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秋云和伍侯完事后两人躺床上在吹电风扇,猛然她听到隔壁郝允雁家有男人声音,第一反应会不会又是白敬斋不死心来纠缠,上回她言语见得罪了这个妹妹,晚上去道过歉,好说歹说的劝她不要去白敬斋家,郝允雁说:“白老板虽然可恶,但人家毕竟是支援过我,这个不能否认,你说他不是白给的,我不否认,既然秋云姐你都知道了,我也只能厚着脸皮了,他坏是他的事,我不能这样跟着无情无意,面子上我们不能让别人瞧不起。”刘秋云见她又眼泪汪汪的下来,只好退让答应她去探望一下,不过她要陪着去,郝允雁同意了,两人选了白天的日子去看白敬斋,家丁通报郝小姐来了,把白敬斋激动得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到客厅迎接,一看还有那个泼妇相陪大失所望,三人你来我往的数落了遍三姨太和管家就起身告辞,事后刘秋云笑言:“你这趟去更像是吊他的胃口,要是我不在的话你就惨了。”郝允雁态度坚决的说:“我不会再跟他有来往了,家里现在有点储蓄,过几日我看看有无我适合的活拿到家里来做的,多少再添补些家用。”这回刘秋云很紧张,以为是白敬斋,这可是个新动向,她望了望身边在打呼噜的伍侯,爬起来移开木板墙壁上的镜框露出细缝,这是她与伍侯确立关系后特意挂上去的一副画,不料伍侯发出声音:“你在干吗?”她吓了跳说:“啊,魂灵头也被你吓掉了,没什么,你睡吧。”伍侯来劲了,问道:“可以看到隔壁郝小姐家啊?让我看看。”等他上去看的时候,人已经没有了,郝允雁将沈默然送出房门口说:“等他回来我告诉他你来过,这么热的天你空跑一趟。”沈默然说:“嗯,今天晚上确实很热,我看到你女儿在楼下乘凉啊,两个女人在打架,她躲在一边叫她上来不上来,说听鬼故事,呵呵。”郝允雁笑着说:“这孩子,沈先生这回下去让她上来,说姆妈叫她睡觉,我就不下去了,还要给丈夫擦身。”沈默然问:“你丈夫病情现在是什么个情况,有好转吗?”郝允雁脸上露出微笑说:“应该是有好转的,前几天我给她打扇子,炉子上正烧着开水出去看看,扇子顺手放在他身上,等我回来时居然掉地上了,是不是我不在的工夫他动过?”沈默然提醒道:“能够动说明是好的开始,不过是否你匆匆忙忙的出去,扇子没有放稳自己掉下来的?”郝允雁肯定地说:“不是不是,我放好还跟他说过几句呢,再说那扇子自个滑下来也应该就在床下,不会掉在桌子边。”沈默然心里是不信的,认为这是她心有所愿的错觉,忙附和道:“那就是动过了,哎呀,恭喜你了郝小姐。”郝允雁也挺高兴的,因为终于有人相信了她的发现,这件事情刘秋云也不信。
刘秋云在墙壁缝里看不到他们,又不见郝允雁回来有点着急,穿上衣服出来看究竟,见了他们招呼道:“啊,原来是沈先生来啦。”伍侯也跟出来,这下就完全暴露了他们的关系,沈默然倒无妨,郝允雁表面上是装糊涂的,刘秋云没有透露过,虽然也明白她知道,瞪了瞪伍侯,傻傻笑着。沈默然根本没往这想,见了刘秋云顺口问道:“刘小姐,你儿子在吗?”刘秋云发起牢骚说:“他呀,带着老婆又出差去了,我说你们单位怎么那么多出差啊?”沈默然笑笑应付道:“是啊是啊,他是跑销售的嘛,那我走了。”
