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上的动作,居然像个学艺已成的泥水匠,李小民早就学过砌砖,公上都砌了三行砖墙了,他还在挂吊墨线,不知从何下手。徐昌胜师傅走到他身边帮他、教他,他才慢慢的开始砌砖。颜文金看见公上刚学砌砖的动作就这么熟练,内心很高兴,但脸上表情仍是严肃的,走到公上身边说:“砌墙不仅动作要快,而且要好,沙浆要均匀,墙面要干净,砖要压缝,上下要对称成‘工’字型。”
经颜文金点拨,公上一下就领悟到了泥水匠砌墙的精髓,不到半天时间,他就砌好了中间这匹隔墙。
徐昌胜与颜文金同时来检查公上砌的墙,徐师傅指着公上问颜文金:“他原来干过泥水工?”
颜文金笑着说:“干过个屁!在屋里种庄稼,从未出过门。”
徐师傅惊奇地说:“这个家伙真机灵,一学就会。”
公上见李小民的墙只砌到一半,便主动过去和他一起砌,李小民比公上大几岁,见公上先砌好一匹墙,感到很不自在。见公上没有卖弄的意思,便高兴地与公上一起砌墙。
下午砌靠灰,公上和李小民都是第一次,公上学师傅们刮靠灰的模样,左手拿灰片,右手拿木沙掌,用木沙掌在沙浆桶里一凸,将沙浆放在左手的灰片上,转向墙边,灰片对准墙下方,木沙掌将灰片上的沙浆由下而上往墙上刮,沙浆自然均匀的贴在墙上。贴上二平方米左右,趁沙浆收汗前,用木沙掌使劲来回上下搓动,多余的沙浆粉刮下,凹陷处再用少许沙浆抺平,再用木沙掌来回赶动,平整均匀后,趁收汗前,再用铁灰刀抛光。不一会儿,一匹光滑、平整、均匀的墙刮上了靠灰,出现在师傅和众人面前。
徐师傅和颜文金来验收时,徐师傅看了后,一边摇头,一边嘴里发出“喳、喳”的声音称奇。转回看李小民时,他刮的靠灰在墙上还不到五分之一,而且凹凸不平。沙浆收了汗,赶又赶不动,只好将沙浆刮下重做。如此三番五次,速度当然就慢下来。徐师傅走到他身边,没有发火,亲自用手操作给他看,并教他要领。他非常自卑而又谦虚的认真学,徐师傅教了一遍,转过来对公上说:“小颜你过来帮他一起做。”
公上心里对自己提前做好一匹墙,给李小民难堪,心里极不是滋味。但他又不是有意的。听到徐师傅喊他,他赶紧把工具拿在手上,走到李小民的另一端干起来了。他边干边用手给李小民示意,怎样刮灰,怎样赶灰,怎么掌平等技巧,李小民会意地模仿公上的动作,不一会便上手了。
第二天上午,徐师傅叫公上,李小民学砌滾子砖。滾子砖一般用于窗台下方,幺二墙的滾子砖,一半砌在墙体上,一半悬空,横扁立,上大下小,其工艺十分考究,稍不注意,便做不到位。滖子砖的关健是打沙浆,上厚下簿要均匀。不学会此法,就是出了师的泥水匠都难一次性完成。李小民做一个窗台,徐师傅站在旁边观看。公上做一个窗台,颜文金站在旁边观看。也是公上昨天留意观看了二位师傅在齐滾子砖时的动作和程序。他依样画葫芦,如法炮制,用砖刀在砖的两侧面抹了一层约一公分厚的沙浆,右手将抹好沙浆的砖立放在窗台上,一半悬空,然后再放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一袋烟的功夫只剩下最后一块砖的位置了。他将最后一块砖的两面抹上沙浆,放下砖刀,两只手轻轻的将最后一块砖塞进去,然后用砖刀敲了两下。最后闭上右眼,弯来,用左眼斜视一下滖子砖的线条,觉得无异后,便看着颜文金。颜文金表情复杂得啥都没说,想说没有做好,又找不出毛病。想表扬他两句,又怕公上得意妄形。
徐师傅见公上这么快便砌好了一个窗台的滾子砖,走过来东看看,西看看,上看看,下看看,里看看,外看看,看后对着颜文金说:“他还学什么徒呀,他一看就会,还能教他什么呢?”
