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存也看出她心中不快,只当她为五千贯气恼,向众人道:“时间不早了,在下准备酒饭,三小姐在此陪一下小郎君。”话音未落,普乐寺的鼓声已然响起。崔玉真霎时被惊醒,萍水相逢自己为什么生气?就为他买婢女吗?自己又是他何人?再说他是什么人,难道就凭这一番谈话就能了解?崔玉真啊,崔玉真,你还是太稚女敕了!当下放下心思,道:“存叔你去忙吧,我在此便好,顺便将小郎君写的菜式试做一下,我们尝尝鲜,”转头对王辉道:“你那个菜式佛跳墙什么来历?如此不敬佛祖,不怕佛祖怪罪?”
王辉淡淡一笑道:“贵酒楼临靠普乐寺,此菜一出香气四溢,只怕普乐寺的和尚都要闻香跳出墙来品尝,佛跳墙名副其实。至于信奉佛道,风雨飘摇死里逃生,所以我只信奉我自己!”崔玉真听罢后语,默默点头认同。
二人说说笑笑间,jing美菜肴流水一般上桌,什么清蒸鲤鱼、红焖蹄筋、金ru酥、水晶龙凤糕、玉露团,还有nǎi汤锅子鱼、葫芦鸡、贵妃鸡翅等,三人互相礼让后开始用餐,崔玉真显然是见多识广,每道菜都是浅尝辄止,但夹到王辉推荐的时,顿时美目一亮,举箸不止,一边吃,一边夸赞美味。王辉也是自得不已,一边劝大江放开大吃,一边偷看崔玉真大快朵颐,美丽如玉鼻子渗出细小的汗珠,心中激荡,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喜欢这丫头了。
胡思乱想间,门一响,崔存兴冲冲的闯了进来,大声说道:“火了,这下真火了,三小姐,刚才后厨做这个佛跳墙,街上各商铺掌柜都闻到香味到店里打听我们在做什么,小郎君赠我们的这道菜,恐怕以后要成我们的招牌菜了!”崔玉真奇道:“真的?”崔存鸡啄米似的点头道:“真的!”崔玉真笑吟吟的望向王辉道:“郎君送我们的厚礼我们可不能辜负了,存叔,这个菜就定价五贯吧,费工费料每天只出三坛。”崔存兴奋地应道:“是,三小姐!”
王辉当然为这个解决自己难题的丫头高兴,朗声道:“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小娘子做的好生意经!”崔玉真笑道:“彼此,彼此!”众人皆一齐大笑。
崔存问二人:“小郎君跟三小姐喝什么酒?”崔玉真道:“葡萄酿吧,王兄?”“听从三小姐安排!”王辉从善如流,当然以美女心意为先。
望着面前血红的葡萄酒,王辉又恍如来到后世和同事朋友在酒吧、ktv聊天的情景,笑话、脑筋急转弯层出不穷,直惹得众人捧月复不止,望着娇笑中崔玉真饮酒后绯红的脸庞,王辉的心不争气一阵阵狂跳,只好频频移开视线以定心神。
尽管没能吃上佛跳墙,众人都已尽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等到下午点半时,众人都已酒足饭饱,撤下酒席上香茗,崔玉真问道:“郎君是初至暇丘,现事已办妥,何不好好游历一番,以符寄情于山水之实呢?小妹愿做向导。”王辉见她面如桃花,娇艳yu滴,心动不已,当下应道:“固所愿,不敢请尔!”崔玉真嘴角轻佻道:“假穷酸,走吧。”
三人走出天然居时,雨早已停了,天空的乌云也慢慢消散,太阳从薄云中洒下点点金光,崔存早已安排套好两架马车等候,崔玉真道:“王兄,今天咱们去石门和尧祠如何?”王辉拱手道:“全凭娘子安排!”崔玉真嫣然一笑,近走几步在一名绿衣使女的搀扶下登上第一架马车,而王辉和大江也登上第二架上,在车把式的鞭声中马车缓缓向东门驰去。
王辉因为高兴喝了不少酒,头感到阵阵发晕,便倚在车上静静闭目养神,而旁边的大江也识趣的闭上嘴,双目敬畏的看着他,这两天给了他太多的震撼,让他见识了这一生从未见过的传奇,刘武伤重几乎不治给小郎君救活,两个琉璃瓶卖出了他至今听也未曾听过的五千贯天价,全村的灾荒举手之劳解决,在州府最大的酒楼天然居吃饭的待遇估计连里正也没有享受过。还有那从未尝过的美味,只闻其名未曾一见的葡萄酿,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小郎君就像从天而降的神仙,那出众的文采,逗人的笑话,又没有架子,让人亲切而信服,大江心中产生盲目的感觉,天上难道真的有文曲星?
