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那我住哪里呢?”子若问道。
易水寒正要回答子若,忽然玄剑一脸凝重的从门外走进,易水寒便让子若先四处参观休息。
府内下人尽是清一色的男子,且都身着玄色服饰,无一例外。子若心里小小的月复诽着易水寒的强迫症的短暂时间,易水寒便从门外进来了。
“若儿,随我来。”易水寒这并未像之前一样搂住子若的腰带着子若使用轻功,只是一跃腾空前行,留给子若一个呆愣的表情。
“走吧!”玄剑难得“好心”提醒子若,只因事态严重。
子若方才运起轻功跟上,易水寒和玄剑的速度都放得很慢,子若跟起来却还是有些吃力,根本来不及俯览府中之景。不多会儿,便来到进府之时初见的湖边。
易水寒凌空而过,恰似谪仙飘行。玄剑足尖轻点,湖面微起波澜。子若提了一口气,万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去。跃身转至听水亭上,如抛物线般滑行,勉强落在屋边墨竹之上。
子若重重舒了一口气:好险好险,要不是借助那颗水边的墨竹,估计就一时气上不来,再下水游一遭了。玄剑暗自甩给子若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随易水寒进了屋。
这里是湖中心的微型小岛,墨竹环绕,只有一间屋子,便是易水寒的书房。屋内摆设简单,只有些许古玩字画,笔墨纸砚,再无其他。
易水寒递给玄剑一个眼神,玄剑识趣的走出屋子关上房门,给两人当起了门卫。
“你特地带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看,你又皱眉了!小心以后长抬头纹!”子若一进屋就找了个椅子坐下,缓解自己的疲劳。
“本王/刚收到消息,有人在‘夜盟’请了杀手。”易水寒一脸沉色。
“杀我么?”子若道,“南宫寀?”
除了南宫寀,她想不到更想杀她的人了。
“只答对一半。”易水寒声线寒冷,似有破冰之意。
“哦?还有谁?易继风?”子若问道。
易水寒摇头,“资料显示并不是他。只知道是一黑衣女子,武林中并无此人。”
子若鼓掌,“哇塞,你调查得真清楚!”随后子若站起身贴近易水寒,“不会,这什么‘夜盟’就是你的地方这么狗血吧?”
易水寒神色有恙,探究的眼神在子若脸上打量。
子若翻了个白眼,“我勒个去,被我猜中了!”
“你既已知晓,本王也不多瞒,如今你愿意离开碧落吗?”易水寒正色道。
“反正我也没地方去,跟着你好了。”子若诚恳的答道。不拽紧这棵大树,那是傻子!
“那稍后我们便动身!”
“哦。”子若忽然提高了声调,“纳尼?!稍后是神马意思?”
“本王今日带你离开墨府,动作之大,不日便会传到父皇耳中。南行已耽搁一日,本王也不便在碧落多呆。”易水寒道。
子若点点头,眸中清澈,“江南水乡,风景不错吧!”
易水寒见子若并不害怕杀手之事,心中的紧绷也松懈了几分,墨瞳中闪烁*溺,“到时本王尽早解决水灾,与你同游。”
“好。”子若为躲避他眼中情深,下意识地低了头,面纱下的脸颊红晕点点。
忽然,红晕尽散,子若焦急的抬起头,“香竹怎么办?她现在这个样子肯定经不了长途跋涉!”
“如此,可让她先在府内休养,待伤好之后,本王再派人来接她。”易水寒柔声道。
“一会儿就走么?”子若确认道。
易水寒点点头,“香竹如今安置在东厢,我送你过去。”
“好啊…”子若想着自己要离开香竹一段时间,自然要给她告个别,但忽然转念一想,不是还有“玉石坊”那回事么?这可不能忘了,“那个,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嗯?”易水寒猜不到子若除了去见香竹还有什么地方要去。
子若上前拽住易水寒的衣袖,“走啦,你陪我去就行!我们快去快回!”