沈默然的事情急,第二天就去了边连友的军统站找他,这是一家在郊外以牛女乃加工厂为掩护的联络站,边连友和玉芝果然在里面,简单通报后,两人决定事不宜迟马上出运,因为边连友不方便与白敬斋照面,由沈默然开车去接他然后一块上路,边连友在上海与江苏县交接处有片小树林里等候,玉芝过来问:“那个白敬斋虽然是个大人物交际广,要是关卡有熟人问起他诸如出去干什么,将如何回答?你们两个大男人坐车往外地去难免令人猜疑。”边连友一拍脑瓜子惊呼:“对呀,如果有男有女的才像是去风流,一个男人是司机,后面坐一对情侣很浪漫。”他思考片刻看看玉芝道,“玉芝,要不你跟着他们吧,这儿正好有你的旗袍,穿上挺像回事的。”玉芝说:“你怕见到他,难不成我就可以露面了?”边连友说:“在新公园你又没有见过面,他见了你也与我又对不上号。”就这样,沈默然和玉芝一组去接白敬斋,“自鸣钟”藏匿在车后备箱内,为了安全起见,边连友谁也没带一个人驾车先去接头地点。
沈默然开车当司机,白敬斋和玉芝假扮恋人坐在后座,分得很开,玉芝第一次见他,看他的尊容实在无法找到恋人的感觉,白敬斋也很拘束,在女人上跌了跟头就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样,规规矩矩的挺着肚子坐着,看车前挡风玻璃外到什么地方了,直到这时他心里也不塌实。到了一处远远的望去有个关卡,好几名警察和七十六号的特务聚集着,沈默然提醒说:“前面关卡,好几个检查的,你们快准备准备。”玉芝很不情愿的往白敬斋身上依偎过去,头搭在他肩膀上徉装睡觉免得被盘问,白敬斋顿时心里紧张,一方面是到了关卡,另一方面玉芝身体热乎乎紧挨着,刚才沈默然向他介绍说是女朋友,这回他在开车,从反光镜看到这情景怕事后会找茬。关卡有一排铁丝网,一名警察站在前面挥动着旗帜示意停车,车刹住,几名特务和警察围拢过来,一名年长的警察脑袋从车窗探进来,白敬斋放心了,是张署长,故作镇静地问候道:“是张署长啊,这太阳照头顶的你到这来干嘛?”张署长叹起苦境来:“他妈的,我又不要来,是日本人非要我亲自盘查出去的车辆,还一个也不放过,真他妈的扯蛋,这是我一个堂堂大署长干的活吗?”白敬斋问:“出什么事啦?”张署长摆摆手说:“不说了,不说了,白老板这是去哪?”他忍不住问。白敬斋事先拟好了托词,坦然自若的回答道:“都是她呀,说要去无锡看姑姑,没办法,别说这太阳旺得,就算让我抱着火炉我也得尊命啊,呵呵。”说完拍拍玉芝的脸仿佛在证明他们的关系。张署长瞄了眼睡觉的玉芝,做了个鬼脸并没有怀疑,只是想看看白老板新玩的女人什么模样,斜着头使劲打量着,嬉皮笑脸地问:“白老板真是老当益壮啊,女人一个接着一个,是哪家的千斤啊?”白敬斋感觉自己应变得还顺利,心情舒坦了些,骨头一轻硬是把玉芝拉了起来,手不慎触到了她软绵绵的胸部,玉芝不敢动怒,惺忪着眼睛粉拳打了下他嗲嗲地说:“讨厌,人家睡着了推醒我。”张署长眨眨眼竖起大拇指,玉芝有气无力地埋怨道:“还去不去无锡啦,干脆你下去跟他聊天,我一人去得了。”张署长也觉得影响了他们,忙说:“抱歉抱歉,你们快去。”退后几步一挥手喊道:“放行!”
