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附和着说:“就是,就是。”其中一个凶狠地说:“管他妈的是啥子东西,我们先打死一只回去吃肉。”
众人同意道:“要得,要得。”
在打死人都不当一回事的年代,打死一只动物来吃,简直是再平常、太简单、太正常不过的事。四个人握住木棒,穷凶极恶地朝旁边的动物合围过去。到了动物身边,众人红了眼,不分青红皂白,举起木棒,劈头盖面地朝动物打去。只三五下,这只动物叫都没有叫一声,便躺在地上死了。其它动物见状,低沉地嘶叫着,惊慌失措地纷纷朝林中逃窜,一会儿便不见了踪迹。
被打死的这只动物侧面躺在地上,足足有一米多长,一百多斤重。甘少洪用手去模动物的皮毛,感到很细滑,说道:“这是啥东西,一团白,一团黑,黑白分明,样子长得这么乖。”
颜定安说:“弄不清楚这个东西的名字,它长得既象熊,又象猫,又比猫大得多,干脆叫他大熊猫。”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这个名字取得切帖,对,就叫‘大熊猫’。”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四个人把打死的大熊猫抬回工棚,一阵剥皮抽筋,开膛破肚,晚上便将大熊猫肉煮来吃了。颜中才没有在山上,炊事员还专门给他留了一大腿肉,等他上山来时做给他吃。
颜品文出事的这天上午,李之黑感到事态有点严重,喊了动工后,他便到二小队去给张学明汇报。张学明听了后说:“没事,没事,死一个阶级敌人不如死一条狗,何况不是整死的,是他自己摔下去的。现在还不知生死,就是死了,你也没有任何责任。不用害怕,有啥子事,我给你顶着。”李之黑放心地走了。
七大队共有七个生产队,张学明在每个生产队都霸占了一个较为漂亮的有夫之妇供他yin乐。有时在妇人家里不方便,天黑后,他在妇人的家后面给妇人打暗号,把妇人叫到山坡上也要去干一下那种事。自从开千人斗争大会见了颜碧琴后,他被颜碧琴的美色打动,对其他女人没有了味口。他一想起颜碧琴的美色,白天念念不忘,晚上睡不着觉,他决心要把颜碧琴搞到手。
张学明天生具有魔性,这么久以来,张学明都没有找到对颜碧琴下手的机会。有时他需要,还是轮流去用其它生产队的那几个女人。今天听李之黑说张文兴送颜品文到城里去了,他心里一阵狂喜,认为机会终于来了。按辈份,他是张文兴的侄儿,颜碧琴是他的叔娘,他不应该起歹心。但在蛇魔支配下,他想的是:破四旧,立四新,以前的规矩统统无用了。想到这里,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喜露于形。待李之黑走后不久,他断定颜碧琴今天没有出工。他是月兑产干部,他想出工就出工,不想出工就不出工,出不出工他都有工分。张学明出了门,逢人三分笑,心情舒畅地向大队的村小走去。
颜碧琴早上从娘家回来,给孩子煮好饭吃,已赶月兑了动工时间,邻居何开贵夫妇也出工去了,整个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地坝里砍猪草。
张学明到了村小背后的地上,一眼看见他日思夜想的、即将到手的猎物在地坝里干活,他兴奋不已,直接朝颜碧琴家走去。乘着涼风,过了一根田坎,到了颜碧琴家屋前,眼见颜碧琴的手就像柔软的小草,肤色就象那凝结的玉脂,脖颈洁白丰润,丰满前额下弯弯的眉,美妙的眼睛眼波流动。他见颜碧琴仍彽着头在认真地干活,没有看见他,故意大“咳”了一声。颜碧琴闻声抬头,见是张学明,礼貌地对着他说:“哦,是张支书,这么早你走哪里去?”
