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鸡下凡 第17回 人未死前魂已兮 暗送...

作者 : 颜公上

天下暴雨,黄二娘和袁开宗家里及阶檐上都挤满了人,人们都在议论魏香菊、颜定安不孝,李之黑心太黑,活活把颜品文逼死,逼得他走投无路,上吊自杀。

面对人们的指责之声,李之黑一个劲地笑,仿佛颜品文的死,跟他没关系,此时他比任何人都积极帮忙,忙前忙后,忙里忙外。

几个女人只管哭丧,颜品文死后怎么办却没有人管。颜定安这时是这个家里的唯一主心骨,但颜品文因他而死,他有主见也不好说出口。见此状,李安元说:“这个天天气不好,放不了多久,赶快派人去赶信,把你大哥叫回来。你大爷死了啥子事要由你大哥来作主。”

李安元的几句话如拨云见日,令人茅塞顿开。颜定安便火速派人去赶信。

颜中才在石岭也算是个名人。十多天前他回老家看了颜品文后,便回到了石岭家里,他家离石岭只有两里地远,成天没事,他便上街和李顺奇、周俊明、黄权汉、叶飞灿等几个包工头打牌、下棋。这天他刚好在街上耍,中午时分,农机站的站长张朩元风风火火地跑到颜中才打牌的地方,喘着粗气说:“颜中才,你狗日的还有心思在这里耍,刚才有人来赶信,说你老汉儿死了。”

颜中才打“乱错”正打得上劲,听张朩元这么说,骂道:“放你妈的屁,老子的老汉儿硬硬扎扎的,你龟儿子开玩笑拿老汉儿来开,太过份了,你老汉儿才死了呢?”

张朩元有一米七高,长相英俊,做人厚道,见颜中才不信,急着说道:“说你龟儿子不信,刚才有个人到公社来报信,因他找不到你家在哪里,便直往公社跑,说你老汉儿吊死了,喊你赶快去。”

颜中才一听是吊死的,便极为紧张。放下牌便往家里赶,叫上魏清华,带上儿女,冒雨赶回老家。见父亲躺在门板上死了,和魏清华放声痛哭。

当他知道事情的原由后,他要去打颜定安。魏清华赶紧拉住说:“现在都躺倒一个,你再要去打倒一个来躺起。”颜中才气得蹬脚。他又想去打李之黑,见李之黑逢人便笑,忙前忙后,他又发不起作来。

次日,颜中才又冒着滂沱大雨到颜家庙分别去给成都的颜定正、普雄的颜定成、西昌的公上、资阳的刘金显发电报:“父死速回,才。”

雷电在不停地闪打,暴雨仍在不停地下,颜中才发完电报后冒雨赶回家。虽然在下雨,但天气还是很热,颜品文的尸体已经开始腐化了。颜中才很着急,颜品文一死,有大队长和小队长在,颜中才再也不怕什么封建迷信了。他叫颜定安去把兰阴阳请来看日子。兰阴阳到了后看见颜品文的尸体摇了摇头说:“时也,命也。劫数,劫数。”见颜品文的尸体已经在腐烂,他掐指算了一下说:“后天是个好日子。”

颜品文死了后,颜碧琴赶紧安排人做寿衣、寿鞋。颜中才上来后,又赶紧请木匠做棺材。宋明香的哥兄弟妹全都赶来奔丧。颜碧清、刘金显接到电报当天赶到。到了第四天该下葬的时候,颜定正、颜定成、颜碧玉、公上都没有回来,已经等不得了,颜品文的尸体腐烂得很厉害,加上又看了日期,下葬的时间不能更改,若错过好时辰下葬,要祸害子孙。

农厉七月初二上午九时,离颜品文五十四岁生日还有十五天,颜品文的遗体准时下葬。出殡时,暴雨如注,八个人抬着装着颜品文遗体的棺材,喊着抬丧的号子,冒着倾盆大雨出殡。雷雨、闪电伴着哭天喊地的嚎哭声,大地为之悲哀,苍天为之哀鸣。