颜文金显得十分得意和神气的说:“哪里,徐师傅夸讲了,他黄瓜才起蒂蒂,还差得远得很,望你还多教教他。”
徐师傅边回头走去,边说:“这样的徒儿好带。”便回到李小民身边,见李小民一块砖都没砌好,生气地说:“你比小颜多学手艺好久,人家什么一看就会,只有你像猪一样的笨,掰着手教都学不会。”
他这样骂李小民,公上和李小民都很尴尬。公上觉得因为自己连伤三次李小民的自尊心,心里过意不去,非常抱歉地看着李小民。李小民被师傅越骂越心慌,越心慌就越做不好,然后被师傅叫到一边,看着师傅操作。
整个工地近几千平方米的建设,不到一月便提前完工,公上分别和徐师傅、李小民等众人告别后,便同颜文金到西昌城里。颜文金早就带信叫颜碧玉到城里一个朋友家来接他和公上,颜文金带着公上到了朋友家后,颜碧玉见到弟弟学艺归来,脸上露出一点点久违的微笑。
吃了午饭,颜文金安排公上给朋友的一个房间打三合土。第二天,公上将已兑好的水泥、白灰、瓦片、河沙等原材料按比例搅拌好,然后一个人用了一天时间,便打好了。
元月八号早上八点,公上还睡在床上,广播里放起哀乐。哀乐之后,新闻里播放周恩来逝世的消息,引来所有人的惊奇和议论,同时也很悲伤。
上午,公上到西昌电影院侧对面的一个茶馆里去喝茶,一会儿来了两个打扮像城里人的同龄人。公上一看便知道这二人和自己一样,是农民。坐在公上同桌的对面,相互间都没有打招呼,来人自顾儿说话。公上听不出他们的口音是什么地方的人,总之不是西昌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留着长发,额较窄,下巴较尖,穿着小方格上衣,在蓝色裤包里取出一包金沙江香烟,递了一支给留着平头、较黑、浓眉、国字脸,穿着花白方格衣服的青年。他见公上面前放着一盒火柴,既不给公上打招呼,又不经公上同意,拿在手里便取出一根火柴“喳”的一下,点燃了香烟,然后又将这盒火柴递给穿花白衣服的小伙子。小伙子取出一根火柴划然点燃烟后,将火柴甩在公上面前,顺便看了公上一眼。
这一连贯的动作,把公上气得不行,一双寒光四射的眼睛看着他们。两人见公上的眼神不对劲,留长发的小伙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见公上这样看着他,说道:“用了一下火,咋哪?”
公上正待发作,穿白花格衣服的小伙子见势不对,忙在自己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金沙江香烟,递给公上说:“对不起,我这位兄弟的脾气就是这个样子的,别多意,请抽支烟。”
公上本不想接他的烟,但见这个小伙子的礼数很真诚,为使他不尴尬,便接过他递过来的烟,说道:“本来用一下火没什么,但应该打个招呼嘛,火柴是我的嘛。”
递烟的小伙子忙说“是。”
留长发的尖脸却说:“都是跑江湖的,何必讲究那么多?”
