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上一惊,他和陈月月之间的事,他从来都没有给任何人说过,四嫂怎么会晓得,公上心急地说:“四嫂说些啥子,陈月月是哪个?关她啥子事?她伤啥子心?”
邹清碧笑着说:“你还以为我们不晓得嗦?还想瞒着我们。我给你说,你不仅没有瞒倒我们,现在全生产队的人都晓得陈月月很喜欢你,听说她还长得蛮是漂亮。你好久把她带到家里来让大家看一下,也好让大家帮倒你欢喜一下嘛。”
公上张着嘴笑着说:“没有的事,你不要乱说。”
陈瑞婷假装生气地说:“晓得我们陈家的人怎么这么贱,当真颜家的饭好吃,非要嫁给颜家的人才嫁得月兑哒。”陈瑞婷和陈月月的父亲是“声”字辈,她和陈月月是平辈。
魏香菊也跟着起哄:“听说陈月月喜欢公上得很,我们颜家的饭当真好吃,公上才十六岁,就有那么漂亮的女女圭女圭喜欢,真是好福气哦。”
颜碧玉也不甘示弱:“我们公上长得这么乖,陈月月喜欢他一点也不奇怪,她不喜欢公上,自然还有人喜欢。”
公上尴尬地笑着说:“你们别打胡乱说,她没有喜欢我,没有这回事!。”
颜品文不知就里,问道:“陈月月是哪个?哪里的人?”
邹清碧说:“陈月月是他同班同学,是九大队的人,还是贫农成分,人长得蛮是漂亮,是学校的校花,她一直喜欢公上。”
颜品文怀疑地说:“是不是哟?她不嫌我们的成分不好?”
还是邹清碧说:“听说她不嫌弃,说她只喜欢公上这个人。”
公上舞着手说:“大爷,你别听她的,没有这回事,她从来都没有给我说过。”
邹清碧笑着说:“人家一个女女圭女圭,你不给人家说,她怎么好开口。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只可惜你又要到西昌去了,你走了她不晓得好伤心哦?”
颜怀清笑着说:“没事,如果是你们当真喜欢,今后你们和三姐一起到西昌去就是了。”
一家人哈哈大笑。二十多年来,颜品文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笑过。
初三的毕业考试在即,学生不急教师急:考试成绩好坏,关系到教学质量和水平。宋君淑老师的数学本来就教得好,但为了考得更好,她是城里人,关系广,不知从哪里弄到了试题,花了几天功夫,专门复习试题内容,而且人人过关。就是班上最笨的学生都能做对后,她才放心和开心地等待考试。
杨仙凤老师教的语文,她是农村人,又是右派份子的老婆,谁也不会、也不敢把试题泄漏给她。她见宋老师给同学们复习得有板有眼的,她心里很着急,便按照自己的经验,重点给同学们复习。李平学肯定是要上高中的,但究竟有几个被推荐选拔去上高中,她也不知道,也只能猜测。在复习作文时,她苦口婆心地给几个她猜测的学生重点讲:“这次毕业的作文考试题目,很可能是政治方面的内容,大家一定要按原来教的,从政治题目上面去写。她出了个《社会主义社会的优越性》题目,要同学们试写。她看了每个同学写的觉得满意后说:“考试就按这个写。”
两天后正式考试,先考数学。考试下来,全班平均九十五分以上,宋君淑老师取得了辉煌的、可喜的教学成绩,老师和校长、学生都向她表示祝贺。宋老师笑逐颜开,喜不自胜,疲于应付道贺。
第二天上午考语文。仍然有其他老师监考。杨仙凤老师知道作文试题后很着急,但她又不敢说话。同学们又没有人理她,都在埋头考试。
公上做了解释题和填充题后,便开始看作文题,作文题是《家乡新貌》。他想了一下,这个题目跟老师讲的不一样,不应该按杨老师复习的写。他又想了一下,然后动笔。他按对比写法,写了自己的家乡在什么地方,解放前贫下中农受三座大山的剥削和压迫,人民吃不饱,穿不暖,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没田没地,到处是一遍荒凉的景象。解放后,千年的铁树开了花,地上的种子发了芽,田地里长满齐刷刷、绿油油的庄稼,坡上有高音喇叭,能够听到党中央、**的声音。公路上有汽车和拖拉机在奔驰,乡树里都能看电影,能够亲自看见伟大的领袖**。可爱的家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吃水不忘挖井人,幸福不忘**,感谢**,感谢**给我们带来了幸福生活,我要热爱**,热爱**。听党的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一个又红又专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红色接班人。他写好了后,看了一下,第一个交了卷便回家去了。
