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衣上的檀香 8 月黑杀人夜

作者 : 幽客

清朗的夜,茫茫沙海风,平浪静。

广莫风如一只无形的巨手在荒漠上揭起了一层又一层沙砾,远远望去,如轻柔的烟纱飘荡在无垠的夜空下。

武原郡外,五万大军依山下寨。

这支叛军今日接连攻陷四郡,战士们无不洋洋得意,军中渐有骄纵之意弥漫。

营寨中热闹非凡,连绵高扎的火把照亮了深蓝色的夜幕,明黄的火光后是来往络绎的人影,他们披盔戴甲,有的围聚在篝火边说笑,有的喝了个烂醉,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烈酒泼洒在将士冷亮的甲胄上,舞女们款摆着腰肢放肆地扭进军营,羯鼓随着冶艳的舞步发出沉闷的响声

今夜是野兽们的狂欢之夜。

苏涵为人刻薄寡恩,攻城略地更是凶猛残暴,凡到之处皆纵兵烧杀掳掠,百姓怨声载道,其兵过之处,横尸遍野,了无生气。

“给我一壶高粱酒!说了多少遍了?快点!”

文沐麟醉醺醺地走入了军营中,几个袒胸露背的舞女嘻嘻哈哈地从他身畔旋舞而过,放眼望去,到处是酗酒作乐的战士。

只见他们喝足了便搂着卖笑的女娘唱起山歌来,有些看不上营妓的,则拉起新抓来的俘虏往帐子里拖,一时间,哀叫声,求饶声此起彼伏。

大家都在纵酒狂欢,没有一个人理会这闯入营中的贵族公子。

文沐麟不由怒火中烧,身为当朝丞相之子,他竟然落到了被一群粗鄙的士兵无视的地步!

于是,他发起狠来一脚踢翻了一个酒坛子,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嘴里冒出一连串咒骂。

“我这儿有高粱酒,你要么?”

突然,一个朦胧,带有三分醉意的女声从他的身后传来,它飘散在夜色中,听上去温柔得不太真实。

文沐麟循声回头,只觉沙风拂过,佳人的姿态悠悠映入眼帘。

他的神智好像清醒了一些。

云檀就倚靠在寨子边的木栅栏上,她似乎喝了不少,脸颊酡红。

这些天,她于战火中奔走,满目尽是疮痍,遍地狼藉,惨不忍睹。

苏涵实在是个狡猾又凶残的家伙,云檀到现在都没有模透这位三王爷究竟有多少兵力。

一路上,她时常发现叛军的踪迹,显然他们都属于宁襄王麾下,可却分布得十分零散,这里三万,那里五万,分别从四面八方往天狼古城打,她竟是算不出一个确切的总数。

连日行走在烽火中,死亡的气息终日围绕着她。

到处都是死人,有的没头,有的胸口被戳了个大窟窿,有些干脆只剩下骨架了,有时,她甚至能从沙漠上吹来的风中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当初晔国被攻陷的时候,那惨状一定更加触目惊心,云檀心里默默想着。

虽然当年,她并没有回去,但据说凋亡的晔国境内,到处是杀人放火的雩之**队,他们尽情地□□着那片钟灵毓秀的土地,凡是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无不被将士们糟蹋得遍地鳞伤。

这些残酷的画面光是想想,她就心底发凉。

可是如今,大漠上的和风又让她回想起七年前那段往事。

那段情窦初开的甜蜜和热忱,与山河破碎,鲜血横流的画面时不时交叠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心被硬生生撕成了两半,血淋淋地被人扔在荒漠上。

“你怎么在这儿?”

文沐麟盯着她看,声音又哑又涩。

“我来这儿喝酒呀,怎么?还要得到文公子的允许么?”

佳人醺醺然微笑起来,酒意令她的脸蛋酡红,一双妙目水光盈盈,文沐麟一时间居然产生了一种想要保护她,将她搂在怀里疼惜一番的冲动,他使劲晃了晃头,将不清醒的思绪驱散。

今夜,这文家公子可是有任务在身呢。

这个任务是苏律交给他的。

苏律对云檀起了杀念,可他三番五次派人刺杀她,竟是无一成功返还,显然这美貌小泵娘背后是有厉害人物撑腰的。

于是,五王爷想来想去,认为文沐麟平时跟她走得很近,干脆派他去,成功的几率或许还大些。

“我现在要做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事么?”此时,文沐麟紧紧盯着她,像猎鹰在看一只即将到手的兔子。

“杀了我?”云檀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

她仰起头,高举起酒壶往嘴里灌,透明的醇酒从她的殷红的唇角滑落下来,沿着雪白的下颔,修长的脖颈一直滑入衣襟里。

文沐麟目不转睛地瞧着她,此时此刻,他只觉嘴唇发干,喉咙发紧,浑身好像被点燃了一样发热。

‘这个**。’贵公子暗骂道。

“一定要杀我么?”