颜品文的坟墓就建在他家房屋后面,一会儿便将装颜品文的棺材抬到了坟墓前,众人冒雨将装颜品文的棺材推进早已修好的坟山里,与宋明香合葬。封好山门,就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无声无息与世隔绝,被永久永远地埋葬在地下。

人未死前魂已兮,阎王老爷太无情。

只管阴间善与恶,不问阳世是和非。

天苍苍,地茫茫,天地不公痛断肠。

神无道,鬼无情,神鬼不明飘冤魂。

问苍天,问鬼神,自古善恶很分明。

若是善恶终有报,请送我父到天庭。

埋了颜品文,天放晴了。中午吃了斋饭,待亲朋走了后,颜中才把陈瑞婷、颜定安、周碧清叫到一起,分摊了安葬费。颜定安因没有出去挣钱,颜中才叫他不出,安葬费由他和颜定正、颜定成三家承担。摊派完后,颜中才、魏清华便回家去了。

第三天,颜定正、颜定成接到电报纷纷赶回时,见到的只是一座坟。他们不会哭,只会掉泪。

吃了斋饭后,李之黑回到家里想睡过好觉。颜清秀见他回来,劈头盖面地骂道:“你这个狗日的死龟儿子回来干啥?你怎么不去死,你还有脸回来。老子一家人的脸被你丢光了,你害死、逼死了颜品文,这下舒服了,心里安逸了。狗日的死龟儿子,黑心萝卜,你不整人、害人,过不得。现在大家都晓得是你害死了颜品文,害得老子一家人都没有脸出去见人。”

李之黑坐在吃饭的方桌上听了颜清秀的数落、臭骂,感到很恼火,回骂道:“叫食,老子当真是刚埋了死人撞了鬼,回来就碰到你叫食。颜品文是他自己想不开上吊自杀的,关我球相干?你在老子身上灌啥子粪?”

颜清秀在厨房里骂道:“不是你这个死龟儿子喊民兵去逼他拖谷草,他会想不开吗?”

李之黑理直气壮地说:“他是富农分子,他有力气打人,就有力气干活,就应该接受劳动改造,我是生产队长,有这个阶级觉悟,也有这个权力叫他接受劳动改造成,我有啥子错?”

颜清秀说不过他,气得不行,走到他身边说道:“李之黑,你别把你这个狗屁队长当成啥子了不得的东西来当!颜品文是不是你害死的你很清楚?我也清楚,大家都是清楚,天老爷更清楚。老子给你说,你做了亏心事别不当回事。颜品文的几个娃儿个个都凶,老大看起来比他们几弟兄都凶,但我认为老大不是最凶的,老幺才是他们几弟兄当中最凶的一个,你别看公上长得斯文,这个娃儿长大了可不得了,不晓得要比其他几弟兄凶好多倍。他回来后,你要千万小心点,我怕他要弄死你为他老汉儿报仇。你不要注意点?”

李之黑一听到“公上”二字便心惊肉跳,心里发慌。特别是想起他那双令人生畏的眼睛,心里便不寒而栗,说道:“这个娃儿是凶,光是他那双眼睛就令人害怕,不过现在还不用害怕,他现在翅膀还没有长硬,还要在我手底下吃饭。他明处肯定不敢乱来的,他知道我有民兵。暗地里来我也不怕,他现在这个样子,我还奈得活他。权力在我手上,他想乱来,我想把他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翻不了天的。”仇恨还没有在公上心中发生,却在他心中产生了。

颜清秀说:“不管啷门说,你还是要多加小心,公上可不是一般的娃儿。”

李之黑说:“好,我晓得,晓得了。”

李之黑逼死颜品文的事,大队长李安元亲眼目睹,亲自在场。大队党支部书记谭阳中事发后也心知肚明,颜品文死了就死了,没有人管。李之黑仍然当他的小队长。

一九七四年六月二十九日早上六点多钟,公上梦见父亲到了西昌颜文金家,和颜文金高兴地一起吃饭。父亲问颜文金对他们两姐弟的看法怎么样,颜文金说对颜碧玉印象不错,认为公上有点调皮,有时不听话。颜品文听后瞪着眼睛骂公上:“老子在家里就跟你说了,到了这里要勤快,要听爸、妈的话,你还像在家里那么调皮、偷懒,只知道耍,什么也不做?”