张学明一脸严肃地说:“我就是专门来找你的。”
颜碧琴一脸茫然,心想:你一个支部书记找我有什么事?会不会是大爷今天出事的事。不容她多想,张学明已经到了阶檐上。于是她礼貌地招呼道:“哦呀,张支书这么稀客,快请到屋里去坐。”她放下活,走上阶檐,张学明已自先进了堂屋,主动坐在一根木板凳上,等着她进来。
颜碧琴进屋后站在他面前:“张支书找我啥子事?”
张学明轻浮地打量了她全身上下一眼,看着她的眼睛说:“六小队的李队长刚才来请示我,说你父亲早上收工摔倒了,现在生死不明,他说死了就算了,如果是没有死,医好了回来,还要把你大爷弄到公社去斗争……”
父亲生死不明,已令颜碧琴万分伤心,听说医好了还要弄到公社去斗,她感到万分害怕,还未等张学明说完,她一下子跪在张学明面前流着泪哀求地说:“张支书,求求你帮帮忙做做好事,放过我大爷,他已经经不起斗了。”
张学明见达到了目的,笑着说道:“要帮你的忙也可以,但今后你随时都要听我的,我喊你干啥你就要干啥,否则,我还是叫李之黑天天把你大爷弄来斗。”
颜碧琴是一个农妇,未见过世面,更不知人心叵测。张学明是大队支部书记,听他的话是天经地义的事。于是她跪在地上点头说:“好,好,我今后一切都听你的。”
张学明起身一下子把门关上,回身一下子把颜碧琴从地上抱起来搂在怀里,嘴里激动地说:“我好想你呀,想了好久了,想死我了。”他边说边把她抱起来往床上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颜碧琴只有本能地挣扎,手乱抓,脚乱膯。可怜她气力太小,张学明像抓小鸡一样把她抱在床上,压在她身上,用头顶着她的下巴,要她叫不出声来。用双手去月兑掉她的裤子。她一边挣扎,嘴里一边叫:“你,你,你……”可怜她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身体便被张学明侵占了。
张学明完事后,仍然压在她身上,用他的大嘴亲了一下颜碧琴的脸,厚颜无耻地说:“你好乖呀,我终于得到你了。你放心,你大爷的事包在我身上,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保证他今后没事。”他以为颜碧琴在听他说话,见没动静,他抬起头见颜碧琴躺在床上掉泪。他感到很奇怪,问道:“你哭啥子哭,难道你不高兴?!”他认为他恩宠她,她不应该哭,应该高兴才对。
颜碧琴眼中喷射出愤怒的光芒,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畜生,我要告你!”
张学明挥手打了颜碧琴一耳光,奸笑着凶狠地说:“你要告我,你去告呀?公社就在颜家庙。你一个地富子女,在你富农分子父亲的教唆下,为了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罪恶目的,不择手段地勾引革命干部。我是一个干部,有阶级觉悟,对你和你父亲的犯罪伎俩给予了坚决粉碎,没有上你们的当。你一个女人家都不怕坏名声,我怕啥子?最多我不当这个支部书记。你把我告倒了,你得不到半点好处,我下了台,你父亲就更加要挨批斗。我在台上,我还可以保他,何况你没有任何证据告我。再说,公社的领导我都熟,他们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到时给你安一个污告革命干部的罪名,不仅你父亲更加受罪,你也没脸见人,我看你怎么办?”