喝完酒,她笑望着他,凤眼半眯着,“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代替?”

面对这样的神态和目光,文沐麟骨头里的火苗几乎要窜出来了,他自然明白她所说的另一种法子是什么意思,那意味着他渴望了很久的东西就要到手了。

“那要看你有几分能耐了。”他阴险的目光里毫不掩饰地露出yin邪来。

等到了手,再除掉她也不迟,这可是件一举两得的美事呢!

“好呀,那你跟我来便是了。”云檀笑了起来,笑得媚态横生。

她一手勾住木栅栏,一边将身子向他那儿倾去,女郎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肩膀,“我会让你看看我到底有多少能耐。”

*************

她走在前面,他跟在后头,夜色那么浓,他们好像行走在铺天盖地的浓墨之中。

破败的小县城已被战火摧残得宛如地狱之境,随处可见的血迹,交叠在角落的尸体,不管男女老少,只要稍有反抗便被砍得血肉模糊。

一匹黑鬃马拉着运尸车从潮湿的街道上走过,虬髯拉碴的车夫不停摇着手中的铃铛,那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黑暗中回荡,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

几个下等士兵用黑巾蒙着面,他们一边跟着马车行走,一边将路边的尸首往车上扔。

酒后微醺的云檀领着文沐麟从偏门进城的时候,立刻被迎面而来的腐臭味给熏得清醒了,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迅速瞥了眼身后的人。

文沐麟似乎还在梦中,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紫衣女郎那曼丽的身形和飘拂的长发,他摇摇晃晃地扶墙而行,浑浊的目光紧随着女郎婀娜的倩影。

在他虚浮的意念中,他已经将她抱了个满怀,沾满酒气的嘴唇深深埋入了她瀑布一样的长发里,鼻子仿佛已经吮吸到了她身上一阵阵清幽的蔷薇花香。

红云客栈是这座小县城中唯一一处未被战火吞噬的地方,整座楼依然健全,楼内设施也完好如初。

苏律与文沐麟一行便住在此处,心急如焚地等待宁襄王苏涵的到来。

云檀提起长裙顺着咯吱作响的木梯往上走,檐角尖头上垂落下来的黄铜风铃缺了个角,风吹来的时候,金属小锤在铃里乱撞,发出的声音轻柔又杂乱。

穿过二楼的游廊,紫衣丽人毫不犹豫地推开一间客房的门,风阴森森地吹了进去,罗幔重重飘舞,暗灰的屏风后,是一张锦绣堆叠的床榻。

云檀倚着门框,像文沐麟勾了勾食指。

事到临头,这色/欲熏心的贵公子竟然觉得紧张起来,他立在门边咽了口唾沫,喉结一个劲儿地上下滚动,好像被突如其来的强烈不安所困扰。

天杀的,不就是一个挂牌的吗?又不是第一次玩……

文沐麟暗骂着自己,随后抬起头,文雅地揽襟迈过门槛,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云檀轻笑着,她看上去格外闲定,一副纯熟老练的样子,仿佛什么世面都见过,只见她轻蔑地扫了那贵公子一眼,自顾自往客房深处走去。

木门悠悠合上了,屋内的灯始终没有亮。

预料中的旖旎缠绵好像还没来得及开始,便听到客房内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似乎是有什么重物摔在了地上。

破旧的木门又重新打开了,云檀一个人走了出来。

她的衣裙还是那么飘逸整齐,乌发云鬓丝毫未乱,只是她的手上多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鲜血将整个刀身都染红了。

夜深人定,回廊上一个人都没有,云檀取出袖中的丝帕将刀身上的血迹慢慢拭去。

远处的军营依然火光明烈,热闹非凡,荒漠上的风很大,那群野兽的狂欢喧闹尚未传入城内便被狂风吹散了,夜空上的星星格外稀少,它们似乎是不想亲眼目睹大地上的战乱,纷纷躲在云层后头不肯出来。