此时崔玉真也陷入了沉思,这次来暇丘是奉父亲之命,采办皇宫举办先蚕礼的礼物,姐姐在京城等自己汇合,这次最意外的是省两千贯把事办好,而那俊朗的少年举手之间又让天然居更上一层楼,不出意外菜式推广至京城及崔家各地酒楼,五千贯的花费便很快回笼,而父亲也会更放心的把生意交给她打理,他真是自己的福星,朗眉星目,文采超然,又不迂腐,让人如沐风,连诚伯这个跟了父亲一辈子的老人也对他刮目相看,比起卢氏那酸腐的二公子强百倍,依仗自己是世家目中无人,做的诗狗屁不是,就像一条癞皮狗,整天跟在自己后面:“玉真妹妹,玉真妹妹,”的乱吠,简直一无是处。哪像这少年那样连偷看自己都那么的优雅,那是种欣赏,审视的目光,虽然和她目光一交就移开,但也让她心中感到窃喜和满足。更重要的是他身上充满了潜力,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那么熨贴,让她不禁产生了探索的好奇,让自己的商铺和他建立合作,就想看他还能带来怎样的神奇,可是转念想到自己父亲与那卢家二公子,又不禁长叹一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绿衣使女看着自己小姐一会儿欢喜一会儿烦恼,心里满是纠结,三小姐为了躲开卢家二公子自告奋勇出门来采办家族礼物,一路上心事重重,刚来暇丘便欢声比以往的一年都多,自己在酒楼雅间门外都听到了。可是如今既喜又悲,蛾眉时展时皱,让她心中担心不已。
随着辕马的长嘶和车把式的喝止,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王辉和崔玉真下车走在石门桥边,只见远处青松叠翠,岸边杨柳争相吐芽,而天的泗水河像一名优雅的少女静静流淌,偶尔片片的河中顽石轻轻拨开她秀丽波纹,像温柔的挽起了她的长发。只有到金口坝时才缓停下来,坝上流下的水声潺潺悦耳动听,飞溅的水花沾染金sè的阳光,曜然生辉。崔玉真近走几步站在水边的石阶上,衣袂飞扬,像出尘的仙子一样踏波而来,王辉不由得看痴了。
崔玉真用白玉一般的手捋了一下挡在脸前的长发,回头问道:“王兄,美吗?”王辉一怔,赶忙回神答道:“清幽致远,碧波洒金,当然美了。”崔玉真轻轻笑道:“王兄,你分神了,我是问你我美不美?”王辉心中一惊,这丫头是不是看出什么了,也不敢多想,随即答道:“彩袂飞扬,凌波而至,当然美了。”“那你能为我写首诗吗?”她轻轻地说道,秋水般眼眸中充满了期待和丝丝痛楚,让王辉心弦被深深的拨动了,当下点头,道:“求之不得!”崔玉真闻言大喜,让使女赶忙研墨,并让车把式将车上的矮桌搬了下来,放在河边。
王辉略一沉吟,提笔写道:“玉真衣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yu动兮,听环佩之铿锵。靥笑桃兮,云髻堆翠;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盼纤腰之楚楚兮,风廻雪舞;耀珠翠之辉辉兮,鸭绿鹅黄。”他后世读书听老师讲过这篇jing幻仙子赋,当时感觉很美,便记在了心里,此情此景不知道适不适合,事急从权,只得提笔写了下来。
崔玉真却不等墨干便拿了起来,走到河边静静展开观赏,一边看,眼泪一边扑簌簌的留下来,将纸张打湿。王辉不知她忽然悲从何来,又不知如何劝慰,只得静静的望着她。良久,她收住眼泪,将纸折起来,放入怀中,悄悄的用帕子将脸庞细心擦干净,强作笑颜道:“王兄,我身体有些乏了,我们回去吧!”王辉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说,微微一愕,随机反应过来想来是她心情欠佳,随即道:“好啊!”二人却不知泗水石门这篇赋ri后给二人带来痛彻心扉的痛苦和王辉无尽的麻烦。
晃动的马车中,王辉心乱不止,一会儿想崔玉真为什么哭,一会儿又想回去后生活的安排和全村的播,什么也没有头绪,焦急的一会儿挠头,一会儿叹气,彷徨之下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不知行了多久,车又停了下来,车外听的崔玉真喊:“王兄,请下车。”王辉挑开车帘跳下车却是到了暇丘东门外,远处泗河如带注入丰兖渠,而丰兖渠则转身西流绕城形成暇丘护城河,而崔玉真站在丰兖渠边的一条小船想来她已平复了情绪,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王辉走上前时,崔玉真已跳上小舟,示意他也上船,等他上船后,绿衣使女已带马车进城而去,崔玉真笑道:“王兄,肯赏脸陪我一起泛舟丰兖渠?”王辉不知道她为何又转xing坐船,知道女孩子都是心思莫测,是需要疼爱和哄的,当即应道:“一切听从玉真妹妹安排!”崔玉真笑靥如花道:“我就知道王兄最好了,”转头对艄公道:“船家开船吧!”
二人长身立在船头,风吹到崔玉真身上清香扑鼻,衣袖飞舞,王辉虽然短发倒也清秀帅气,两人像一对璧人,惹得行人纷纷驻足观看,崔玉真却如浑然不觉,指着丰兖渠的条条分渠,给王辉做着介绍,让他了解前朝薛胄建渠之事。但见条条支渠蜿如长龙在夕阳下光芒辉映,如果再晚半个月,想来桃红柳绿,会是一派北国江南风光。而到夏季渠水灌地,庄稼遍地一定正是民丰国富的气象。王辉知道后世丰兖渠仍在发挥它的巨大作用,滋润着后世勤劳的人们,不由感叹道:“薛公壮举可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崔玉真点头赞同道:“王兄的评价名至实归,不过如此美景,王兄若不赋诗一首,可有辜小妹相邀了!”王辉心想这丫头为何总喜欢让自己作诗呢?莫不是真的把我当成诗仙了?心头一转,想起前世和表姐游览金口坝时,导游吟过李白的一首诗了,眼望两旁杏花怒放,片片花瓣落入水中静静流散,倒也应景,于是道:“那我就试试,”朗声吟道:“水作青龙盘石堤,杏花夹岸鲁门西。若教月下乘舟去,何啻**到剡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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