数日后,考试结果出来了,公上考了个南津区第一名。语文92分,数学98分。语文考试除公上外,包括李平学在内,全部偏题,全班语文考得最差。
公上的作文写得最好,没有得到同学们的承认,都怀疑他是抄的。赤龙和蛇都既毒也坏,就这么简单一个事,他们都不放过公上,同时作法迷惑杨凤仙。杨仙凤老师被同学们说昏了头,居然也怀疑公上作了弊,叫全班同学按考试作文题再写一遍。公上苦不堪言,只好重写。因他没把这次考试当回事,当时是随着思绪一挥而就,根本就没有去记,只知道大概。他无法写出原文,重写的大不如前。杨老师看了过后在班上说:“并不怎么样嘛。”由此而认定公上作文做假。公上的解释除陈月月外没有人信,最后他懒得解释。他认为杨老师和同学们都很笨,他考得再好都上不了高中,他为什么要作弊?毕业考试完后,只有几天时间就要放假了。也就是说,全班六十多个同学只有几天在一起的见面时间了。此后,便要回家当农民种地,过着那肩挑背磨、苦不堪言且了无尽头的日子。除李平学外,男同学感到无所适从和无奈。女同学则天天见面就哭,依依难舍。她们一边哭,一边看着公上,仿佛要在这最后的时间里把公上看个够。此时公上也放开胆子了,他心里想:“同学们哪,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怎么来报答你们?”为了报答,凡是女同学看他,他都含笑地看着女同学。
最后一天,女同学哭得更伤心,大部份女同学都帮陈月月哭。陈月月也哭成了个泪人似的。她此时也不怕人笑,流着泪看着公上,希望公上给她说一点什么。此情此景,公上看着她,眼泪也夺腔而出。彭仙菊、张清淑一边哭,一边要拉陈月月到公上身边来。公上见此下去不是个办法,心一狠,心里对陈月月说道:“你别哭,我会来找你的。”想完转身就走,听见身后哭声一遍,他狠心地回家去了。
公上这一走,走完了他一生的童年和学生时代,迎来了不幸少年和青年的重重官灾及是非成败。
公上书天赋高,品学皆优是天才。
自古学而优则士,岂可剥夺书权。
杇木有幸去当官,秀才无事忙种田。
天鸡下凡逢乱世,再有天功宜枉然。
公上回到家里,想起陈月月为他伤心落泪的情景,方知这是人生一次重大悲欢离合。从此后,两人不是天天想见就能见到的。天各一方,东西两茫茫,相隔十里,名不正,言不顺,即使想见,又有什么理由见?想到此后见不到陈月月,他心里一酸,扑在床上哭了起来。颜品文见他在哭,误认为他是因为从此不能书而伤心落泪,仰天长叹一声,没有去安慰他,任他哭。
农村的环境十分恶劣,生产队同齡人和昔日的同学都有事做,不是出工就是帮着大人做事。公上成天无事可做,仍天天扯猪草、捡柴、捡狗屎和挑水。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他心里很着急,日日夜夜都在想:我怎么办?我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吗?我不能书,不能当兵,难道我就只能在这乡沟沟里当一辈子农民吗?如果是这样,我爱陈月月,她也爱我,但我能娶她来和我一起受罪吗?月月,你现在怎么样?你在想我吗?你还喜欢我吗?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你,你知道吗?你如果是想我、爱我,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多么想来找你呀,但我不敢来找你,我怕你不喜欢我,我怕别人说我不正经,说我道德败坏。想到这些,我就不敢来找你,你知道吗?如果是你喜欢我,你就来找我吧,我天天在等你,时时刻刻都在等你、想你,你快来吧。我想你想得好苦呀,月月,我爱你,你快来吧,来吧。
