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眼看了一下胤禛和苏苏,见他们两人都顾着说话,安安就悄悄的把匣子抱到了桌子下面,借着桌子的遮挡拉开了匣子的小抽屉。
哇……
安安好漂亮啊,羊脂白玉的手把件,玉佩慢慢塞了一抽屉,看的她是眼花缭乱的。拉开第二层抽屉,是各式翡翠,还有翡翠鼻烟壶,最后一层却是满满一匣子的金银锞子。各色各样的小动物造型的金银锞子看的她一阵欢喜,拿在手上是再也不愿放下。
“喜欢的话就留下来给你当嫁妆如何?”
苏苏见安安拿着那金银锞子爱不释手的模样心底就是一暖。
安安抬头一见苏苏笑眯眯地样子心里一突,赶忙把手里拿着的小猴子金锞子扔进匣子里,双手背过身去,诺诺道:
“娘……”
苏苏只是笑着模模她的头不说话。
胤禛却是皱起了眉头:
“该叫两个嬷嬷过来好好教教她!”
苏苏张口想要反驳,却又想起这是大清朝,而不是两三百年后的二十一世纪,如果按照自己的方法来教,这今后嫁了人又怎么能在婆家立足呢?那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是化成了一声叹息:
“你安排吧。”
看到苏苏眼底那怜惜的目光,胤禛心底微微有些疼痛,分开了这几个月,他也冷静了下来,钮钴禄氏的事情不能就听她一面之词,更何况自己跟苏苏十几年的夫妻了,她什么性格自己还不知道吗?况且即便苏苏想要整治钮钴禄氏也犯不着用如此拙略的手段。
安安并不知道两个大人在商量什么,她只是知道父亲和母亲并没有因为她私自打开这个匣子而生气,她那漆黑的大眼睛就忍不住又往匣子里那漂亮的金银锞子瞄去。
苏苏跟着安安又看了一眼匣子里的东西,这么一看,她终于发现些什么不对来:
“这是……”
胤禛像是知道苏苏要说什么,微微点头道:
“正是梁九功送来的。”
梁九功?
苏苏面色一变,猛的坐直了身子:
“皇阿玛怎么了?”
柳叶见胤禛碗里的茶没有了,重新给他添了茶,他端起正喝着呢,便以询问的目光看向了苏苏。
梁九功回来,皇阿玛会有什么事?
苏苏却是咬着唇又重新躺了回去,神色间淡淡地,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她就看着胤禛喝茶,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喝完了,方才笑吟吟说:
“梁九功让你跟我说什么了?”
胤禛心里就很有些奇怪,原本梁九功让他把这些东西还给苏苏他就已经很奇怪了,这些东西给他不是一样吗?为什么指明了要给苏苏?临走的时候还给自己磕了好几个头吧?不过当时正在忙,到底磕了几个呢?胤禛把玩着手上的檀木佛珠,一圈又一圈地捻着每一颗珠子:
“梁九功说给你磕头。”
磕头?
苏苏的眉头舒展开来,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胤祥……你终究是选择了这条路……
常常的睫毛掩住了眼底那抹愁丝,几天前,她就接到了梁九功的密报,江南科场舞弊一事正是胤祥栽赃陷害的手笔,而太子对一名宫女施以梳洗之刑也是胤祥安排下的,胤祥啊,胤祥,你到底还是不愿意帮着你四哥了,你到底还是看不开……亦或者,是我们都错了呢?是不是不去争不去抢,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呢?
圣驾尚未回京,梁九功就先行回来了,怕是康熙发现了他偷偷得给自己送消息了吧?以后梁九功怕是不能再在御前伺候了吧?
见苏苏不再理会自己,胤禛模模鼻子颇感没劲,很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话了,这么一沉默下来却是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了。又喝了一杯茶,自觉忒没意思,就起身想走:
“我走了。”
苏苏依旧没有动弹,似是睡着了。
柳叶起身看了苏苏一眼,想要留胤禛:
“父亲,用过晚饭再走吧。”
胤禛就看了一眼苏苏,一见到她那淡淡地,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就来气:
“不用了。”
说完迈步就往外走。一直低着把玩着金银锞子的安安突然抬起头来对着胤禛喊:
“爹爹!”
