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上觉得老头儿太大方,太开放,太识货。M这个没有父母之命,媒酌之言,没有婚约的少男淑女,凭着对对方情感的真灼和炽烈,嘴里含笑,眼里含情,疾步向对方走去。凤云在离公上三步远时,便立在那里,一双眼睛看着公上,没有说话,眼里饱含着热泪,侧身低头微笑地站着。公上三步并着两步,走上去双手搭在凤云双肩上,喊了一声“小妹。”
凤云双手抓住公上的衣服,额头靠在公上的左肩上,含着热泪说:“我好想看见你。”
公上也激动地说:“我也是。”公上用脸庞挨着凤云的额头说:“你爸来了。”
凤云把头从公上肩上离开,见老头儿站在一边笑,喊了一声“爸。”
老头儿说:“才几天没见就这么亲热,你看同学们在看你们,还不把手放下来”。
公上恍然大捂,把搭在凤云右肩上的右手放下来。两人都低着头,不说话。
十米外有几个男女同学站在操场上说说指指。
老头儿说:“昨晚我赢了钱,我给你送二十元钱来。”
凤云右脚往地上一蹬,接过钱说:“爸,你又赌钱?”
老头说:“没事耍一耍,有啥子嘛?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我们走了。”
公上拍了凤云一下肩,捏住她的手说:“我们走了。”
凤云抓住公上的手,慢慢的,慢慢的松开。公上慢慢的,慢慢的倒退,两双饱含热情的眼睛,互相依依不舍地对视着,公上的手在凤云手中慢慢地滑月兑,然后挥了一下手,转身离去。走了五步,回头见凤云还深情地看她,他嘴一噜,手一挥,转身便上前赶上老头儿,低着头并肩走。
公上一边走一边哈哈发笑,老头儿横着眼睛看了公上几眼,心里甜滋滋的。走到公路上,老头儿问:“你小子是什么时间把我女儿勾到手的。”
公上惊奇地站着说:“勾,啥子叫勾?没有啊,我们今天才第二次见面。”
老头儿说:“对啊,今天才第二次见面就那么亲亲热热,难舍难分了,还不叫勾叫啥子?”
公上皱着眉说:“哎呀,我、我、我没有勾,只是见到凤云就觉得她满可爱的,我见她对我也蛮好的,今天突然见面,就跟兄妹一样亲热。哪里叫勾呢?”
老头儿干笑了两声,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小子一见面就抱着我女儿,还说啥子兄妹,不是你追我女儿是啥子呢?追就是勾,懂不懂?”
公上急着辩解:“哎呀,老头儿,我承认我喜欢凤云,但喜欢不等于追呀,何况凤云才十六岁呢?”
老头儿强辩道:“是呀,凤云才十六岁,刚刚懂事就被你追上了,你还说喜欢不等于追?十六岁跟二十六岁没啥区别,今年上半年,凤云就初中毕业了,高中是上不去了的,便回家种地了,马上就满十七岁了,你追她有啥稀奇的?”
公上说:“凤云种地,她怎么能种地呢?”
老头儿说:“那你说她该做什么呢?”
公上口吃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便只说了一句:“总之我认为凤云是不应该种地的。”
老头儿还是边走边横眼看着公上。公上低着头,边走边想,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大伯,凤云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老头儿说:“什么大伯小伯的,就像刚才那样喊老头儿不是很好吗?”
公上想了一下笑着说:“对,喊老头儿亲切得多。”
老头儿说:“我怎么晓得?你算命把人算死了,就名气大噪,那一个不晓得你呢?一个姑娘送一双垫底给你定终身,你小子把垫底收了,却不答应人家,害得人家在屋里哭了几天,真没有良心,负心汉?”
公上摇着手说:“哎呀,这些你们都晓得了?我晓得小刘有那个意思,但我认为我们不合适。为了不害人家,所以便没有同意。我是好心,怎么说我没有良心呢?”
老头儿挖苦说:“那这样说来,你还是好心啰?”
公上噜着嘴说:“本来就是嘛。”
老头儿接着说:“好嘛,就算你是好心,那你怎么吃了一顿饭,就把我女儿的心就勾走了呢。”
公上惊奇地问:“什么?吃顿饭!你说那天在王哥那里喝酒?怎么会?我们连话都没有说……?”
