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血大隋 第三百六十一章 莽段达兵败石子河

作者 : 墨舞八荒

清晨,天边有了亮色,青森森的冷。

世上纷乱有很多,可老天却只有一个。

东都的清晨和石子河的清晨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

可东都百姓还是熟睡的时候,石子河畔已经列队数万兵马,在石子河西雁翅排开。长枪似林,旌旗如云,淡青的天色、兵甲的寒光泛在明亮的河水上,耀出点点光芒又反射到众兵士的脸上,带着清晨的冷。

青草娇羞的带着点滴露珠,好像情人间伤心的眼泪。铁骑毫不留情的踏过去,告示战争永远不相信柔情!

林中的鸟儿被睡梦中惊醒,叽叽喳喳的飞起,盘旋不肯离去。烽烟已起,鸟儿也是有些不安,它们看多了人类的厮杀,多少也知道,明亮清澈的石子河水要被鲜红的血液充斥,娇女敕初生的青草虽被马蹄践踏,可转瞬又要被尸骨灌溉,更加茁壮的成长。

它们看的多了,多少知道的结果,可它们永远不明白,这些人类之间的厮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众兵士的脸上少了初出东都的兴奋,多了一分疲惫不堪。他们连夜行军,如今人困马乏,不想打仗,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就算没有行军帐篷,他们露天睡一觉也是好的,可总管不许!

段达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个愿望,一夜急行军,以难以置信的度到达了石子河,三万大军到了两万五六千人!他没有丝毫的疲倦,内心却是充斥着兴奋狂躁。他实现了一个奇迹,决定再实现第二个奇迹。

石子河东西两侧是诺大的平地,直可容千军万马,段达让众兵士过了洛水,列阵石子河西,两万多地大军南北雁翅排开,蔓延河西足有十数里!

好威风。好壮观,好煞气,段达见到十里战队的时候,心中莫名的骄傲和兴奋。这种威势,这种度,那帮饥贼盗米之徒见到,还不活活的被吓死?

“总管,要不要安营扎寨?”曹郎将突然问道:“我觉得稳中求胜更好。”

段达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曹郎将。暗想这家伙宫里出来。没有经过战役,幼稚到了极点。他为了急行军,抛却了所有的辎重粮草,又如何安营扎寨?

刘长恭一旁说道:“总管,兵士连夜行军,眼下饥饿,还请总管下令,让兵士先用过早饭再行进军。”

段达略微犹豫,却见到对面的平地尽出突然现出点点合影。

黑影慢慢扩大,却是成千上万地叛军蜂拥而来。

段达片刻间做了个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马上长枪一指道:“过河背水一战。击败叛军后再用早饭。”楚霸王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终成霸业,他段达当效仿楚霸王过河一战,他甚至比楚霸王还高明一些,最少他连锅都没有。

行军指挥使急忙道:“总管,如此急迫。士兵饥困交集。只怕不从。”

段达怒声道:“兵士不从,那要你这个指挥使何用?命刀斧手准备。不肯过河击匪者斩无赦。”

刘长恭也皱眉道:“总管,叛军来的极快,我等兵士极多,过河费时要久,我只怕叛军趁我等渡河未济而击,我军当会大败。”

段达冷笑道:“你等只知道死读,却不知道渡河未济、击其中流的狭隘。我等连兵十数里过河,叛军不过眼前这些人手,如何能挡得住?如今我等锐气正锋,绝不可泄,正应一鼓作气之理胜之,他们挡不住,又击个屁?传令下去,全军过河!击败叛军后吃饭,不听号令者斩!”

