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鸡下凡 第41回 吃晚饭公上敬酒 背炸.酒..

作者 : 颜公上

第二天中午,上来了两个一高一矮的人,代显金叫大家围坐在地上开会,指着高个子介绍说:“这位是副队长陈高华,他主要是负责后勤,就是我们吃的东西。”陈高华长得一表人材,约有一米七高,面目俊美,身材偏瘦,眉宇之间有一股英气。听代显金介绍后微笑地向大家点点头。介绍了陈高华后,代显金又说:“这位是施工员印发中,他主要是负责施工。”印发中身材婑小,长相和善,看起来十分健壮。会议正在进行,只听得一声炮响,满天乱石飞舞,铺天盖地地向人们袭来。

站在公上背后面的人,在人们的惊呼声中倒地,乱石发出一声声掷地有声的声音。人们在躲避乱石后,才发现有一个人倒在地上,认识他的人急呼“张德成,张德成!”无应答。站在他两侧的人把他抱在怀中,只见七窃流血,一块拳头大小的飞石击中他的后背而当即毙命。人们悲愤万分,正在悲伤之际,隆昌队的工棚旁又传来一声声嚎啕声:“哥啊,你怎么死了,哥啊。”喊叫声和嚎啕在清凉山上,银厂沟里回荡,两条人命同归西天。

公上看见张德成安详泰然的遗容,心里想到:“他是代我而死。”

张德成很高,开会时站在公上背后前面三步之外,若不是张德成挡了那块飞石,飞石正好打在公上背上,放大炮射出的飞石疾速如电,无踪无影,根本无法躲避。力道之大,挡者死,避者生。击中要害,毫无生还。公上不敢将此想法说出来,连陈权世他也不说,怕说出来引起事端。

张德成的遗体放在靠山边的公路上,用两件他穿的衣服盖住了他的遗容。代显金,陈高华,印发中以及潼南的几人在一起开会研究如何处理张德成死亡的问题。上午的誓师动员大会便出师不利,头儿们被张德成的死亡一筹莫展,没有心里来安排其它事。十多个人守在张德成的遗体旁,议论这次惊心动魄而又侥幸自己存活下来的话题。人们的目光痴滞,时而仰望山上,时而俯视银厂沟,沉重的心里有一个共同的疑问:今天是他死,明天是谁?

下午三点多钟,代显金叫了八个人把张德成的遗体抬下山去安葬。有两个人在山上去砍了两根拳头大小,二米多长的小树,做成担架,将张德成的遗体抬下山。张德成因没有亲人,只有同乡,没有人为他哭泣,人们带着凄悲、沉痛的心情为他送葬。而后面隆昌战友的送葬仪式却哭声感天,同乡的战友泪流满面,死者的弟弟撕心裂肺地喊叫“哥呀,你走了,我怎么回去给父母交待呀。”一声声痛彻心肺的喊叫,一串串流不尽的泪珠。一颗颗撕碎了的心,陪着两人的灵魂向山下走去。蓝天白云,青山流水无动于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没有花圈,没有追悼会,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无声无息,悄悄地离去。他们走之无声,死之无闻。为了挣钱,离乡背井,未挣到一分钱,便魂归他乡。死者无思,生者多虑,人们含泪相送。为了对二位战友的哀思,隆昌施工队停炮一天。

第二天,代显金似乎从悲痛中解月兑出来。吃过午饭后,他做了分工,潼南的五个人是石匠,负责打炮眼。其它的人到山下背炸药。炸药一包五公斤,多劳多得,但具体怎么多劳多得,多少钱一包他没有说,人们也不敢问。这是保密,能够在这里干活的人,都是通过人情才能来的。

一行人下山到了张队长家,一个个认为下山打空手都这么累,还要背几十斤炸药上山,不知有多苦多累。但为了挣钱,养家糊口,人们又别无选择。

公上心想:第一天上山背四十斤都那么累,可能是自己不适合背而适合挑,便向张队长借了一根扁担,用绳子把炸药捆好,他捆了四包。蒋中天也选择了挑,捆了六十斤炸药包。黄成兵笑他说:“小蒋今天怎么只挑六十斤了呢?”