公上第一次听说“跑江湖”。什么叫跑江湖?跑江湖是干什么的?他不知道。但只是在心头想,表面上认可了尖脸的说法。见尖脸说话并无恶意,仅仅是个习惯,便也不计较。穿花格衣服的问:“看你这个样子像是城里的,是干啥子的?贵姓?”。
公上知道他们把他当城里人,想到他们都是农民,言谈举止学城里人的样子,怕看出他们是农民,便答道:“我叫颜公上,农民,跟在西昌的一个叔叔学泥水匠,工地刚完,正在耍,所以在这里喝茶。”
二人听他爽快的说完,便自我介绍。尖脸说:“我姓王,叫王大华,他姓毛,叫毛涛,我们是仪陇县的人,离朱德的老家只有几十里。我哥王天明在川兴结了婚,在包工地,现在正在米易写了栋房子的修建,他叫我们俩过来,去学泥水匠,可能马上就要动工了。我们现住在我哥家里。今天大家有缘,算交个朋友吧,有时间到我哥那里来耍。”
公上见此人其貌不扬,尖嘴猴腮之人应该是奸滑之人,怎么这人说话倒还这么耿直呢?他想凡人不可貌相,便说:“你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没想到因为一根火柴,大家还成了朋友,有时间一定去拜访你哥和你们。”
公上记下了王天明的地址,又吹了一会儿牛。公上便告辞回颜文金的朋友家吃午饭去了。吃完饭,颜文金便叫公上收拾好工具回家。公上挑着工具走在前面,出门便是一条繁华的大街,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公上穿着、打扮、相貌都像城里人,肩上挑着一担泥水匠的工具,人们便自然判断他是学手艺的农民。走在街上,他全身上下不舒服,不自在,特别是看见城里的姑娘看他时,他便马上埋下头来往前走。颜碧玉走在后面看出他的心里,苦涩地笑着。
他以为是到公共汽车站去赶车,谁知颜文金领走小路回家。公上心里难受极了,走路不仅仅是累,关键是挑着这套工具,穿大街,走小巷,实在是难以面对人们的眼光。颜文金好像要故意折磨他似的,颜碧玉说了两遍赶车回家,颜文金都坚持要走路。公上无任何参言和选择的权力,心想:“管他妈的,走路就走路,总之又没有哪个认识我,怕个球。”走了两个小时,终于到“家”了。
公上在“家”里耍了几天,一天上午,颜文金从外面回来便说:“公上快收拾东西,有架汽车要到成都,我给师傅说好了,叫他搭你回成都。”
还有十多天就要过年了,颜碧玉都给公上说过,叫他在这里过了春节再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公上没有任何反应,立即低着头走到自己的房间,泪水已掩住了他的全部视线。他强制把泪水逼回到眼睛里去,三两下收拾好东西,装在黄挎包里,背在背上,走到堂屋里,见颜碧玉站在屋中间,双眼挂泪,失声痛哭,边哭边说:“你现在喊公上回去,离过年只有十多天了,他一个人回去什么都没有,才在这里耍几天,你就要叫他回去,如果你们怕他吃了粮食,我拿我那份粮食给他吃。”
颜碧玉越哭越伤心,公上再也控制不住了,一边流着泪,一边哭,一边向颜碧玉走去,抱着颜碧玉的头说:“三姐,让我走,我没得事,我回去一样的过年,哥哥嫂嫂他们要喊我过年的。”
颜碧玉见是公上抱着他,也用双手抱着公上的头痛哭着说:“不,不,你回去我放心不下。三姐无能,不能照顾你,你不能走,不能走呀。”姐弟俩抱头痛哭,“妈”在旁跟着流泪。
颜文金见状,大声说:“不走就不走嘛,哭啥子哭?我是想顺路回去,节约几个车费钱,又不是要赶他走。”
两姐弟慢慢的止住了哭,颜碧玉知道公上受不得半点气,肯定他要走,就是不坐汽车,坐火车都要走,没有钱,坐飞车都要走,她太了解公上了。他紧紧抓住公上的手,一双乞求的眼光看着公上,意思是要公上表个态。公上清楚她的意思,为了不使她伤心,他点了两下头,松开三姐的手,回到临水小屋去了。
自从公上来了后,公上便住在颜碧玉所住的临水小屋,颜碧玉便到正房的侧房去睡觉。公上回到房里,躺在床上,任凭泪水在眼角两边往下流。他根本不知道颜文金赶他走是因为他在这里使他作恶极不方便。他只知道颜碧玉是想到他回去没钱过年,一个人回去困苦孤单。他做梦都不会想到他在这里三姐才安全,才不恐惧,才不受害。公上来了这么久,颜碧玉一直把这桩丑事闷在心里,她不敢给公上讲,讲了公上必然要杀死颜文金。更不敢给其他人讲,讲了不仅坏了自己的名节,而且人们指责的不是**犯,而是受害人。大姐被害就是个例子。现实如此恶劣,颜碧玉的一腔冤曲和苦水不敢与外人道,也不敢与家人说。
公上睡在床上,想到颜文金如此狠心,心里骂道:“‘孤人心,门斗钉,要好深,钉好深’。颜文金把我和三姐当成两家人,三姐是自家人,我是客人,明知我家徒四壁,一无所有,现在回去过什么年?怎么过年?不管我则罢,怎不顾我和三姐的手足之情,这样不给三姐的面子,不顾三姐的感受,这样长期下去会长久吗?苍天啊,既然我是个多余的人,你为何又要叫我来到人世间呢?你既然生我,为何又叫我父母早亡,把我一个人留在世间,受尽人间折磨和苦难。苍天呀,你有眼吗?你睁睁眼看看我吧?!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呀?”
