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董模仿秀 第17章 神仙难算(1)

作者 : 吉方军

周节能在他流泪的时候仍然没有放弃他独行天下的幻想。他的三姐,还有大姐大姐夫,还有他要回避的许许多多的亲人,更不会放弃他们的幻想。但是幻想就是幻想,终有一天是要破灭的。幻想破灭时,石节能的北京三姐仍然没有放弃她作为世界一流的青少年心理问题研究专家的最后努力。这种明知无望却不愿放弃的努力,让她和她的石家湾乡亲都举步维艰。

这就是生活,山里的,城里的,五味杂陈的生活本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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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节能没有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哭,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他害怕暴露身份,害怕家人会找到他。当然,他也害怕省城的地痞****,害怕落在地痞手里。

他只有在证明了自己能够“**生活”之后,才会与家人联系。到那时候,他还要找舅舅、大姐夫和二哥他们来跟这些地痞算账。

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完全不懂干妈和哥姐因为他的失踪急得跳楼的心情,完全不懂黑白交织的都市生活!

在一番几乎是上天入地的寻找之后,干妈周雅丽哭得昏天黑地。如果不是石节水和厨娘陈妈守在身边,她真的要跳下楼去。周节能只不过是她的干儿,并无血缘关系,可她却毫无根由地认定这干儿就是她的命。她要永远守着干儿子,直到她死。如果干儿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定死,谁也留不住。周雅丽如此伤心和决绝,连石节水都为之震撼。

“寻人启事”是远在北京的三姐石节时一字一句口授的。所以没把寻找的姓名写成“石节能”或是“周节能”,三姐是经过权衡再三、深思熟虑的。三姐说,弟弟既然选择了出走,就极有可能隐姓埋名,真名寻找并不重要,此其一也。其二,弟弟今后不管姓石还是姓周,考研考博是其必由之路。如果现在实名寻找,会对弟弟未来的名誉造成负面影响。其三,弟弟看到或是听到这则启事,就会知道找的是他;又因弟弟特征明显,知其下落者极易对号入座,故而假名寻找并不影响寻人效果。

三姐的推导是对的。

此时的老杨心知肚明:身边的少年就是电视上要寻找的石轮子。而且他猜测,这孩子一定是跟父母或是别的什么人闹了矛盾逃出来的。历尽沧桑的老杨于是就跟周节能聊了起来。他说:“小伙子,这电视上要找的人叫石轮子,你姓啥叫啥呢?”

周节能想了想说:“我姓周,我叫周节能。”

老杨故意做出相信对方的样子,呵呵地笑起来,说:“巧了巧了,你叫周杰伦?你怎么跟台湾的大牌歌星周杰伦同名同姓啊你这小子!”

周节能也笑了,说:“不是不是,我是节约的节,能源的能,就是节约能源的意思,我爹取的,难听死了!杨伯伯,您就叫我小周吧!”

老杨说:“好,小周,我就叫你小周!”他关了电视,说:“小周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劳动呢。”周节能在老杨身边躺下。他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说:“杨伯伯,不会有人进工地卖衣服吧?”老杨不知道周节能中午在仙鹤楼被假扮卖衣服的地痞打劫的事,就说:“那当然罗,工地是不准外人进来做生意的!”周节能又问:“哪,也不会有人进来卖哨子和炒粉吧?”老杨听了这句就心里一动。他也是乡下人,是搞建筑队长的侄儿带到省城看工地的。刚来时,他就有过周节能“吃炒粉”的遭遇,五块钱变成了五十块,还被骂成乡巴佬,因此留下了很深的记忆。因此就坐起来,索性点燃一支烟,说:“小周,你是不是在这城里吃过五十块钱一碗的炒粉?”周节能一听也坐起来,说:“杨伯伯,您怎么知道的?”老杨笑了,说:“我是猜的。我刚来啊,也被这里的地痞宰惨了,吃碗炒粉五十块啊,还让狗日的踢几脚揍几拳头,不是跑得快,还险些挨刀子,这边的地痞满街都是啊!”听老杨这么一说,周节能就将自己来省城后的所有遭遇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他指着工棚旁边的蛇皮袋说:“我真没想到城里人这么宰人,拿个蜡哨子给我吹,吹破了就要全买下来。”老杨说:“你还留着这些哨子干嘛?还想卖钱?”周节能说:“我花了三百五十块呐。”老杨说:“你打开袋子看看,还有能吹的哨子吗?”周节能就打开蛇皮袋,发现一袋哨子全都变成了蜡渣子。他气得差点跳起来,说:“杨伯伯,他们太坏了!”老杨挥挥手,说:“算了吧,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上那些地方,好好在这呆着。”周节能将袋子扔出工棚,说:“杨伯伯,这是省城啊,这么多坏人咋就没人管呢?”老杨摁灭烟蒂,重新躺下,说:“管?抓了放,放了抓,都成老油条了,现在都没人管了”老杨感叹一番,忽又说,“其实到处都一样,广州火车站比这还乱,吸毒的,打劫的,杀人的都有,还不都是省会城市?我们啊,就自个儿小心点,落个平安吧!”周节能感觉老杨不仅心眼好,而且很智慧,就对老杨生出几分敬意。他说:“杨伯伯,您真了不起!”老杨呵呵一笑,说:“睡吧小周,明天还要劳动呐”