公上说:“这里除了挑水,其它又没有什么做的?”

颜品文见公上顶嘴,便欲扬手打他。颜文金挡住说:“算了,他还是很听话的,给生产队的小伙子打得火热,现在全队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都认得他。”

颜品文听后说:“那如果你们没有什么意见,是不是就把他们的迁移户口办过来?”

颜文金说:“可以,随便什么时间办都行。”

公上听说要办迁移,急着说:“我不办,我不来,我要在家里陪你,我们走了只有你一个人在家。”

颜品文听了既高兴、又气愤地说:“爸、妈这么喜欢你,你还不知趣,人家想来都来不倒,老子在家有哥嫂孝敬,哪里用得着你来凑热闹?”

公上忙说:“我不,我不。”

颜品文气不过,一拳向公上打来……。

公上一惊,醒了。

起床后,公上到灶屋里洗涮,见颜碧玉和颜文金夫妻坐在吃饭的小方桌上吹牛。洗涮完后,他又坐到颜文金左手的座位上,说:“好怪呀,我早上做了个梦,梦见大爷来了,他要打我。”

颜文金笑着说:“你总是调皮惹他怄气,他不打你才怪?”

公上本想把到西昌后每天晚上睡觉前一个多小时都要想到大爷死的事说出来,但想到这不吉、不利、不孝的话说不出口,便说道:“就是,他怪我不听他的话。”

颜碧玉笑着说:“大爷七月十七满五十四岁,只有十多天了,刚才我才给爸、妈说好久回去的事,你觉得好久回去好?”

公上说:“随便,总之要在大爷生日前赶回去。”

颜文金说:“你女圭女圭说了当没说,哪个不晓得要在生日以前赶回去,说些废话。”

公上呡嘴一笑。

颜文金又问道:“公上,老子问你,你这辈子想干啥子事?”

公上想了一下,抬起头说:“我一直想当官,想当大官。”

颜文金好奇地审视着他,说道:“哦,你想当官,你女圭女圭球经不懂,还想当官,当真不知天高地厚,自不量力。算了,老子不给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一句话,就凭你那点道行想当官,是背起风箱赶营盘——争火又欠炭。”说到这里,颜文金严肃地说:“这些话你只能在这里说,今后都不准再说了,若被外人听到了可不得了了,听到没有?”

公上得意地说:“我晓得。”

颜文金生气地说:“你晓得个屁!你不要不懂装懂?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自己心里要有个数,千万不要乱说。你看了《增广》,增广上不是说‘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吗?今后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人心险恶,知道吗?你这辈子不要想当官了,你成分不好,哪里有资格当官,你回去还是老老实实地当农民,安守本份,别再做春秋大梦了。”

公上听他无意当中说出了没有想要公上在这里给他当儿子的意思,点了点头,出去玩去了。

待公上出大门后,颜文金说:“公上是个干大事的人,有呑天吐地之志。只可惜生不逢时,他的志向何以实现。真是时也、运也、命也。”

颜碧玉辩解说:“他今年才十七岁,说不定今后形势发生变化,他一下得时了呢?”