女郎走到栏杆边,风温柔地吹拂着她的长发与衣裙,她闭上眼睛,将头轻靠在右边的梁柱上,方才的缥酒清冽,却未使她沉醉,此刻,一阵柔风却轻易地令她醺醺然了。

微风和顺,一如母亲的轻抚和姐姐的亲吻。

她静静沉思,一个幽灵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潜入客栈,潜到了女郎身侧。

小城里一片死寂,几乎没有生气,这里的人不是死了,便是被残暴的将士拖入军营当发泄□□的工具。

从高处往下看去,不远地方,有一间门户洞开的小磨坊,它的主人显然已经失踪,只剩下一头瘦驴依旧固执地拉着磨。

云檀睁开眼睛,好奇地从高处俯视起那间磨坊来。

半晌,她忽然感慨道,“你看那磨坊,它无心也无魂,只知将囊中一切统统研磨成粉。这滚滚红尘岂不正像那无情无义的磨坊,任何人踏入其中,都会被磨得面目全非。”

黑袍来者立在她身边,他沉默许久才低声道,“公主那么年轻,不该沉醉于如此郁结。”

“可人生有时就是个郁结。”云檀懒洋洋地站直了身子,“我相信,即使是这世上最乐观的人也尝过绝望的滋味。”

“但最终,他们还是从绝望里振作了起来。”月光照亮了黑袍客的脸,他已然是个银发苍髯的老者,淡淡的笑容中有历经沧桑的豁达与平和,“公主,老臣已在此恭候您多时了。”

这老人姓梁名维,原是晔国太子傅。

他学识渊博,满月复经纶,可却有个贪财的毛病,暗中收了不少贿赂。

可与此同时,他又是个非常吝啬的人,从不露财,平时装得一副气度高华的模样,暗中将所有黑钱都敛藏起来,生活上则省吃俭用,好像银子可以跟他一起下地狱一样。

因此,他当官那会儿,连国君都没有看穿他的本性。

然而,晔国覆灭后,这满心钻在钱眼里的老臣突地幡然醒悟。

他这才意识到那片养育自己成长的土地是多么美好,山灵水秀,富庶丰饶,还彻底满足了他收藏钱财的癖好。

可如今,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那些如画的风景,华丽的宫室,草木郁葱的清香统统都没有了,他甚至不能安安静静地躲在地窖里数银子,因为从天而降的巨石指不定哪天会将他的屋子砸个稀巴烂。

于是,年近花甲的梁维终于开始反思起自己的人生来。

他感到自己是有罪的——身为朝廷要官,不以身作则还贪污受贿,虽然他从不曾用那些钱去花天酒地,或为自己做些图谋,但那毕竟是徇私枉法。

在良心的折磨下,这老臣决定为自己的罪行做些弥补。

在雩之国,所有晔国人的地位都是低下的,他们若要找生计活命,只能做些下等活。

女子多数仗着姿色倚门卖笑,手段高明些的或能给富商贵胄做个偏房;男子则充军打杂,或发配边疆,永无出头之日。

梁维为了得到这家客栈,当年可是一咬牙,用光了所有积蓄,四处打点人脉,费了好大的周章,才经营起来。

他之所以选择选择这座小县城并不仅仅因为此处地皮便宜;接壤荒漠,天高皇帝远才是最关键的原因,谁能怀疑一个年近花甲,连字也不怎么看得清的老头子会有什么复国图谋之心呢?

这些年来,云檀对这老丞相倒是颇有好感。

起初梁维花钱购置地皮的时候,她还吃了一惊,心想这老头子哪儿来的钱呢?平时连肉都不怎么见他吃呢!

后来,老人才惭愧地承认自己曾有藏银子的毛病,并对天发誓,说他已经深深悔悟,以后再也不会犯病了。

本来,云檀对这类老学究似的的朝臣并无好感,总觉得他们不是恃才傲物,便是倚功自赏,可经梁维那么一坦白,她突然就喜欢起这老人来。

这世上谁没有个缺陷怪癖呢?

人有时将自己包装得太完美了,反而显得不可爱。

“黑鹰已率军截下了上隽派来的队伍。”梁维对云檀悄声道。

“就是那支运器械的军队?”

“不错。”

“黑鹰的动作很快嘛,”云檀满意地笑了起来,“现在他们躲在哪儿?”

“连人带物件都在宝龙山南麓之下。”

“嗯,”女郎颔首,她的脸色忽然一凝,叮嘱道,“让他们这些天千万藏好了,别出来招摇,要是撞见了上颢的队伍,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公主放心,黑鹰将军行事一向谨慎。”老人恭谨答道。

“那就好,接下来,咱们去会会苏律吧。”女郎甜甜一笑,她悠悠旋身,引着黑袍老人向回廊深处走去。

苏律一直在等。

文沐麟已经去了很久了,可还没有回来。

杀一个女人就那么难?

还是他又被她的美色给弄糊涂了?

真是色令智昏!

