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灵素不方便和男人挤,落在后面,迟鸿野叹着气来找她,眼见清兵杀完了人从大厅后门追出来,他解下腰上系着的葫芦,打开葫芦口,稍稍拧转,然后猛拍葫芦底。
只听嗖嗖嗖三声连响,三团冒着浓浓白烟的火焰从里面喷射出去,沿途燃烧,生成大量的白烟,清兵们嗅到,直觉口鼻灼热,气管仿佛火烧,弯下腰不住地咳嗽起来。
迟鸿野塞好葫芦口,拉着程灵素也跳进密道里,随着人群一路小跑,最后到出口爬上地面时,已经到了庄子外面。
大家仍然不敢停留,又钻进附近的林子里,朱孔阳对这一带颇为熟悉,在密林之中穿梭行进,速度飞快。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来到一个山洞里,众人俱都狼狈不堪,相顾无语。
朱孔阳先点人名,红龙会前十位当家人,除了老大古灵犀和老六柳英哲之外,全都在场,他尤其关心老四沈韬杰:“老四没受伤吧?”
纪羽丰在旁接口:“我亲自保护他,你还不放心么?”
“不是,老四是咱们的宝贝,丢了谁也不能丢了他!”朱孔阳喘着粗气坐在地上,“咱们跟满清的血仇又添了一笔,哥几个看看下一步怎么办?”
迟鸿野已经看出来,这伙人实在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成不了大气候,他站起来提出告辞,朱孔阳还极力挽留:“实不相瞒,我们打算去海南岛开辟一个根据地,只要能够训练出一批精兵,不要多,只要五千,配上小四造出来的枪,就足够打到北京城去。将来是恢复大明也好,是民主共和也好,内阁或者国务院一定有兄弟你的一席之位。”
迟鸿野还是摇头,他摘下帽子:“你们看我剃光了头发吗?我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在红尘中,虚名俗利都不在乎了。你们去海南,陆路遥远,气候不同,很容易水土不服,我这有一盒行军散还有它的配方,送给你们算是一点心意吧。”
朱孔阳脸色难看地接过药盒,任他和程灵素携手而去,一言不发。
来的时候是朱孔阳带路,走得匆忙,林子又密,根本记不住回去的路径。
好在程灵素心细,在沿途留下了醍醐香的粉末,只有一股淡淡的酒气,别人就算是细细地去嗅,也很难觉察到,二人整日与药为伍,嗅觉极好,一路循着香气返还,倒也还算顺利。
到了林子外面,官兵根本没有追来。
此时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两人打算易容一番,然后赶去衡阳投宿。
正走着,忽然旁边窜出一道黑影,到跟前噗通一声给两人跪下。
迟鸿野吓了一跳,一看是柳英哲,连忙把他扶起来:“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柳英哲浑身衣衫凌乱,全是刀剑砍出来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手里的宝剑上布满了豁口,几乎成了一根锯片,他满脸血泪,哭着哀求:“我大哥被官府捉去了,我去求朱孔阳,他们那群狗日的根本不管我大哥的死活,我只能来求你们了。”说着又要跪下。
迟鸿野连忙扶住他的肩膀:“兄弟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柳英哲哭道:“官兵冲进去的时候,我大哥正睡在床上,那群狗日子逃走的时候,没有一个想到他的。我去救的时候,他已经被官兵锁住,连我也差点被捉住。好不容易杀出来去山里找他们救人,那群狗日的却说要去海南,就那么把我大哥扔给官府,他们都忘了这赵家庄的基业都是我大哥的,良心都他妈喂了狗了!”
迟鸿野看他哭得可怜,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劝他:“你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可别弄得感染了,去大牢里救人可不容易,咱们得好好研究研究。”
柳英哲跺脚:“我能不着急吗!还处理什么伤口,我大哥是红龙会的老大,是贼头子啊!他要被凌迟处死!一刀一刀割了!”
“好吧,咱们想想办法。”迟鸿野还是禁不住心软,答应了下来,他也是被那句凌迟处死给震住了,“就算咱们要去救,你也得先把伤口处理了,再换身衣服,咱们装扮一下,这样才能把人成功救出来。”
柳英哲这回不再执拗,主动配合治伤,上药的时候,把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古灵犀已经被押到衡阳府,关在大牢里。
实际上这次官府并没有把他们太当回事,因为他们人数也不多,更没有到处搞破坏,反清复明的口号也没有公开喊出来,只是因为有人告密,说是这里有一伙人密谋造反,衡阳府想要捞政绩,这才派兵过来,一举就把他们老窝给端了!
三人趁天黑前赶到衡阳,程灵素易容术天下无双,给迟鸿野扮成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头,脑袋后边拖着一根烂稻草似的枯黄小辫,满脸的褶子,手里拿着一根铜锅铁杆大烟袋。
柳英哲被扮成一个年方二八的少女,他长的本来就极清秀,经过程灵素一番打扮,转眼间就成了一个明眸皓齿,娇女敕动人的女孩。
她自己扮成了一个同样驼背的老太婆,头上戴着破草帽,手里也拿着一根稍短些的烟袋,跟迟鸿野装作一对夫妻,带着女儿来衡阳投奔亲戚。
迟鸿野和柳英哲只是被打扮的像,但举止神态却仍然是青年的样子,唯独程灵素,举手投足,一举一动都跟一个苍老的妇人一样,连嗓音口气都惟妙惟肖,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就算是站在对面,他俩也认不出来。
柳英哲原本就是衡阳府的,对这里极为熟悉,三人趁着天黑来到衙门。
他悄声说:“我打听到,衡阳一群文武贪官想捞政绩,要把我大哥打成是一个势力庞大,流窜数省,意图造反的重犯,今天晚上还要夜审,应该就在这里。”
三人轻功俱都不弱,伸手在墙头上一搭,便借力跳上去。
因为关押着“重犯”,所以巡逻队增加了两倍,一伙一伙几乎连上,三人躲在墙角的黑暗里,根本没有办法再往前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