指挥使无奈,旗帜挥动,号角吹起,一时间鼓声隆隆,惊天动地,紧张的气氛弥漫石子河两岸。

隋军全军过河,骑兵在前,枪盾手在中,弓箭手夹杂,选稍浅的石子河水趟过,一时间激起浪花朵朵,不知道要湮灭多少豪情壮志!开了帷幕,东都的清晨,还是一片宁静。同一片天空,不同地处境。两人踏破长街地宁静,缓缓的向宫中走去,这一切看起来没有任何瓜葛,可这二人的话题却正是石子河畔的战局。

“渡河未济,击其中流。”杨义臣喃喃自语道:“现在的隋军应该到了石子河西岸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落寞,不急不躁。甚至在说恭喜的时候,也是波澜不惊,语气平静,她说不过是个事实。

萧守仁那一刻却是感慨万千。

杨义臣说出恭喜那一刻,脸上没有任何喜意,他心中亦是如此。他也知道自己改变了很多,以前的热血好青年征战多了,血却一点点的变冷。他为了保命求展,可以不择手段。杨义臣说的不错,他献计之时就已经预料结果,他现在就在等着隋军溃败。他当初千军力擒乙之文德之后,还会为乙之文德稍微担心,可他现在已经时间、也没有心情去回顾。从南到北,再由北到南,他虽是没有回头,但是也知道他今日地功绩,就是兵士地枯骨堆出。

而且如果以后他真的有更大的目标的话,更多的人会前赴后继投入进来。

以往的一幕幕脑海中划过,萧守仁嘴角又露出讥诮的笑,为自己,亦为这个所谓的天下。

是该恭喜吗?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在推动历史,可也被历史推动。或许只有到了终局,回望过去的时候,才会有定论?

听到杨义臣地喃喃自语,萧守仁皱眉道:“按照正常地约定计划,段达的大军和裴仁基地兵力是在后天清晨才能汇合在回洛仓南,共击黎阳?”

杨义臣望着远方的天空。沉声道:“段达志大才疏,好功贪财,自视极高,不知道眼前是陷阱,只以为是诺大的功劳,怎么会和别人分享?据我猜测,他多半会急急的行军去攻杨玄感。然后抢占回洛仓后向越王炫耀。只可惜,他的行动肯定已被杨玄感知道,杨玄感多半已经布下陷阱,就等段达钻进去。很多时候,计划是好的,可欠缺的就是执行力度。”

萧守仁皱眉道:“你方才说渡河未济,击其中流,难道是认为杨玄感会在段达过河地时候出击?”

杨义臣这次却想了半晌。缓缓摇头。“应该不会。”

“杨玄感既然早有准备,如何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取胜良机?杨玄感素来没有妇人之仁!”萧守仁微笑道。

杨义臣咳嗽几声,“杨玄感虽无大才,可是手下的李密却是素有大才,这次不是求击溃隋军,而是求全胜!我若是他,绝对不会满足击败来犯隋军,多半会诱敌深入,聚而歼之。给隋军以重创!所以按照我的猜想。主战场应该是在石子河东的平地,横岭以西才对!”

萧守仁点头道:“李密应该和你一样的想法!”

隋军此刻的大半骑兵已经过了石子河。

石子河流动的河水都被投入的大军所凝涩,段达催马踏入河水地那一刻,见到场面壮阔,不由有了当年苻坚地豪情。苻坚投鞭断流,他段达亦是如此,可他兴冲冲的到了河岸对面的时候。却忘记了去想。苻坚就是此役败北,一蹶不振!

隋军骑兵到了河对岸后。分散两翼,却只是守住河畔,并不急于出击,护卫步兵过河。段达虽然志大才疏,但指挥作战的副将、偏将还是按照规矩行事。这次出征的将领中虽无人有杰出的军事才能,可循旧法行事,还是颇有攻击力。

叛军从远处快步逼近,却亦是盾牌手在前,长枪手在后,弓箭手压住两翼的阵脚,呈半弧行冲来。

无论从装备,从阵型,从执行力度而言,叛军的攻击力也是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隋军不急于进攻,静候对方的到来,段达也终于到了河这面,皱眉道:“为什么还不攻打?”

刘长恭沉声道:“总管,还请稍等片刻,我等兵力稍弱,等全部过河后可一举击溃叛军!”