这一关顺利通过,玉芝与他又恢复了原来的距离,不满地说:“下次动作不要太大了,急猴猴的样子,占便宜啊?”白敬斋吓得忙向沈默然解释:“不好意思啊,刚才我拉她起来不小心……真不好意思。”沈默然笑笑,大方地说:“没关系,只要逼真就行。”然后乐得笑出了声,让白敬斋模不着头脑。
他们来到下一个检查站停下,一名特务敲敲车说:“请出示通行证。”沈默然怀里掏出来交给他们,特务往里望望,问白敬斋:“你们什么人,到哪里去?”白敬斋搂着玉芝回答:“我是宝顺洋行老板白敬斋,宇喜多井和美代子的老朋友。”这特务新来的不认识,也有点讨厌动不动的拿日本人来吓唬人,没好气地说:“什么多一斤少一斤,还裤带子,他妈的,给老子下车检查。”没有办法,他们三人只得下车,沈默然的心快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他没有带枪,万一被打开后备箱只能束手就擒了。这时稍远点的一个警察认出了白敬斋跑过来说:“原来是白老板啊。”说完轻声对那名特务耳语说,“不用查了,他是我们张署长的朋友,每年夏天我们警署的消暑费都是他赏的,大水冲了龙王庙就不好办啦。”那特务马上恭恭敬敬的将通行证还过去欠身道:“对不起,对不起,白老板请。”以后的几个关卡大致都是同样的情景,警察一听到是白敬斋大名,都感恩戴德他的大方不愿意得罪,七十六号的特务是辅助力量也不好唱对台戏,这一看就知道是白老板带着女人去游山玩水,不会有上头交代的东西私运出去,更何况通过关卡排队接受检查的车辆还真不少,检查完这一拨便可以到树林里去避避酷暑,沈默然一踩油门飞也似的,边说:“我们已经出了上海,前面就到目的地了。”
到了接头的地点,车停了下来,百米远是片小树林,三人下车。沈默然对白敬斋抱抱拳说:“谢谢白老板护送,我们后会有期。”白敬斋觉得不对劲,懵懂的问:“沈先生的意思让白某一个人自己回去?”玉芝斜着说:“是啊,难不成让本姑娘送你?”白敬斋不高兴了,说:“白某的利用价值用完了就扔在这荒原之地不管了?再说我没有车怎么回去?”沈默然笑笑解释:“白老板误会了,不是让你走回去,你也不能原路返回。”他指着一个方向说,“过去两里多路就是无锡火车站,你坐火车回去,身边带钱了吗?”白敬斋很不习惯一个人在不熟悉的地方走,以前都有保镖,起码也是司机开车,让他一个人回去怕人身不安全,便说:“沈先生你们可不能过河拆桥啊。”玉芝刚才被他吃了豆腐一直怀恨在心着,忿忿说:“我们要是过河拆桥就直接毙了你,还让你这汉奸回去?”白敬斋脸上的麻子立刻蹦出来嚷道:“这算什么话?别老是汉奸汉奸的好像你们很爱国似的,不也偷偷在干私货?”白敬斋指的是沈默然诓他来护送“自鸣钟”说是走私货物,玉芝听不懂较起劲来,气势汹汹的指着他鼻子训斥道:“谁干私货啦?你给我说说清楚。”沈默然忙把他们拉开,对白敬斋说:“好好,你别吵,我去下对面的小树林马上回答你。”
边连友就在树后面远远的望着他们,听到这情况生气道:“这个汉奸还那么矫情,大男人怕迷路还是被拆封啊?干脆把他带到树林里咔嚓得了。”沈默然忙说:“不可不可,人家好歹帮了我们,再说留着有用。”边连友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那就让玉芝护陪他一起回上海吧,让她在家等我。”边连友只能这么选择,当初保护这两尊“自鸣钟”是他个人的决定,军统上海站的站长并不知道,他不信任这位贪婪的上司,所以一直对同事进行了保密,这意味着沿途不能与其他地方的军统人员取得联系,只能依靠沈默然的人保驾,唯今之计也只能给妻子玉芝一把枪送白敬斋回上海了。
玉芝再不愿意也只能接受军统副站长的命令,她不是怕白敬斋非礼,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不是她这个受过军统训练的人对手,况且又有枪防身,她只觉得一这样的人同行是耻辱。去上海的火车很拥挤,他们是并排的座位,臭熏熏的贴着胳膊,玉芝打瞌睡不理睬他,白敬斋也低头假装瞌睡,默默的在体味她的温度想入非非着,有人叫他,猛的抬头见是欧阳谦和以前在欧阳雅夫纳妾酒席上见过的林姨太,兴奋的招呼道:“原来是你哪,太巧了,欧阳老板也在无锡啊?”林姨太挑衅般的问:“白老板真是眼高,难道忘记我了吗?”白敬斋笑道:“白某怎么会忘记林姨太。”