颜文金说:“到也是,但愿如此吧。”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佛教所指的“色”,是指凡人看得见的物质都是“色。”凡是看不见的物质都是“空”。“色”和“空”都是物质,非指女性。空的物质不用语言来支配行为,而是用意念和感应来支配宇宙和人,这便是中国人说的和心目中的“神”。

七月初四上午,川兴镇逢场,小国有到颜文金家里来叫公上去赶川兴场。公上想到还有十多天就要回家了,他还没有去赶过川兴场,便高兴的跟小国有上街。一路上两个人说说笑笑,蹦蹦跳跳,不知不觉到了场边。天下着小雨,公上刚想踏上一步上街的乱石阶,一滑,场上人多,他本能的抓住一个人,他站好后刚准备表示歉意,无意间看到一个邮递员拿着一个类似文件夹的本子放在专用的绿色邮递自行车的坐垫上,上面有一张白纸,纸上写了两行阿拉伯字,下面又写了两行中文字。听见邮递员在向站在他对面的人说:“电报上地址明明是西昌县川兴公社赵家大队五生产队颜怀兴收,怎么会没有这个人呢?你是不是哪个生产队的人哦?”

他对面的中年男人约有四十多岁,急着说道:“我怎么不是这个生产队的人呢?我们队没有这么个人,怎么会有他的电报?”他突然看见小国有,说道:“小国有,你知不知道我们队有个叫颜怀兴的人?”

未等小国有证明,公上抓过电报说:“颜怀兴是我爸在老家的名字,他在这里叫颜文金,是他的电报,交给我就行了。”

这便是意念和感应的作用,也是神的力量。上万人赶场的场镇,不是小国有喊公上来赶场,不是下雨一滑,不是邮递员说话,公上便看不见邮递员的电报和听不见邮递员说话,定然擦肩而过。上万人的场镇,想要去找人都难,而此时此刻,居然不差分毫地将一封找不到着落的电报交到公上手里。

邮递员见有两个人证明,便先叫公上签了个字,然后在文件夹中取出电报交给公上。电文只有五个字“父死速回,才。”

公上怕看错了,再看上面的收电人地址和姓名是“西昌县川兴公社赵家大队五小队颜怀兴转公上。”他看后给小国有说:“我回去了。”

小国有也能识几个字,看见电报内容,忧伤地给公上点了点头。

公上在回的路上,两眼目视前方,既不看人,也不看物,心中一直在问:“大爷死了,这怎么可能?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但电报是大哥发的,颜怀兴的名字只有大哥知道,这还能有假?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公上东一脚、西一脚往回走,有时走在机耕道旁边的土里,有时又走到机耕道路边。赶场的人看见他这样,不是纷纷躲避,就是回头看他。公上此时已将行人置若无物,他一会儿走到机耕道右边的小河沟里,脚踏在水里,走了几步,他又踏上机耕道。一路上,他昏昏沉沉、神志模糊,老在想他重复了几百遍的问题。

公上到家见到三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大爷死了……”

颜碧玉拿过电报一看,也随之大哭起来。

颜文金忙从屋里出来,从颜碧玉手中接过电报,看了后自言自语的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问公上是怎样收到电报的,公上哭着述说了一遍收电报的过程,颜文金说:“死不瞑目,天意,天意。”

李文华见姐、弟二人哭得如此伤心,也跟着流泪。过了一会儿,公上流着泪给爸说:“爸,我们要马上回去。”

颜文金心里也很难受,也没什么可说的。姐弟俩边哭边收拾东西。除了穿的,基本没什么东西收拾,收拾好后,颜文金领着姐、弟俩上路。到了川兴后,没有公共汽车进城,颜文金只好领着他们走公路到西昌。在路上,公上冷静又认真的说:“爸,我回去了就不来了。”

颜文金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他说:“等你们回去,弄清楚大爷是怎么死的,然后给我写封信来再说。”

到了西昌县城,已是下午,三人又立即赶公共汽车到火车站。颜文金到售票处买了两张到成都的火车票,拿了二十元钱给颜碧玉。下午四点多钟,从昆明开过来的列车进站,姐弟二人含泪向颜文金告别,进站上车。

