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一梦去匆匆,人生长恨水长东。古玩十万八千事,多少故事烟雨中。
话说大清光绪二十四年的一个仲夏夜,那一晚夜色如墨。
在北京崇文门外一条街道上,一个踽踽人影,提着个纸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从灯笼里散发出昏暗的烛光,只把他脚下一小块地方照得朦朦胧胧,前后左右仍旧是无尽的黑暗。黑暗就像一块巨大的幕布,从四面八方围绕着他,他伸出手去,却又触模不到。
忽然,在前方夜幕里,一个亮点一闪,又倏忽不见。
再往前走,亮点又出现了,而且逐渐多起来,它们忽明忽暗,忽生忽灭,像飘忽在夜空中的鬼火,一会,黑暗中又隐约出现幢幢人影,你来我往,悄无声息,如同幽灵一般。
前方鬼火飘忽,幽灵出没,会是什么地方?是坟茔还是墓地?或者是赶路人真的遇见了鬼?
看赶路人的样子,却又未显露出惊慌,甚至连一点诧异的表情都没有。他之所以不怕,是因为他心里清楚,那里即不是坟茔,也不是墓地,更没有鬼,那里只是他今晚要去的目的地,一个叫做“鬼市”的地方。
这个被叫做“鬼市”的地方,是清朝末年、座落在北京崇文门外的一处自发的民间文物交流场所。之所以叫它“鬼市”,是因为它和一般市场不同,它是白天闭市,夜间开市,因为夜间开市,所以来的人大都提着灯笼,有的还拿着蜡烛或者油灯,甚至划根火柴照亮,远远望去,各种火光闪闪烁烁,如同鬼火一般,而且市场天明即散,转眼人去楼空,十分鬼魅,故称“鬼市”。
别看这“鬼市”名称不雅,却是北京城闻名遐迩的一个地方,喜欢古玩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没有一个没去过的。这里常常汇聚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各种人物,有古玩商人、官家贵胄、农民、普通市民、也有市井无赖、鸡鸣狗盗之徒,有的是来淘宝的,有的是来销赃的,有的是来买旧物品过日子的,也有的是专门来卖假货坑人的,其间鱼龙混杂、良莠不分,五行八作、三教九流,无所不包,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里也集中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各种古玩物品,放眼望去,各种物件千奇百怪,应有尽有,在这里你可以淘到稀世珍宝,也可能花了大价钱,却买了一文不值的假货,买宝者沾沾自喜,打眼者垂头丧气……。正所谓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人间百态,尽现于此。
清人曾诗曰:“乍听鸡鸣晓市齐,暗中交易更昏迷。插标人去贪廉贱,一笑归看假货低。”说的正是这清末时期的“鬼市”
再说我们的赶路人,这时候他已经进入到了“鬼市”。
这“鬼市”虽说也称“市”,却房无一间,也没有固定的摊位,更没人管理。来这里卖东西的人随便找上一块空地,铺上块油渍斑斑旧布,或者是几张发了黄的旧纸,然后把带来的东西往上面一摆,有的甚至什么都不铺,就直接把东西放在尘土飞扬的土地里,任其风尘仆仆,更显古朴陈旧。买东西的人则鱼贯而行,在他们面前走走停停,挑挑拣拣,寻找他们喜欢的东西。
我们的赶路人也和其他买东西的人一样,开始细心查看这些物品。为了照亮,他把手中的灯笼尽量靠近地面。身旁的人不时挤碰他,他手中的灯笼也随之摇摆不定,灯笼里的烛火,一会儿偏左,一会儿偏右,眼看就要烧到纸壁,又在刻不容发间躲了过去,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种危险,只是一心一意关注着地面,用心寻找那些能够让他赚钱的东西,内心深处则在祈盼着捡漏。