蜡烛已烧了一半,滚烫的蜡油顺着螺旋状的花纹流淌下来,尚未落到底盘上便又凝固了。

苏律的心情由紧张变得平静,现在,他已经觉得倦了。

就在五王爷的眼皮欲合未合的时候,一阵敲门声猛地令他清醒过来。

他释然一笑——文沐麟那小子总算是得手了!

“进来!”苏律扬声道。

雕花木门嘎吱一声打开了,月光幽幽投射进来,紫衣佳人裙袂飘飘,款款步入。

月华将她的脸映衬得雪白而闪耀,她向他嫣然一笑,露出一行洁白的贝齿。

苏律的脸色变了,他立刻沉声问道“文沐麟呢?”

“你猜呀,他现在是人还是鬼呢?”女郎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笑盈盈地瞅着他。

苏律许久没有接话,他的目光变得像鹰隼一样敏锐又深不可测,半晌,只听他肃然道,“我不管他是死是活,可你,你必须是鬼!”

最后一个字刚刚吐出,五王爷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案几底下抽出一尺长的军刀,同时长身掠起,笔直刺向屋中央的紫衣丽人!

云檀的衣袂在他的刀风下翩翩然拂动起来,就在两人相距五尺之际,屋梁突然凭空裂开,一道巨大的铁栅栏门从天而降,‘哐当’一声横贯在两人中间。

苏律大吃一惊,他连退数步堪堪稳住身形。

此时,整间客房已被铁栅栏分成了两半,苏律在里,云檀在外,两人相对而视。

女郎觉得自己活像个探监的;而苏律则狼狈极了,他觉得自己如同一只舞刀弄剑的猴子,正耍得尽兴却突然被人关了起来。

“梁太傅,这些年,你的机关术研究得不错嘛。”云檀回眸,冲门边的黑袍老人一笑。

“公主过奖了。”老人谦逊地答道。

女郎施施然走到苏律跟前,嫣然一笑,“苏五王爷,您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呢?我究竟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少装无辜,这一套对我没用。”苏律双目一合,他冷笑道,“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无所不能,我早看出来了,你是上颢派来的人。”

“嗯?”云檀明显一愣。

她原以为他会说她是晔国人,揭穿她混在雩之国的目的,可没料到,他们的想法竟是南辕北辙。

“你以为,我是奉上颢之命来向你们施美人计的?”她突然大笑起来,笑得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别傻了,上颢才不会做这种下作的事。”

苏律怔忪,他复又睁开眼睛,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番,不知她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云檀向铁栅栏走近了几步,“五王爷不必焦虑,我们不会伤您性命,只需您办件事便好。”

“不要假惺惺的,要杀要剐请便!”五王爷背过身去,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的心跳得很快,像打鼓一样,苏律可不是一个视死如归的人,他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为了防止被人摆布所做的挣扎而已,心中实则一点底都没有。

“那么大义凛然呀,”紫衣女子抬头笑道,“要是你真那么不怕死,当初干嘛还抛妻弃子,丢下一众将士,灰头土脸地逃命呢?王爷真是自相矛盾。”

苏律深吸了一口气,他负手而立,五指深深掐入了掌中肉里,狂跳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啊对了,你们与上隽,文相合谋之事,我也了如指掌。如今上隽冒着杀头的危险,擅自动用皇城军械,支援叛军,可惜那支队伍被我们的人劫下了。”女郎悠悠莞尔,她笑逐颜开,一副甜美又惋惜的样子,“少了作战利器,你们可怎么办呢?”

“你——”苏律霍然转身,他的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可却又无能为力。

雩之**力最强,可却集中于皇城。

祖延帝苏昂生性多疑,无论是军械库还是打造器械的明山工场都建在都城周边,每年年末年初亲自查看,不敢有丝毫松懈。

“据我所知,近年来,南方一带虽招募了众多少壮之士,可铜铁不足,将士多数以皮革为甲,执木牌为盾。记得多年前迎战漠上戎狄时,他们可谓屡战屡败,直到惊动了皇城中的簪缨之旅,才算保住了这片土地。”云檀不紧不慢道,“好好想想吧,广青王。你们的叛军人数虽多,可兵器不够总是一件让人苦恼的事。”

说罢,她便悠悠然转身欲要离去。

“等等!”苏律终于按捺不住了。

女郎欣然一笑,回身望向他。

“说吧,你想要什么?”广青王阴沉着脸色妥协道。

“一张特赦令。”

“特赦令?”他疑惑道,“你要一个囚犯?”

“不错,我要的人关在黑礁崖上的石牢里,黑礁崖受辖于宁襄王苏涵,凭您与他交情,要一张特赦令还不是易如反掌?”

苏律皱了皱眉,他思索了片刻,盯着她道,“你想要放的人是谁?”

“西临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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