一路上,二人无心欣赏窗外景色,始终认为火车开得太慢。第二天下午三点多钟,在成都终点站下车,又立即乘成都到重庆的火车,到资阳站下车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汽车站已经没有到伍隍和小院的公共汽车了。姐弟俩没法,只好到二姐的婆家去住。

刘金显和颜碧清四处求人,终于找到一个熟人通过关系在宝台镇马站的一个生产队落户。颜碧清带着三个孩子到了乡下,客住在一农户家里,可以出工挣工分。安葬了颜品文后,在娘家无着落,夫妻二人便带着孩子回家了。

刘金显的母亲见到姐弟俩回来,愁云满面地说:“你大爷好好的人,不知什么事情想不开,上吊自杀了。”

公上听到父亲是上吊自杀,心里马上反应是李之黑害死的。

第二天一早,姐弟俩在汽车站赶上最早的班车,在村小门口下车。张文兴在家里看见姐弟俩下车,便急从家里赶到公路上,见到面就哭,边哭边说:“没想到你们出去就再也见不到大爷了。”

公上没有哭,问道:“大爷是怎么死的?”

张文兴站在村小操场靠公路的边上说了一遍颜品文被害原因,公上自始至终听张文兴讲,没有插嘴,没有流泪,他将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待他讲完后,二人回家。

学校离家不远,不一会儿便到了。陈瑞婷和周碧清从各自家里出来,流着泪给二人打招呼。颜定安站在自家门外,感到万分不自在,有一种内疚的眼神,既不像给弟妹打招呼,又像是在打招呼。魏香菊从屋内出来,一脸的不高兴,对逼死父亲好像不仅无过,毫无内疚,反而带着一副理直气壮的神态出来。害死颜品文后,白蛇精仍附体在魏香菊身上,下一个目标是害死颜定安,因颜定安对公上的作用大。

公上看了魏香菊一眼,便进堂屋去了。屋内摆设依旧,但却阴风惨惨,空无一人。公上问陈瑞婷:“大哥、二哥他们呢?”

陈瑞婷说:“他们不知道你们收到电报没有,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间回来。大哥他们早就走了,二哥今天早上才走。”

公上再也没有说什么,与颜碧玉到了父母亲的坟前。颜碧玉跪在坟前大哭,公上没有跪,站在坟前,默默流泪,他内心发誓:“大爷,你安息吧。我一定为你报仇,杀死李之黑,把他的头拿来祭奠你的在天之灵。”颜碧玉哭了一会儿,陈瑞婷和周碧清把她搀扶了回去。公上默默地跟在后面。

回到家里,公上始终感到家里有一股阴风惨惨,冤魂不散的感受。他决定出门,去看一看李之黑。

走到了保管室,见何国利也在出工,两个是好朋友,相互打了个招呼,公上问道:“李队长在不在?”

何国利见他神色不对,反问公上:“怎么,你要找他报仇?”

公上从牙缝里挤出八个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何国利马上接口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公上看了何国利一眼,何国利见劝阻有效,便又继续说:“你现在孤家寡人,赤手空拳,去怎么报仇?李之黑有民兵,他又是队长,你杀了他就是杀害革命干部。何况他力气比你大,你怎么杀他?再说你父亲是自杀的,他又没动手,你凭什么找他报仇?”

公上悲愤地说:“是他逼死我大爷的!”

何国利说:“逼死人又不犯法,何况你父亲是富农分子,就算是他逼死的,又有谁来管?”

“怎么,富农分子就不是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事实上被整死、害死的人多得很,何况你大爷是自杀的呢?他没有给你父亲安一个畏罪自杀就很不错了,这些话你不能对别人说。你杀了李之黑,不仅你要抵命,并且还要给你安一个杀害国家干部的罪名。如果你杀死他,你也只有被枪毙。你想一下,划不划得来,仇没有报,自己一辈子就完了,你才十七岁,值得吗?”