在子若的要求下,易水寒这次被动的带着子若跃上房顶,阳光正灿,却丝毫阻挡不了子若出门的计划。
热风刮过,子若只觉得脸颊泛起一丝热意,身体依旧凉快通透。易水寒的轻功很快就带着子若来到大街上。
“玉石坊?”易水寒与子若站在屋顶之上俯视街上行人车马。
“你先回避一下好不好?”怕易水寒误会,子若补了一句,“你这张脸太招摇了。”
易水寒点点头,带着子若落在小巷里。
感觉到身后注视的目光,身着“易水沉香”裙的子若放慢了行走速度,让自己显得淑女了几分,方才不负这衣服的恩泽。
刘掌柜也是相当有眼力见的人,子若一进店铺便看出子若身上的衣裙价值不菲,立马迎了上来。
“刘掌柜,沐公子可在?”子若如今容颜有损,只得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状态。可是这越想正常的说话,却越发不正常了。
刘掌柜蹙眉,“姑娘是…”
“掌柜是否记得多日前的广告一事,我姓木,可还记得?”子若说。
刘掌柜恍然大悟,“木姑娘请到内堂说话。”
“店内之前按姑娘所说到城内各繁华处发了宣传单,如今正是忙碌之际,故员工服还未赶制完全。按照公子的吩咐,老夫为姑娘备了五千两白银,只是不知姑娘今日前来,暂未准备。”刘掌柜细细的给子若说着店内的情况,毕竟子若于他,于这个店,都是大贵人。
“无妨。”子若如今在南宫寀那里敲了大大的一笔,更有易水寒在旁,根本就不差钱,“那钱就算我的投资,以后店铺分红算我一份就好。”
掌柜皱眉深思,“姑娘所言,可是将这五千两白银作为小店的流转资金,年底店铺算盈利之时加入姑娘?”
“嗯。”子若点头。
“我家公子也如是猜想过,故在离开之时留了一件东西给姑娘。”刘掌柜眼中有不名的喜悦,为他们家公子的机智表示开心?
“什么东西?他不在碧落么?”子若道。
刘掌柜转身到墙角处,在墙壁上敲打几下,墙壁上的一块砖头应声而开,里中有一只雕兰木盒,“公子吩咐过,日后姑娘若是到大汉游玩,可以此物傍身。只是希望姑娘对此物守口如瓶,切莫为他人所知。”
“你家公子是大汉人?”子若的好奇细胞瞬间开启。
刘掌柜淡笑不语。
“我明白了。今日前来,我也是想向沐公子道别。今日我便会离开碧落,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清楚!”
“老夫多言,不知姑娘往何处去!”
“南方。”
简单与刘掌柜寒暄几句,子若便从里屋走出。翠色的裙摆滑过门槛之时,遇见了那么一抹白。
“子若?”男子温厚的声线中带着几分诧异,随即唇角勾勒,“怎么,就你一人?”
“劳风王爷挂念了,这似乎与你无关!”子若回应道,说完,子若抬脚欲离去。
易继风伸手挡住她的去路,低声道,“今日之诗,可是你自己所做?”
子若抬起灵动的眸子,睫毛忽闪,“你猜?”