老头儿说:“你小子喝酒时夸夸其谈,还文皱皱的。心比天高,还说要干一番大事业。你在凤仙那里耍,凤仙认为你这个人比较老实,加上小刘送垫底给你,被你拒绝后,凤仙想到凤云要毕业了,便想起了这事,叫凤云在她那里去耍。凤云看你长得那么丑,又是单身汉,想到你可怜,便想做好事。她姐看出凤云的意思,正月十六又喊我去吃饭。我见你小子比较狡猾……。否则,我才不想同意哦,我女儿起码应该嫁个当官的。谁知凤仙安排你在我这里来,你妈见你这个样子也不是很喜欢,所以今天我带你出来,免得看见你烦”
公上知道他是正话反说,心里乐开了花,说:“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嗦,我是说嫂子他们怎么对我这么好呢?凤仙”他怔了一下:“嫂子叫凤仙,哎呀,你姓啥子?我还不晓得。”
老头儿扬了一下手,做着要打公上的样子,说:“你小子被迷昏了头,连老子姓啥子都不问?”
公上感到失礼地说:“平常只喊嫂子,没有想到问。”
老头儿继续说:“老子姓张,叫张光明,晓得了嘛?”
公上点着头说:“哦,晓得了,嫂子就叫张凤仙,小妹就叫张凤云。”
公上又边走边想,表情显得很复杂,很苦恼,侧过身给老头儿说:“哎呀,老头儿,你们看错人了,我配不上凤云。”
老头儿眼睁睁地看着他,说:“你说说,怎么个配不上?”
公上顺口说:“凤云那么小,才十六岁。”
老头儿偏着头、斜着眼问“哪你多大哪?几十岁了?”
公上张着嘴,开不了口,隔一会儿说:“哎呀,不是,我是个单身汉,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一贫如洗,一无所有。”
老头儿说:“这些我们都晓得。”
公上叹口气说:“哎呀,不是,还有我是富农成分?”
老头儿见怪不怪地说:“这个我们也晓得,你还有个姐姐在赵家五队,颜文金你喊爸,你爸只要你姐,不要你,是不是?”
公上惊道:“你们啥子都了解了的嗦?”
老头儿在前面说:“你以为我们是在搞耍?”
公上着急地说:“哎呀,不是。我还有血海深仇未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凤云跟着我是不会幸福的,只能害了她。何况我现在一事无成,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谈不上谈婚论嫁,所以我不配她。”
老头儿紧张地看着公上问:“什么杀父之仇?”
公上把第一次到西昌,李之黑逼死父亲的事说了一遍。
老头儿说:“你这个说不到个所以然。虽然队长逼了,但是你父亲自己想不通,这不算杀父之仇。”
公上愤怒地说:“怎么不算?正因为他逼死的比别人杀死的更可恶,更可恨。当真是杀死的,还可以说死得光明磊落,壮壮烈烈。被逼自杀,不仅死得不心甘,而且死后却背上一身污名,这个仇都不报,那不是枉自为人。你不是说有恩不报非君子,有仇不报非丈夫吗?这个仇我必报不可。”
老头儿张着眼问:“那你准备怎么报呢?”
公上垂头丧气地说:“二年多了,就是还没有找到机会。”
老头儿叹口气说:“小子呀,你听我说,人的命是注定了的。这年月天年不好,你父亲是天命所归,劫数难逃。队长有大错,但不能全怪他,你就是杀了他,能把你父亲救活吗?还要搭上你这条小命,值得吗?你还刚出道,社会上的事复杂得很,做任何事,你都要三思而后行。”
公上坚持说:“这个事我已经想过千千万万遍了,此仇不报,非为人也。我就是在想:既要为父报仇,又不要搭上这条小命,以我这条命换他那条烂命,不值。”
老头儿说:“对,对,要划算,要划算,不要轻举妄动。”
凡是新到一个地方,都感觉到去的时候路要长些,回来的路要短些,公上和老头儿一路走,一路说,不知不觉便离家不远了。由于说起杀父之仇,说话的气氛没有开始活跃,显得很沉闷。离家约有一里多里时,公上说:“大伯,我想回天明哥家去了。”
老头儿一双眼睛蹬着公上说:“怪怪的?一会阴,一会阳,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么随便,不行!凤云星期六要回来,有啥你跟她说去?”