蒋中天口头上不认输,便说:“你们都只背几十斤,我又何必多挑呢。”实际上人们都知道他根本挑不起八十斤炸药上山,随口一笑也就算了。

同前一样,刚开始人们都感到轻松,不到两、三里地,肩膀上觉得越来越沉。特别是穿越那个斑竹林,公上、陈权世、蒋中天认为挑比背更艰难,双手要去推开班竹,肩上的扁担又不听使唤,真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前行一步,都有如登天。山路不比平地,挑在两边的炸药不是被班竹阻挠,就是在爬上坡时拖在地上。背着的人可以用手搬开班竹或双手爬在地上上山,而挑着的人纯粹是爬在地上拖上一个又一个的山路。陈权世和蒋中天还有耐力坚持,公上的本劲和耐力不够,停三歇五,几步停下来,走几步便要弯着腰走,公上身心焦悴,着急,好不容易上了公路,气力还是越走越小。人们都各走各的,无力帮助任何人,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苦和累。

公上一个人远远落在后,离开群体后,他更加感到孤独和恐慌,但自己又无力再挑,他想哭,又无泪,他想叫,又无声,尽管停三歇五,压弯了腰,他仍然一步一步地前行。

在落后众人一公里路左右,公上悲愤交加,彻底绝望了。他仰望着天,哭诉道:“好不容易外出奔命,得来的却是在这深山老林,了无人烟的地方下苦力,而这苦力自己根本吃不消。苍天呀?你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折磨我呀?你为什么这么不公,把我的命安排得这么苦呀?”正当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陈权世从山上走来。公上顿时心头一喜。在陈权世未到之前,他用衣袖把泪痕擦干。陈权世二话没说,接过公上手中的扁担挑在肩上,艰难地前行。

公上心中极为难受,凭着自己的那一份感受,他知道陈权世劳累程度不比他小,他感谢陈权世的相助,将他挑的炸药挑到清凉山工地。这一天,陈权世几乎一个人做了一个半人的活。

从此以后,天天下山背炸药,他们都选择背而不选择挑了,由于得到了锻炼,不仅每天上、下山的速度加快了,而且数量上也加重了,从最低4斤到最后每天每次一百二十斤,公上都能同众人一样承受。

一天傍晚,公上和平常一样,背回炸药便洗手吃饭,当他在大锅里打了一碗饭,端在路中间同众人吃时,听见一声:“小颜,来,过来吃……。”

公上见是陈高华在喊他,他闻声望去,代显金、陈高华、印发中和一位不认识的男、女在喝酒。他还是站着,看了一眼陈权世和同伴,人们都望着他。他知道,能跟头儿们一起吃饭,是很大的荣幸。因他不想巴结任何人,所以他在犹豫。只听代显金又喊道:“小颜,喊你过来吃,你怎么还站着,来,快来给马施工敬酒。”

公上又看了看同伴,同伴用鼓励的目光支持他去。他到陈高华左边坐下,代显金介绍说:“这位是马施工,是银厂沟工程指挥部派他上山来指导我们工作的,这位是李同志,是和马施工一起上山来支持我们的工作的。”

公上礼貌,打了招呼。马施工大约四十多岁,留的偏头。戴一副眼镜,身材很高,但显得很瘦,很精神。姓李的女同志大约二十多岁,剪的劳动头,右脸庞上有一个酒窝窝,面色较白,圆脸,长相漂亮。她是来山中的第一个女性,在众人眼里,简直成了一只金凤凰。当代显金在介绍她时,她心花怒放地看着公上,左眼神秘地一眨,头靠着马施工的肩。公上马上低下头,假装什么都不懂。代显金又说道:“这位是小颜,他哥和我是好朋友,也是搞这一行的。”说完,他指着公上说:“小颜,快敬马施工和李同志一碗酒。”

公上慌忙端起陈高华的酒碗,双手捧在马、李二人面前,说道:“马施工,李同志,本人乃他乡一个无名小卒,来到贵地求生,承蒙代师傅,陈师傅,印师傅抬爱,能敬二位一碗酒,公上深感荣幸,请二位领情笑纳。”说完便举着酒碗不动。

