便道:“我听说董冲香明天便要到开封来,好像要在什么桥垂钓……”
她微微想了一下,忽然惊喜道:“一定是白石桥了!那里临近千里镖局在开封的分堂,而且那里是最适合钓鱼的地方!”
他连忙道:“正是那个地方!”
她咬了咬下唇,道:“我一定要亲眼见见他!”又道:“你和我一块去好了!”
他笑道:“我晚上从来不出门的,何况我们两个美人同时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会头晕的!”
她笑道:“这也有道理,我就不勉强你了。何况在白石桥上只有我两个人,一定很有趣。”
他心中暗喜:“好吧,香儿姊姊明天就会变成香儿哥哥和你在白石桥相会!”
次日,陈、褚两位公子登门邀请两人到郊外骑马。二人不好推却,只好答应。
褚公子对“香儿妹妹”很有好感,一路殷勤侍奉左右,搞得连陈丁都觉得肉麻。纪路安终于忍不住了,笑道:“褚公子不必再费心机了,香儿姊姊已经有心上人了。”
褚公子听了这话,又是吃惊,又是失望,酸溜溜地问道:“是哪一家的公子?”
董冲香暗自好笑,随口道:“京城的陆家。”
褚公子眨着眼睛想了半天,口中喃喃地道:“京城姓陆的财主并不多……”
陈丁忽然道:“难道是陆学士的大公子!”
褚公子吓了一跳,暗道:“千万别是陆大公子!”
眼睛瞅着他,盼望他给出否定的答案。他心想:“老子今天懒得打击你!”便摇头道:“不是。”
褚公子见他摇头,喜从天降一般,笑道:“不是陆公子就好。我褚家也算是京城的豪门,我褚章更是不比别人差!将来香儿妹妹一定会移情于我的!”一策马,叫道:“看我的马上功夫!”便在奔驰的骏马上表演起来马技,或是倒立,或是马月复藏身,果然有些真本事,纪路安和陈丁连声叫好。
他心中暗道:“香儿妹妹是不可能移情给你的,不过却可以助你一石之力。”悄悄捡起来一块石头扔了出去,正中马臀。这一扔,力道很大,马受惊长嘶,跃起来老高,一下子把褚章甩了出去。“啪”地一声,重重跌在地上。另外两个人只注意褚章的精彩动作,因此并没有看见他扔石头,还以为马踩了什么东西,才跃了起来,连忙上前去扶。
褚章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擦破了皮肉,但很是惭愧,道:“这马一向听话,今天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发了疯!真是丢人!”
他笑道:“哪里,你这一摔真是漂亮!干净利落,不带一点多余动作,比刚才的马上功夫好看得多。”
纪路安笑道:“褚公子不如再多摔几次。”
褚公子苦笑道:“多蒙两位姑娘赏识,下次一定摔得更漂亮。”瞟了一眼他,道:“为了香儿妹妹,即便摔死我,也是甘心情愿。”
他暗笑道:“这话好让人感动,假如我是一个女人,八成就动心了。嗯,值得好好学习。假如他知道在下便是他烦之入骨的董冲香,看他怎么说出这话来……”
这时,陈丁建议道:“咱们不如就坐在这草地上,聊一会天。二位姑娘意下如何?”
他心中暗骂了一声“肉麻”,但是也没有异议。
四人坐在了地上。褚章凑到他近前道:“香儿妹妹听说过没有小无亏?”
“略有耳闻。”
褚章道:“我与陈兄亲眼见到过那个小无亏。那个小无亏穿得花花绿绿,脸上还缠着十几道绸子,十分有趣。”
他笑道:“不过我却听说那个小无亏长得十分英俊。他一定是怕你和陈公子见了他的容貌而心生歹意。”
陈丁笑道:“香儿妹妹有所不知,那个小无亏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其实就是太监。”
他问道:“那你们找他干什么?”
褚章道:“郕王很信任他,因此我们的师父陆大学士托付我们办一件事。”
他故意问道:“办成了么?”
陈丁笑道:“我们很走运,小无亏说他办不成。”
纪路安奇怪地问道:“这就奇怪了,你们怎么不愿意帮助你们的师父办事?”
褚章道:“哼,师父让我们去见小无亏,让他帮忙向郕王求情放他女儿去和董冲香那个混蛋成亲!”
他当面被骂,却也得忍气吞声。
陈公子叹道:“可是我们一出王府,就被人平白无故地抓了去,而且陆大学士让我们送小无亏的银票还被人抢了!该死的董冲香!”
纪路安奇怪地问道:“谁有这么大的担子?”
陈丁道:“大正拳近来很猖狂,也许是他们干的。”
他暗喜道:“有大正拳的妖怪们给当垫被是最好的了。”
众人聊了一会,纪路安忽然想起来今晚还要到白石桥和董冲香约会,心中激动不已,便急着要返回去。
陈、褚两个人觉得十分扫兴,但知道她脾气暴躁,不敢忤逆他,只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