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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欢出门啦”
六七岁的孩子总是会有跳月兑的性子,只不过有些孩子会在人前展露出来,而另一些只在至亲眼前显现,而往往后者,就被人称作蔫坏。
司马道福绝对不是蔫坏的那种小家伙,她是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性情也是开朗的一塌糊涂。
陌上花开了,归人已在归家的路上,只是这路途或许远了些,足有三个月的期限。
“思儿别乱跑,若是出汗了就跟女乃娘说一声,千万别着了凉。”林裹儿并不知道自己夫君快要归家的消息,她只是日复一日的做着自己应作的活计,勤勤恳恳,直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才会想起那个许久不见的他来。
当思念都变成一种习惯,还有什么其他能够奢求。
思儿听话的凑到了林氏身边,有些羡慕的看着一身红妆的司马道福,利落的翻身骑上高头大马,好不潇洒。
“阿姐,咱们也骑马吧”小谢玄看着也有些意动,侧过头来征求谢道韫的意见。
谢道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吩咐仆从去备马,又嘱咐自己身边的护卫道:“护着郡主,别让她受伤,别让她闹事。”
护卫是谢道韫训练处的那批,自然不会对这种命令产生什么诧异之心,颔首领命。
郗氏和刘氏此时也出得门来,与马上的郡主打了招呼,说了几句让司马道福小心的话,后者自然只是笑嘻嘻的应下。
拍了拍思儿的头,郗氏问林氏为何不把自家的儿子带出来玩,林氏自然回答些关乎身份、尊卑之类的话,郗氏也少不得说几句林氏的不是,又转身嘱咐丫鬟赏林氏的儿子一些难得的吃食。
热热闹闹的人声此起彼伏,只等着前院的人过来打声招呼,她们便会动身往城郊踏春去。
二月初二,会稽谢府合府游春。
司马道福在谢府混迹了快要半月,会稽王那边不说话,司马道福自然是巴不得永远在这里住下去的。虽说每日夫子教课的时间不变,但最起码看管自己的人少了许多,这样松散的日子自然是为司马道福这个小丫头喜欢的。
司马方仍旧每日送夫子来来回回,倒也没有人提出让夫子住在谢府的想法,因为如今这个情形谁都清楚明白,只是一些小丫头少不得聚在一起嚼舌头根子,说世子爷真是个上心的人,竟借了这么个借口,天天来看自己的未婚妻。
即便是今天也不例外,司马方仍旧定时定点的在谢府门外倚马而立,宽袍大袖,白衣飘飘,唇边浅笑,倒也风流。
这次的借口用的也是极好的,郡主出行,总要有些护卫的存在不是?司马方打着照顾妹妹的旗号,又有谁能说些什么。
“原来是姐夫,菱儿姐一会儿就出来了,不必着急。”经过司马方身边,谢道韫打了个哈欠,少不得打趣了他几句,“哦这个姿势不错,挺帅的,就这样保持不动就行。”
旁边的小丫鬟都开始偷笑,莺莺燕燕叽叽喳喳成一片,十分热闹。
“韫儿妹子莫要打趣我。”司马方一脸的尴尬,难为他还偏要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道:“还要多谢韫儿妹子对舍妹的照顾,这些日子真是麻烦你了。”
“嗯嗯。”谢道韫点了点头,道:“知道你是为了照顾道福才来的。知道知道,不用刻意强调。”
边上的丫鬟们笑成一片,酒红色开始在司马方的脸上缠绵。
谢道菱此时终于走出门来,想是听到了谢道韫之前的调侃,如今脸上正是一片绯红,正眼都不瞧司马方一眼,低着头,小碎步的便上了自己的牛车。
司马方目光紧追不舍,终究被车帘挡住,我在这边,侬在那边。
旁边的小谢玄看着场间这一幕,歪着脑袋似乎明白点什么,刚想细细品咂,却被眼前忽然出现的一人一马打断。
“喂想什么呢?”司马道福拿着马鞭在谢玄眼前晃了晃,好奇的问道。
“大人的事儿,小屁孩儿一边去”谢玄把谢道韫经常说的这句话学的极顺溜,语气力度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就如同谢道韫的复读般。
“喂你说谁是小屁孩?我分明比你高好不好?”司马道福小嘴一撅,气哼哼的双手掐腰。
谢玄一见急忙摆手,道:“你、你好生拽着马缰,可千万别掉下来。”
司马道福闻言心里莫名其妙的生出一股暖意,想笑又偏生要忍着,一时间的面色十分耐人寻味。
“我偏不拽着,就不拽着,你奈我何?”司马道福吐了吐小舌头,却发觉自己的面颊莫名其妙的有些发热,害怕被某人发现,说完这句话后,她便急忙打马跑了。