张学明这一番话的确很有威慑力,颜碧琴哑口无言,只有默默地掉泪。他见颜碧琴被制服了,就更加大胆,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地任意践踏。
人和动物一样,一旦被征服,无论是被暴力还是被魅力征服,便成为征服者的奴隶和工具,任其摆布。
运送颜品文的汽车在坎坷不平的碎石路上奔驰,司机心好,凡是弯道,他都要减速。张文兴和张德光两人站在车厢上,由于汽车颠簸较大,特别是在转弯时,车子东甩西甩的,人根本没法站稳,两人一只手抓住车厢上的木板,蹲子,又用一只手去抓住颜品文的身子,怕汽车颠簸碰撞着他。经过约两个小时的行驶,好心的司机应该把车开回车队,他却将车直接开到南门,在人民医院外的大街上停车,把车厢的后门打开,叫张文兴、张德光把颜品文抬下来。
张文兴和张德光把颜品文抬到后车厢的门边上,张文兴从车上跳下来,张德光把颜品文扶在张文兴背上,然后跳下车,向司机千恩万谢。司机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把病人送到医院去。张文兴背着颜品文朝医院奔去,张德光左手扶在颜品文背上,跟着后面跑。到了医院,门诊医生问了一下情况,便叫立即住院。经过一阵急救,颜品文苏醒了,但头疼得厉害。医生说是严重脑震荡,需住院治疗。
蛇魔见颜品文起死回生,感到人间的医学太不可思议,居然能把死人医活。颜品文死而复生,虽然他很愤怒,但他认为颜品文早迟是他的魔下鬼,只好晢且作罢。
见颜品文苏醒过来,张文兴和张德光都十分高兴。两人轮流出去吃了早饭,张文兴便到外东街城门洞右边约五十米远的一个小院内,找到颜碧清婆家的住处。颜碧清也命苦,虽然嫁给了刘金显进了城,也把迁移证开出来了,但她是农村户口,城里的居委会不接收,理由是农村人嫁给城里人上不了户,这是政策。生产队开出了迁移,便下了户口,就不是这个生产队的人了,迁移到城里又上不了户,没有户口,人等于在天上飘浮。农村人在城里是绝对没有工作机会的,没有工作就挣不到钱,没有钱就买不到粮食,就没有吃穿。城里人虽然吃的是国家粮,但每个月是按人头配的粮,只能说每天每人有饭吃,如不节约,说不定到了月尾,还要断几天粮。
颜碧清天生丽质,五官端正,粉面桃花,相貌过人。在生产队分不到粮,在居委会又配不到粮食,成了黑人黑户。好在婆家人多,刘金显上有一个女乃女乃,父母,下面有四个兄弟,两个妹妹。一人省一口,加上他是四川石油器材库开汽车的工人,每个月有几十元钱的工资,颜碧清吃饭暂时没有问题。
父母、弟兄姊妹虽没有说啥,但人人都有自尊心,夫妇二人对这长期在婆家白吃白住感到揪心,不知何日是个头而心急如焚。城里的男女青年没有工作叫待业,农村的青年男女统统叫农民。城里人看不起农民,见到漂亮的女农民叫村姑,其他的不管男女老少,都称农豁皮。颜碧清天天没事做,只好天天坐在门口绣花。张文兴到来她正埋头做事,没看见。张文兴站在地坝里喊她的小名:“碧清,我来了。”
颜碧清一听声音便抬起头来,惊讶的叫道:“哦呀,姐夫,你好稀客,你怎么进城来了?”她见张文兴穿一身棉衣棉裤,身上还穿着一条围腰,一副地道的农民打扮。她红着脸看了邻居一眼说道:“这是我姐夫。”两个邻居轻蔑地看了一眼张文兴,没有说话。
张文兴知道城里人看不起农村人,也不当回事:“大爷今天早上收工回家,不小心踩滑了脚,摔倒在岩坎下,差点摔死,好得一个好心的师傅把大爷搭上来,在人民医院抢救,刚才才抢救苏醒过来,我来给你报个信。”
颜碧清一听说父亲差点被摔死,一下子便哭了起来。她进屋给婆婆打了个招呼,便同张文兴一道,一路着急地朝人民医院赶去。到了医院,见颜品文躺在病床上,她眼泪直往下流,说不出话来。颜品文见到女儿到来很高兴,但见到她掉泪,想到她是黑人黑户又感到揪心。说道:“你哭啥子哭?我不是活过来了吗?”