所谓捡漏,就是能以极少的钱买到不为常人所知、却又极其贵重的物品。漏捡得大了,能使你一夜暴富,甚至彻底改变你的人生,这也正是人们趋之若鹜来“鬼市”的重要原因。
我们的赶路人在“鬼市”里边走边看,不时碰到熟人,人们见了他,都热情地打招呼:“哎呀!是龙爷啊!多日不见,发财、发财!”他便停下来还礼:“哎呀!是赵七爷!您老发财!您老发财!——是常五爷!您老气色真好,发福、发福。”
我们这个被人称为龙爷的赶路人,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他名字叫龙武,名字中虽然带个“武”字,人却长得挺斯文,看他的人脉,不像是第一次来“鬼市”,果真如此,他的确是这里的常客,因为他是一个古玩生意人,时常要来这里买东西挣钱。
他做的是古玩行里的小本生意,每天夹着个蓝布包,白天在城里走街串巷,高声吆喝,收购些古玩旧物,夜里也长到“鬼市”淘宝,淘到东西,便拿去卖给一些大户人家,或拿到串货场去卖给同行,中间赚些差价。有时候也做个古玩经纪人,为买卖双方牵媒拉纤,收点佣金,总之是本小利微,也没有店铺,人称夹包生意,是下等的古玩商人。
龙武的生意有一半要靠“鬼市”来维持,因此他每次来到这里都十分认真,今天也是一样,他两眼一直专注着地面不放,生怕遗漏了什么不该遗漏的东西。
地面上摆放的东西也真够多的,看着都令人眼晕,什么五彩花觚、仿宋梅瓶、老百姓用的粥罐、当官人家里的帽筒;什么泥菩萨、铁狮子、木观音、鎏金的释迦牟尼佛;什么竹雕的笔筒、玉做的香炉、房脊上的鸱吻、秦汉的砖瓦;什么北魏的石雕、东阳的木雕、两晋的青瓷,老三代的青铜器;什么珍珠玛瑙、翡翠碧玺、犀角象牙、虬角玳瑁;什么估衣估帽,废铜烂铁,大姑娘的缠脚布、老太太的小脚鞋……。总之是林林总总、形形色色、离奇古怪、五花八门,不懂的人见到这些东西,如坠五里雾中,不知从何入手,懂的人一眼扫过,便知真伪好坏。
龙武自然是属于懂的那种人,这不仅因为他是干古玩的,更重要的是他有一位好师傅。说起他师父,古玩行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就是大清国两朝帝师翁同龢的胞弟、被誉为古玩界泰山北斗的翁同胥老先生。翁老先生年轻时随兄来京赶考,因为一个偶然机会,爱上了古玩,便毅然弃仕从商,走上了古玩商人的道路。他在琉璃厂开了一家最大的店铺,一面经营,一面自娱,乐在其中,遇到可造之材,也收几个做徒弟,龙武就是他的得意弟子之一。
龙武继续向前走着,感觉身边的人渐渐多起来,这正是“鬼市”的黄金时间,各个地摊前,看货的、问货的、讲价的、还价的、成交的、没成交的……,人声嘈杂鼎沸,熙熙攘攘,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兴奋。
龙武走到一个摊位前,见这里摆放着一件珐琅器怪兽,不知道是怕跑了、还是怕被人偷走,怪兽腿上还拴着根绳子。龙武蹲在地上,拿起来细看,见这怪兽犀角、狮身、龙背、熊爪、鱼鳞、牛尾,龙武知道这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一种神异之兽,名叫甪端,据说能日行一万八千里,通晓四方语言。
摊主见龙武拿起这个物件,便热情介绍说:“这是皇上大殿里摆放的东西。”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弓起身,把手拢在龙武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是英法联军占领北京时,洋鬼子从皇宫里抢出来的,为了它还死了不少人呢。”话语中透着神秘。
