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虽然几乎全歼了对方的骑兵,可己方也有三十人阵亡,两十人重伤。
这才是刚开始啊!
袁惠新看着那三十具镇远镖局镖师的尸体,心里面陡然有一种凄然。
跳下马,在三十具尸体上割下了三缕头发,用布分别包好。
“九韶,找人把他们好好的安葬,做好记号。等将来我们有能力了,再移回临安。”
“另外的人呢?”
“能骑马就骑马,不能骑马,我们也要带走。他们是我的兄弟,绝不能丢弃他们!”
正在忙碌的亲兵们听到袁惠新的这一席话,不禁万分的感动。于五更是手足无措,连声道:“主子,你这样的主子,我于五跟定了,跟定了……”
“你我兄弟,想必他日我有危险,你也不会放弃!”
“自然,这是自然!”
袁惠新把三十具尸体的头发放进怀里,翻身上马。不过在他心中,却升起了一种异样。
用力甩了甩头,看周围的人已经收拾妥当。
袁惠新深吸一口气,抬手指向前方:“出发,我们今夜就要到均州城外过夜,出发!”
说完,他纵马疾驰。身后,三百多匹战马飞奔而出。
一炷香的工夫,袁惠新等人来到了一个岔口。
他勒住了战马,向岔口两边看去。岔口一条是通往樊城,另一条则是通往均州。
“公子,怎么停下了?”
此时,就有探马来报,说曹旭已经率军收复了均州。
而且在一夜的功夫,连续袭击了叛军匪首张淑冲对于均州三次反攻,并且开城出战,把张淑冲给斩了。
“太好了,众将随我一起进城,让我们接受百姓的欢呼吧。”袁惠新紧握着自己的剑,就像握住自己的生命一样。
带着俘虏进城的袁惠新军并没有受到百姓的欢呼。这两个月的时间让他们受尽了惊吓,而半夜的洪水也让他们以为世界末日的到来。虽然他们很感激宋军,但他们现在想的是好好地抱着自己的亲人睡一觉。
所以,当袁惠新领军进城的时候既没有鲜花,也没有欢呼,有的只是将军曹旭带着均州的大小官员来迎接他们。自觉无趣的众将带着军队和俘虏往曹旭划给他们的军营休息去了。只留下袁惠新和秦九韶留下来应付那些官员。
只听带头的将军曹旭开口说道:“壮士率兵击溃贼兵,保我均州百姓平安,末将定会上奏朝廷为壮士请功。”
“大人客气了,在下袁惠新,家父是当世名门。惠新亦有产业在临安,况惠新亦是朝廷命官,所以这是惠新分内之事。”
曹旭说道:“公子,你出身名门又不居功自傲,俺老曹服了。公子请受末将一拜!”
袁惠新大惊,连忙扶住曹旭,说道:“将军,快别如此,尊卑有别,袁惠新受之不起啊!”
此时,孟宗政派人送来了消息,说是自己的军队很快就要到达均州了,曹旭在府衙内宴请孟宗政,一来为他接风洗尘,这二来呢,则是恭贺他顺利的救出了儿子孟拱。
席间孟宗政意气飞扬,频频向袁惠新劝酒,心怀大开。
宴会有时也不错,在那些无谓的应酬和庸俗的欢乐里,很容易就可在自我麻醉中浑然忘我。
无由地,他强烈思念着远在千里之外的秦蓉,想着她日夕盼望他归去的情景,不由魂为之销。
忍不住随口唱道:“狼烟起江山北望,龙骑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何惜百死保家国,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一曲歌罢,袁惠新停声静气,握拳相谢。只见众人尚未醒觉,不少人尚在摇头晃脑评味,忽然孟宗政大笑道:“人言惠新天下奇才,今日一观,果然不假。此诗超凡月兑俗,却不失英雄豪气,令人直欲欲拔剑起舞,果是佳作!诸公以为如何!”众人纷纷附和,孟宗政笑道:“公子之曲果真了得,令老夫热血沸腾,如若诸公不弃,老夫愿舞剑为诸公助兴,如何?”
“正好!只是此间地方狭小,不如我们到外面花圃中间去如何?”