欧阳谦说:“我在无锡有几日了,在看货,白老板也在无锡做生意吗?哦,是一位还是两位?”他横了眼已经被吵醒的玉芝,白敬斋含蓄地说:“呵呵,你老弟就别问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介绍,这不是要过检查站可以占她便宜,欧阳谦点头笑道:“我懂我懂。”玉芝望了望他们一个油头粉面一个妖里妖气,认为也不是对好东西,没有吱声又搭上眼皮睡觉了,林姨太受了轻慢阴阳怪气的说:“白老板,你的太太架子真大,我们好歹也算是老熟人了是吧,哎,有的女人哪,脸长得漂亮,绣花枕头一包草。”玉芝睁眼瞪着她问:“你骂谁呀?”林姨太扭扭脖子满不在乎的回道:“我在说有的女人呀,你对号入座干什么?”玉芝本来跟白敬斋一起回上海就不高兴,现在有人撞到她的枪口上了,训斥道:“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没你的好处。”林姨太不买账,站起来大声道:“你别威胁我,我是吓大的吗?玉芝不想跟她起冲突,平静的说:“坐下,别想泼妇一样。”林姨太以为玉芝胆怯,冷不丁抽了她一耳光怒道:“你骂我是泼妇?今天老娘教训教训你。”邻座的都站起来看热闹,白敬斋和欧阳谦也起身劝各自的,玉芝哪里受得住这等欺负,噌的站起来脚往座位上一踩,撩起旗袍的下摆露出大腿,一把手枪绑着,动作敏捷的抽出来打开保险栓顶住林姨太前额,眼睛里闪发出愤怒的光芒,白敬斋连忙离开位子躲在一边,欧阳谦还算有点胆子,劝道:“白太太息怒,欧阳跟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请你把枪放下,别走火就不好了。”林姨太吓得脸色苍白,她不敢动,支吾着求饶道:“白太太对不起,我是泼妇,我是泼妇,要不你也打我耳光吧。”车厢里的旅客见有人动枪了,稀里哗啦的往别的车厢里跑,人很多挤不过去,顿时车厢里沸腾起来,玉芝似乎也觉得自己冲动了不应该暴露身份,命令道:“谁要碰你这身烂肉,自己打,不让你停不许停。”林姨太站着左右开弓打自己耳光,车厢里发出一阵嘲笑声。
火车到了一个小站,玉芝起身对白敬斋说:“白老板,你自己回去吧,我这里下车了。”等她走后,林姨太捂着脸同欧阳谦发起嗲来:“谦,你的女人被人欺负了,你要替我报仇啊,你不是说在上海认识警察署长吗?”欧阳谦这回装出英雄救美起来,质问白敬斋道:“白老板,你这的太太也太不像话了,是什么来路怎么有枪,你要给我个说法,要不回到上海我就直接到你府上抓人啦?”白敬斋一脸无辜解释说:“她哪是我太太啊,我对她也不熟悉,在火车站碰上的,是以前一个朋友的太太。”林姨太训道:“白老板你不要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子,好,你说她不是你太太,那我让谦到你家去抓人,她有枪,一定是抗日游击队的。”白敬斋不敢说出真相,最后只能说:“林姨太如果不相信白某的话,一会你们与我回家,老实告诉你,我现在家里都没有女人了。”他把三姨太的事说了遍,眼泪也不禁冒出来,这不像是在演戏,欧阳谦同情的说:“白老板也真辛苦的,赚那么多钱身边连个女人也没有。”林姨太回过神来,也许车厢里的旅客差不多换了,她气也消了,给欧阳谦出主意说:“谦,不如将程姨太介绍给白老板,省得她到我们这来骚扰。”白敬斋奇怪的问:“那个程姨太不是在跟你跑销售了吗?”林姨太笑笑说:“白老板消息太不灵通了,这个程姨太啊,嘿嘿嘿,落大难啦。”她把程姨太在苏州被关阿狗糟蹋的事讲故事一般绘声绘声添油加醋了遍,又说:“她呀,现在无处可去,又没有钱,正跟**犯的老婆住一起呢,人是很漂亮,如果白老板喜欢不妨收留了她吧,其实我也不像她太倒霉的,毕竟我和她曾经服侍一个男人过。”
第二天,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白敬斋根据欧阳谦提供的地址,开车去上官露姨妈的水果铺找程姨太,姨妈在铺子后面边吆喝生意,边拿着拍子赶苍蝇,旁边两岁的女儿坐在小凳子上玩弄几只苹果搭罗汉,水果铺边上一个佣人打扮的女人蹲着用搓板在搓一浴盆衣服,头上戴了顶草帽遮避太阳,姨妈时不时训斥她:“你这死浮尸,洗那么长时间了还没有洗好?这几件衣服要是我洗早晒起来了,太阳可不等你,难不成你要等到晚上才洗好?”