冬月十四是刘金显的生日,颜品文把吊在房樑上的花生取了下来装满一背篓,叫颜碧玉和公上进城去给二姐夫做生。公上到了城里,又认识了刘忠显、刘元显的很多朋友。城里人刚开始瞧不起公上,公上习惯了,无所谓。过了两天,觉得公上并不讨厌,也就慢慢地开始理他,和他说话。通过接触,还觉得公上很不错,没有农民那么小见,于是又把公上当成朋友,带着他一起耍。小青年都喜欢练“武术”。公上也学会了摔跤,打拳,什么棒棒拳、板凳拳等招式,几天时间,满载而归。好在回家没事做,他天天早上挑水、捡狗屎、捡柴、扯猪草都要练一会儿这些“武术。”
过了年,颜中才在普雄的工地仍未结束。父母在,不远行。为了孝敬颜品文,颜中才受蛇魔的支配,只叫颜定成去伐木挣钱,把颜定安留在家里,以便有人照顾颜品文,颜定安只好在家务农。蛇魔的第一个毒计成功。
一日,公上拿着煤油票和火柴票到公社供销社在大队开的代销店去打煤油和买火柴,煤油每人每月只有二两,火柴每户每月只有两盒,凭票供应。用完了不够,便用打火石点火和用清油灯照明。代销店就设在村小,负责卖东西的名叫曾得庆,是公上一个生产队的。因他和李安元、李之黑关系好,就把他推荐给公社供销社当这个大队代销店的代销员。别看这小小的一个代销员,他的权力比一个生产队长的权力都还要大。除新任支部书记谭阳中、大队长李安元和李之黑外,其他队的生产队长,他都可以不理睬。商品他想卖给你就卖,不想卖给你,你不陪上他三天笑脸,说上三天好话,若巴结、讨好不到位,他还可以再给你时间继续。商品不存在卖多、卖少的问题,全村多少人,每月多少商品,每年早就计划好了的,由不得你多买。计划的商品你不买更好,总之商品紧俏,他还可以拿去开后门,卖人情,拉关系。计划的商品不是你该不该买的问题,而是他想不想卖给你的问题。人不对,你要买的东西明明就有,他就给你说没有,或者说你看见的东西已经被别人早就买了,叫你等到“有货了”再说。总之,他越把你刁难得越够,他的权力才显得越大,越不可一世。
公上和曾得庆关系一般,见是一个生产队的人,他还是比较照顾,没有说什么就把火柴和煤油卖给了公上。公上买好东西刚要走,曾得庆突然说:“哦,你等一下,你大爷有一封信在这里放了好几天了,你拿回去。”
公上把信拿到手中一看信封上的寄信地址是西昌县川兴公社赵家大队五小队,便高兴地说:“是幺叔寄来的。”他想:信是写给大爷的,应该由大爷拆开来先看。尽管他心里痒痒的想先看,但他还是控制往了好奇心,飞快地跑回家,把信拿给颜品文看。蛇魔的毒计正在实施中。
颜品文看了信高兴地说:“对了,西昌幺叔来信喊你和三姐先过去看一下,等他看了你们后再说。”
公上不满地说:“嗬,他还俏哎,还要看了我们再说。我不去,我这么大了还去给人家当儿,好丢人啊。”
颜品文恨着公上:“抱给自己的叔叔当儿,这有什么丢人的。他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你们,要先看一下再说也合情合理。”颜品文很自信地说:“老子相信,只要他一见到你们,肯定会喜欢你们,你怕啥子?”
“我不是怕,我是不想去,我是怕人说我为了去过好日子,就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要,去认别人做爹妈,好没骨气和孝心。”公上说:“我想到这些我心里就不自在。还有就是我们走了后,你怎么办?儿女成群,老来身边连一个儿子都没有,一个人过日子,这像啥子话?所以我不想去,我要在你身边尽孝心。”
听到公上的表白,颜品文内心很高兴,为了说服公上,他又说道:“老子晓得你很有孝心,也很有志气,正因为你有这些,老子才千方百计地要把你弄出去。我们这个地方是个屙屎不生蛆的地方,守在这里一辈子都没有出息。你晓得我为啥子要给你取名叫颜定国,小名德国,外号公上吗?”他笑着看着公上。
公上揺了揺头,表示不知。
“好,你已经满了十六岁了,也该说给你听了。你们五弟兄之中,你是最聪明,最能干,最有孝心,最会处事的。也许是天从人愿,你还没有出生,老子就认为你是最有能力的人,所以我给你取小名叫德国,就是希望你以德治国。希望你的官当得最大,好给老子光宗耀祖。现在刚解放二十多年,你正是时候,你到了幺叔那里,你就成了贫下中农子女,说不定幺叔还可以弄你去书、参军,只有占了这两样,你才能当官干大事。如果你今后当了官,你一定要公心为上,忠君爱国,所以老子又给你取了个外号叫公上。”
公上听得津津有味。
颜品文又接着说:“你晓得啥子叫君吗?”