胤禛转头看了安安一眼,很是不舍地回身抱起了安安,在她额头亲了一下,随即把她放下,转身离去。
九月中旬,圣驾抵京。
第二日早朝,李德全宣旨:
皇十三子胤祥德行有亏,目无兄长……圈禁与养蜂夹道。
皇太子胤礽,难堪大任……着废去皇太子衔,圈禁与咸安宫。
圣旨一下,满朝哗然,然而似乎一夜之间老了数岁的康熙并没有给皇子阿哥还有大臣们说话的机会,圣旨宣完便宣布了退朝,在之后的数日之间称病不上朝。
永和宫。
“万岁爷……”
德妃看着斜在炕上看书的康熙欲言又止。
“怎么了?”
康熙扔下了书,看着这个跟了自己三十多年却依旧美丽如昔的女人,自己最近明显觉得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可是这身边的女人却是一个比一个年轻,昨晚在德妃头上发现一根白发竟然让自己开心了好久,原来,这么美丽的女人也会老啊。
德妃张了张口,想说您已经多日未曾上朝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啊。可是后宫不得干政,这话若是说出来,说不得康熙会多想,若是放在以前,康熙只会夸她贤惠,现在,多说一句多错一句呢。按下自己满心的算计,德妃笑盈盈的说:
“晚膳想要吃些什么?臣妾去给您做。”
康熙看着德妃的笑脸,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想去见见苏苏:
“朕去宫外转转。”
“万岁爷……”
德妃看着起身的康熙一阵愕然,出宫?这个节骨眼出宫做什么?
眼见着康熙迈出了大门,德妃都怔怔的坐在那里忘记了送驾。
康熙回到养心殿换了便装就带着李德全出宫了。
两人也没有叫马车,步行从东华门出了宫。
“爷,咱们去哪儿?”
李德全小心翼翼的问。
康熙想了想,说:
“老八那里。”
“那奴才去叫一辆车。”
李德全始终微微弓着身子,可那眼角却时不时的往康熙脸上瞄上一眼。
“好。”
康熙看着满街的繁华点点头。
李德全叫来了马车,躬身请了康熙上车。
康熙一上去就闭上了眼睛靠在车厢上。李德全半坐在车厢的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喘,梁九功的话言由在耳,可是这几天很多文武大臣开始给他送东西,慢慢的各色礼品就堆了一屋子,这还是仅仅几天的功夫,若是再往后呢?李德全光想着就觉得全身轻飘飘的想要飞起来一般。
马车在八贝勒府前停下,李德全掀起车帘一角往外看去,只见来往进出官员络绎不绝,正门上挂着的“八贝勒府”四个大字让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光彩。
回头再看看依旧闭目养神的康熙,李德全耳边又响起了梁九功的话:
“要知道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谁”
他收敛了心神,端坐一边等着康熙醒来。
过没多久,康熙缓缓睁开双目,先是看了李德全一眼,这么一眼就看的李德全心里一突,犹豫不决的心瞬间就拿定了主意。
门子把一位大人迎进府去,交给管家接待,再次回到门口的时候看见那辆破旧的青棚马车依旧停在门外不远处,车夫穿的虽然干净,可是身上的衣服却是打满了补丁,门口附近停了好些辆大臣们的马车,那些车夫穿着光鲜亮丽,这么一辆马车停在门口着实让人觉得格格不入。他就皱了皱眉头,这一辆车停在这里也有一会儿了,这两天来府里的大人们都很多,可别冲撞了哪位大人。
这么想着,门子走下台阶就要去赶那马车走。却见马车的窗帘被人掀起了一角,露出了半张脸来,随即车帘放了下来,车夫一挥鞭子,马车转了个圈走了。
门子一愣,心底里就有些疑惑,那个人看起来好生眼熟。
又有一辆马车在门前停下,门子一看把方才的念头抛之脑后赶忙迎了过去:
“李大人……”
送了李大人进门,隔着远远儿的看见堂屋里正在和大臣们说话的八贝勒,门子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那人似乎是谁,可是自己又不敢肯定,就拉住了要往里面走的管家:
“张叔,刚才小的在门外好像看到一个人。”
张叔不满的皱眉低声喝斥:
“什么人值得你现在拉住我说?没看到我正在忙吗?”
门子忙把张叔拉到一边,低声道:
“张叔您先别生气,先听小的说,小的看那人很像万岁爷。”
“万岁爷?”张叔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门子,嗤笑道:“你见过万岁爷几次?能那么肯定那就是万岁爷?”
门子满脑子的热情被张叔这兜头冷水一浇,彻底清醒了,得,您爱信不信了!
“张叔您说的是,奴才没见过世面……”
门子挂上笑容给张叔赔笑,心底却是愤愤不平,我没见过几次,你又见过几次了?!不都是奴才吗?神气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