公上求着说:“我啥子都给你说了,就麻烦你跟他说嘛?”
老头儿脸绷着、昂着头说:“你把凤云的心都带走了,我给她说,她听吗?走走走,等她回来你自己跟她说。”
说完便推着公上走,公上边走边说:“大伯,这样不好嘛?外人见我在你们家里,又要说七说八,对凤云的影响不好嘛?”
老头儿仍然望着公上:“有什么好不好的,他要说由他去说去。这些老农民一辈子没有出过门,只见过簸箕那么大个天。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家不嫁女结媳妇。大华他们会来接你的,没有我开口,谁也走不成。”公上见老头儿认了真,推辞不掉,只好乖乖地跟着回去了。
当晚,公上仍在凤云的床上睡觉,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杀父之仇、丧家之恨,有爱不能爱,有恨无处泄,历历往事,千回百转,令他心血如潮。他后悔不该给老头子说那么多:一家人都喜欢我,而我不识抬举。但我不说不是更对不起他们吗?这岂不是欺骗?凤云后天回来怎么办?我怎么给她说。实话实说:凤云,我爱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在我懂事的那一天起,我心目中的爱人,便是要找一个像你这样才貌双全的人,能够得到你的爱,是我一生的荣幸和骄傲。但凤云,对不起,我爱你但不能拥有你,我不配你,我不会给你带来愉快和幸福,反而会给你带来灾难和忧愁,浪费了你的青春,玷污了你的高贵,我身负血海深仇要报。我要自立、自强,我要闯天下,找蛇神,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出来。我不想依靠你父母的恩赐来与你成家,那样我会一辈子受不了,到时我会烦你,怨你,恨你。我不能像普通人那样,仅仅是为了有老婆、有孩子,有家就满足了。特别是你,貌若天仙,能够爱上我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是不可遇又不可求的。不仅除了你,你全家都喜欢我,接受我,在当今社会,是不可思议的。所以,我非常感谢和感激。请原谅,我这样做,不是有意伤害和辜负你和你们全家的期望。我别无选择,迫不得己。
公上想着,他觉得这样合情合理。但他又一想,觉得不对头。这样说了过后,凤云的自尊往哪里放,身心受到伤害,老头、天明、凤仙姐的面子往哪里摆。大家在一起都很尴尬,还能在一起相处吗?天明还能安排我去干活吗?不干活怎么办?回老家,呆在老家什么事都干不出个名堂,找不到蛇神,更不要说报仇,还不能月兑难。不行,不能这样说,这样说了既伤了人家面子,破坏了情谊,更使自己走向死胡洞,自讨没趣,哎呀,怎么办呢……?想着,想着,他睡着了。
第二天,公上和张光明夫妇有说有笑,左一个“老头儿,”右一个“妈”的喊,一家人欢欢喜喜,其乐融融。
凤云星期六下午一点多钟,穿着凤仙给他制的白底红花新衣服,背着一个背篼回来了。张光明、大娘、公上正坐在屋里吹牛,公上见凤云走到地坝边,便起身笑着说:“哦哟,回来啦。”走出门外给凤云做了个怪相,凤云满脸通红,开心一笑,把头低着走。公上三两步走到凤云身边,在凤云肩上接过背篼,提在手里,捏着凤云的左手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凤云把手一甩,腼腆地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公上头往左偏,色迷迷地看着凤云说:“不见伊人面,走了心不甘!”