“怕什么?”段达不满道:“这些泥腿子前来,难道还让我全军应对?击鼓下令出兵!”刘长恭无奈,只能吩咐隋军出击,这时候隋军过河的不到半数,却也有万余人。听到鼓声,快的整集队形,成小方阵前行。号令之下,小方阵前行地过程中迅疾地汇成大方阵,由缓步到疾步的前行,在前行过程中不断有人涌入进来,方阵变幻渐大,终于汇成洪流向前方冲过去。

隋军两翼骑兵亦是慢慢汇聚,却是隐在方阵两侧,马蹄沓沓,不急不缓。隋军是骑兵步兵夹杂,叛军却是清一色步兵,战鼓陡然急剧响起,两军不约而同地由疾步转成急奔,对撞过来,两股洪流终于汇聚到一起,掀起了滔天波浪!

两军很快陷入刀枪肉搏之中,隋军胜在装备稍精,叛军却是胜在锐意正劲,如今更是去除了对隋军的恐惧感,一时间战的难解难分。

兵甲铿锵,大地震撼,厮杀声传出好远,震荡着明亮的河水。初升的太阳还是红彤彤的颜色,撒下柔和的光辉,每人身上都有层淡金之色。可淡金之色下,殷红不停的涌出,长枪戳出,砍刀折断,一批批的人倒了下去,鲜血四溢,后续的无论是兵士抑或叛军都是杀红了眼睛,踩着同伴或敌人的尸体向前攻过去。石子河西,很快被尸体铺满。鲜血覆盖。

鼓声更急,叛军后继越来越多,可以说是漫山遍野,隋军和叛军人数本是相若,可连夜行军,本已疲惫不堪,又没有吃饭。少了力气,终于呈现不支之势。刘长恭见状不好,令旗高举,又是一阵急鼓,两翼的骑兵终于出击!

蹄声隆隆,两翼骑兵如同旋风般地杀入到叛军军中,叛军坚持不过片刻,很快呈现不支之势。溃败而逃。

段达此刻不想回来,他内心满是冲动。两翼骑兵一出,黎阳叛军如山崩般的溃倒。他脑海中什么都没有多想,只想乘胜追击。一鼓作气的拿下回洛仓。

叛军如蚁般向横岭的方向退却。段达吩咐指挥使喝令隋兵穷追不舍。

两翼骑兵汇成洪流追击过去,可惜步兵拼死厮杀,连夜行军,再加上肚中饥饿,哪里有什么力气?才冲了几步,就和骑兵离地很远,彼此间呼应不到。

段达喝令指挥使去催,刘长恭一旁连忙劝道:“总管,穷寇莫追,只怕有埋伏。”段达冷笑道:“方才渡河你也不让。如今追击你也不让。若没有方才地渡河,怎么能打的黎阳大败,若是不追击,怎么能取得回洛仓?刘长恭,我只怕你太过谨慎了。”

刘长恭无语,董中将却道:“常言说地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总管说的不错,眼下机会千载难逢。切莫错过。”

段达坚定了信心,长枪一挥,“追,擅自后退者,斩!”他长枪一指,骑兵继续追了下去,步兵却是疲惫欲死,拖着两条腿如同灌铅般。段达才追出数里,只听到鼓声大响,从南方冲来一路骑兵,为一将正是杨积善,骑兵旋风一样,势不可挡!段达大惊,见到对方的骑兵竟然也有数千之众,不由心惊胆颤。

紧接着北方也是马蹄隆隆,不知道从哪里又是冒出数千骑兵,为一人却是杨积善!只是转瞬的功夫,段达已经两面受困。

溃败的黎阳叛军见状,不再逃命,趁势掩杀回来。段达的骑兵被黎阳军三个方向一冲,七零八落,不成队形。杨玄纵,杨积善下山猛虎一般,指挥骑兵来往厮杀,只是几个回合,隋兵大乱。段达见势不好,也顾不得召集指挥使,拨马就往来路逃命。刘长恭、董中将紧紧跟随,落荒而逃。杨玄纵,杨积善紧追不舍,大声呼喝道:“抓住段达者,赏银百两。”

叛军喊声如雷,漫山遍野的冒出来。段达回头一望,心胆俱寒,看这叛军的架势,人数竟然比隋军只多不少,这么说方才杨玄感是诱敌之计?