他扑在床上放声痛哭,他边哭边想,边想边哭。想起自己九岁丧母,失去了依偎,整整三年,天天想母亲,夜夜梦见母亲,母亲的言谈举止,音容相貌,无时无刻不在他心里、梦里展现。父亲为了教我做人,树立远大理想,教我忠君爱国,做忠臣而不做奸臣,做好人而不做坏人。谁知未满十七岁,父亲怀恨西归,满足我和三姐落户西昌,了却他的心愿而以死相从。但大爷,你可曾知道,你叫我做人要有志气,我岂能贪一时之轻松,重富贵,轻名节,我宁愿冷死、饿死,也不愿被人认为或者说成是为了富贵去给人家当儿。想到这里,他突然想到前两天在西昌茶馆喝茶时,王大华和毛涛叫他到他哥那里去耍,何不到他那里去?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活路,也出门去看碰不碰得上蛇神。他用水洗了一下脸,尽量不使脸上、眼上有哭过的泪痕,他装着无事和根本不懂事的样子,给颜文金说:“爸,我想到川兴去耍一下。”
颜文金同意后,他便出门了。颜碧玉见公上走了,慌慌张张忙上来问:“你什么时间回来?”
公上认为三姐是担心他,怕他不回来,便说:“你放心吧,我会回来的,估计下午吧。”然后出门走了。
颜碧玉看见公上出门后,愁怅满怀,回到临水小屋绣花。
十多分钟后,颜文金到了小屋,坐在床头的椅子上,见颜碧玉埋头绣花,没有理他,说道:“这么久以来,你成天愁眉苦脸的,哪个借了你的米,还了你的糠吗?成天气鼓鼓的,这样下去,日子怎么过,这个家还像什么家?”
颜碧玉不语,连头也没抬,继续绣她的花。
颜文金又说:“大错已经铸成,已经无法改变,现在总要想办法继续过日子嘛。”
颜碧玉掉着泪说:“这个日子没法过,我天天生活在恐惧之中,我只求你放过我,同意把我的户口办回去,总还公上还小,无依无靠,我还是回去和他相依为命,再苦再累都比在这里好,这个日子没法过,我没脸出去见人,更不要说找对象喽。”
颜文金坚定地说:“办户口的问题,你就死了这条心!无论说什么,哪怕是天塌下来,我都不会同意的。至于公上的事,你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个娃儿之聪明,令人难以想像。这次我带他出去学手艺,他哪里需要学,只需看,一看就会。掌靠灰砌滖子砖那么难做,他居然一看就会,而且做得和师傅的一模一样,无可挑剔。特别是砌滖子砖,沙浆的厚薄很关键,他居然一次就砌得清丝按缝。这个娃儿的悟性之高,令人匪夷所思,今后必成大器。但凡成大器者,都必有大难,大难不死,方有后福。从古至今的大人物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他现在落点难,你别为他担心。因为你担心他,他也要落难,不担心他,他也要落难,该发生的始终要发生,就像发生了的事不能改变一样。”
颜碧玉听他说公上绝顶聪明,心里非常高兴,脸上露出了几个月来从未有个的笑容。但听到“发生的事不能改变”一句时,脸色又沉下去了。
颜文金察眼观色,又顺着话题说道:“至于过日子和找对象的事,我给你保证,今后再也不会发生那种事了。所以这日子还是要正常地过,对象还是要找。只要你不钻牛角尖,就啥子问题都解决了。你说是不是?”
