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
李德全偷眼瞄着康熙阴寒地脸色,小心翼翼地叫道。
刚才康熙掀起了窗帘一角,想是看到了八贝勒府前那么多文武大臣地马车了吧……
文武百官结交阿哥可是万岁爷地心头大忌!
“去茶庄。”
康熙淡淡地开口。
茶庄?
李德全心头疑惑,掀起车帘对前面的车夫说了去城外茶庄。四福晋和雍王爷因着年家小姐吵嘴也不是一天两天地事儿了,满京城地人都知道,说是四福晋厚待年家,对年家不错,养着人家地闺女不说,现在又把自己的丈夫给人家分了一半儿。
四福晋搬去茶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不过这知道的人就不多了,也就万岁爷和德妃娘娘知道个准信儿,别人都猜四福晋不是真的病了拒不见人,就是没有在府里。
现在万岁爷去找四福晋……
李德全不得不多想啊……
马车在茶庄山脚停下,北京城外正经地茶园子也有好几个,可是叫做茶庄却只有这么一家,而且大家都知道,这茶庄指定是哪位王公贵族的地方,即便没有人把守,却也没有哪个人胆敢往山上走。
“爷,小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车夫停了马车,下车恭敬地对立面地人说。客人是从东华门外上的车,看对方衣着也知道非富即贵,即便这样车夫也不敢随便拉人上去,自己的小命要紧呢。
康熙微皱了下眉头,李德全就说:
“赶上去吧,不碍的。”
说着从袖袋里面模出一锭碎银子抛了出去,车夫只见银光一闪,赶忙伸手接了,看着这差不多有七分地银子,心里乐开了花,平日里赶上这么一趟车也不过几个铜板地事儿,如今这七分银子可是抵得上自己忙活一个月了呢。赶紧把银子往怀里一揣,也不顾这茶庄平日里没人敢上去之类的事情了,跳上马车挥起马鞭就往山上而去。
马车刚刚拐进上山的小路,路旁大树地树枝轻轻晃动,一阵鸟鸣声响彻山野之间悦耳动听。
“皇爷爷来了!”
安安一听到鸟鸣声,立刻从绣架前跳了下来,两个立在她身后的嬷嬷一阵头大,这位小格格真是难带啊!
两位嬷嬷是宫里出来地老嬷嬷了,早年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太皇太后过世之后一直留在了慈宁宫养老,这次是胤禛求了康熙专门接出来的。两位嬷嬷幼年入宫,家里人早就不记得了,又是一生未嫁只呆在宫里地人,苏苏和胤禛对她们自是放心,这两位嬷嬷将来也是要跟着安安出嫁做陪嫁的,以后就跟在安安身边指点她,将来也是要让安安为她们养老地。
是以两位嬷嬷就没有拿安安当小姐,权当作自己的亲孙女去疼爱教导。
安安也是聪明伶俐地小丫头,可就是太过于调皮了,能够坐上一刻钟绣出来一片叶子她们都要谢天谢地了。
“格格!”
青鸢嬷嬷上前一步拦在了门口。青鸢嬷嬷今年四十一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纵使在这里不见外人也是梳着两把头,穿着旗装花盆底儿的鞋子,苏苏说过多少次了,可以不用这么正儿八经地穿着宫里地衣服,这里都给预备下了常服,可两位嬷嬷数十年地习惯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了。青鸢嬷嬷长的很清秀,可是却一脸地严肃样子,安安最是怕她。
青鸾嬷嬷脸盘圆圆的永远都是笑眯眯地模样,看上去很和善地一个人。
“格格,您改有大家小姐地样子,万岁爷来是来了,可是你现在迎出去,万岁爷问你怎么知道他来的,你怎么说?”