见到无数叛军向自己这个方向涌来,段达去了头盔,遮面而走,刘长恭等人纷纷效仿。骑兵逃回,步兵才正迎上,被自家地队伍一冲,当下大乱,再也无力抵抗,纷纷向西逃窜,黎阳叛军一路追杀,大获全胜!

石子河西地一处山丘上,站着两人,正凝望诺大战场的兵匪纵横厮杀。

其中一人正是杨玄感,另外一人青色布衣,却是那李密。

二人望着隋军和黎阳军在厮杀,神色都是幽漠淡远,见到段达大军退却,杨玄感钦佩道:“玄邃算无遗策,知道段达必定贪功冒进,这才设三路伏兵,凭此一战,当确定中原霸主地位。不知道裴仁基那里如何,是否会中玄邃的计谋?”

李密却是轻叹声,“裴仁基这人虽无大才,却是稳重非常,大哥你派人几次劝降,却是拒不开城,我只怕段达大败,这消息却是遮掩不住。裴仁基若知道段达败退,必将退守虎牢,我已令谢天虎和赵怀义二人伏兵城下,趁机夺城,眼下没有任何消息,却不知道能否成功。”

“若是万石不死,我想取虎牢不难。谢天虎虽是骁勇,论带兵作战还是稍逊万石的!”杨玄感皱眉道:“可万石他却……”

李密摆摆手,“有些事情生了就是生了,虎牢孤城一座,不足为惧。可萧守仁到了东都,实在是让我意料不到的事情。此人坐镇东都,有碍我们的大计!”

杨玄感亦是皱眉,“玄邃,此子狡诈多端,武功又是非常高明,若非如此,我们当可派人潜入东都刺杀萧守仁,萧守仁一死,襄阳无忧矣。可除了玄邃外,黎阳倒找不出武功能胜过他之人。”

李密握紧了拳头,半晌才道:“我抽身不得,不能亲身前往东都。不过大哥大可放心,我已经有了对付他的办法。”

杨玄感见到李密高深莫测,知道他既然说有办法,当有奇谋,也不追问。

段达耀武扬威的出了东都城,统帅足足三万兵马,可灰溜溜回转的时候,身边不过十数人!

三万精兵尽数丧在石子河一役,段达欲哭无泪。

刘长恭在他的身边,灰溜溜地面无人色。段达到了东都城门前,盘算着是否先去找皇甫无逸说情。可还没有踏入东都城,就听到城内一声呼喝,出来数百兵士将他们团团围住,为一人却是独孤机。

段达脸色微变,强笑道:“独孤中将,你这是为何?难道不认识我了吗?”

独孤机脸上寒冰严霜,冷冷道:“我要是不认识你,怎么会出来抓你?段达,前方早有消息回报,说你一败涂地,尽丧大隋精兵,皇甫将军有令,若是遇你回城,当抓住前往面见越王。段达,你莫要反抗,不然地话,格杀勿论!”

段达听说是皇甫无逸要抓他的时候,心中一凉。他本是光禄大夫,若论职位,比皇甫无逸稍逊,可若论实权,那是远远不及皇甫无逸。

如今圣上远在辽东,虽不过是大半年的功夫,可是圣上若是无法回转东都呢,东都地处要地,就是块很大的肥肉。越王虽是聪颖谦虚,可毕竟年幼,无人服他。谁拥有东都,无论以后自己称王或者投靠他人,都是诺大资本。

皇甫无逸眼下掌握兵权,当然不肯轻易交出去,碰到萧守仁到了东都,肯定要刻意打击。段达一直都是皇甫无逸的死忠,这次兵败本想找皇甫无逸说情,哪里想到先想要他性命的人就是皇甫无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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