凤云用右手推了公上一下,公上装着往后踉跄了几步,假装要倒,凤云回头看了一下,公上左眼一眨,又给她做了个令人心醉的怪相。凤云脸又一红,低头一笑,一步跨进屋。公上提着背篼,跑进屋说:“我们的颜如玉装着黄金屋回来啰。”说完把背篼放在地上。
凤云羞答答地站在大娘面前,张光明笑眯眯的,看一眼公上,又看一眼凤云,嘴里吸着叶子烟,站起来说:“我是多余的啰。眼不见,心不烦,我出去啰。”
大娘骂了一声“老怪物。”起身往侧屋里走了。
凤云见大娘也走了,头一甩,将背后的辫子甩在胸前,双手抓住长辨,甩头说了句:“不理你。”便跑到她闺房里去了。
就在凤云甩头抓辫的一刹那间,凤云会说话的双眼,开心灿烂的笑脸和全身优美的曲线,令公上心醉如泥,不能自已。他跟着进去,顺手关门。凤云坐在床上,默默无话,仍低头,双手在玩着她的长辫。公上在离她三尺远之时,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的脸和手,五脏六腑快要爆炸似的。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凤云面前,左手伸向前握着凤云的右手。两人像触了电一样,心里产生巨大震动。
公上又将右手握住凤云的左手。她慢慢地抬起头来,两双炽烈的眼睛交织在一起,多少语言,多少期望,多少信任,多少鞭策完全在两人的眼神中表露无遗。两颗心在同时跳动,两颗心在等待期望,两颗心在撞击,两颗心在呼唤,来吧,来吧,我的心肝,我的宝贝,我的生命,我的一切。公上一双含情的眼睛看着凤云一双清沏的眼晴,脸慢慢向凤云的脸上移去。他放开她的手,双手抱着她的脸,嘴在凤云厚厚的小嘴唇上吻了一下。随之两个如胶似漆的,相互狂吻。凤云紧紧抱住公上的腰,泪水在眼角上奔流,流在脸上、公上的身上。多么幸福的时刻,多么怡人的爱情。公上将脸贴着凤云的脸额,双手紧紧地抱着她,给她信心,给她勇气,给她力量。凤云依偎在公上怀里,尽情地任他抚模,任他摆布。
两人心酥肉麻。公上双手不停地揉动,不断地亲吻,一对金童玉女,沉浸在男欢女爱,**交织的爱河之中。他们忘了天、忘了地,尽情的享受这人生最欢快的时刻。公上将她往床上靠,她顺势倒在床上,泪水仍在不断地流,她双眼紧闭,忘乎所以。公上见她躺在床上的神情更加明媚动人,侧身躺在床上,腕抱着凤云的头,右手抱着她的腰。凤云睁开双眼,两眼深情相对。公上说:“我爱你。”说完,双手用力紧抱着凤云。凤云点点头,开心、幸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公上去亲吻她,凤云紧紧地抱住公上,依偎在公上怀里。
**一刻,公上说:“老头子和妈可能在外面,我们出去耍。”
凤云点点头,两人心心相印,同时起身下地。公上左手握着凤云的右手,右手为凤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凤云松开公上的手,左手拿着一把圆镜子,右手拿一把木梳子,梳了一下头上的乱发。镜中照着两人的脸,公上又做了个鬼脸,凤云又将脸贴在着公上脸上,公上又亲了她一下。放下梳镜,两人手拉着手,公上抚着她的腰走向堂屋。
张光明和大娘各自坐在一只独凳上,大娘戴着一副老光眼镜在做针线,老头儿左手托着烟杆,架着二郎脚,含着烟嘴。两老见公上和凤云在屋里手牵手地出来,大娘噜了一下嘴,又埋头做针线。张光明两眼斜着看着他们两个,内心欢喜,脸上却故意做作不高兴的样子,说:“有好多话说不完,还不在土里去扯点菜回来做饭。”
公上双脚一靠,做了个立正姿式,说一声“遵命。”故意把凤云在怀中一抱,给张光明做了个鬼脸。张天明用烟杆在空中扬了两下,装做严肃地说:“在老子面前做怪相,看老子敲你两下?”