小谢玄被弄得莫名其妙,挠了挠头后,摇头晃脑的说了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而后被谢道韫听到,自然少不了挨了一个暴栗。
揉着脑袋,谢玄看着阿姐的脸色,急忙附加了一句:“依我看,孔丘这话绝对是胡言乱语”
士族子弟重玄而轻儒者多矣,这样的话说起来,倒也不会如何的惊世骇俗。但若是在一千年之后说出这话来,却是要被万千读书人唾骂了。
谢家一府不知共有多少人,一旦全府出动,真是热闹的可以。
早已有仆从下人先一步去打点一切,而后谢安和一些邀请而来的男子先行,女眷们的牛车便跟在后面。
葛师极为难得的参与了这次踏青,如今正与谢安同车而行,随意的说些话。
“谢家有安石,有玄儿,有韫儿,无忧。”葛洪从来不吝夸赞自己的徒弟,每次说起来,他也会不由自主的露出欣慰的笑容。
谢安对葛洪无疑是尊敬的,不仅在府中奉为上宾,偶尔与葛洪清谈论道,所执的也都是晚辈礼。
面对着葛洪对自己的夸奖,谢安只是微微躬身受下,并不娇柔造作的否决,也不喜笑颜开的谢过。
“玄儿聪颖,好学不厌。韫儿天才,但,却有些喜欢在琐事上耗费时间。”谢安如此评说。
葛洪麈尾一挥,笑着道:“安石玄儒双通,难道不知所谓道者,无所不包,无所不容么?天下分合是为道,山谷溪流是为道,清谈文章是为道,营营苟苟亦为道啊”
谢安微叹,而后笑着点头,表示受教。
数不清的牛车行驶在官路上,司马道福一人一马前前后后的到处跑,倒像是撒欢儿一般。打着照顾妹妹旗号的司马方此时却不在司马道福身边,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此时他必定打马在谢道菱的车窗外,隔着布帘,不知说着什么情话。
春日的阳光极是舒服,照到身上恰到好处。谢道韫坐在马上,看着眼前平坦的官道,也有了一种纵马狂奔的冲动。谢玄亦步亦趋的跟在谢道韫身旁,与后者说些天南地北的话。
远方有女敕绿充目,进出有明黄耀眼。车队行驶时激扬起一些泥土,让这初春的气息愈加浓厚起来。
入目处有农户春播耕种,水牛懒洋洋的挥着尾巴,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同类们站成一排向远处行去。
一切就像是一幅绝美的山水画,只须丹青一点便尽数的活络开来,入眼后竟画作鼻下的清香。
远处有一人背着包袱逆行而来,似乎是被谢府牛车车队的阵仗吓了一跳,索性将身后的大包袱往路边一扔,一面歇脚,一面好奇的看这大队的游人。
谢道韫打马从他身边走过,目光扫过他仍在地上的包袱时却微微一怔。
“你认识谢无奕?”谢道韫翻身下马,牵着马缰走到那人身边。
那人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小娘子会与自己说话,愣了半晌后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有些紧张蹭了蹭双手,道:“谢无奕?无奕公?不、不认识。”
“哦?”谢道韫用手中的马鞭指了指那人身边的包袱,问道:“不认识,你干嘛送东西给他?”
“啊?我……小人……啊”那人一脸的纳罕,却在最后说出那个“啊”字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似乎是恍然大悟。
看着对方这种反应,反倒是谢道韫愈加不解起来。
“阿姐,怎么了?”小谢玄也打马了过来,好奇的询问。他看了看眼前从未见过的男子后,目光也扫到了那硕大的包袱上,同样也是一愣,开口问那人道:“你认识我爹?”
那人像是证实了什么一般,愈加紧张无错起来。他的目光开始犹疑,时不时的又瞄一眼自己的包袱,像是想要就此跑路,又舍不得自己的东西。
“说实话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谢道韫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在手心里敲打着马鞭。
“唔,你这东西是要往我爹哪里送的,真的么?这是什么东西呀,这么大的个。”谢玄同样是一头雾水,只是看着那大大的包袱,一脸的好奇。
那人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多时,他已然汗如雨下,双腿都开始打起颤来。
“说”谢道韫找准时机,猛地将手中马鞭往地上一甩,伴着“啪”的一声,吐字如雷。
那人本就胆颤,如今又猛地受惊,竟是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