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肃宗登基之后,任用房绾为宰相。房绾身系重任,大量推荐有声望的人,轻视庸俗的人,很多人怨恨他。
北海太守贺兰进明对唐肃宗说:“晋朝使用王衍这种崇尚浮华的人,导致中原大乱。现在房绾专门说一些遥远而不合实际的大话来获取虚名,他所推荐任命的人都是浮华之徒,都是与王衍一类的人,房绾做宰相,不是国家的福分。”
房绾上疏,要求亲自领兵收复两京,唐肃宗答应了,房绾自己任用参佐,行军司马与参谋都是书生,房绾却以为是奇才。
与叛军交战的时候,房绾采用古人的战法,用两千辆牛车,骑兵、步兵夹杂其中,贼兵击鼓喧闹,牛大惊,贼兵又放火焚烧,唐政府军队大乱,死伤四万多人。
房绾的个性高雅简澹,他经常借口生病不上朝,每天与宾客谈论佛学、老子,他的门客董庭兰琴艺很好,借着房绾的宠爱而大肆招揽财物,御史弹劾房绾。唐肃宗借故将房绾解职。
书生自古多误国,高谈阔论可以,具体干事不行,房绾如此、他的好朋友杜甫也如此,杜甫为房绾开月兑,也遭唐肃宗“炒了鱿鱼”。
唐代宗的宰相叫做元载,也是个大学问家,与很多大贪官一样,元载小时候,很贫寒,长大后,参加科举考试没有考中,幸运的是,元载精通《老子》、《庄子》、《列子》等道家人物,被李隆基知道后,十分喜欢;大将王忠嗣喜欢元载的才华,将爱女许给元载,元载曾经写过一首诗,赠与爱妻。
《别妻王韫秀》
年来谁不厌龙钟,虽在侯门似不容。看取海山寒翠树,苦遭霜霰到秦封
元载帮着唐代宗除了大太监鱼朝恩,得到唐代宗的宠幸与重用,元载变得意气骄傲纵恣,常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大言不惭,自以为有文韬武略,从古至今没有人比得上。
元载卖弄智力与权势,政事完全由贿赂决定,骄泰奢侈,毫无节制。元载有个远方亲戚,不得元载喜欢,这位亲戚想让元载写封推荐信,元载交给他一封书信,打发他走了。
离开元载的宰相府之后,此人大开书信,发现是一张白纸,没有一个字,只有元载的印鉴在上面。此人回到地方之后,地方州郡官吏听说他有元载的介绍信,就酒宴招待,奉上重金,可见元载的威势之大。
唐代宗与元载谈话,告诫他,元载不肯悔改,唐代宗渐渐厌恶他。
元载认为做官的人,大都任职京师,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他制定的官职俸禄,京外的地方官待遇优厚,京内的官员,俸禄微薄,不足以维持个人日常开支,大家都喜欢到地方任职。
元载掌握着任命官吏的权力,他的妻子、儿子全都参与收取贿赂,买卖官职的勾当,唐代宗想收拾元载。恰好有人状告元载图谋不轨,唐代宗在政事堂将元载囚禁,判处元载死刑。
元载对司法官员说:“但愿尽快让我死去。”
主刑官说:“相公啊,得让您受点委屈,莫要怪我!”此人月兑下臭袜子塞到元载嘴中,之后,将元载杀了,元载的妻子、儿子也被杀了,抄家时,光是在元载家中,就搜出胡椒八百石,其他物品也多得不可胜数。
元载的诗写得不错,可惜,为人与作诗是两回事,世上的人经常如此。
郭子仪是在平定安史之乱的战争中出头的,为人宽厚,什么样的部下都能够接受、认可他,就连桀骜不驯的叛将田成嗣也佩服郭子仪的。
郭子仪的朔方军是平定叛乱的主力军,功劳大了,遭到嫉妒是很正常的,郭子仪被朝廷用明升暗降的办法,取消了军职,郭子仪没有任何牢骚。
朝廷曾经任用大将李光弼来接替郭子仪指挥朔方军,很多部下不肯接受,要拥立郭子仪,驱赶李光弼,郭子仪偷偷逃出军营,给李光弼顺利掌控朔方军创造了条件。
大太监鱼朝恩没少在皇帝面前说郭子仪的坏话,鱼朝恩还派人挖了郭子仪的祖坟,当郭子仪回到长安的时候,唐代宗迎接郭子仪,安慰他说:“没有保护好将军你的祖坟,真的很惭愧。”
豁达、智慧的郭子仪答道:“我平时没有管好自己的手下,不知道挖过多少人家的祖坟,我的先人坟茔被人挖了,是我遭了报应,不怪他人。”
郭子仪位高权重,鱼朝恩很担心,他想与郭子仪和解,派人请郭子仪吃饭,郭子仪的手下担心鱼朝恩没安好心,有人说不去,有人说多带些兵马赴宴。
郭子仪只带着二十多个奴仆赴宴,鱼朝恩看到郭子仪毫无戒备而来,十分感动地说:“郭令公胸怀宽阔,实在令人佩服。”二人消除隔阂,成为朋友。
郭子仪多次被朝廷解除兵权,郭子仪毫无介怀,764年,唐朝大将仆固怀恩带着吐蕃大军入侵长安,郭子仪被朝廷重新启用,郭子仪没有任何兵马,靠着自己的威望,招募了几千人马,来救驾,仆固怀恩的士卒都是郭子仪的老部下,都归附了郭子仪,喜欢郭子仪的到来而悲伤他来得太晚。
仆固怀恩到了灵武,收集了一些失散的部属,势力再次振兴起来,他再次带着回纥、吐蕃十万大军要入侵,京师大为惊慌,唐代宗任命郭子仪统帅各位将军出京镇守奉天县,皇帝问郭子仪破敌的方法,郭子仪说道:“仆固怀恩不会有大作为。”
唐代宗问:“为什么?”