公上也装着怕挨打的样子,牵着凤云就往外跑。
张光明看着他们走出地坝,便自言自语地说:“小颜这小子真怪,前天两个一见面,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就贴在一起了,走时还依依不舍。在路上他又说他要报杀父之仇,说他不配凤云,今天一见凤云就又扯不开了,真怪。”
大娘停下针线说:“啥子啊?他不想干,我还不想干呢!都是你这个老怪物,凤云才十七岁,就怕嫁不出去了。”说完又做针钱。
张光明放下二郎腿,把烟杆放在凳子上说:“妇人之见,你懂得倒个屁?我在外面跑了几十年,还没见过小颜这小子这样的人。”
大娘顶了一句:“哪,宝贝。”
张光明说:“是不是宝贝今后才晓得,这小子虚怀若谷,海纳百川,气宇轩昂,卓而不群。他一双眼睛又大又有神,只要你看到他的眼睛,好像就在给你说话,而且说的什么,你好象都晓得。一个人善不善良,犴不犴滑,能不能干,全看一双眼睛。你看他的鼻子没有,他的鼻子又长,又大,又直,鼻梁又长得高,书上说的鼻如玉柱,必为栋梁之材,就是他这个样子。他的嘴巴虽不大,男子嘴大吃四方,但他嘴皮长得厚,表明他忠厚老实,一辈子不整人,害人。”
大娘讥讽地说:“哦哟,长得这么好,今后怕要当皇帝?”
老头儿说:“不能说当不当皇帝,起码说是个难得找的人才。那天在凤仙家里喝酒,我有意逗着他说话,谁知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他心高志远,恩怨分明,将来必有一番造化。不管是城里吃国家粮的工人还是农村的小青年,除了想结婚、种地、生孩子,哪里像他这么有志向?你别看他现在穷,选女婿贵在选人,人选好了,凤云一辈子有依靠。人选不好,那怕他现在有金山、银山,还不是一样败家,不要耗子眼睛看一寸远。”
大娘说:“他再能干,像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没有出息?”
张光明拿起烟袋说:“说了你也是不懂,跟你说不清,懒得跟你说。”
大娘不服气地说:“我还不想跟你说呢。”说完,大娘继续做针线,张光明就抽他的烟。
公上走出地坝,便将凤云的右手拖在自己的腰后,右手反过来握着凤云的右手,左手搭在凤云的肩上。凤云也用左手拉着公上的左手指,两人节奏一致,步履一致,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朝前走。农村的男、女青年耍朋友,要隔一丈多远,不能手挽手,肢体接触便是伤风败俗。一路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看见他们俩,大娘大婶看见,头一偏,眼一横,又继续干活。姑娘们看了,惊奇害羞,躲在暗处继续看。小伙子们看了,停下手中的活,立足观看。公上的长相,穿着,打扮像城里人,人们见怪为怪。称奇,嫉妒,愤怒,千姿百态,形形色色。
到了一块长方形田边。田里种满了小白菜、窝笋、青菜、葱葱。凤云不走了,偎依在公上怀里,用左脚往田里一甩,说:“这就是我们的自留地。”
两人走到菜地上蹲下,仍然手牵手,用一只手,分头扯了几窝青菜,小白菜,窝笋回家。回来的路上,公上右手提着菜,凤云手抚着公上的左腕慢慢地走。人们仍然是看一眼、恨一眼、避开,再看,再避开。公上是谁看他们,他就笑着看谁,显得那么自信,友善。
回到家自然是择菜,洗菜,炒菜,上桌,无论做什么,公上和凤云都形影不离,亲昵无比。张光明早早地就坐在上八位上。公上端着腊肉,凤云拿着饭筷,放在桌上,公上说:“老头儿喝两杯哈。”
老头儿说:“你两个都差点把我气死了,不喝两杯解气,那不真把我气死?”
公上说:“要得,喝两杯给泰山大人解气。”拿了两个酒杯,倒满。公上在张光明左侧方坐下,凤云打了一碗饭也来挨着公上坐一方。
张光明指着下方的位置故意大声说:“每个人一个坐一方刚合适,你跑去挤啥子挤?”