颜碧玉仍未理睬。颜文金坐了一会儿便知趣地走了。
王天明的家离川兴场很近,公上到了川兴场头,问了一下路人,路人知道王天明的名字,并给他指路。公上按路人指的方向,走到一家农户大门前正待敲门,毛涛提着一竹筺垃圾出来倒,未等公上开口,抢先说道:“哎呀,你来了呀。”他急忙转过头,回头大声喊:“大华,大华,小颜来了。”
大门是围墙的大门,右边一排都是农民盖的瓦房,左面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田地,地上长出青青的麦苗和油菜。大门口地上种了一片芹菜和青菜。禾苗和青菜上挂满了露水。听到毛涛的叫声,王大华坐在院坝里的一条木头板凳上侧身伸头往大门外看,看到公上在门口,便起身笑着出来说:“你当真来了。”
公上说:“说话算数,我今天没事,便想来找你们耍。”
两人进了地坝,走到一个坐在板凳上长得俊美、精干的中年人身边,王大华拉着公上的手指着中年人说:“这是我哥,王天明。”随之他又指着公上介绍道:“他姓颜,哦,叫颜啥子名字?我搞忘了。”
公上马上说道:“颜公上,王大哥好。”
王大华又补充道:“他在他叔叔那里耍,他叔叔是”
公上见他说不出来,接口说:“赵家五队。”
王天明说:“哦,我知道,赵家五队在邛海边上。”
公上说:“对。”
王大华又说:“他叔叔是个小包工头,小颜在跟他学泥水匠,前两天在西昌喝茶我们认识的。”
王天明说:“好,好嘛,没事你就过来耍嘛。”说完他站起来便走到屋里去了。
毛涛倒了垃圾回来,高兴地说:”没有想到你当真来了,我们还以为当时你只是说来耍的,还认为你不会来的。”说完便在王大华、公上身边的板凳上坐了下来。
王大华里面穿着一件花格格衬衣,外面穿着一件毛线衣,公上说:“你们比城里的人都操些,个个都穿花衬衣。”
王大华和毛涛只笑没有说话。
公上抬头看见王天明的三间两层瓦房说:“你哥的房子好大哦。”
王大华说:“不见得,这里的人都是修的这么大的。”
王天明的房子座西向东,正房三间,侧面有一间猪圈和厕所,地坝约有3平方米,腊月的太阳照在身上很舒服。西昌四季如春,在院坝里晒太阳喝茶、吹牛、打牌是一种极好的享受。
不一会,一个二十多岁的美少妇抱着一个约二岁的男孩从屋里出来,妇人头发齐眉,刚起床显得有些乱。脸上长了点雀斑,皮肤较白,眼睛较大,双眼皮,显得和气、善良。王大华起身去抱小孩,说:“来,刚刚,幺叔抱”。王大华抱过小孩后,又坐到位置上,教小孩说:“来,刚刚,喊颜叔叔”。刚刚不喊,使劲从王大华身上挣下地,伸手要公上抱。
公上见刚刚长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便伸手将刚刚抱在怀里。妇人见刚刚不畏生,刚一见面就要公上抱,内心很高兴,但觉得奇怪,说:“哎,刚刚从不让陌生人抱他,连毛涛都抱不到,怎么今天他要这个叔叔抱呢?”
这个妇人是王天明的妻子,叫凤仙。公上抱着刚刚起身喊了一句“嫂子”。
凤仙点点头。王大华介绍:“他姓颜。”
凤仙说:“哦,小颜。”
刚刚很不安分,坐在公上脚上,用两只小手去模公上军干服上面的两个包包,什么都没有模倒,又去模下面的两个大包包。公上尴尬极了,按礼节,见到人家的孩子,要打发点钱或买点糖果之类的东西。公上身上空空如也,一分钱都没有,抱歉地给刚刚说:“哎呀,叔叔不晓得刚刚这么乖,搞忘了买糖糖给刚刚带来,下次叔叔来补上。”
刚刚当然听不懂公上的意思,凤仙说:“别管他,别把他惯势了。”刚刚不要公上抱了,挣下地扑到了凤仙身上去了。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到人家家里来耍,都显得很拘谨,放不开。王大华在屋里去拿了一副扑克出来叫打升级。大华、毛涛打一家,公上和凤仙打一家。嫂子抱着刚刚打牌,刚刚好动,一会儿在桌上抓牌,一会从嫂子手上抢牌。下午三点多钟,公上起身告辞回家。凤仙和大华都留公上吃饭,公上谢绝了。大华、毛涛送公上出门,并邀公上明天继续来耍。公上答应了。
一连数天,公上每天吃了早饭,都到王天明家,和王大华、毛涛他们一起耍。时间一长,大家既亲热、又随便。每天打一会儿牌,然后用扑克算一会命。王天明家里人气很旺,队上的男男、女女都愿到他家来耍,他们对王大华算的命不是很信,都要公上给他们算。