“君就是皇帝!”公上张口就答。
颜品文说:“以前称皇帝为君,就是要臣子对君要忠心。现在不同了,**不搞封建制,搞社会主义制度,称当官的为领导干部,所以**是最高、最大的领导。现在又称各级领导为上级,凡是上级领导就是君。今后无论你当没有当官,你对领导都要忠心,对上无二心,便是忠心。只要有忠心,领导才会信任你。还有,领导叫你干啥子你就要干啥子,而且要干好。没有干好的,领导说你两句,或者骂你,你不准还嘴,更不要说领导的坏话。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无过错,不言君过,就是这个意思,你懂了吗?”
赤龙和蛇魔感应到颜品文对公上的教诲很难受,心里恶心狠狠地骂道:你教吧,教吧,再不教育就没机会了。
公上似懂非懂地想了一下,问道:“那领导说的或者做的不对呢?还是要听吗?”
“领导都应该是有德有才,德才兼备的人才能当领导,一般做事是不会错的。万一遇到那种领导了,你可以不听他的,所谓‘君不明,臣可不忠,父不仁,子可不孝。’比如说老子去干了伤天害理的事,你都可以不认我和不孝敬我。对人对事,凡事都要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替别人作想,做事要正大光明,不欺心,不做亏心事,这样的人才能干大事,知道吗?”颜品文苦口婆心的谆谆教导,打入了公上心灵的烙印,成为公上一生的座右铭,注定了公上一生的命运。
公上虽然记住了父亲的每一句说,但对其意思还是不太清楚,问道:“你说的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是不是就是神仙说的‘择其正道而行之’的意思?”
颜品文不解地问:“是老子刚才给你说的,你怎么扯倒神仙头上去了?”
公上知道父亲没弄明白,补充说道:“不是,是这样的,前年的七月十五晚上,我做了一个梦。不,不是梦,是真的。当时你睡着了,我又不好喊醒你。大约是在早上三、四点钟的时候,我睡得正香,但不晓得咋回事,我不知不觉地坐了起来,侧卧在床上。不一会儿,眼睁睁地看见一个神仙从房子上飘了下来,站在我床前。神仙长得红光满面,慈眉善目。白头发,白胡子,白眉毛,长得非常好看,要多美就有多美。穿一身长袍,手里拿了一把扫灰尘的扫扫(拂尘),他笑着对我说:‘公上,你这一辈子有造化,但你要择其正道而行之。’我不懂啥子是正?啥子是邪?我就问他,他说:‘心正即正。’还说我现在不懂,今后会明白的。他还说我今后要落很多难,又叫我守日待时,独善其身,遇龙蛇止,逢蛇神出,最后他叫我到后山上去,他说他要传道法给我”
颜品文惊呀地问:“什么,神仙也叫你守日待时,独善其身,遇龙蛇止,逢蛇神出?”
公上点点头。
颜品文急问道:“那你去没有呢?你怎么不叫醒我?”
“没有去,我打开门一看,虽然外面的月亮很明亮,但我想到后山上的坟墓多,我害怕鬼,就不敢去。我想叫你,我又怕你醒来后骂我,所以我就没有叫你。”
颜品文高兴地望着天说:“天意,天意,原来神仙早就帮我教了你。”颜品文怕公上年少嘴不稳,隐去公上天鸡下凡,投胎转世的事,想到神仙说的话,印证了兰阴阳、谢道士、色空和尚说的话,这四种情形加在一起,确认公上是天鸡下凡无疑。虽然他不知赤龙、蛇魔是谁,在哪里?但他心里认定公上要翻身,必须要去寻找蛇神。他只把兰阴阳、谢道士、色空和尚说的偈语叫公上记住,然后说:“好,就这么定了,我马上给幺叔回信,就说你们马上就去,叫他在西昌火车站来接你们。西昌是山区,只有山里面才有神仙,你要记住,这一辈子你一定要记着寻找蛇神,”
公上点点头,想了一下说:“幺叔不认识我们,我们又不认识他,他怎么接?”