面纱下的容颜易继风已记不得,只是这么一双墨瞳却在心头久久不散。不觉看着这双眸子,眼波之中平静无比。
子若见易继风呆愣着也不理她,自觉无趣,抬腿便走。与易继风擦肩之时,耳边传来易继风那特有的声线,“本王,不会放弃。”
我勒个去,子若白了个眼,不再理会易继风。
“走吧!”易水寒再次带着子若半空漫步,很快便回到了寒王府。
易水寒手下虽都为男子,收拾行李的速度却是不差,当子若回到王府时,马车上的行李早已准备完毕。其实哪是这些个手下手脚勤快,易水寒的行李是前几天流无痕过来一趟给收拾妥当的,而子若的行李便是在墨府荷月打点的,方才再问过香竹后再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笨重物品,行李就这么收拾完了。
寒王府东面厢房里,香竹趴在chuang上发呆,荷月坐在chuang边看着香竹发呆。子若蹑手蹑脚的走进房中,准备了自以为吓人的鬼脸,忽然跳到chuang边,荷月有些许吓到,待看到是子若后便起身让位置,“香竹姐姐已经好一会儿不说话了。”
香竹自子若出声后便闭上了双眼假寐,子若看她这样也知道她生气。一气子若留下她,二气她受伤令她不能陪着子若南下。
“她不过是睡着了,不是不说话。一会儿她醒来了,帮我转告她,”子若瞄了一眼香竹微动的耳朵,继续说道,“就说我一定不会丢下你们的,等她养好了伤,我们再一起闯荡江湖!以后我还会教你们一些防身的功夫,就不怕再被别人欺负了!还有就是,相信我!”
子若看着荷月的眼神诚恳而坚定,“我要走了,香竹就交给你了。”
荷月的眼中隐隐约约泛着泪光,子若伸出手模模荷月的脑袋,以前自己想哭得时候,水寒也会这么做,“荷月乖,好好照顾香竹。等她好了,一起来找我。我等你们!”
这话说完,荷月眼中的泪水根本就关不住了,“小姐,荷月…荷月会的!”
“乖~”子若擦去荷月眼角的泪水,“时间不早了,王爷还在等我!好好照顾自己。”子若看了一眼chuang上神色依旧的香竹,挤出笑容,似是轻快的说道:“香竹,回见!”
说完子若便迅速转身离去,在她跑出门口的一刹那,香竹睫毛下一滴泪珠落下,睫毛翘起,眼神望着门口,眸底是数不尽的哀伤。
寒王府门前,子若立在马车前,望着门内的风景,久久不语。
易水寒走到她身边,手搭上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无痕的徒弟会贴身照顾香竹,直到她康复。”
“哦。”子若点点头,忽的紧张的抬起头来,“贴身?!他要对香竹负责么?不行不行,我还没见过!”
易水寒稳住子若要奔进府内的身体,“是女子!”
“是女子也不行,万一她是拉拉,我们家香竹不就被带坏了!”子若说着就要挣月兑易水寒往里去。
易水寒拉住子若的手,声音有些沉重,“若儿!”
子若愣住了,转过身来,将脑袋轻轻放在易水寒的胸膛,良久才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易水寒将手搭在子若的头上,轻轻摩挲着她后脑勺的发丝,“走吧!”
“嗯。”
马蹄声与车轮声再次在这整齐的方砖大道上响起,马车的影子渐行渐远,大门内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鹅黄色的花绢恰似正当暮春,少女扶着门沿喃喃自语道:“香竹姐姐该是伤心极了…”
原本出发就延迟了一日,如今为了子若不受阳光曝晒,易水寒选择了马车,行程更是慢了下来。这日刚出发,入夜之前却来不及赶到下一座城镇,只得露宿与山林之间。
易水寒身边,尽是行军打仗之人,经常露宿在外,所以抓来野味自行烧烤之类,早已是家常便饭。而流无痕虽是军旅之人,却常年为采药在山中呆上月余,自然也不觉不适。十余人本就熟悉,也不避讳,席地而坐,易水寒与子若、流无痕、玄剑同坐,其他人自动分成两队将易水寒等人包裹在中,大家围火同饮。林间夜里稍寒,少饮些酒可以保暖。
倒是子若的淡然出乎众人的意料,原本无痕还提醒易水寒多带些软细,对待子若细致些,如今看来却是多此一举了。
在众人心中,墨家嫡女虽然顶着刁蛮粗俗的名头,但锦衣玉食应不在话下。就从白天时看到从锦院搬出的东西可知。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哪里尝过这种风餐露宿的滋味?