马施工左手端着酒碗,右手抱在李同志腰间,说道:“小颜真会说话,而且还说得文绉绉的,我喝。”说完便喝了一口。

李同志躺在马施工怀中,一脸灿烂的笑容,直直地看着公上,说:“我干。”说完便把碗里的酒喝完了,将碗往地上一放,欢快无比。

陈高华说:“小颜真有本事,我们敬李同志的酒她都不受,你敬她的酒,她却一口干了,好,好,你快喝。”

公上说:“好,我也喝一口,表示敬意。”

李同志挣开马施工的怀中,指着公上的酒碗说:“不行,我都干了,你也得喝完。”

公上看着代显金,意思是“碗里的酒太多了,一口喝不完,怕醉。”

代显金明白他的意思,正不好开口,陈高华说:“好,小颜,干了,人家李同志都干了,你不干就是对李同志不尊敬,干。”

公上在众人一片“干”声中,他也一口气喝完了碗中的半碗酒。他趁机夹了一块红烧猪肉吃。

几两酒下肚,李同志倍感精神焕发,满面红光,豪情倍增,主动打了半碗酒,端在手中,说:“小颜,我从来不喝酒的,刚才你敬了我,我也敬你一碗。”

公上双手舞着道:“不敢当,不敢当。”

陈高华端过李同志的半碗酒,不管公上愿意不愿意,塞在他手中说:“人家李同志敬你的酒,是给你面子,快喝,快喝。”

马施工表情略有不快,但又笑着说:“李同志敬的酒,你必须喝,必须喝。”

公上观察到马施工的心理变化,由于他们二人是“神”,得罪不起,只好干了。

正在此时,蒋中天端着一碗饭,为了显示他和代显金的特殊关系,到代显金背后,说道:“小颜的酒量真不错。”

这本来是一句好话,但因平常公上对蒋中天特别掺事的行为看不惯,便趁机说:“蒋日龙,来来来,马施工和李同志是我们的贵客,快来敬两碗。”

众人听他叫蒋日龙,哄堂大堂。代显金说:“这个名字取得好,贴切,真是个日龙包。”

蒋中天不怒反喜,说道:“好,我也来敬二位干部一碗。”说着便走到公上背后,公上正乐得起身让坐。

李同志半斤酒下肚,显得已无所顾忌,说道:“小颜,你不走嘛,我不想和他喝酒,就想和你喝。”

公上喝了半斤包谷酒,神志虽然清楚,但头显得很疼,便说:“蒋日龙是我们队上的大力士,他有意敬你的酒,你又何必拒绝呢?”他边说边站起来,把蒋中天拉在他的座位上,说:“蒋日龙,坐下快敬酒。”

蒋中天胖胖的脸上,双眼笑成一条缝,诚心诚意地向二位客人敬酒。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清凉山工地结束,工地要搬迁,住地要转移。人们收好行李、衣服、用品、碗筷,剩下的粮食、炸药、工具,随代显金、印发中翻山越岭,来到一座刚搭好的工棚。各人依旧找位置罢铺。工棚向南的末端用木头隔了一间小房,可容一个人睡觉。小房外的两米处,用石头磊起一个灶,灶上放了大铁锅,灶的四米开外,都是些凹凸不平的大、小石头,有的石头上长满了青苔。

工棚下方有一块约五亩宽的平地,地上长满了茂盛的树林、花草。太阳被植物遮盖,照在地上形同虎豹斑花。一条小溪顺山而绕,溪水透明如境,几片树叶漂浮水面,顺水浮游。深山天小,高的是山,低的是云,峻的是岭,陡的是崖,响的是泉。涧深无底,怪石嶝嶝。山丛中松树、柏木、槐树等不知名的草木,有的高高大大,有的弯弯曲曲,奇形怪状,应有尽有。林中飞禽啼鸣,走兽起舞,碧纱笼罩,此起彼伏,“岭中只闻千树吼,涧水戏花万木羞。”好一副山水林立,百花争艳,禽兽啼鸣的自然风光。

一群人住在工棚里,下午三点过,陈高华满头大汗,手里挎着一件军干服,上身穿着一件背心,气喘喘地领着一男一女来到工棚。男的年龄大约三十岁,留着分头,瓜子脸,中等身材,穿一套蓝色军干服。一到工棚便叫:“代显金!代显金!你把老子喊过来,老子来了,你还不出来?”