扑克算命很复杂,除去大小王,五十二张牌洗转,男左女右用手端开,然后按一二三四五六宝塔式的结构,将一张一张扑克扑在桌面上,剩下的牌拿在手上,由下而上的翻一张出来,与下面的逗十三点,逗上的捡在一边,没逗上的继续翻牌来逗,一般第一盘就会捡完。如果第一盘捡完了,便把逗好了的依顺序捡在手里,然后上下各抽一张,成对的放在一边,没成对的又放一边继续翻,至三盘为准。叫来算命的人男左女右随便抽一张牌依次盖在对子面上。盖好后由算命人翻开,再由算命人讲解。一代表上帝,二表示二心不定,三表示有靠山,四表示要做的事成功,五代表小钱,六代表小灾,七表示宜出门,八表示做事稳重,九是大灾,十是大钱,要发大财。j表示小人,Q表示女朋友,K表示男朋友。根据对子牌盖在上面的牌作出结论。第一次一副牌捡完了都捡不完下面扑起的牌,说明八字大。第二次没有捡完,说明运气不好。第三次都没有捡完,就不检了,说明很倒霉。
一个约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请公上给他算命。第一次没捡起来,公上说:“你八字有点大”,又捡第二次,仍然捡不起来。第三次捡起来了,公上说:“你八字太大了,不是克父母,就是克妻,或者是克子。”大家都未开腔。公上将捡起来的牌拿在左手里,上下同时抽出一张,如果是一对,便放在桌上摆好,第一对是九,第二对是六,第三对是一,第四对是四,一副牌抽了三次,只抽到了这四对。公上将不是对子的牌放在桌上的另一边,叫中年男人用左手先随意抽一张放在一边,然后每一对上面抽一张牌盖住。
中年男子依法抽完后,公上将先抽的第一张牌翻转来看,是个九,公上说:“看来你运气不太好,命中有大灾。”又翻开一对九点上的牌,翻转来又是个九。公上赶紧翻开一对六上的牌,又是一个六点,其它两张牌未翻开,公上说:“你命中有大灾,今年你又大灾带小灾,灾上加灾,三日之内,必有大灾。”
此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二了,凤仙和其他人表现出既信又不信,中年男人根本就不信。公上觉得把话说绝了,而事实上自己经常用扑克算命,毫无根据,尴尬地说:“这是扑克算命,是天在说话,总之你要注意,根据扑克所示,你今年运气是不好的。你应处处当心。”中年男人承认运气不好,说他克子他也认为算准了,他一个儿子十多岁就死了,但就三日之内有大灾,他整死不信。这本来是闲着玩,大家也都不在意。
中年男人对算到他有大灾,心里极不舒服,公上也感到没趣,正准备收场。身后听到一个姑娘的声音:“我也来算一下看。”
第五个百凤众仙投胎转世的仙女出现了。
公上侧头一看,一个十**岁,圆脸,相貌极为端庄的姑娘,身穿白底红花衣服,左手拿着一只正在缝的垫底,右手拿着针线,看着公上。公上说:“算不准,不算了。”
姑娘说:“都是算着玩的,算一下吧。”
凤仙在旁高兴地说:“小颜,给小刘算一下吧,看她什么时间对上象。”
小刘的脸上发红,众人哈哈大笑。公上无奈,洗好牌,叫小刘用右手端了一下,然后发牌。只这一次,小刘的牌就捡起来了,公上说:“你的运气可能比较好。”然后叫她抽了一张牌放在旁边,再抽三张盖在对子上。第一对是三上面盖的是一,公上说:“你命中有靠山”。
姑娘弄不懂“靠山”二个字,公上补充说:“就是在你为难之时,有人帮你说话,有贵人帮你。”
小刘听得乐滋滋的。第二对是Q,Q上面盖着一个K,公上说:“你的婚姻在动,有男朋友,而且你男朋友很能干,很漂亮。”小刘的脸又红了。
最后一对K上面是一个二。公上说:“你和你男朋友两个还没有打定主意,还有点二心不定”。
小刘接口就说:“哎呀,你当真算得很准呢!”说了后她又认为说漏了嘴,便闭口不语了。
在给小刘算命时,算到哪个有大灾的中年男人先走了。公上虽然是实话实说,但说人家有大灾,灾上加灾,心里也感到令人家感到不快,过意不去。他给凤仙、王大华、毛涛和众人告辞,回家去了。
不知公上算的命是否灵验?篇幅所限,下回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