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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这魏军实在是难打……”刚从前线退下来的偏将有些灰头土脸,他向着拓拔将军抱拳,面色难掩愧疚。
“就是知道难打,大将军才会把这场硬仗留给我们。”拓跋看了一眼山头上密密麻麻对战的人群,马鞭在左手中轻敲了几下,“这是一场完全不可能有任何计谋的仗,除了硬打,我们不可能想出什么别的好方法。魏军已经发疯了,他们自知必死,杀一个不赔,杀两个算是赚的。若是换做咱们自己处于这种境况,当然也会这样。”
喊杀声从未停歇过,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一刻比一刻浓厚着。山间的飞禽走兽早已被这种场面吓的远遁,而这山上余下的,除了死人,便是将死之人。
“慢慢打。咱们五千人马,终究是耗得起的。他冉闵那里还剩下多少人?一千?八百?这样悬殊的差距,若是再不敌,本将也该自杀谢罪了。”拓跋回身向自己的大营走去,马靴踩在地面上极有力度,“传令下去,谁若是砍下了冉闵的头,赏黄金五两若是能够将他生擒了,赏黄金二十”
“是末将听令”
拓跋走进营帐,看着守卫在两旁的护卫蹙了蹙眉,道:“如今是必胜之仗,你们还在这里守着做什么?难不成还有汉人能够飞过我五千将士,杀到我面前么?你们是我的亲信,总要积累些军功,不能总在这里守着。去去前线杀几个汉人,最好把冉闵压来见我”
军令则必行,那两名护卫闻言虽然微怔,但也飞快的应下,就此离开。
拓跋看着那两名亲信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畅快起来。大将军还真是想要栽培自己,竟把这么大的功劳推了过来。他下令那一刻,不知身边有多少位将军红了眼,却也无法发一言。
等自己拿下这个战功,再在大将军身边鞍前马后的待几年,也算是能够飞黄腾达了。(叶子·悠~悠.YZuU.)
嘴角微扬了起来,拓跋掀起大帐的棉布门帘,大步走了进去。
帘布扬起、垂下,微微刺目的阳光只照进这大营不过一秒,便落寞而回,只在地上留下一条不过手指粗的光缝。
“你是谁?”拓跋瞳孔微缩,右手紧握的腰刀已经出鞘一分,却没有了再进一步的动作。他死死的盯着那个坐在自己书案上的女孩儿,心中在想,这小姑娘年纪虽然小了些,但姿色着实不错,难不成是哪个朋友或是部下,特意找来让自己消遣的?
把书案当椅子坐的女孩儿有些好奇的看着拓跋,姿态并不如何的优雅,也没有分毫的妩媚或是纯情,只是在拓跋进来之后揉了揉发酸的后背,心想骑马果然有够难受,怕是自己的大腿内侧已经被磨的流血了。
见女孩儿没有说话,也没有害怕的样子,拓跋更加认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将出鞘的刀收了,踏着马靴向前走去。
见他走来,女孩儿偏了头,微笑着看他。
“你是谁送来的?叫什么名字?”拓跋微眯了双目,目光有些猥亵的在女孩儿身上游走,似乎是在猜测着衣衫下那美妙的身子。
女孩儿没有理会拓跋赤luo果的目光,只是微低了头,看着自己的目标一步步的向自己靠近,缓缓在书案上站了起来,面上的笑容愈加深邃了。
春日充足的阳光想方设法的想要照透这顶大帐,但无论它如何努力,都只能布帘的缝隙处挤进熹微的身姿,有些无奈。
只是下一刻,那道光线却是微微一黯,几点嫣红洒落其上,既美丽又狰狞。
拓跋的喉咙发出“嗬嗬”的难听声响,他瞪着双目,无力的双手渐渐脖子前方滑落,而那柄军刺的形状便也慢慢的显露出来。(叶子·悠~悠.YZuU.)
血液从喉咙喷出的画面并没有什么美感,谢道韫站在书案上,缓缓的将军刺拔出。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满是鲜血的衣服,谢道韫挠了挠头,心想回家之前一定要换一件衣服,否则会被骂。
走下书案,她在拓跋的尸体旁蹲了下来,用手中的军刺割下了他的头颅,有些不解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为什么每个人死之前,都要说些没有意义的话。”
多少是皱了皱眉,习惯了一枪解决问题的谢道韫,并不喜欢这样既原始又血腥的画面。而且大腿和腰背也难受的要死,这长途奔袭的事情,果然不是人做的。
看来回去之后要发明一个软垫的马鞍,这晋朝的人也是,怎么连舒服些的马鞍和马蹄铁都没有发明出来?