颜碧清破涕为笑,见张德光在旁边,说道:“好得你帮忙,太难为你了。”
张德光笑着说:“都是亲戚,说这些干啥?应该的,应该的。”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颜碧清给了十元钱给张文兴,叫他到外面的饭馆里去好生招待一下张德光。张德光仁义地说:“不用,不用,等会儿我到我三叔那里去吃饭。”
颜品文说:“这哪里得行?这么麻烦你,哪里能再去麻烦你三叔。”他对着张文兴说:“文兴,你一定要把张老表招待好。”
宋明香的六弟娶的张德光的姑姑,故两家是亲戚。张文兴的班辈本高出张德光两辈,但按颜家的辈份,他们都应该喊“老表。”
张文兴说:“要得,要得,你放心,我一定把他招待好。”
盛情难却,张德光只好和张文兴到了街上的一个国营餐厅,两人都不喝酒,要了一份回锅肉和炒猪肝,一个豆腐汤和两斤白米干饭,两人吃得饱饱的,好好的。吃好后,张德光说:“你回去给颜表叔说一下,就说天气还早,我就不给他道谢了,趁早我赶回去了。”
张文兴听后说道:“你不是要到你三叔那里去吗?”
张德光说:“空脚空手的,哪里好意思去。算了,趁天色还早,我还是赶回去算了,也好给你们的家人报个平安,免得大家挂牵。”
张文兴说:“这里回去要走一天,你现在回去,要大半夜才走得拢,好累哦。”
张德光说:“没事,就当走起耍。”
张文兴见他执意要走,说道:“那你路上要小心,最好走马路,走小路怕碰上坏人。”
张德光说:“好,好,我就走马路回去,你放心好了。”
两人分手后,张德光第一次进城,不敢在城里转。顺着来的路,到了东门河边,交了两分钱,上了渡船,过了沱江河,到了对岸下船。上了马路,一路走过迎仙桥,南津驿,颜家庙,半夜才回到了家。
第二天张德光没有出早工,他爱人要煮早饭和猪草,也未出工,生产队的人不知道他回来了,大家都在挂牵颜品文的死活。早饭后,张德光拿着釽子仍然到后阳坡出工釽石谷,男女社员一见到他,便一起围过来问颜品文怎么样。张德光说:“颜大爷命大,在路上,我都以为他可能活不成了,路上好抖哦,没想到他熬过来了。那个司机心好,直接把我们送到人民医院,经过医生抢救,又用一个大瓶子装满盐水,接上一根很细、很亮的塑料管,慢慢地将盐水滴进颜大爷的血管里。城里面的人说是吊盐水针,这个东西真怪,没有吊好久,颜大爷就醒过来了。他醒过来只是喊脑壳疼,好像其他都没有啥。”他被众人围在中间听他讲话,他感到很得意。
何光跃和颜品文同年,两家关系很好,双方的儿女都称对方的父亲为“同年爹。”何光跃有两儿一女,长子叫何国强,长得很矮,三十多岁还讨不上老婆。次子叫何山强,身高有一米七,长得很文静,何光跃视为掌上明珠。初中毕业后,何光跃怕他出工受累,不准他出工,叫他天天在家耍。何光跃站在张德光对面很认真地听他讲话,听完后感慨道:“没出人命就好,看来吉人自有天相,好人有好报,老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华二旦此时也在人群中说道:“就是,好心有好报,那些一辈子靠整人害人起家的人,总有一天要遭报应的。”