“我正有此意。”
三人收拾了一下便到门外的月季花丛中的茅草亭里。
袁惠新指尖轻轻划破琴弦,渺渺仙音飘然而出,秦九韶用低沉而苍凉的声音吟唱着《离骚》,孟宗政拔剑而动,剑随着琴声的高低而动,破风而起。
一曲下来,三人相视而笑,可是笑了之后,众人的脸上都带着无比的凝重的表情。
三人坐了下来,书童给众人倒酒。
“惠新,不知你是如何看待屈原的?”孟宗政当下喝了一口酒望向一脸有所思的袁惠新问道。显然他很想知道眼前这个不俗的少年,到底不俗到什么样的程度。
“可惜。他看不透天下大势,也看不透自然之理。否则以他的才华,何止只是一个诗人?”袁惠新随口说道。
秦九韶没想到袁惠新会这样说,当下不禁抬头望向这个朋友,一脸吃惊地说道:“哦?在下倒想听听惠新你的观点。”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自然之理。屈原是楚国的大夫,对楚国灭亡很难过,对百姓艰苦很难过,可是他却看不透,这一切都是自然的道理。就像是一棵树,有茂盛的时候,也必然有枯萎的一天。花无百日红,月无夜夜圆。这是自然的道理。一个国家,有繁荣,肯定会有灭亡,这是无法避免的。屈原倘若能留着有用之身,为百姓谋求福利,远比他跳河殉国来得更强些。”
“或者那些死于节气的人固然可歌可泣,而那些为了百姓忍辱偷生的士人,那些为了理想而流亡他国为他国臣子的士子,他们又错之有?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袁惠新当下忍不住讪笑说道。
袁惠新站了起来,望向天边的落日,余晖照在他的脸上,他一脸恬静。
每个人都听得目眩神驰,再没人说一句废话,都给震住了。
“大人,袁大人,您在想什么?”于五的脸凑了过来,关切的问。袁惠新这时才发现自己握着酒杯,酒水都泼到了自己的大襟上面,走神了已经不知道多久。满座的锦衣华服的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半张着嘴看着他的傻样。
孟宗政笑眯眯的一口咽了杯中酒。目光一转,底下的官员们顿时就纷纷举起酒杯嚷嚷开了。
“来!袁大人满上!兄弟也敬上一杯!”
“您就是我们大宋的小诸葛!这次平叛,要不是您。怎么对付那张淑冲?”
“朝廷慧眼识人,袁惠新也自不凡,兄弟先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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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烈的气氛,让袁惠新只能笑着一一点头,酒到杯干。他也是想存心结纳这些军政业精英。虽然不知道以后能派上什么用场,但是多个朋友,好歹总多条路。
有了朋友,或者至少是熟悉的人。才能真正融入这个社会吧?再不会每天一早醒来,都觉得空荡荡的四周没有着落。
穿越,实在是个高风险无保障的工作啊……
孟宗政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们在那里热闹,微微一个眼神。所有声音顿时就低落了下来。他笑着按住袁惠新的手,一副推心置月复的样子。
大伙儿觥筹交错的喝了一夜,在这一夜里面儿,不少赴了宴会的官员散席之后,绘声绘色的就和亲近的人传开了我大宋新才子的名作《精忠报国》(某袁: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啊!某大:笑而不语)。听的人仔细,讲的人兴高采烈。到了最后,都是眉飞色舞的叫好儿。
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清晨袁惠新神清气爽的骑着马,朝州府衙门奔去。清晨的均州已经有不少了人了,街边的店铺已经开始准备开门了。各种买早点的小摊,也已经摆在街边做起了生意。闻着街上传来的香味,袁惠新不禁有点馋了。刚来宋朝的时候袁惠新还没有早上吃早点的习惯,可是在军营不仅要指挥训练,袁惠新还要练习骑马刀术。大量的消耗让袁惠新改掉了早上不吃早点的习惯。袁惠新带着身后的侍卫下了马,超一家卖包子的小摊走去。虽然是光天化日,袁惠新还是带了三十名侍卫来保卫自己。谁让袁惠新将后世的历史大片看得太多,里面许多有名的人物都死在刺客的暗杀之下。这让袁惠新心里产生了阴影,所以袁惠新对自己的安全看得很重。
州府衙门离袁惠新的府邸不远,袁惠新很快就骑马赶到衙门。衙门门口摆放着两个大铜狮子,阶梯上下占了四个端着长枪、腰佩单刀的守卫。袁惠新一看是自己的部下,“大人”一个守卫发现了过来的袁惠新一行人。一个守卫转身去叫人,其他守卫围上来给袁惠新见礼。给守卫们回了礼,袁惠新和身后的侍卫下了马,朝里面走去。不得不说府衙修得不错,不仅大而且看起来很雅致,到处的假山水池、庭院楼阁。如果不是看见门口均州府衙门几个大字,袁惠新还以为自己走进了南宋的翰林院呢。看来这历代统领都是些文人,就算是武将出身也是爱作诗吟词的。谁让现在这个时代重文轻武呢,看一看现在大宋的名将,岳飞、韩世忠、刘琦个个都没有进入国家的政治核心。武人在这个时代永远是文人陪衬,但以文御武不仅是宋朝专利。这样看来自己和孟宗政这样武将出身的人还是属于异类。
“不知袁公子找本官所为何事?”孟宗政年纪虽老,声音却十分洪亮,手脚也非常利索,走到袁惠新面前,看着他问道。
袁惠新见了孟宗政便稽首道:“在下于此诸事已了还有早些返回临安,当告辞了。”孟宗政施礼道:“公子可先代我向稼轩先生问好,请稼轩先生善保安康,勿为凡事扰了心中清净。”袁惠新一稽首,欣然答应,转身飘然而去。袁惠新缓步走出衙门,长长的舒了口气,抬起头来,却看见天色已经昏暗。一个士兵赶到袁惠新身前,道:“在下是郑爽将军使者,郑将军让在下禀告主公。三日前,郑爽将军和秦蓉小姐已经抵达广元,准备先行返回江南寻找公子,却不知踪迹。郑将军在广元,听闻公子在均州平叛之事,便将南下剑阁,与公子会合。”袁惠新将路径在心中默想了一遍,道:“你可快马回禀郑爽,令他放心南下,我将尽快起兵到四川,与他在重庆府会合。”那士兵听过,施礼后转身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