玄剑原本对子若拖了大家的行程就不满,看在子若没有像想象中因为露宿在外而哭闹,也就释然了几分。
子若毫无忌讳的用手抓起一块肉便开动,其吃相可以说是狼吞虎咽也不为过。
“子若,慢点,没人跟你抢!”流无痕作为医者,还是担心子若这般吃食容易卡主。
“唔…”子若把一大块肉吞进肚子后,才小声跟流无痕嘀咕着,“饿嘛…一大早被他拖起来,早饭也没吃好,午饭更是没吃!算一算,我已经有一天*没有好好吃饭了。”
“师兄常年征战,餐时不定,估计也给忘了。”流无痕猜测道,“还请墨大小姐海涵。”
“要不是我这肚能撑船,早就损他了!”子若咬了一口肉,唇角满是油渍,“还有,你别叫我什么墨小姐,我呢,不姓墨,以后,我就要做回‘沐子若’了,哇咔咔咔~”
流无痕有些疑惑,也没有多问。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小心替子若擦掉嘴边的油渍。
对于流无痕的亲近,子若并没有觉得不自然,很契合的接受了流无痕这有些“*”的动作。在她看来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嘛!
可这动作看在玄剑眼里就不是这样了:勾搭完王爷,又勾搭无痕公子,为什么王爷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玄剑看向易水寒,易水寒显然也注意到了流无痕与子若的亲近,但却毫无异色。一般男子不是会介意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亲近么?难道王爷别有打算?
“艾玛,吃烤肉怎么不叫上本妖啊?”一片红影朝流无痕而来,只见无痕袖中银光点点,飞速向那道影子射去,那红影转向便飘至易水寒身旁。
“无痕的绣花针真是愈发厉害了!”
熟悉的语气,子若脑海里一道光闪过,“艾玛,苏颜冷你不会是易水寒他家小七吧?”
“苏颜冷”准备好的妖孽笑容稍有变色,兀的神色变得不太自然,“小若若你说啥呢?本妖与水寒兄乃是患难兄弟,本妖稍小,水寒自然为兄。”
子若扔掉手里的骨头,对于苏颜冷的咬文嚼字表示颇不耐烦,但见流无痕与易水寒对于自己刚才的话似乎都表示沉默,心下的疑惑就越深了!
于是突然指着天空大吼,“看,有飞碟!”
流无痕顺着子若所指看了过去,“子若,你眼花了吧!只有满天星星啊!”
苏颜冷在一旁捧着肚子笑得十分有节奏感,“无痕,只有你才会被骗!哪来的飞碟啊!真笨!”
流无痕直接将手里还未吃完的肉骨头朝着苏颜冷那张脸扔去,起身往树林去了。在他看来,明明顶着一样的脸,却是喜欢与讨厌这两个矛盾的极端。
苏颜冷接住流无痕扔过来的肉骨头,搁到一旁,也起身跟了去。
“无痕怎么了?”子若好奇的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似乎一下子气氛就变了。
易水寒没有回答子若的疑问,只是将手里烤好的野猪肉递给子若,“熟了,吃吧!”
子若看着那一大块肉,小嘴唇翘得老高,“易水寒,你是在喂猪吗?”
“我是在用猪喂你。”易水寒冷不丁的说了个冷笑话,子若挑眉,这是吃错药了?
子若接过易水寒手里的猪肉,一副肥死总比饿肚子强的模样,大大的咬了一口。边咬着那双黑瞳就不安份的四处望,忽然她的视线停留在易水寒的脸上,她换个姿势跪在易水寒身旁,凑近他的耳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们、私、奔、吧!”“好!”易水寒转过头来看着子若,黑瞳里装载着子若的小脸,无比温馨。
残月高挂,林间树叶婆娑,树影斑驳寡淡,夜深沉。流无痕远离了火堆走进树林伸出,静谧与深沉,这样的夜晚,是多少年前的时候,和他一起度过的呢?