脑中胡乱的想着事情,只是因为她不希望自己去想那个人的安危,便一味的骗自己,漠不关心。
走出营帐,抬起头来看了看刺眼的阳光,眯了眯双目,谢道韫发现今日果然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这是燕**队的大营,虽说大部分的人已经去了前线争功,但仍旧有不少胆小、或是受了伤的人在营帐里来来回回。
看到谢道韫的人都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而当他们认出谢道韫手中的头颅,便是自己追随的将军时,每个人的嘴都张得极大,而眼中最初的愤怒也渐渐的被恐惧代替。
他们有些不理解自己看到的东西,那个女孩儿明明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纯真,甚至仰头看向太阳的表情足可以用可爱来形容。可是女孩儿的手中,却拎着那么一样令人恐怖的东西,血肉模糊。
“喂,你知不知道你们这军营里,最高的地方在何处?”谢道韫冲着一个愣住的小兵招了招手,笑着向他发问。
小兵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完全麻木,他无意识的指了指谢道韫身后。
谢道韫回头,发现这个营帐里最高的地方,果然就在这将军营帐的帐顶上。
“谢啦”谢道韫冲着那名士兵挥了挥手,默默催动内力,让一道热流从丹田涌入双腿,全力一纵。
在所有燕国士兵们愈加恐惧的目光下,谢道韫纵身便跃上了高约一丈的帐顶。
“你们这些鲜卑人听着”谢道韫举起手中仍在向下滴血的头颅,用内力催动起声音,使其传的更远,“我乃晋人,如今我朝大将军已率领四十万大军前来,再过片刻便可到达。你们的主将已死,想活命的,都给我现在滚得远远的,不许挡老娘行军的路否则……”谢道韫笑的有些邪气,她又将手中的头颅扬了扬,“否则的话,我会送你们去和这位将军团聚”
大营沉静了片刻,但只是片刻而已。
伴着一声声哗然,整个大营混乱起来,所有先行反应过来的燕军开始抱头鼠窜,呼号奔走着,如同无头苍蝇一般。
他们已经被眼前的情状、以及谢道韫口中那四十万大军吓的魂飞魄散。这几日,他们早已被冉闵杀的破了胆子,如今又焉能经受住如此的精神摧残?
很快,恐慌的情绪传染开来,愈来愈多的人听说了主营帐上发生的画面。而后,他们也开始恐慌,开始双腿打颤,开始毫无目的的跟着人群到处乱跑,把集体无意识体现的淋漓尽致。
而此时此刻,谢道韫已经施施然、舒舒服服的坐在了营帐的帐顶,将手中的头颅扔到一旁,表情享受的晒气太阳来。
这边的事情由她自己一个人轻松解决,而冉闵那边,让胖子带着多人去救,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有什么意外了……
嗯,自己就在这里等着,等到冉闵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在从这帐顶下去。
奔走了这么久,难得休息一阵,且躺着……
将军被杀,晋军大举来袭的消息在燕军中传的飞快,再加上谢道韫带来的那些护卫们的刻意宣扬,燕军更是开始慌不择路,一个个都扔下了手中武器,只知道冲着山下飞快的逃离。
一个人这样开始,身旁的人便会跟着学习。没过多久,这种恐慌的情绪就如同核裂变一般传播开来,一炷香之后,整个燕军的战线全面崩溃。
仍旧支撑着苦战的魏军看着溃不成军的敌军,有些不解的面面相觑。他们手中的武器仍旧指向敌人的方向,但已经没有必要前行。
一个灰头土脸,满身是血的魏军咽了一口干沫,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揉了揉自己因为看久了血色,使视觉有些模糊的眼睛。揉了揉,眨眨眼睛,再仔细去瞧,画面还是那样,燕军丢盔弃甲,慌乱而逃。看那撤退的毫无章法的模样,必然不是什么诱敌之策。更何况,他们魏军如今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又如何需要诱敌?
再揉,再瞧,仍旧如此。
“咱们,胜了?”他问向身旁已然断了一条胳膊的同袍,语气满是质疑与不确定。
“好像是,胜了。”那人沙哑的回答。
像是为了证明这二人的结论一般,明白了情形的魏军开始用沙哑的嗓音欢呼,一声大过一声,漫山遍野。
“陛下陛下”有人冲到冉闵的身边,满脸皆是忍不住的喜色,声音也因为激动而掺杂着颤抖,“咱们胜了咱们胜了”
“是啊,”冉闵冲着他微笑了一下,“胜了。”
然后,他虚弱至极的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