程姨太自从被欧阳家的贵儿赶出来后没有地方住,回去过几次被那里的下人抱着要去洗澡,她不敢再回去了,她身无分文只得又回到水果铺,姨妈不想让她吃白饭,再见说关阿狗的死与她有直接关系,程姨太苦苦央求,说可以帮她干家务这才勉强留下来,受尽姨妈的欺凌。白敬斋在门口站了片刻,客气地问姨妈:“这位太太,请问程姨太住在这吗?”姨妈定睛一看认识,站起来热情地招呼道:“哎呀,原来是白老板啊,我们有好几年没见了,上次我侄女婿找小老婆的酒席上见过您,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来啦?对了,您刚才说找程姨太?喏,这蹲着的不是吗?”程姨太早看到了白敬斋,几年前曾经在欧阳雅夫纳妾的酒席上,遭遇这个姓白的老男人言语轻慢的挑逗,结果被她冷嘲热讽的损走了,所以这回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找她也不会是好事。白敬斋惊讶地望着她说:“这就是程姨太?不会吧,我以为是你的佣人。”姨妈笑道:“白老板真逗我,你看我住在这种地方像个有佣人的大户吗?对了,你找她什么事啊?”姨妈换了生硬的口气对程姨太喊道:“喂,白老板在找你,还不抬起头来,装什么清高?”白敬斋走过去摘掉程姨太的草帽,一辨认惊呼道:“啊,真是程姨太,怎么现在穿得如此破破烂烂,呀呀呀,还洗衣服像个老娘姨,快起来。”姨妈训斥道:“起来呀,你死人啊。”程姨太站起来,**的手往衣服上擦擦,怯生生问:“白老板找我有什么事?”白敬斋心疼的问:“你怎么落魄成这样?啊,你看你的手都水肿了,这哪是你这贵人干的活?”姨妈插话道:“她白吃白住总不能不干活吧?”白敬斋问:“我昨天在火车上遇见欧阳谦和林姨太,他们说你有失妇道被赶了出来,这是哪跟哪啊?难道你后来嫁给他了吗?”程姨太默默地说:“我不想提他,我和他和他家里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关系。”说着眼睛湿润了,白敬斋对她的过去不感兴趣,今天是打算将她接回家当他的姨太太,便说:“不提就不提了,呵呵,你也别在这吃苦了,跟我去白府过荣华富贵的生活愿意吗?”程姨太在姨妈这受罪,心里从来没有放弃有朝一日找个大老板嫁了,所以她坚持着,听到白敬斋这么一说,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紧张地问:“您说什么?”姨妈兴奋起来,想借这个光,连忙就像让女儿出嫁似的说:“好呀,白老板真有眼光,你看程姨太人漂亮,气质又好,哎呀,程姨太,您把衣服放下,一会我自个儿洗。”
白敬斋诚恳的说:“程姨太,去我家过好日子吧,白某仰慕你很久了,一直没有机会遇见你。”