李之黑一个人在釽石谷,本来出工时间站着吹牛就令他不高兴,又听到华二旦扯猪骂狗地在骂他,更令他火冒三丈,停下活来骂道:“我日你华二旦的妈,我是端了你家的香火,还是抄了你家的祖坟?你对老子这么恼火。”
华二旦的母亲就在现场,听到李之黑当着众人的面骂她,这可不得了,她甩下扁担和鸢篼,急步冲到李之黑面前,说:“你要日他的妈,他妈在这里,你日、你日。”
李之黑对华二旦还可以凶一下,但对他母亲,却一筹莫展。正在不可开交、下不了台时,颜清秀见张志华母、子这么凶,也加入战团。她在一丈多远的地方开口说:“今天天气当真好,出门就捡便宜。既然有人送上门,李之黑,这个便宜你不要放过,等一下她把裤子月兑了,你要捡块瓦片把它盖起来,免得大家看了跟着倒霉。”
女人和男人吵架女人要占绝对优势。女人和女人吵架,就看谁最横。华二旦的母亲见颜清秀上阵帮助丈夫吵架,她立马败下阵来,说道:“我这个东西老了,没啥子看头,有些人的东西女敕些,摆在地上才好看。”
没有一个人劝架,都想看热闹。华二旦几乎每天都要和人吵架,人们见惯不惊,都想要他们吵得越久越好,既有热闹看,又可以当歇干。华二旦见母亲斗不过颜清秀,他立马出阵,说道:“就是,有些人的东西女敕些,要安逸得多,摆起来才好看,才有味道。总还我还没有开个荤,哪个要想耍大方,就摆起来看看。让老子尝一下是啥子味道。”
全场哄堂大笑。颜清秀不慌不忙地笑着说:“我这个东西有人用过了,旧了,不安逸。你屋里还有个没有开封的,用起来更安逸,你回去尽管用。”这一枪击中了华二旦的要害。华二旦有两个妹妹,一个嫁人,另一个妹妹叫张芳容,还未出嫁,也在场出工。听到颜清秀这么狠毒地骂人,她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毕竟是姑娘家,不敢上阵。华二旦知道颜清秀的厉害,哑口不开腔了。
李之黑见颜清秀大获全胜,便见好就收,说道:“好了,都别开玩笑了,我要到大队去开会,大家攒劲干,今天上午把这块土面完就收工。”
李之黑走后,人们并不偷懒,还是攒劲地干活。
颜品文有颜碧清照顾,张文兴不便在医院长期护理。两天后,他也走路回到了家,一切正常无异。
转眼到了腊月间,峨边大雪封山。颜中才在林场结了帐,把钱发给了每个人,然后分头回家。甘少洪在资阳火车站与颜定安分手时约好了腊月十五前将姨妹魏香菊带到颜定安家里来看荡(看未来的婆家家境),颜中才也知道此事,很高兴地答应了。
甘少洪走后,颜中才、颜定安、颜定成自然要去刘金显家看望一下。弟兄三人到后方知父亲出事住在医院,三人风风火火赶到医院。颜品文在医院治疗了一个多月,已经康复,正要出院。颜中才赶紧去办出院手续,他递了一支大前门香烟给医生,问道:“我父亲怎么样?”
医生说:“你父亲摔成严重脑震荡,丧失劳动力,今后不能干重体力劳动,只能在家干一些家务活。”
颜中才听后高兴地说:“看来是上天有眼,我父亲可能是因祸得福,从此他可以不用出工了?”