龙武确实听师傅说过:皇宫太和殿御座前摆放有一对甪端,象征着皇上言路通达,肯倾听天下意见,虽身在宝座而心系天下大事。可是龙武从来没听说曾丢失过,再看这只甪端,做工粗糙、形象不美,显是民间所仿,于是把它放回了原位。
龙武刚刚放下甪端,突觉身边火光一闪,扭头看去,见一个中年男子,穿戴破旧,模样十分潦倒,正划着一根长长的火柴照看手里的一枚印章,火柴一点一点化为灰烬,渐渐燃到了手指,中年男子手哆嗦一下,赶快甩掉剩下的火柴梗,接着又划着一根,继续照看。龙武知道有些穷人来“鬼市”,点不起灯笼,常跟在别人后边借光,或划根火柴照亮,所以不以为怪。
出于好心,龙武将手中灯笼偏过去,替这个男子照亮,男子送来感激的一瞥,甩掉手中又已经燃尽的火柴,也不说话,借着龙武灯笼里的光亮,继续专注地看他手里的那枚印章。
龙武一边举着灯笼,一边也把眼光投过去,见男子手里的这枚印章很小,也就半寸见方,上有一纽,由于土锈斑驳,也看不清雕的是什么。龙武见这个男子全神贯注,便也专注起来,渐渐的,也被他看出了门道:这枚印章虽小,却完全符合汉印的规格,如果不错,应该是一枚汉代的私人印章,看这个人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样子,材质很好,应该是玉的,而且很可能是质地最为缜密的和田玉,这让龙文越发关注起来。
男子看来并不在行,看了一会,竟然张口问卖货的摊主这是不是印章?”摊主不屑地回答说:“你看了半天,看什么来着,你倒说说,这不是印章是什么?”男子听了也不介意,只是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小,还土里土气的。”男子对这枚印章的评价不好,龙武觉得他很快就会放下,准备等他放下以后、自己再拿起来细看。
男子似乎看穿了龙武的心思,对他微微一笑,并没有把印章放下,只是漠不经心地问了摊主一句:“这个卖多少钱?”摊主扫了一眼这个穿着破烂、借人光亮的男子,怕说多了吓跑他,随便翻了翻手掌说:“十块大洋。”原想这个数也足够让他退避三舍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连价也不还,麻利地从兜里掏出十块大洋,递过去说:“好,成交。”摊主疑疑惑惑接过十块大洋,心里模模糊糊感觉可能卖漏了,表情不免有些懊恼,可是话既出口,已经不能翻悔。
就见这个男子朝自己的衣袖上啐了口唾沫,便使劲地在印章上擦拭起来,男子擦拭了一会,印章上土锈渐去,渐渐露出本貌。这果然是由一块和田子玉雕刻而成,玉质晶莹剔透,白如羊脂,印的右上角还带有几缕血沁,犹如雪地里开放了几朵梅花,更显印章贵重可爱。印纽也看出来了,是燕形钮,形制十分古朴,龙武看罢,确认这是一枚汉印无疑。男子又开始擦拭印文部分,渐渐的,印文也露了出来,是四个篆字:“婕妤妾赵”。
龙武看了,脑子里开始搜寻汉代有哪些赵姓婕妤。在他的记忆里,汉代被封过婕妤的赵姓女子只有两人,一个是汉武帝刘彻的妻子赵钩弋,一个是汉成帝刘骜的妻子赵飞燕,其间相隔了五十多年,但他们的命运却惊人的相似:都是历史上出了名的美人,都被封过婕妤,都得到过皇上无限宠爱,但最终都是以悲剧结束,甚至连死法都一样,都是被皇上赐自缢而死。
这两个都是有故事的人,尤其是赵钩弋的故事,更令人伤感。这个故事讲的是:汉武帝年老后,欲立年轻貌美的宠妃赵钩弋之子弗陵为太子,又恐弗陵年幼,自己死后其母专权,故杀其母,立其子。据说当初咸丰皇帝临终时,肃顺也曾进言咸丰效仿“钩弋故事”,将当时还是懿贵妃的太后处死,以免她母以子贵,专权后宫,只因咸丰心存慈念,没有采纳肃顺意见,才使太后有了今日的气候。
这枚印章,就其材质、年代、印文,显然是赵钩弋或赵飞燕两人中一人的,到底是谁的,还需要再行考证,但无论是谁的,都已经十分难能可贵。”
男子看罢印章,心满意足,向龙武示以谢意的一笑,站起来转身离去,一阵风掀起他身上褴褛的外衣,里面露出的竟然是绸缎内衣,龙武和摊主看了不觉愕然。好半响,龙武才纳过闷来,原来此人锦绣其内、败絮其外,为的是骗过卖主,不使其漫天要价,这竟是一个玩古玩的高手。