一会儿周节能便沉沉睡去。后来三姐石节时在谈到弟弟的成才之路时这样总结:他在最恰当的时候选择了一种最恰当的生活方式,又在最好的地方遇上了最好的人,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三种因素全部具备,所以才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成才轨道。

老杨的确是周节能成才路上不可缺少的人。尽管他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但他却有崇高的品德。

周节能睡着以后,他悄悄溜出工棚,用侄儿给他配备的手机,拔通了电视上提供的寻人启事电话。

接电话的是北京三姐石节时。

“你是石轮子的家人吗?”

石节时砰然心动,急忙回道:“是的您好!我是他三姐石节时!石轮子就在您这儿吧师傅?”

“对,他就在这我这儿。不过他叫周节能,不叫石轮子。”

“太对了,他就叫周节能!周节能就是石轮子!请问师傅您住在哪儿?我在北京,明天我家人一定过来面谢!”

“他现在不愿意见到家人,你们千万不要过来!至于面谢等以后吧,这孩子放我这儿你们放心!”

石节时激动得泪流满面,说:“大伯!我叫你大伯可以吗?太感谢啦!您老人家如不嫌弃,就把轮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吧!我们全家来世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老人家!”

老杨听到电话里的抽泣声,心也有些酸。他原本就是个心软的人。他说:“丫头你放心,这孩子跟我孙子一般大呐我会对他好的。”老杨接着就报了工地所在的位置,嘱咐对方不要过来请放心有情况再联系才挂了线。

在老杨回到工棚休息的时候,石家兄妹正在电话里极喜而泣。石节时当晚作出了安排:一,大姐石节粮给算命先生提供弟弟的生辰八字、身高、近照和退学前后的详细情况,通过算命先生促使弟弟及早回到石家湾或是王母山庄,为上大学作好准备。二,丁富贵带算命先生赶到省城,在节能所在的建筑工地附近设摊布点,完成任务后送算命先生回乡。在此期间,丁富贵要设法跟杨伯伯取得联系。见面要秘密进行,见面地点要选在工地外面,见面的目的是替石家转交1000元“提供线索承诺金”。这钱一定要说服杨伯伯收下来。丁富贵和算命先生的食宿费用,则由她全部提供。她说明天一早就将钱款打到姐夫的银行帐号上。三,石节水稳定干妈的思想情绪,密切关注内招进程,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立即来电,届时她将亲自赶到王母山庄,完成送弟上学的最后任务。

当夜,大姐石节粮就找到当地有名的算命先生张果老。张果老本名张和好,虽是七旬之身,却耳不聋眼不花身板硬朗。听到石节粮的介绍,他把胸脯一拍,说:“你等着,不出三天,我保你弟弟回到家乡!”