一句话给安安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是啊,她可是听到暗号才知道皇爷爷来的,又不是前面有人通报了,这样跑出去皇爷爷会多心的。她悻悻走回去拿起绣花针,却是再也扎不下一个针眼,绣不出一丝一毫地脉络了。
距离晚膳还有一个多时辰地时间,苏苏正在厨房和柳叶商量着晚上吃些什么,十八也来混饭吃了,没办法,谁让苏苏手艺好呢?现在又有了柳叶这个挑嘴地孕妇在,苏苏就更喜欢下厨了,菜式也是翻着花样地做。她还专门让人打了几套西餐餐具和刀叉,在这里做了几次西餐。
今天柳叶就是嘴馋想要吃西餐了,苏苏就开始帮她准备一套正宗地法国大餐,虽然很多东西这里没有算不上最正宗,不过加上一些苏苏自己的创意做出来的菜倒也能够配得上那些大菜。
十八来茶庄向来是不带那两个小跟屁虫的,孩子太小,出去了万一被人套出来话可是不好。
听到那一阵阵地鸟鸣声,十八就皱了皱眉头:
“这是谁来了?”
柳叶坐在靠窗地凳子上抱着一碟子蜜饯吃的欢快:
“好像是万岁爷吧。”
“康师傅!”
十八一声低呼,转身就想跑。
苏苏头也不回地一把拉住了她的衣摆:
“跑什么跑?又吃不了你,快给我打下手,康师傅来了,我还得再多做一些。”
法国大餐很是麻烦,一个人就要吃十三道菜,第一道菜冻开胃头盘,第二道菜汤,第三道菜热开胃头盘,第四道菜鱼,第五道菜主菜,第六道菜热盘,第七道菜冷盘,第八道菜雪葩,第九道菜烧烤类及沙律,第十道菜蔬菜,第十一道菜甜点,第十二道菜咸,第十三道菜甜品。
虽然是杀手出身,可是在上一世,苏苏可是很爱享受地一个人,来到了这大清朝,有机会了,更是喜欢事事追求完美。她的私人厨房里就有正宗地法国鱼子酱和松露。有了这两样自然少不了法国鹅肝,今天苏苏做的是柳橙法国鹅肝酱。
当然这鹅肝不是从法国运来地,而这鹅却是千里迢迢从法国弄来地,一船几百只地大白鹅运到广州只剩下了几十只,再运抵京城也就剩下了十几只,幸好有鹅蛋。
苏苏专门找了农妇伺候这些金贵的大白鹅,为的就是鹅身上那一片鲜美的鹅肝肉。
“咱们不出去迎迎?”
十八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问。虽然康师傅来了她就可以吃到正宗地鱼子酱和松露甚至还有法国红酒了,可是跟康师傅吃饭谁又能真的有好胃口有好心情来品尝美味呢?
苏苏也在叹气,本来她是打算用自己做的鱼子酱的,至于松露她根本就没有打算用而是用长白山出产的一种菌类替代,至于葡萄酒什么的,自然也是要用自家庄子里送来的葡萄自己酿制的。唉,想想就心疼。
几人装作不知道康熙的到来,小楼又是出去办事去了,康熙在堂屋转悠一圈没有见到人,又跑到东厢房,见到安安在绣花就同她聊了几句。
李德全看到长的和胤禛有五分相似的安安十分震惊,这四福晋不是不能生养了吗?他低垂着头看着脚尖,如果这真的是四福晋和雍王爷的女儿,那么万岁爷竟然允许四福晋把孩子养在外面,对四福晋的宠爱可见一斑啊!
“你母亲呢?”
跟安安聊了几句,康熙才想起来没有见到苏苏和小楼,就问。
“在厨房,说今天晚上要吃法国大餐!”
安安在康熙面前甚是老实,乖巧的回答。
“法国大餐?”
康熙好奇的问。
“对啊,正宗的法国菜,上个月广州那边刚刚送来了法国鱼子酱和松露,娘亲说做给嫂子吃的,哎,要不是嫂子有喜了,我还吃不到这么正宗的法国菜呢,上次吃可是去年了。”
安安似模似样的叹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康熙模模安安的头,在外面长大的果然就和宫里的不一样,宫里那些女儿们哪个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孙女们?自己怕是没有见过几个吧?不过……
“柳叶有孕了?”
“是啊!”