尾随而来的红色身影在无痕身后不远处停下,背靠着树干,抬头望着天空,“想他了?”
月光下,那双琉璃似的眸子仿佛沾惹了些许尘埃,翘密的睫毛上笼罩了一层雾气,“天下第一阁…有消息吗?”
“若是本公子说没有,你会哭吗?”苏颜冷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
流无痕转过身来看着他,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是自己亲自打造。朝思暮想日日见,却不是那个人。罢了,无痕转过身,无论他演技多好,甚至能在短时间骗过易水寒,却永远骗不了他。那双眼睛,只要对上,他便能分辨。
月空中一片乌云正好飘过,挡住了这个世界仅剩的光彩。
黑暗中,悠悠响起邪魅而慵懒的话,“若是他永远不回来,你准备如何?”
流无痕一怔,随即仰起头四十五度角,“寻他,等他,信他。”乌云越过,月光再次穿过树梢,落到了他白色的衣角,疏影斑驳,碎了一地的流光。
夏日,已渐渐接近尾声。林间的清晨在蝉鸣声中苏醒,溪间流水小径透彻清凉,间或飞舞着几只迟暮的蜻蜓,享受这最后难得的静谧。
易水寒一行人,整理了行李车马,继续赶路。艳阳高照的时候,正好到了下一个城镇补充水粮稍作休息。
吃了粮草,喝了水,踏雪也恢复精神,凑到子若身边围着她卖萌撒娇求关心。子若看踏雪实在可爱得紧,于是戳了戳身旁易水寒的手臂,一边逗着踏雪说,“水寒,我骑马好不好?”
易水寒看了一眼正在和踏雪玩耍的子若,眸中风波柔和,“天气炎热,若儿还是乘马车吧!”
子若转过身来,一本正经的看着易水寒,摇动着自己的食指,“nonono!你看看,因为我坐马车,生生浪费了咱们家踏雪的好腿力,这不是大材小用嘛!你看看我们踏雪,都委屈了都…”
踏雪似乎能听懂子若的话,看着易水寒的蓝色眸子泪光闪闪,子若忍不住暗中点赞!
玄剑虽然不喜欢子若,但是子若说的话也十分有道理,于是说道:“主子,江南灾情严重,墨丞相前往河道指挥抗灾,主子得尽快赶往重灾区安抚百姓要紧!”
“是啊是啊!玄剑说的对,我这样多拖你们的行程啊!走走走,我骑马,日行千里,分分钟到那什么重灾区!”子若拍着胸脯,一副豪迈的样子。
易水寒没有回应,只是上前拉住子若的手腕,带她上了马车!
“水寒,我没那么娇气,再说这坐马车不仅慢吞吞还颠得要死,我也不想坐啊!”子若说着就想挣开易水寒的束缚,可是无奈,易水寒太犟了。
被很清轻松的拽上马车,子若表示十分的不满,待易水寒在马车上松开自己的手,离开双手环xiong,气鼓鼓的等着易水寒。
“今天的药吃了吗?”易水寒对子若的生气视而不见,反倒是在车中寻找些什么。
子若瘪嘴,“不管我吃不吃药,我都萌萌哒!你有意见吗?”
“没有。”易水寒把手伸到子若的面前。
“干嘛?别想收买我!”子若这么说着,眼睛却好奇的看向易水寒的手心,“切,药丸有什么用,又不是樱桃小丸子…”
易水寒药丸凑到子若的唇边,眼神示意她吞下去,子若看着认真的易水寒,唇线紧抿,神色专注,居然魔怔的开口,任水寒将药丸放进口中。
“吞下去!”易水寒的声线就像陈年桃花酒一般温醇,子若就似那声控机器人一般,吞了下去。
于是…
“咳咳咳咳…”子若从“魔怔”中清醒过来,“水!水!水!”