龙武刚从错愕中醒来,又听见前边传来一阵吵闹喧嚣之声,龙武走过去,见一圈人正围着看热闹,中间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一手举着个纸灯笼,一手揪着一个摊主吵闹,招来围观的人众一阵阵起哄。不知是谁撞了老者一下,老者手里的灯笼掉在地上,立刻被踩得稀烂。
龙武问身边的一个青年,青年告诉他说:这老者花一千大洋买了一个宣德炉,经人鉴定是个假的,拿回来找卖者退货,卖者却不买账。龙文看看这个老者,也怪可怜的,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气得浑身颤抖,见退货无门,便一**坐在地上,双手拍地,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说起来:“你可坑死我了,我连棺材板钱都搭进去了,以后可让我怎么活呀?”
老者的哭声并没有引来同情,反而引来了一片嘲笑声。有人说:“一千大洋你就想买宣德炉?我还想买前门楼子呢,谁卖呀?”有人说:“玩了一辈子古玩了,可就是没一点灵性,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个棒槌,能怨谁呢?”
龙武听了,也并不以为怪,他知道:鬼市里讲究的是眼力,并不是眼泪,买错了东西,说明你眼力不够,只会被人瞧不起,因此人们才不去谴责那个卖假货的人,反倒嘲笑受骗的老者。但眼力却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它需要积累古往今来的许多知识,历经多年的实践,最后还有更最重要的一样,就是刚才那个人所说的灵性,这个老者也许真的玩了一辈子古玩,却没有一点灵性,到头来也没能体会揣摩出古玩的那点味道,因此也就只有哭的份了。
老者听人们这样说他,连急带气,一口气没上来,竟然晕厥过去。龙武和几个好心人把他抬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放好,过了一会,老者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看了看身边的人,第一句话就说:“你们救我干什么?还不如让我死了的好。”说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从怀里掏出那个打了眼的宣德炉,“当”的一声,恨恨地摔在地上,步履蹒跚地离开了“鬼市”。
这“鬼市”里的确有鬼,它的鬼不在于夜间开市,也不在于象鬼火一样的照明,它的鬼在于它能使你一夜暴富,也能使你一夜倾家荡产,而且这一切,都只源于你的一念之差,发生在鬼使神差的一瞬间。
“鬼市”是天堂,也是地狱,天堂和地狱之间只隔着一层眼力。
龙武忙了大半夜,并无收获。这时侯东方渐晓,卖东西的人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龙武知道今天是白来了,心中未免有些不足,正在这时,忽觉身后有人拍他肩膀,回过头去看,拍他的也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脸色白白的,生就一双吊眼。龙武认得,这是他的一个老乡,名叫张三,老家在山西闻喜县附近,离自己的老家解州龙家庄不远。
张三也是干夹包生意的,和龙武住在同一条街上,两个人年龄相仿,干同样的生意,又是老乡,因此十分要好。张三拍着龙武的肩膀问:“兄弟,淘换到点什么没有?”龙武一摊双手说:“白忙乎了,现在的东西真是越来越难淘换了。”张三说:“谁说不是呢?我这不也两手空空吗?”