安安眨巴着大眼睛,一副你怎么不知道的样子。
康熙就转过头跟李德全说:
“回宫以后准备一些补品送到老四那里去。”
“嗻。”
李德全赶紧应下。
康熙见安安拿着绣花针久久不锈一下,再看看那绣的乱七八糟的花样就知道她没有那个心思,就抱起了安安,说:
“咱们去看看你母亲。”
“好!”
安安猛点头,得意的看了青鸾青鸢两个嬷嬷一眼,还是让我得逞了不用绣花了吧?
两个模模互视一眼无奈地笑笑,连忙跟在康熙后面出了屋子,又从康熙怀里接过了安安,安安别看人小,身上的肉可不少,肉嘟嘟的可瓷实了,抱着很累人的。
康熙好奇的看着苏苏做完了饭,他知道自己柳叶和十八两人拘束,还不如自己吃完了走人索性也不换地方了,就在厨房用了那法国大餐。
苏苏见康熙一边吃一边点头,就趁机又提了开海禁的话头,经过前些年的努力,沿海多个城市已经开放了对外交易的口岸,苏苏此举也不过是希望一些交易能够更加规范而已,而且高句丽那边也传回来了消息,说罂粟的种植已经达到一定规模了,这短时间倭寇时有骚扰,她就想着说动康熙建造大型船只,自己对外贸易。
就这么一道法国大餐,苏苏就给康熙算了一笔账,让人从法国运回来需要抛费多少银子,做出来又要花费多少工夫等等,最后这么一餐饭竟然比得上胭脂斋里面一套最上乘的首饰还要贵。
“朕就吃了上万两银子?”
“恩!”
苏苏点头微笑,没有一丝不好意思,虽然用不了上万两,几千两银子总是有的,不过却是这六人份的量,而不是康熙自己吃掉了。
康熙看着眼前被自己吃的干干净净的盘子,又看看手里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里那红宝石似的红酒,缓缓点头:
“这建造船只是大事,容朕好好想想,好了,不打扰你们了,朕走了。”
康熙饮完最后一口酒站起身就要离开。
“万岁爷,您等等!”
十八其实差点叫出来康师傅你等等,可不管是康师傅,还是只叫出来一个“康”字,她这小命儿都得玩完,幸亏住嘴的快。
“什么事儿?”
康熙转头看向十八,原本他以为苏苏会趁机替胤祥求情的,却没想到苏苏竟然提都没提。她不会对胤祥如此绝情的,毕竟胤祥算是她一手带大的,难道为了避嫌,她嘱托了十八?
果然。
十八有些局促,不过再转头看了看苏苏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说:
“万岁爷,臣妾有些话想说,您先别发表意见,等臣妾说完再说臣妾说得对不对好吗?”
说完十八也不等康熙表态,继续说道:
“养蜂夹道里面阴暗潮湿,若是长期关着十三爷的话,以后会落下病根儿的,十三爷不管做错了什么都是万岁爷的儿子,不论再怎么惩罚都好,也不能让他背着病体一辈子吧?而且万岁爷若是想要惩罚十三爷,圈禁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何不换个地方?”
十八说完就认真地看着康熙的面色,历史上十三阿哥胤祥因为圈禁与养蜂夹道结果落下了腿疾,常年遭受病痛的折磨,而且好好地一个人再消磨了十几年的光阴之后也变了许多,那病痛也提早结束了胤祥年轻的生命。十八是很喜欢历史上所记载的十三阿哥胤祥的,真的不希望他遭受病痛的折磨,而且十三福晋据说也要求了恩典去养蜂夹道陪着胤祥,好像就在这两年十三福晋有了一个阿哥,却因为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有孕,保胎,结果生下来身子骨就弱,结果没几年死了。
康熙盯着十八看了好一会儿,竟然不是求情,只是想着给十三换个地方?再转头看向苏苏,苏苏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或许并不是苏苏的意思?
“容朕想想。”
许久,康熙才吐出这四个字,转身离去。
被康熙盯得满头大汗的十八舒了一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转头看向苏苏,十八很不明白胤祥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康熙要圈禁他,而苏苏竟然没有求情,前几日她也问过,可是苏苏只是摇头,脸上是挥之不去的惋惜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