程姨太的泪水终于淌下来,眼前站着的已经不是一个其貌不扬的老男人,而是自己的救星,哆嗦的问:“你让我去你那做啥事情?”白敬斋笑笑说:“自然是去做我的女人啦,不,太太。”程姨太就像突然遇见了亲人,一下扑到白敬斋怀里泪如雨下,又徐徐的沿着他的胸脯滑下跪在地上央求道:“白老板,不,老爷,快把我接回去吧,我宁愿做牛做马一辈子伺候您。”白敬斋满意得哈哈大笑起来。姨妈走过来奴颜婢膝地说;“白老板,既然要把程姨太带去,不如也捎上我吧。”白敬斋横了她一眼直率地问:“程姨太去做我的姨太太,你这容貌也想当我姨太太?”姨妈难为情的模模自己的脸说:“我哪有这奢望啊,能够在白老板府上当个佣人就是我的福分了,我会干杂活。”白敬斋冷冷地说:“对不起,我家不缺佣人。”姨妈一拍腿说:“以前我在上官府是管家呢,到您这为你管理管理下人吧,下人都是蜡烛不点不亮的,没人管着就会偷懒。”这话倒提醒了白敬斋,他一真在寻找负责白府上下杂事的人,这些天府上的老妈子佣人暂时顶着,看她手忙脚乱的不很称职,在寻找新的管家人选上,他吃一堑长一智,不打算再找男的,打量了番姨妈问;“你真的管过?”程姨太恨姨妈,本不想让她跟着去,又一琢磨自己在白府就是女主人,姨妈当管家也是下人,正好可以出这口恶气,便提早进入白府女主人的角色,嗲嗲地对白敬斋说:“老爷,您就让她去吧,我也听说过她曾经是上官家的一把管理好手呢。”白敬斋望望水果铺内姨妈的孩子犹豫地说:“可是她有个小把戏要拖来,我最烦孩子了。”姨妈嘴快连忙说:“这有啥?白老板把程姨太接回家也早晚会有孩子的。”
白敬斋将这二人一起带回白府,姨妈如愿当上了白府的管家,三姨太的身材比姨妈稍瘦些,白敬斋将她没有带走的衣服全部送给了姨妈穿,花花绿绿的不少旗袍绷在身上像只粽子,仍然美滋滋的乐开了花,从来没有穿过这么高档的衣服,迥然成了上等人似的,没几天就完全进入角色对下人指手划脚,但她也是个识时务之人,看到曾经被她随意使唤的程姨太,如今人家是白府的姨太太,将来很有可能上升为正房太太,厚着个脸皮卑贱起来,程姨太派头十足,动不动的训斥她,找个茬就抽她的耳光,而且是当着她女儿的面,白敬斋也乐得纵容她说:“你现在是白府的太太,要树立自己的威信,下人才不会爬到你头上来,过段时间我们就去办理结婚手续。”——白敬斋想开了,与郝允雁已然分手,有沈默然在,他连根手指头也碰不到她,自己这个身份没有太太社会上走动也不像话,把程姨太高兴得跪地发誓。
半年后的一天,白府张灯结彩主人大婚,圆桌大的喜字贴在大门两边,中午,他在鸿宾楼摆了十几桌,请来的嘉宾中日本方面有美代子和宇喜多井,还有部分外国朋友,包括肖恩,在上海方面的有工商界里的人物,欧阳谦也列在其中,带着夫人贵儿和林姨太前来,欧阳雅夫也在邀请名单中,但他没有去,也根本不知道白敬斋娶了当年大伯的程姨太,连姨妈也鸡犬升天了,直到几天后上官露去给姨妈送钱时才发现姨妈的水果铺大门紧闭,姨妈突然失踪让上官露难受了好阵子。
白敬斋的大婚警察署的张署长也来了,看到白敬斋新娶的太太非上次在关卡看到的那个女人,悄悄跑过去调侃道:“白老板真是公子,这么几天又换女人了。”
林姨太本来不想来,欧阳谦道;“你这人太小心眼了,程姨太有个好归宿我们大家都要高兴才是,过去的恩怨就忘记吧。”贵儿也乐得程姨太找到好人家,至少丈夫不会惦记了说:“她走她的阳光道,你走你的独木桥,彼此不碍事,再说这个媒也是你做的,她嫁了人是好事,省得她走投无路回到我们欧阳府来。”