龙武问:“张哥,多日不见,你去哪了?”张三说:“我回了趟老家,这不刚回来。”龙武又问:“老家怎么样?有东西吗?”张三说:“你不问、我也正要跟你说呢,来来来,我们一边说去。”说着把龙武拉到一个僻静地方,放低了声音说道:“咱闻喜县出了宝了,是一件商鼎,足有一尺多高,造型粗犷,品相上乘,还有五个金文,只是要价太高,非一万大洋莫属。”
龙武听了不觉食指大动。他知道,鼎乃重器,代表青铜文化的最高境界,所谓钟鸣鼎食,问鼎中原,三足鼎立,都表明鼎在中国一直都是富贵、权力、地位的象征。而商鼎又是鼎中之最,特别是带铭文的,更受文人士大夫的喜爱。龙武心里掂量了一下,像这样的鼎在国内至少能卖到两万大洋,如果卖给洋人还会更多些。
龙武问:“东西还在吗?”张三说:“我刚回来,走的时候还在,这东西要价不低,我一个人的财力不够,这次回来,就是想找人合着把它买下来,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兄弟你。”
龙武听了,正中下怀,原来这些日子龙武也正为钱的事发愁呢。龙武在古玩方面是有灵性的,再加上名师指点,自己勤学苦练,鉴赏古玩的能力提高很快,被公认为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他虽然做的是小本生意,但几年辛苦下来,也积攒了些钱财,他已经看好了师傅对面的一家店铺,想盘下来自己开店,已经谈好了价钱是一万大洋,只是手头还短几千,听张三这么一说,心里合计着:若把这趟生意做下来,转手能赚一倍,盘铺子的钱也就够了,想到这里,他对张三说:“好,我跟你合。”
张三听了说:“这我就放心了,兄弟你是信得着的人,眼力又好,跟你合着我放心。兄弟你先回去准备准备,我有急事去一趟天津,一两天准回来,回来以后咱们就动身。”龙武说:“好,一言为定,我等着你。”
这时候天已经放亮,两人才注意到鬼市上的人,早已经走得干干净净,于是也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合计着买鼎的事。
龙武回到家里,把诸事准备停当,可等了几天还不见张三的身影,心中未免着急,正在这时候,有个叫李旺的同行从天津回来说:张三在天津捣腾古玩犯了事,被衙门抓了,恐怕一两个月放不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龙武可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朋友被抓,眼看买鼎的事要泡汤,这可怎么好?难道就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龙武思来想去,最后下了决心,决定一个人先去把鼎买回来,等赚了钱再分一些给朋友,好在张三已经把卖鼎人住的地方告诉他了,一个人钱不够,可以先找师傅借些。
龙武所以想到找师傅借钱,是因为他和师傅的关系非同一般。他师傅翁同胥,是一位胸襟广阔、知人善任的长者,他见龙武勤奋好学,为人诚实,又有灵性,在学徒时就一心培养他,希望有一天自己干不动了,能让他来接管古玩店。后来龙武要自己闯荡,他也支持,他知道人只有经过历练才能成才。在翁先生眼里,并没有把龙武当作一个后生看待,而是当成了自己的一个忘年交朋友,龙武也是把翁先生一半当恩师,一半当父亲,两人相处甚是融洽。
龙武这次来借钱,翁先生不但爽快地答应了,还同意龙武把他弟弟从老家接出来,送到自己店里当学徒。临走,翁先生语重心长嘱咐龙武:“学海无涯、艺无止境,买东西切不可疏忽大意,要三思而行。”龙武一一答应。
龙武回到家里,拿出自己准备盘店的钱,共凑了一万零二百大洋。准备一百带给家里,一百用作往返路费,一万买鼎。
这一万大洋实属非同小可,算起来能买京郊上百亩良田或城里几个像样的四合院,为了安全,龙武又去“日升昌”票号设在北京的分号,把它们兑换成银票带在身上,等把这一切打点妥当,便踌躇满志地出发了。
龙武不知道,就在他打点出发的时候,在他的老家龙家庄,也出了一件轰动全村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