公上说道:“你说这些,我都想过,我不会这么笨,拿我这条人命去换他那条狗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机会到了,自然就可以报仇了。我得想个办法,不声不息地杀死李之黑,要公安都破不了案,既保护了自己,又报了仇。”

何国利初中毕业,有文化,出工才一年多,李之黑为了讨好何耀光,便安排何国利在保管室和颜清秀,保管员李琴素在地坝里晒谷子。颜清秀见两人在摆龙门阵,便主动过来给公上打招呼。到了公上身边,颜清秀便哭了起来。

公上心想: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你男人逼死大爷,你好意思哭?你认为你哭我就会原谅、放过他吗?他想归想,出于礼貌,他说道:“幺姑,你别伤心了,人死如灯灭,死了就算了,死了还好些,免得活在世上被人害、受活罪。”公上说了之后便借故回家了。一路上,他一直在想采取什么办法杀死李之黑,以报杀父之仇。

公上走后,何国利悄悄地给颜清秀说:“你要叫李队长小心一点,他刚才说要想个办法,不声不息地杀死李队长,要公安都破不了案。”

颜清秀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说:“他要杀李之黑,那我们……那我们怎么办,他…他…他在暗地里动手防不胜防,我们怎么防?”

何国利说:“估计目前他是不会动手的,他现在还打不过李队长,可能他要认为他有把握的时候才会动手,总之你叫李队长小心一点就是了。”

颜清秀说:“好得你提醒,谢谢你哈。”

公上回到家里,见颜碧玉在收拾屋子,他也跟着收拾。在收拾小方桌时,他问道:“三姐,你看到大爷写的遗书没有?”

颜碧玉在收拾床,头也没有抬一下说道:“没有。”

公上又去问陈瑞婷和周碧清,都说那天忙,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公上失望地回到屋里,继续收拾房屋。

颜清秀中午回家,吃饭时,见李之黑埋着头吃得很香,问道:“公上来找过你没有?”

李之黑把干饭含在嘴里,还没呑下,大米饭塞满了嘴,白生生的露在嘴巴里。抬头望着颜清秀问道:“没有啊?我没有看见过他,他来找我干啥子?”害死颜品文后,黑蛇精也仍然在李之黑身上附体,他的下一个任务是害公上。

“你害死了颜品文,他来找你报仇,就做这个。”颜清秀气愤地说。

李之黑把含在嘴里的饭呑了后紧张地问:“他来找我报仇,你怎么晓得?”

颜清秀没好气地说:“说起老子就是气,你活生生地把他老汉儿逼死,害得老子都是没得脸出去见人。他要来找你报仇,也活该。”

李之黑听得极不耐烦,骂道:“少在这里叫食,快说他究竟要做啥子?”

“今天上午他到保管室来,见到何国利便问你在不在?何国利见他气势汹汹,便问他找你干啥子?是不是要找你报仇?公上从牙缝里挤出八个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何国利劝了他一阵,他说要想办法,不声不息地杀死你,杀了你要公安都破不了案。”颜清秀把何国利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李之黑问:“他给何国利说的话,你怎么晓得的?”

“是他走了后,何国利说给我听的。”

李之黑咬牙切齿地说:“好啊,他现在想找我报仇,他还女敕了点,就凭他现在这个样子,是茅房里打灯茏——找死。”“茅房”便是厕所的另称。

颜清秀说:“你给老子要小心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公上这个娃儿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今天见到我,反而还假惺惺地劝我:叫我别伤心,还说人死如灯灭,死了就算了,死了还好些,免得活在世上被人害、受活罪。他说这些话,你想一下看,这个娃儿心计好深,你狗日的不要小心点,否则死了都不晓得是怎么死的。”

李之黑说:“我晓得了,看谁凶点,今后有他狗日的好果子吃了。”

不知公上怎么报仇?篇幅所限,下回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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