代显金在小屋里睡觉,惊醒后听见声音说道:“哪个,王老四来了吗?老子在睡觉。”

王老四站在灶旁边说:“睡个锤子睡,快起来,王玉兰也来了,老子有话给你说。”

王玉兰站在工棚末端小屋的石头上,年龄大约二十岁,较胖,较黑,头发不长,穿一套天蓝色衣裤,脚上穿了一双丝光祙和解放鞋。代显金从小屋里钻出来,打着一双光脚,说道:“出来了,出来了。”看见女的就说:“来了哈,快,把行李搬进来,这就是为你搭的房间。”

王玉兰叫了一声“代师傅。”陈高华把她的行李搬进了小棚内。

王老四拉着代显金到工棚里,坐在公上的床上说:“代垮头儿,你龟儿子又球不说清楚,早晓得这么恼火,老子就不来。”“垮头儿”就是包工头的另一称呼。

代显金坐在床边,一只脚掉在地上说:“你不来,你不来算球,有的人想来还来不成呢?要想挣大钱,又不想吃苦,天下那有这样好的事。你打空手上来都在叫苦,他们背一百多斤还要天天上、下山,你叫啥子叫?”

王老四伸了一下舌头,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陈高华月兑了胶鞋,也上床围席而坐,说:“刚来都是这个样子,过几天就习惯了。”

王老四说:“拿钱不恼火,恼火不拿钱,我恐怕吃不消,拿不倒这个钱哦。”

王老四做出一副与代显金、陈高华熟得不得了的样子,喋喋不休,旁若无人。众人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见他目中无人,没人理踩他。只有蒋中天坐不住,爬到王老四身边说:“王四哥,我也是老君的,我们是老乡。”

王老四偏过头来看看他,说:“哦,是么,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好嘛,我刚来,今后有啥子事,你要多帮忙哦。”

蒋中天的眼睛又不见了,笑成一条缝说:“没问题,王四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代显金说:“龟儿子蒋日龙,到处都有你掺事。”他侧过身,喊到:“玉兰,玉兰,快出来,趁大家都在,开个会,大家认识一下。”随后他又面向众人说道:“大家都围过来,我们开个会。”

工棚不过十多米长,两米多宽,说话都能听见,众人听到招呼,纷纷来到工棚中间座位,王玉兰不便入坐,便站在工棚外的石头上,显得很腼腆。

代显金坐在中间说:“我先介绍一下我们来的新伙伴。”他指着王老四,说:“这个姓王,就叫他王老四。”他用右手指着王玉兰:“这位也姓王,叫王玉兰,是我们的炊事员。先来的我就不介绍了,你们今后各自认识。今天开个会,主要说一下这个工地的情况,这个工地没有名字,定为无名山工地。全长有一里,工期为两个月,提前有奖。明天开工,各位还是各就各位,王老四刚来,还是下山背炸药。”王老四又伸了一下舌头。代显金继续说:“我想讲的是:大家要特别注意安全,小心做事。另外,今天晚上打一顿牙祭,大家帮忙烧火做饭,就这样。”

说起打牙祭,大家都很兴奋。公上从床上跳起来,说:“饲养员,烧火。”大家一听喊饲养员,都哄堂大笑。张老二说:“狗日的小颜,把我们都当成猪来喂剐了。”

大家欢欢喜喜,七手八脚,太阳未落山,便喝酒吃肉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王老四边穿衣服边吹口哨。吹的是“**的光辉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一段还没吹完,只听一声吼:“哪个屁娃吃多了,一早起来就吹叫叫。”王老四伸了一下舌头,眨了个鬼眼,便闭嘴不吹了。在这深山中的人,每天早上都有个忌讳,就是不准吹口哨和说动物,特别是老虎,毒蛇、熊,猛兽之类名字,说了全天便要出事,不吉利。

王老四讨了个没趣,又不服气,便问蒋中天:“小蒋,这山里有老虎和熊没有?”

蒋中天忙用手去捂住他的嘴,说:“一大早不能说这些,不准说这些。”众人同时都把目光睁向他,表示对他的言语不满,王老四见动了众怒,又伸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自我下台。

一行人下山,王老四跟蒋中天一路,他不想理睬众人,众人也没有理睬他。到了张队长家,他见每人都背一百二十斤炸药,他也要背一百十二斤。蒋中天说:“王四哥,你第一天背,最好少背点。”

王老四说:“将日龙,你女圭女圭当真是狗眼看人低,在门缝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嗦。你以为我当小颜都当不倒,他都背那么多,我不能背?”