“当真,这可怎么办?”
公上想了一下说:“这样,你就给他说,我穿的是一套兰洋布军干服,左边肩膀挎一个黄挎包,左手拿一个毛巾,右手拿一把牙刷,三姐穿着一件白兰花衣服,打的空手,这样他就应该晓得是我们了。”
颜品文听后说:“写这么多,是不是整复杂喽?”
公上说:“不复杂,写简单了,害怕凑巧,写这么多,就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出现。”
颜品文想了一下,暂时想不到其他办法,便只好按公上说的写。因考虑到一封信要三个月左右才能收到,颜品文把公上两姐弟的出发日期定在农历六月初一下午五点多钟由成都到昆明的快车。写好过后,颜品文又再酙酌了几遍。与此同时,他又给颜定正写了一封信,叫他六月初一在成都火车站来接公上两人。理由是姐弟两人第一次出门到成都,怕弄不清楚方向,碰到坏人出事。
见父亲写好信后,公上看着颜品文,迟疑地说:“大爷,我有个想法一直不敢给你说,说了害怕你骂我。”
“你说都还没有说,怎么会晓得我要骂你,啥子事,你说看?”
“我一直在想:即使到了西昌,书、当兵都要查三代人的历史,我还是啥子都不行,所以我不想去。去年黄东旭在扯猪草时说他也做了个梦,梦见一条莽蛇要把我緾死,突然来了个道士用扫扫(拂尘)打了一下莽蛇,莽蛇就跑了。道士又用扫扫对着我扫了一下,我就醒了,说道士也要带我去找蛇神。”他怔了下,说:“哎,到西昌去一趟也好,说不定真的能找到蛇神。”
颜品文听了后更感神奇,只是说:“你这些想法不准给任何人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知道吗。”
公上说:“我晓得。”
第二天逢场,颜品文叫公上去赶颜家庙把信交了。
蛇魔的第二步毒计成功实施了。
六月初一早上,因要离开父亲了,颜碧玉很早就起来煮好了早饭和猪草,也算是临别时尽一份孝心。在吃早饭时,颜品文千叮嘱,万嘱咐:“路上要小心,千万不要惹事,不熟的人不要搭白。万一找不到路,脚行千里嘴巴是路。”
想到要离开父亲,颜碧玉的泪水不断地掉下来。公上想到父亲一个人在家里,非常孤单,心里也万分难受。颜品文看出了一对儿女的心思,说道:“你们难过啥子,这次只是去看一下,还要回来的,出门要讲吉祥,要高高兴兴地走。”姐弟二人破涕为笑。
没有隆重的欢送仪式,哥嫂都在出工。颜品文依偎在灶屋的门槛上,目送一对儿女出门。走到地坝里的阳沟边,公上回头深情地看了一眼父亲,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感觉。颜品文也看着公上,眼神里也有一种依依难舍的表情。
蛇魔的第三步毒计成功实施了。
公路上每天有两趟公共汽车,一趟到小院,一趟到伍隍。半路上不停,必须要到站上去买票赶车才行,加上赶车的人多,每天车内都十分拥挤,就是到了颜家庙车站,都不一定能上车。姐弟二人到了公路上,听到从保管室方向来了一辆解放牌汽车。姐弟二人做好了思想准备,管他停不停,都要招手试一试。一般农民赶车,货车司机是根本不会停的,司机一到人面前,心好的司机用脚一踩油门一闪而过。心不好的司机,他还要伸出头来骂你,或者是吐你口水。丧失尊严的农民挨了骂或被吐了口水,不会生气,还会笑着说:“狗日的好可恶,不搭我还要骂人,还吐老子的口水。”
汽车离公上还有十多米远,姐弟二人同时招手。有蛇魔运筹,今天运气好,驾驶室只有司机一个人。司机见姐弟二人长得水灵灵的,动了恻隐之心,把车停下叫二人上车。二人受宠若惊,上车后对司机千恩万谢。一个多小时后到了资阳,道谢了司机,便又风风火火地赶去火车站。颜碧玉排队买好两张到成都的车票后,然后排队进站,不一会儿,由重庆开往成都的快车进站,姐弟二人手里拿着火车票经列车员验票上车。