易水寒眉间皱起,不慌不忙的到了一杯茶,轻轻吹了吹,才递给子若,子若连忙一口喝下,舒了一口气就准备站起来对着易水寒坡口大骂,“易…啊——”
“彭——”伴随着巨大的捧着声,子若发出了破天的怒吼,“易水寒!你想我死啊!!”
周围的侍卫警觉的齐齐看向易水寒,各自的手同时向腰间的武器探去。
“那是药,吃不死。”易水寒说道,然后拉着子若的手,让她坐下来。
子若一听说是药,立马问道,“什么药?不会是毒药吧?易水寒,我都跟你私奔了,你怎么还这么狠心?”子若呜咽着,墨色的瞳孔里泛着点点泪花。
易水寒紧抿的唇线松展,“把面纱摘了,我为你上药!”
“都毒药了,还上药,上你妹儿啊!”子若哭哭啼啼的说道,下一刻她忽然觉得气氛不对,不对,是空气不对,脸上的面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皮肤清凉的感觉,还有一种痒痒的感觉。
脸颊迅速爬上一股绯红,她这时候才注意到,易水寒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摩挲着。因为常年征战沙场,他的手指有一层厚厚的茧,他的动作很轻很柔,一点都不会觉得那层茧很磕碜人,倒是觉得有些痒痒的。
“谢谢。”子若一改刚才的毛躁脾气,弱弱的说了一句。
她想起来,刚才吃的和擦的药是无痕特地调制的,这两天忙都没有用,倒是他记着。
“若儿,无痕的药昨日可用?”易水寒的眸中有几分诧异。
“没用啊…我昨天差不多都跟你在一起,你有见我用吗?”子若看着易水寒垂眸思考,勾勾手指头,示意他凑过来。
易水寒的身子微微前倾,子若凑到他耳朵边轻声说道:“这张脸,似乎恢复得很快。你不用担心我毁容哦!”
子若笑眼里倒映着易水寒那张高冷的脸蛋,易水寒忽然抬起手揉揉子若的脑袋,唇角化开一股如温泉般的笑意。
有卿如此,夫复何求?
“水寒,那我可以不坐马车吗?”子若抬起自己的眸子,见易水寒不语,于是双手攥拳放在下巴,嗲声说道,“拜托~拜托~”
“可以,但…要与我同乘!”
“一言为定,八马难追,再加九个香炉!”子若开心的用起还珠语录里的句子。
马车换了一匹马后行,子若与易水寒同乘踏雪,一路快马加鞭。路行能遇上城镇则歇驿站,否则便露宿荒野,五日下来,即使是经历战场生死的将士战马,眉宇间也多了几份疲惫。男人堆中打转,子若很快与侍卫们熟悉,但也很快明白了易水寒送自己易水沉香的实际用意。
多日赶路,侍卫们身上多有汗味,一身狼狈不堪。只有偶尔在驿站歇息才能勉强清洗一番,子若一身美丽的宫裙,乘坐踏雪之上,犹如遗落凡尘之仙,一点也看不出沾惹的尘埃。事实上,“易水沉香”就像把她与外界所有的污秽之物隔绝,留给她一个清新自然的空间。
但有点坑爹的是,为了不流汗水,子若只有穿着这一件衣服,也就少了不少换洗衣服的麻烦,这一点,易水寒是不是也计划到了呢?乘坐在踏雪上的子若,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而且易水寒这么多天也没换衣服,但是身上也没有汗味,这是男神光环么?
事实上不止是易水寒,流无痕和苏颜冷也是,这是什么特异功能?
后来子若才知道,流无痕生来身带体香,小时为试药掩盖体香使他体质特殊,而苏颜冷则是天天用轻功寻找水源沐浴。最奇葩坑爹的要数易水寒,不知道是不是名字的原因,居然不流汗。
据笔者判断:此人多半有病!