众人向蒋中天噜嘴,示意他不要多嘴,好让王老四出一出洋相。蒋中天会意,但仍然说:“王四哥,你刚来,最好少背点,怕你背不动。”

王老四仍不服输、边装炸药边说:“笑话,未必我赶小颜、小陈都赶不上吗?”

公上和陈权世笑而不语,蒋中天又说:“他们来了很久了,习惯了,你刚来,怕背不了这么多,你最多背六十斤就行了。”

隆昌的黄成兵说:“蒋日龙,关你锤子不相干?人家背多背少,要你多嘴?”

蒋中天明知众人要捉弄王老四,又见王老四不知天高地厚,眼睛笑成一条缝,便不开口了。王老四是聪明人,他见蒋中天劝他少背,又见众人嘲弄他,他便只背了八十斤。

装好炸药,众人背上背就走,走到索桥上,王老四走在最后,双手抓住索桥左侧的钢丝绳一步一步地走,等他走到索桥三之一时,众人在前面故意用两只脚,用力住左右踩,索桥顿时左右摇摆。王老四背着炸药,双方抓不稳钢丝绳,只好站在索桥中间,双手向上伸开,人像一个大字,想抓右边的钢丝绳也抓不着,想抓左边的也抓不着,进也不是,退又不能,弯腰驼背,弓着身子,随着索桥左右揺晃,嘴里叫道:“你们整汪儿,欺负陌生人,快不要摇了,我害怕。”众人哄堂大笑,好不开怀。站在岸上,看着他一步一步地朝对岸走来,表情十分痛苦。

走上小路,王老四又感到一阵轻松,自言自语地说:“你们整我汪儿,还是没有把我整倒,蒋日龙说我背不起,我怎么又背起来了。”众人低头抿笑,没人答理他。

到斑竹林前他还紧跟其后,进斑竹林后,便慢慢地掉队了,他落在后面有一里地左右时,众人大汗淋漓,便在天天歇脚的地方歇气。黄成兵说:“狗日的王老四自以为是,在代师傅面前,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今天就要他出洋相,看他的笑神,看他等一些儿到了怎么说。”

歇了约半个小时,只见王老四前翻后仰,一栽一孔,一步一步地走来。王老四到了众人面前,脸上的汗水成串地直往下流。他找了块石头,将背上的炸药往下一放,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说:“哎呀,这个炸药怎么越背越重,累得死人。”

蒋中天说:“还没走到十二分之一,后头的路更难走。”

众人为了要捉弄他,待他刚歇一下,便又背起炸药在斑竹林里走了,王老四急忙说:“你们多歇一下,我刚刚喘口气。”

黄成兵背着炸药说:“我们歇了这么久了,还有这么远的路,再歇就赶不回去了。”说完背起炸药就走。

天天背炸药,已经有规律了。什么地方走,什么地方歇,都有固定的地点。不管再苦再累,都要闭着那口气,到固定的地点歇干。王老四见大家都走了,看见一片片不见头、不见尾的斑竹林,心里发慌,不敢多歇,极不情愿地背起炸药随尾跟上。不一会儿功夫,他便看不见前面的人了,他大声地叫道:“哎,你们等我一下,我一个人害怕。”众人汗流浃背地背着炸药,相互回头一笑。

王老四见没有人回应,便又重复大叫,黄成兵回叫道:“你慢慢的走,我们在前面等你。”

王老四见有了回应,心里有了一丝丝安慰。过了十多分钟,除了虫鸟的鸣啼外,寂寞安静的斑竹林,又听到他的叫声:“小蒋,你快转来帮我,我背不起了,走不动了。”大家又开心地边走边笑。

王老四见无人应答,心里发慌,带着哭腔不断地叫喊,“你们做做好事嘛,别甩下我,我再也不弹了。小蒋,我们是老乡,你转来帮帮我吧,我实在不行了。”

众人仍笑不答,顺着斑竹林爬行。公上见王老四还在不停的哭喊,他给蒋中天说:“蒋日龙,你快回答一声,叫他慢慢的走,说你等一会转去接他。”