凤云头往公上肩上一靠,筷子含在嘴里,光笑不说话。公上左手抱着凤云,右手端起酒杯,看着凤云,说:“我们就是要挤,等老头儿干气,来,老头儿,我敬你一杯,消消气。”
老头儿端起酒杯,嘴上说:“我才不稀奇哪个敬呢,只要不气我就行。”说着便喝了一大口。
公上小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马上给老头儿夹了两块半肥半瘦的腊肉说:“给泰山大人敬菜。”老头儿还是故意装着不高兴的样子。公上知道张光明非常高兴,便又夹了两块说:“给岳母大人敬菜。”
大娘也故意把脸一沉,伸碗来接下了。
公上又夹一块说:“给娘子敬菜。”刚把肉放在凤云碗里,筷子还未离开,凤云说:“我不吃肥的。”公上便将肉夹起来,喂向凤云嘴里说:“我们俩个吃一块,你吃瘦的,我吃肥的。”凤云用小嘴咬了一口,剩下大半块,公上一下喂进自己的嘴里,说一声:“好香”。张光明和大娘又好气,又好笑,一家人喜不自尽,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开心的饭。
吃了饭,凤云和公上又在外面转了一圈,天黑后才回来,在堂屋里陪张光明和大娘坐了一回儿,张光明说:“今天我出去睡,凤云和妈睡。”
大娘坐了一会,也到侧屋卧室里去了。公上和凤云也回到卧室,两人又一阵亲热,拥抱,谈情说爱一番,凤云回到妈屋里去睡了。
次日早晨八点过,公上还在睡觉,凤云便来到他床前。开门声将公上弄醒,他知道是凤云来了,便装着未醒。凤云看着公上甜甜的睡脸,心里甜甜的笑。她故意咳了一声,公上“睡得正香”,没有反应。她准备让公上再睡一会,见公上的手在外面,便轻轻地将铺盖拉来给他盖上。就在这时,公上突然起身抱住她,凤云方知上了当,一边用右手打着公上,一边说道:“你骗人,你好坏!”
公上抱着她,笑着说:“你一进门我就醒了,我故意诱你上当的。”
凤云假装生气,公上也假装安抚,两人又在房屋亲呢了半个小时方才出门。
公上走了几天,王天明家好像掉了什么东西似的,大华和毛涛感到不好耍,凤仙觉得不闹热,没有生气。早上吃饭,凤仙说:“小颜不在不闹热,听说他和凤云俩个耍得不得了得很,看来是扯不月兑啰?”
王天明说:“狗日的小颜凶,把老子的姨妹儿都搞到手了。”
毛涛端着碗说:“岂止是凶,我和大华在西昌只陪他耍了两天,只要上街,街上的年轻妹崽都要看他,不过他很笨,他不晓得有人看他,我和大华跟他在一起,简直是配盘!”
大华只顾吃饭和笑。凤仙听后说:“那说明小颜很正经,不是那种勾三搭四的人。”
毛涛说:“正直肯定是个正直的人,他想的和做的事,从不乱来。”
王天明忽然想起说:“当真,吃了饭你们两个去叫他回来了,米易的工地要开工了,后天就要走。”
大华和毛涛显得十分高兴,大华说:“好,好,等了这么久了,也该走了,毛涛快点吃,吃了我们下去喊他。”
吃了早饭,公上和凤云正在地坝里依偎着晒太阳。十点多钟,大华和毛涛来了。刚走地坝边,大华就说:“小颜不够意思,有了女朋友,就忘了老朋友。刚出来几天,就把我们忘了?”
毛涛也跟着说:“颜哥真是艳福不浅,走到哪里都有人爱,我们这一辈子完了,找不到人爱。”
凤云听毛涛说了,笑着审视着公上,意思在责怪:你另外在哪里还有女朋友?
公上对毛涛没遮拦的笑话感到紧张,他知道毛涛说的是双关语,公母人和小刘,他认为毛涛这个玩笑玷污了他和凤云沌洁的爱情,便说:“狗日的毛涛乱说,乌鸦岂能和我的凤云比?其他人是单相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和凤云虽不算青梅竹马,但却是两情相悦,大有‘曾经苍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的感触,你说是不是?”说了他又故意在大华、毛涛面前故意紧紧抱住凤云。
凤云依偎在公上怀里,灿烂地笑着说:“说些啥子?我听都听不懂。”
大华站在地上说:“小颜说话历来就是出口成章。毛涛,我们进去,别在这里挡着人家不方便。”
不知此间乐,公上会不会走?篇幅所限,下回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