宴会开始,美代子上台讲话,除了祝贺白敬斋的话,就是大谈大东亚共荣圈,她认为这是难得的机会,宇喜多井也上台发言,作为白敬斋的老朋友他不得不来,今天他是专门从松江县的日本仓库赶来,细菌研制工作进入尾声,所有的成果都密封在一间密实的容器里,除了研究员,外人未经宇喜多井允许不得入内,整个仓库的保卫工作也极其严密,大门口由十几名机枪手把守,四周的围墙架起了高压电铁丝网,可谓戒备森严,另外还有两个小队的正规军一百多人驻守在仓库内,在这点上宇喜多井是非常满意的,不像前段时期,有人发现仓库五公里外有不名人员出没,这块区域本来没有人烟,宇喜多井派了宪兵经过了三天的地毯式排查,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判断是情报部门草木皆兵。其实那次是边连友带着两名同事潜入该地进行的实地侦察,模清楚了具体地形,他从望远镜里也看到了这座仓库戒备森严,大门攻击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为此他通过军统关系从市规划署要来了一份该地区的下水道分布图,意外的发现日本人的秘密仓库内有条民国初年建造的下水道已经废弃,蜿蜒的直接通往五、六公里外的一条被掩埋的小河内,下水道的直径完全可以通过一个成年人,他喜出望外,马上调派人员秘密开挖这条已填为平地的小河浜,顺着下水道进行了演练,结果发现这条下水道虽然已经被弃用不再排水,但是每逢汛期仍然有大量积水灌入漫到人的脖子,大量人员通行那么长距离非常困难,最终,参加这次行动的那名日本线人提出,由他一人独立完成,只要将炸药从下水道传送给他就行,这个日本线人叫山本,是宇喜多井的亲信,并没有被发现,随宇喜多井一起可以出入这座仓库,晚上加入值班行列,以为有机会行动,这个计划边连友还没有最后决定是由山本一人在仓库内部行动,还是派少量人员配合,后来被转移“自鸣钟”的任务中断。
白敬斋带着程姨太挨桌进酒,首先来到美代子和宇喜多井的那桌,大家逢场作戏闹了阵新娘后便碰杯,镁光灯闪烁不停,惹得临桌的林姨太万分妒忌,轻声对身边的欧阳谦说:“你看人家因祸得福当太太了,我算什么,姨太太不算姨太太,情人不算情人,不过是你一个玩物罢了,还要看你太太的眼色,指不定她哪天不高兴就把我踢出去,你一样像对待程姨太那么把我哄走。”欧阳谦戳戳她小声说:“轻点,别让我太太听见你就真的完了,别急嘛。”林姨太说:“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啊?等到她死?我看她还好好的。”恍然间,美代子也触景生情想起了丈夫唐辛亥,对宇喜多井说:“女人最大的心愿是嫁个如意郎君。”宇喜多井轻蔑的朝她冷笑道:“你一个寡妇还想嫁人吗?好好的服侍我一样有女人的快乐,我不嫌弃你那是你的造化,别以为你有当参赞的父亲撑腰,在我手下工作,只要我一不如意给你按上个通敌罪名,把你送到慰安妇都可以。”宇喜多井这是在警告美代子,她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是在对待时机。
突然,宴会厅外跑来两名神色慌张的日本特高课特务,也顾不得场合跑到宇喜多井面前叽里呱啦的一阵汇报,原来松江仓库遭到了军统的袭击,目前仓库内部由于发生了大规模的爆炸被熊熊烈火吞啮,宇喜多井听罢手中的杯子无力的摔落在地上,这个细菌仓库他是下了军令状的,一旦被毁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