蒋中天汗流浃背地说:“锤子,我都累得不得了,还怎么转去接他。”

公上背着炸药说:“你先不要管,你现在说转去接他,给他一点希望,也是一种精神力量,他自然会慢慢走的。如果你不理睬他,他感到没了希望,他就会不走,到时候还不是你的事。”

蒋日龙似乎听出了什么,忙叫道:“王四哥,你慢慢的走,等一会我来接你,你放心。”

王老四在远处兴奋地答道:“好好好,我等你,我等你哈。”

半小时后,众人到达了日常歇干的斑竹林中间的空草地处,纷纷放下背上的炸药歇干。大家呼了一个长气,有的伸懒腰,感到一阵轻松。黄成兵站在地上,边抽烟边说:“狗日的王老四这个时候可能还没有走到一半,今天把他狗日的整安逸了。”

坐在黄成兵右旁的周癞子说:“等他狗日的在斑竹林里转**阵,让他狗日的受苦点,好让他晓得我们的厉害。”

陈权世说:“你黄瓜皮就只晓得看笑神。”

周癞子是资阳保和人,因他从小得病,没法医治,成了癞子,头上只有颈部下面有几根稀梳的头发吊着,头皮呈黄红色,加上他人矮小,又长了一副暴牙齿,由于他的生天缺陷,看起来十分恶心,平常都没有人理他。四十多岁,光棍一个。他人虽矮小,但气力不亚于他人,同样背一百二十斤。见陈权世说他,他又发不起作来,只好干气。人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都叫周癞子。

公上坐在一块石头上抽着烟,说道:“蒋日龙,你快转去接一下王老四,他今天肯定背不起炸药上山,说不定他现在肯定没有走,等你转去接他。”

蒋日龙坐在一块石头上说:“锤子,还有这么远的路要走,我去接他,我怎么办?我不去。”

公上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说你们是老乡,他是代师傅的好朋友,你能甩下他不管?回去我们倒无所谓,你怎么给代师傅、陈师傅交代?不把你骂得狗血淋头才怪。再加上我们都是同路人,他来时不知天高地厚,我们已经捉弄了他,出了这口气,他也知道错了,你的气力最大,又是他老乡,你不去谁去?”

大家都认为公上说得有理,都点头称是,黄成兵说:“小颜说得对,蒋日龙快去。”

蒋日龙咧着嘴说:“我去接他这一次可以,那么下一回怎么办。他今天是肯定背不上山的。”

公上坐在地上说:“你先去接了他这回再说,下回再想办法。”

蒋日龙边走边发牢骚说:“锤子,啥子吊笨的事都喊我去,你们就做官当老爷,只晓得发号司令。”

陈权世说:“球请你跟他是同乡,人家刚来时,你拍人家的马屁。现在人家刚来,你却不想帮人家。”

蒋日龙不服气地说:“哪个说我不帮?我不是现在就去了吗?”

公上挥着右手道:“好,好,快去,快去……。”

蒋日龙乖乖地走了。公上说:“我们还是多歇一会儿,等到王老四来了才走,不管怎么说,都是落难人,应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他刚来有点弹,目中无人,这也难免。现在他晓得利害了,我们也就算了,谁叫我们的命都是这么苦呢,大家说是不是?”

大家点头不语。

不一会,蒋日龙背着炸药到了。他放下炸药,用衣服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用得意、卖弄的眼神看了大家一眼。公上说:“蒋日龙不错,有同情心,快坐下歇一下。”蒋日龙满意的坐在地上歇干。

又过了一会儿,王老四右手拿着一根斑竹当拐棍,左手拿着军干服上衣,前翻后仰的一步一步的走近大家,有气无力地说:“这活不是人干的,这钱也不是人挣的,老了宁愿在家里吃红苕汤。”他倒在一堆草丛上说:“哎呀,老子吃不下这个钱,老子不干了。”

黄成兵抽着烟说:“你在家里那么安逸,那你出来捞球啊?”

王老四走到一块石头上,半躺半坐地说:“代络儿胡他们说这里要挣二三块钱一天,想到比屋里强得多,没想到这个钱这么不好挣。”代显金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他叫代显金为“代络儿胡。”

不知王老四如何将炸药背上山?篇幅所限,下回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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