郭子仪答道:“仆固怀恩很勇猛,对待部下缺少恩惠,士卒不愿意归附他,他的将士肯跟着他入关,是因为大家想东归,他的士兵都是我的老部下,不会忍心用锋利的刀枪对付我,所以知道他不能有所作为。”
仆固怀恩带着回纥、吐蕃军队紧逼奉天县,将领们请求出城作战,郭子仪不允许,说道:“胡虏深入我国境内,只想速战,我们坚守壁垒等待他们,他们认为我们胆怯,不加戒备,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击败他们。”
郭子仪的儿子郭晞纵容士卒抢劫卖酒老人的酒,砸坏老人的酒器,泾州刺史段秀实命令杀死十七个士卒,将他们的脑袋挂在军营的大门口,郭晞的整个军营都大为喧哗,段秀实带着一位瘸腿老仆来到郭晞的军营,段秀实看到郭晞的士卒都穿着铠甲,说道:“杀死一位老头,哪里用得着穿上铠甲?”
段秀实问士卒们:“郭子仪对不起你们吗?”
士兵们问:“为什么这么说?”
段秀实说道:“郭子仪功勋盖世,你们这么做,连累郭子仪获罪,郭家的名誉,还能剩下多少?”
郭晞对段秀实施礼叩谢说:“幸亏得到先生的教诲。”
仆固怀恩引诱回纥、吐蕃来进攻唐朝,不料,仆固怀恩在途中暴病而死,回吐蕃人之间开始出现隙缝,郭子仪派出牙将李光瓒去劝说回纥人与唐军一起攻打吐蕃,吐蕃人不相信郭子仪还活着。
李光瓒回来报告,郭子仪说道:“现在敌众我寡,难以凭借力量取胜,我们从前与回纥订有盟约,我去说服他们。”
各位将军请求挑选五百精兵护卫郭子仪,郭子仪说道:“这样做正好害了我。”
郭子仪带着几个随从来到回纥军营,回纥人见到郭子仪,大惊,说道:“郭子仪来了。”
回纥统帅药葛罗拿着弓箭站在大军前面,郭子仪取下头盔,月兑下铠甲,丢下枪矛,往回纥人方向走来,回纥人仔细看郭子仪,认出果然是郭子仪。
回纥人下马,跪在郭子仪面前,郭子仪下马,握住药葛罗的手,责备他说:“回纥有大功于唐朝,唐朝对待你们不薄,为什么背叛盟约?”
药葛罗答道:“仆固怀恩欺骗我们说,大唐皇帝死了,大人您也死了,中原没有人主持,我们才敢来到这里,现在仆固怀恩已经被上天取了姓名,我们怎么敢与大人交战呢?”
回纥人退了兵,吐蕃人不敢单独留下,也走了。
退敌后,唐代宗任命郭子仪为尚书令,郭子仪拒绝,他说道:“太宗皇帝做过尚书令,从此之后,没有人有胆子担任这一职务。”
郭子仪的儿子郭瑷娶了公主,小两口吵嘴,公主说:“你敢与我顶嘴,我去告诉我的皇父惩罚你。”
郭瑷随口说道:“天子算什么,我爹还不愿意做天子呢!”
公主将这些话说给唐代宗,唐代宗说道:“驸马说的是实话,他爹只是不想做天子罢了。”
郭子仪知道后,赶紧来找皇帝请罪,唐代宗说道:“算了,小两口吵嘴,做公爹的,只能装糊涂,不要当真。”
郭子仪的生活很豪华,有很多漂亮妻妾,平时有客人来,郭子仪总是让自己的女人一起见客,有个叫做卢杞的大臣来拜见郭子仪,郭子仪叫自己的女人赶紧都走开躲避,卢杞走后,家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问郭子仪。郭子仪这只老狐狸答道:“卢杞奇丑,我的女人见了,肯定忍不住会露出嘲讽的笑容,就会得罪卢杞,这个人爱报复人,心狠手辣,将来做了宰相,郭家还不大祸临头?”卢杞回来果然做了宰相,先前的罪过卢杞的人,都遭到了报复,郭子仪识人过人,可见一斑。
郭子仪做过汾阳王、中书令,位极人臣,不遭他人嫉恨,八十六岁了时,无病而终,福禄寿三全,真是一个深知生存之道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