夕阳拉长了一行人马的身影,踏雪忽然停了下来,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子若皱眉,似是能感受到踏雪心中的不安一般。
“水寒,我觉得,前面…或许有点惨!”子若将身子缩了缩,靠在易水寒的怀里,寻求安全感。
“玄剑!”易水寒对着虚空喊了一句,子若只觉得鬓间一缕青丝忽起,玄剑便带了两个人,策马向前而去。
一行人原地在马上休息,气氛凝重,似在空气里能感受到一股悲怆的味道。
“玄剑怎么还没回来?”当子若的耐心到达极限之时,玄剑终于返回,但返回的,只有他一人。
“主子,前方已经进入灾区!灾民们没有食物,如今冲进衙门抢粮食,陈轩与吴亮正在衙门协助。”玄剑的发丝添了几分凌乱,显然是逃得很匆忙。
“走!”易水寒驾马前行,踏雪却不停使唤,不愿往前。连无痕等人所骑之马也不愿前行。
子若俯子,顺顺踏雪雪白的毛,“踏雪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踏雪的马蹄依旧往后退,不愿前行。
子若趴在踏雪身上,转过头来看着易水寒说,“水寒,我估计这些马一进城就被灾民当做食物给抢光了,踏雪估计是闻着味儿了,不敢进去!”
话音刚落,踏雪就嘶叫起来,仿佛在说:谁不敢?谁怕了?我可是马中绝色,怎会怕这种小场面?
子若见激将法有了效果,继续说道:“要是不快点,估计进去的那两匹马很快就进锅了。”
这话一出,踏雪果然不安份了,马身蠢蠢欲动,蓄势待发,更是吼出一阵子若等人听不懂的语言,一下子,所有的马都停止了后退。
“走吧,踏雪!”子若拍了拍踏雪,“走吧,水寒,要保护好踏雪哦!”
“好。”身后独有的温醇声线让她十分安心。
一行人刚接近城门口,就闻到一阵尸体腐烂的味道,流无痕驾马在前,迅速从怀里掏了一瓶药,白袖一舞,十几颗药丸飞向众人,不偏不倚正中,大家接住毫不费力。
子若只觉得易水寒手就举起来握了个拳,再张开手心,两粒青色的药丸便出现在手中。子若默默鼓掌,难怪那天自己射出去的簪子这么容易就被流无痕给躲过,原来是天外有天啊!真是惊呆了子若和她的小伙伴!
“灾区恐染疫病,服下!”流无痕那一脸医者的担忧,让众人毫无怀疑的吞下。
子若抬起头看着易水寒瘪嘴,“又干吃啊~”
马蹄声或沉重,或缓慢,映入众人之眼的,尽是满目疮痍。城外水淹青青荠麦,城内乔木废池中死,街边随处可见腐烂的木材。沉寂、死亡、泪水,充斥着街道。
路边偶有抱着孩子哭泣的妇人、抑或跪在死者身旁哭泣的青年人,也有孤零零躺在地上,等待死亡降临的老人。
易水寒等人征战沙场毕竟看惯生死,流无痕医人也见惯死别,所说这医者父母心,流无痕却没有莽撞的一个个上前救治。倒是子若的表现再次刷新了众人的认知,眼中明明有同情却没有丝毫要下马救人的冲动,神色中除了有些悲哀却不见对死亡的恐惧。
只有易水寒感觉到子若的身体,在不住的颤抖,而且极力压制着什么。
没有人会懂得,子若亲眼看着父母用身体挡住倒下的房梁保住了自己一命的那种感受。天灾,往往就是这么无情。
易水寒将一只手从缰绳上腾出,包裹住子若颤抖的手。子若感觉到手心里传递的暖意,摇摇头道,“我没事。”
前方的嘈杂渐渐清晰,衣着破烂的百姓与情况好不到哪里去的官兵推攘着,甚至有小孩爬到了官兵的肩膀,咬着他的耳朵,似要撕下一般。本应清澈无邪的童真之眸,充斥着对食物的渴望。
离得较近的吴亮想要去拉下那名小孩,却被其他的灾民缠住,武功施展不开,显得焦急不少。到时陈轩比较沉着,巧妙的用功夫分开纠缠在一起的灾民和官兵。
“水寒…”子若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比起刚才,自然多了几分惊慌。
易水寒一跃下马,打算亲自处理。
“主子…”玄剑看向易水寒,等待他的指示。
只是还没等易水寒指示,就有灾民注意到了他们,几人起头大吼:“有马!有食物!大家冲啊!”