医生点点头。
颜中才又说道:“那麻烦你在出院征明上写清楚,我们回去好给生产队长看。”
“出院证明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你去办了出院手续一看便知道。”
颜中才非常感激地离开医生,到一楼办完出院手续后,父子四人加上颜碧清、刘金显共六人离开了医院,在街上买了些礼品,去给刘金显的父母辞行。到了他父母家里,城里人有天生的优越感,看不起农村人,对农村人也没有礼貌,除去他女乃女乃和母亲较为热情点外,他父亲在上班,二弟刘云显在临江寺工作,三弟刘万显,四弟刘龙显在家待业,五弟刘忠显在初中,两个妹妹还小,在小学和幼儿园。此时正是中午时分,一家人见到颜品文一行众人到来,他的几个弟弟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各人端着碗各吃各的饭。刘金显知道几个弟弟的性格,习以为常。颜品文第一次到亲家家里受如此冷落,心里感到极不舒服,但仍牵强应付着。颜中才见过大世面,成都都去过,他对这一家人的无礼行为极为不满,把礼品交给他母亲后说:“大爷在这里住院,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今天出院了,我们一是来表示感谢,二是来给你们辞行,现在天气还早,我们趁早走了。”
刘金显的母亲执意留客,颜中才执意要走。刘金显、颜碧清知道大哥心里不高兴,也不便挽留,把他们送出门,到了公路上,颜中才对着二人说:“你们两个跟我们一起到和平路的和平旅馆的资阳餐厅去吃饭,我在那里有熟人。”
资阳餐厅赫赫有名,在城中心,是资阳吃饭最高级的地方。这个地方只有当官的才能去吃饭,而且很贵,一餐吃下来要好几十元。能够在这里吃饭,而且还有熟人,的确是非常体面的事。颜品文很忧虑,不仅仅是心庝钱,而是因为自己是富农分子,去怕不恰当。颜中才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大爷放放心心地去,没事。”
一行人到了资阳餐厅门口,一个矮矮胖胖,约三十岁的男人见到颜中才一行热情地说:“来了啊,随便坐哪张桌子。”
颜中才指着这人介绍道:“这个是何国成,石岭的老乡。”介绍了何国成后,他又介绍说:“这是我大爷,这些是我的兄弟和妹妹、妹弟。”何国成勉强地给众人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这个餐厅很大,里面摆了十多张餐桌,没有人在这里吃饭,显得很空。颜中才选了中间的一张桌子坐下,一会儿上了三个凉拌菜,四个热菜,刘金显喜欢喝酒,五个男人扯了一斤红苕酒,刘金显多喝了一两,这酒一下肚,他的胆子就大了,临结束时,他说:“等一会吃了饭,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把车子开过来送你们回去。”
颜碧清说:“是不是哦,你把单位的车开出来会不会受影响哦?”
刘金显知道是在挖苦他,说道:“颜碧清,你别挖苦人,单位上本来就卡得紧嘛。”
颜中才也跟着讽刺道:“算了,既然单位上卡得紧,你就别去开了,免得影响你提干。”包括颜品文在内都是哈哈大笑。
刘金显苦笑着说:“哎呀,太老倌,你别喏儿我了,我去把车子开过来就是了。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先走了。”
半个多小时后,刘金显将一辆新解放牌汽车开到了餐厅外的大街上。颜品文和颜碧清坐了司机台。颜中才、颜定安和颜定成爬上了车厢站着,一路上虽然寒风剌骨,但比走路强一万倍。
约两小时汽车开到了颜品文屋当门停下。颜氏父子从车上下来,此时生产队的男女社员正在大潮土挑土边,见到颜品文一家人下车,都惊呼道:“哦呀,颜大爷回来了,还是坐的车子回来,好威风、好神气哦。”