车厢里已经没有座位,通道上都站了不少人。姐弟二人很懂礼貌,见人便笑着打招呼。车厢里坐车的人,最起码是城里人,个个都是城里人打扮,个个都没有礼貌。姐弟二人给人打招呼,没有一个人理睬。二人苦笑着,站在过道上,用手扶着座椅,两个多小时便到了成都火车站。
成都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是历史文化名城。拥有三千年左右的建城史,近一百五十年的建都史。史上曾九次成为地方封建王朝的都城,城址有扩展而无迁徙,城名千古未改。有“天府之国”、“蜀中江南”、“蜀中苏杭”之美称。据史书记载:大约在公元前五世纪中叶的古蜀国开明王朝九世时将都城从广都樊乡(双流)迁往成都,构筑城池。成都是九朝古都,蜀、成家、蜀汉、成汉、谯蜀、前蜀、后蜀、李蜀、大西等政权相继在此建都,唐朝和民国时曾作为全国临时首都而存在。前蜀皇帝在此广植芙蓉,故成都简称“蓉”,别称“芙蓉城”。
颜定正在检票口接到弟妹后,立即到售票处去买了两张下午到西昌的火车票。下午五点,姐弟二人告别颜定正进站上车。因是始发站,姐弟二人找了个双人座座位坐下。随着一声汽笛长鸣,火车慢慢启动了。过了几个小时,火车接连不断地穿越遂道。公上好奇,心里默默地数数,数了一会儿,数不清了,他只好不数了。
第二天上午,车厢里的人不多,一个人都可以坐一排座位,公上也坐到对面的座位上去了,姐弟俩一人坐一排位置。不知到了什么车站,车厢里的人突然骚动起来,有的说“彝胞要上来了,赶紧占座位,不要彝胞坐。”人们纷纷霸占座位。有的睡在座位上,有的把行李或其它东西放在空的座位上,表示这个座位有人。
果然,火车进站后不久,车厢里上来了很多彝胞。彝胞头上扎着有草帽大的黑色头巾,披着查尔瓦,身上发出一种特大的异味,的确很难闻。可怜这些彝胞上车后到处奔跑着找座位。无论是哀求还是想坐,车上的人都不要他们坐在自己身边。偌大一个车厢空荡荡的,到处都是座位,就是不让彝胞坐,彝胞只好苦笑着站在通道上。
公上目睹这一些,感到不可思议:大家都是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彝胞的穿着打扮,是民族习惯,汉人应该尊重。身上有臭味,是山里条件所限。如果是汉人也住在山上,还不是一样的吗?这样对侍彝胞,心太狠,太不公平,多伤彝胞的心呀。我们汉人不应该以多欺少,嫌弃、看不起人家。反而应该对人家热情,关心和尊重,免得伤了人家的心。公上身边没有站着彝胞,想到这里,他朝前两排站着的彝胞挥手,示意他们这里有位置,叫他们过来坐。两个彝胞带着怀疑、感激的神态过来,公上赶紧回原位,用手指着对面的座位说:“这里没人,你们坐吧。”
两个又黑又瘦,年龄约四十多岁的彝胞嘴里叫着“却波,却波。”还说了些公上听不懂的话,感激涕地坐下。
公上的这一举动,得到了颜碧玉的充分肯定,她得意地笑着给公上点点头。
公上的这一举动,感染了车厢里的所有彝胞和汉人。人们不时有意或无意地看公上,心想:你一个农村女圭女圭,心还这么好。公上和颜碧玉虽然穿着比较好的衣服,样子很好看,但衣服的款式和两人的气息,都有强烈的农民味,一眼便知是农民。因姐弟二人的长相明媚俊美,令百花失色,万物无光。车上的人都不敢瞧不起他们,只是心里面想:你长得那么好看,还不是个农民。
他们并非看不起公上姐弟二人,而是看不起农民。见公上都能让坐,慢慢地,有的主动让座,有的彝胞又主动要座,不一会儿,每个彝胞都坐到了座位。因语言不通,公上和坐在他对面的两个彝胞没法交流。彝胞下车时,公上只能从彝胞的表情中看出两个彝胞对他千恩万谢地走了。
不知姐弟二人到西昌要出什么事?篇幅所限,下回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