次日一早,丁富贵领着张果老先坐拖拉机再坐农用车,赶到县城后搭上去省城的班车,当天下午六点赶到了周节能所在工地附近的小旅馆。安顿下来之后,张果老在旅馆休息,他到旅馆附近的取款机取款。插上卡,一看显示,卡里存有五千元。这是石节时打的钱。丁富贵取了1000元,便匆匆回到旅馆。

张果老与丁富贵同属一个乡,过去见过面。他对这桩生意热情很高,也很有信心。看看时间还早,他就去街上选点。丁富贵要随他同去,他手一摆,说:“你不要抛头露面,万一你被内弟发现我就不灵了。”丁富贵只得作罢。

张果老果然经验丰富,不多时便看好了地形,一脸兴奋地回到旅馆。“富贵,我看到你内弟了!”丁富贵瞪着眼说:“不会吧,你也没有见过他。”张果老“嘿嘿”一笑,说:“你忘啦,我有他的照片。”丁富贵立即来了兴趣,说:“张哥,我弟弟咋样子,他还好吧?”张果老说:“你内弟的那个工地门挺大的,我顺着路边转悠,一眼就看到他了。你知道他在干啥?”丁富贵说:“我也没去,我哪知道啊?”张果老说:“他在工棚旁边的空地上跳舞,还一边跳一边嘻嘻哈哈地笑!”丁富贵有些意外,说:“张哥,他旁边有人吗?”张果老说:“有,一个老头,好像是个看场子的。”丁富贵一拍手,说:“对了,肯定是杨伯伯!”张果老问杨伯伯是谁,丁富贵就将杨伯伯的情况作了介绍。张果老听了沉呤半晌,说:“富贵,这个人你可要侍候好了,不然的话,我的命算得再好也是白搭。”丁富贵说:“张师傅,我打算晚上跟他在工地外边接头,你快说说这个头咋个接法?”张果老想了想,说:“这个嘛你只要注意两点就行了:一,不要暴露你我的关系;二,设法让他明天下午把你内弟带到我的摊子跟前,我要当着他的面给你内弟算命。这有问题吗?”丁富贵嗡着鼻子说:“没问题,没问题!”

当夜,丁富贵将老杨约到工地外边一个偏僻的茶楼。他挑了间靠近湖边的厢房,叫了两份点心和酒水,又将一个信封双手递到老杨面前。老杨眉头一扬,说:“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不是小看人吗?”丁富贵转身定了厢房的门,双膝一跪,说:“杨伯伯,您老人家大恩大德无以回报,这点意思您就收下吧!”老杨连忙起身将丁富贵扶起,说:“好好,我收下,我收下!”丁富贵这才回到席上给老人敬酒,又将岳父摔成植物人、节电两口子分居和节能考前退学诸事细说一遍。老杨听了很是同情,说:“现在的孩子啊都这个样,让人揪心哪!”

老杨的孙子与节能一般大,读书贪玩,还老跟大人作对,今年虽然参加了高考却只考了一百多分,连高职的线也没达到,老杨一家正为这事发愁——谁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一来二去,丁富贵与老杨就亲热起来,贴心话就多了。丁富贵说:“杨伯伯,有个事我还要麻烦您老人家啊。”老杨说:“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直说吧!”丁富贵说:“我内弟独自一人来到省城,多亏了您老人家收留和照顾,总算是平安无事了。但我岳母不亲眼见到儿子,她是谁的话也不相信啊!您看能不能这样,您明天下午把我内弟带到工地外边转转,最好是在路边什么地方停留一下,我让岳母藏在路边的茶楼里偷偷地看上一眼,您老以为如何?”老杨说:“这样最好,这样最好——不过,”老杨又说,“你得注意点,千万别让你岳母哭出声来,那样就露馅啦!”丁富贵说:“您说得对,我一定给我岳母说清楚了,千万不能出声!”老杨点点头,说:“这就对了,你内弟考前退学又从家里逃出来肯定受了很大刺激,不能再出乱子了!”

第二天,张果老一早起来打点行头。他换上粗布蓝色对襟衣服,穿上圆口平底布鞋,打着一面黄色小旗,旗上写着“最新易经研究成果,一眼便知过去未来”,颇能引人关注。丁富贵打来早点,张果老吃了之后,就提起行头说:“我去了。”丁富贵不解地问:“张哥,您不是下午去算命的吗?”张果老哈哈一笑,说:“你不懂行规,我上午不去张罗张罗,下午冷不丁的坐在那儿人家还不起疑?”丁富贵恍然大悟,说:“张师傅,您是行家啊!”

张果老来到昨天选定的地段打开行头,果然就有不少人前来问卦。丁富贵远远地看了几眼,就连忙返回旅馆。他怕被人认出,只能躲在房里看电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张果老就要大显身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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