学校已经放寒假,见到一辆崭新的解放牌汽车停在路上不走了,沟上沟下的学生都赶来看稀奇,围着汽车转上转下,爬上爬下,兴奋不已。颜碧玉和公上在家里听到嘈杂声,急忙往外跑。自从父亲摔倒,经张德光说了后,只知道父亲没有死,父亲的头很庝。姐、弟两人天天挂念着父亲,出门见是大爷、大哥、二姐、二姐夫、三哥、四哥都回来了,公上居然激动得哭起来了。颜品文带着儿子、女儿、女婿走到了土边,分别给各位乡亲打招呼。颜中才也分头给众人发一支烟,笑着走到李之黑面前,从衣袋里拿出出院证明,说道:“李队长,我大爷出院了,这是出院证明,请你看一下。”
李之黑笑着接过证明,说道:“医好了就好,还要啥子证明哦,你拿给我也没有用。”说完便把证明往裤包里放。
颜中才明知他不识字,忙说:“你还是看一下,出院证明上说大爷摔成了严重脑震荡,丧失了劳动力,今后不能出工了。”
李之黑着急地又从包里面取出证明在面前看了看,见会计曾庆山在旁边,示意曾庆山过来。曾庆山笑着过来,接过证明看了一下说:“证明上是说造成严重脑震荡,丧失了劳动力。”
李之黑毫无情面地说:“摔那么一下就这么容易摔成了脑震荡,就丧失了劳动力?”蛇精虽然是精,但他不会做人事,说人话。
李之黑把话递到颜中才嘴边,颜中才仍笑着说:“你不信可以去试一下,看会不会摔成脑震荡。”
旁边的人给颜中才诡笑了一下,李之黑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忙说道:“出不了工就不出工,我明天去给大队干部汇报一下再说。”
张文兴、颜碧琴风风火火地从生产队的工地上赶来。
颜中才特意地给张德光、何光跃、曾庆良、华二旦打了个招呼,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第二天,李之黑果真去给张学明汇报,有医院证明,张学明还能说什么。从此,颜品文天天在家做家务。
颜定安、颜定成回来,按出去的天数每天交了一元钱给生产队后,还是每天出工。
腊月十三,伍隍庙逢场,颜定安和甘少洪按约在伍隍供销社门口见面后,甘少洪要颜定安到培德乡他岳父家去看他姨妹魏香菊。颜定安高兴地买了些礼物,跟着甘少洪去了他岳父家。双方一见面,都很满意。
耍了两天后,颜定安便把甘少洪夫妇,魏香菊父女接到自己家里。生产队的人见颜定安说婆娘,都为他高兴。颜品文知道三娃子要带人回来看荡,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一行人到后,迎进堂屋。魏香菊坐了一会儿,便到屋前屋后去转。陈瑞婷要煮饭,只有颜碧玉陪同魏香菊。公上为了讨好新嫂子,也跟在后面,魏香菊对这两姐弟跟在后面显得很不高兴。公上虽小,但会看脸色。他看出魏香菊不高兴,也未当回事,仍装着不懂事地样子跟在后面。他见魏香菊只有一米六高,只是水色较好,脸较白净,其他说不上什么,特别是那张脸和眼睛,看人总是显得不高兴,好像看见任何人都不顺眼,横眉竖眼的。公上心想:三哥怎么会看上她呢?他虽然知道地富子女不好讨老婆,但起码也要讨一个好的地富子女才对呀?
公上想归想,但不能说。过了年,两人便结婚了。
农历三月初,颜中才又把颜定安、颜定成、张文兴带到普雄伐木去了。
公上有书的天份,成绩一直是班上前几名。特别是他的作文和字写得好,使杨仙凤老师格外高兴。但她清楚,无论公上学习成绩再好,他都是上不了高中的。上高中实行推荐选拔,公上的成分不好,永远没有资格被推荐。班上有支部书记张学明的儿子张清亮,大队长李安元的儿子李平学,教师袁文中的儿子袁清清,还有其他贫下中农的子女。赤龙和蛇魔虽然知道公上上不了高中,但不能让公上展现天功,便同时发力冲昏杨仙凤的头脑。杨仙凤着魔后想:既然公上成绩好上不了高中,何不将公上的成绩弄一点在有可能上高中的同学身上呢?学校每学期都要办板报,每一个班都是要交一个最好的作文上板报。这学期又要上板报了,杨老师出了一道题目,叫同学们自己创作写作文。在批改作文时,她又发现公上的作文写得最好,她高兴地走到公上面前说:“你这篇作文写得好,你把它重抄一篇,字要写得更好,要上墙报,你不要落名,写好了交给我就是。”
赤龙和蛇魔见杨仙凤作出这等行为,都会心一笑,放心各自享乐去了。
不知赤龙和蛇魔耍的啥把戏?篇幅所限,下回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