灾民们一呼百应,纷纷冲向易水寒一行人,踏雪在最前方,涌向它的人群自然最多。
但,在他们正快要接近的时候,易水寒双手出掌,灾民们纷纷被阻拦前进不得。都是些普通百姓,哪里见过这样,一下子都给吓住,纷纷往后退。
陈轩和吴亮得以月兑身,立刻下跪,起身道:“参加王爷!”
那躲在官兵身后的县丞探出一个头,见易水寒器宇不凡,样貌俊秀,又被称作王爷,便知是寒王爷来此,慌忙上前半步,跪倒在地,“下官戚县县丞戚莒光叩见寒王千岁!”
那些个惊慌的灾民,听得寒王之名,面面相觑,短暂的交头接耳时,一名文弱书生样的青年男子跪在地上叩首,“寒王,救救这万千百姓吧!”
一下子,灾民跪倒一地,哭声喊声汇成一片,凄惨至极。
戚县受灾情况还算比较轻松,虽庄稼全部被水灾淹没,可好在民房受损情况并不严重,有些许滋生病症,但都不严重,随后而来的赈灾队伍中也有御医随行。易水寒的出现,对于灾民来讲,无疑是一支强心剂。
流无痕给县丞府的大夫交代了一些防治疫病的注意事项,一行人也没多留,向灾区深处赶去。
一路上的风餐露宿并不算苦,一行人都果断把食物留给子若这一弱女子,而子若却表示,大家吃什么她吃什么,大家不吃她也不吃。连玄剑,也对子若的态度大为改观。
经过十几个村庄,近十个小镇,终于到达了此次受水灾影响最大的苏城。苏城地处南方水陆交通要塞,是行商的关节之地,也是商业、交通运输业繁华的城市,有“江南要塞”之称。因为水灾,造成水运无法运行,不仅阻碍了商业的发展,更是让朝廷拨发给边关的军饷不得不选择更为危险的陆路运送,甚至拖长了三个月。
苏城并不似戚城那般凄惨,至少表面是这样的。
如今的驿站已经变成灾民收/容所,已经容不下这十几个人了。易水寒一行人只有放弃了在驿站休息,打算直接去知府府衙。
刚行至府衙门口,便见一官差从府内飞奔而出,吴亮从马上跃下拦住那人去处,“何事如此慌张?”
那官差见一行人不似本地人,凹陷的眼眶里看不出情绪:“刚收到消息说东部的堤坝支持不了了,畦田东村怕是马上给淹了。小人打算立刻去通知村民转移。”
“那为何不用马匹?”玄剑问道,这官差只是三流功夫,而且一看就是办事不牢的人轻功也不会,步行到了,也怕来不及了。
“这城里的马都弄去抗物资去了,哪里够啊!”那官差说着眼神就瞥向易水寒与子若所乘的马匹,“不知可否借一匹,待小人转移了村民后便还。”
“所言可是当真?”玄剑看向那官差,脸上明显有几分不信任。
“若是几位不信那小人就先走了,这人命关天啊!”那官差作势便要离去。
易水寒跃身下马,“吴亮,带上他。”
话音未落,易水寒就向东方飞去,吴亮也立刻拽上那官差,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