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曦始终放不下心,细想一路上尹白衣除了照顾自己还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可是普通人怎么会有那么好的武功呢?她百思不得其解,调转马头进了元帅府。
徐达早已得报,见锦曦风尘仆仆赶来,长舒了一口气。他拉着锦曦左看右看,呵呵笑了,“锦曦啊,府中来信称你失踪,可吓死为父了。皇上圣旨一下,若是找不到你人,为父可不好交代啊。”
锦曦一听,心凉了半截,巴巴地望着父亲,道:“锦曦进宫不是嫁太子就是嫁燕王,弄不好皇上一生气,留锦曦在宫中不嫁,或随意赐婚给他人,这怎生是好?父亲,锦曦求你,不要让锦曦进宫去,好吗?”
徐达想了想,笑道:“你来了先住下,为父十月返京,这还有些时日,锦曦说得也没错,若是皇上恼了,随意赐婚他人,为父也舍不得。”
锦曦这才高兴起来,住进了后院。
徐达当即修书一封,嘱人快马送信回京。
朱元璋收到信后哈哈大笑,对马皇后说:“这个天德,不愧是我大明王朝的第一将啊,有勇有谋,他的女儿如今在北平,他请朕宽饶于他,十月携女回京。”
“听说天德极疼那孩子,因为三岁就送往了庵堂养育,回府不过一年多,他是怕皇上两位皇儿都不给,另行赐婚啊。”马皇后笑着摇头。她与徐达也是相熟,对他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天德担忧也是正常,不过,朕可不能由着他的意思来。来人,传旨,着魏国公立即携女返京!朕还非得看看他的女儿不可。”
这一纸圣意三百里加急送往北平。徐达叹了口气,递给锦曦,“你若是真不愿嫁,为父也不勉强,只是,锦曦,你觉得你自己的意愿和魏国公府上下几百口人命孰轻孰重?你觉得为父能做得了主吗?”
他静静地看着锦曦。
锦曦低下了头,双膝跪倒在地,“父亲,锦曦断不会嫁给太子,他,他与大哥实在让锦曦倒足了胃口。”
“燕王呢?”
“锦曦不明白燕王为何会突然求娶,凤阳之行我一直是以男装出现,化身您的远亲叫谢非兰。”锦曦老实地道。
“你不喜欢燕王?”
“嗯。”
徐达试探地问道:“锦曦有心上人了?”
锦曦闻言大窘,“父亲何出此言?”
徐达抚了抚长须,眼中露出深意,“锦曦,你跑来北平,原是被你大哥逼的,他一心攀附太子,想着东宫空虚,日后你的富贵不可限量。为父却看好燕王。”
“父亲,难道,只能嫁给亲王才是好归宿吗?”
“锦曦,你不明白。你先起来,”徐达拉起女儿,走到门外看了看,掩住房门道,“你可知道你表哥靖江王朱守谦父母双亡之事?”
锦曦摇了摇头。
徐达缓缓说出了往事,“你母亲与守谦之母是姐妹。她们的父亲是大将谢再兴,我亲眼看到了岳丈投降张士诚后被杀,守谦的父母也是投降张士诚被杀了。守谦虽被皇后娘娘带大,可这往事他是不知道的。”
锦曦吓了一跳,“怎么会是这样?!都说是病故。”
徐达摇了摇头,“我与守谦父亲算是连襟,岳父如此,连襟如此,皇上建国后对功臣多有猜忌,但皇上却没有株连为父,我已经感恩不尽了。若是皇上愿以皇子相配,那么表示皇上对我们一家人还算念旧,若皇上没有这个意思,恐徐家大祸不远。锦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父亲!”锦曦脸色苍白,“难道父亲要以锦曦的终身去试?”
“为父听闻太子和燕王求娶于你,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忧虑。总之就是看皇上的意思了。锦曦,你原谅你大哥,他也是担忧这些,所以一心想把你许给太子,以保家族平安。准备一下,我们便回南京吧。进宫之后,若是皇上不喜,不赐婚于你,你心愿达成,父亲马上辞官归田,希望能平安过完余生。若是皇上赐婚,锦曦,请你看在府中数百条人命的份上,答允亲事,不管是太子还是燕王。”徐达恳切地看着女儿。他知道锦曦聪慧孝顺,性子却倔强,所以坦诚告之。
难道,跑来北平就为得到这个结果?锦曦脸色苍白,紧咬着嘴唇不语。
徐达走出厢房,突然喃喃自语道:“皇上最宽厚的地方就是不会株连,对你母亲,对守谦一向都好。”
锦曦一愣,眼睛亮了起来。父亲是提醒她,就算定了亲,就算嫁了人,她若有什么动静也不会牵连家人吗?
成群的鸽子围绕着府邸轻飞,荒凉的鸽哨一圈圈在碧蓝的天空中荡漾开去。
她瞧着那团鸽影规律地掠过头顶,禁不住陷入沉思。随父亲回南京进宫该以何种面目出现呢?是斯文纤弱的大家闺秀还是飒爽冷静的本来面目?
人们一向喜欢同情弱者。锦曦想皇上与皇后乐见的肯定是循规蹈矩的魏国公府的千金,而不是会舞刀弄枪的女子吧。她突然转念又想,若是皇上皇后不喜欢的话,是否就能摆月兑与太子或是朱棣定亲的命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