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上说:“慢慢来,刚开始我们还是跟你一样,想打退堂鼓,但想到回去也一样的苦,所以就坚持下来了,用不着几天,就习惯了,别怕。”
王老四喘着粗气说:“说是这么说,但今天我根本背不上这八十斤炸药上山,怎么办?”王老四说的是实话,众人面面相觑。
大家知道,凭王老四第一天背炸药,到现在这个时候,就是叫他打空手上山,他都感到非常吃力,此时定是腰酸腿疼、四肢无力。但炸药是有数的,又不可能丢掉。甩掉一包,照价赔偿,白干一天不说,还得赔老本。众人自顾不暇,劳累不堪,也不可能帮王老四多背。在毫没办法的情况下,大家都看着公上,看他有没有办法。
公上想了一下说:“这样吧!王老四,你在蛇皮口袋里捡一半出来,藏在不显眼的地方,你从八十斤减到四十斤,今天背起来就感到轻松得多,等两天你觉得适应了,再将藏着的炸药一天一天的加两包,这样既不甩掉炸药,又不吃力。”
大家都认同这个办法好,但蒋中天说:“万一他藏的炸药被人发现,被别人偷了怎么办。”
公上说:“不会的,这里除了修路和打猎的人,鬼都不会来。即使他们发现,打猎的人拿来无用,隆昌施工队有的是炸药,他们自己身上已经够重了,不可能多背,加上这个东西又不能吃,又找不到地方卖,又重,谁愿意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呢?何况还藏着在,谁会无端去找呢?”
对公上的分析,大家都认为有道理。王老四迫不及待地解开蛇皮口袋,将一包包用塑料袋装着的炸药一包包搬进斑竹林藏好,上面盖了一条无用的塑料袋,然后背上四十斤炸药,随同众人上山。到了公路上,王老四感激地说:“今天好得小颜出的这个主意,不然的话,我还不晓得怎么办?”
人们每天都是吃了早饭下山,换了工地,每天又要多走几里山路,加上翻山越岭,饿着肚子,可以说是寸步难行。下午四点多钟,才将炸药背回工棚。工棚内只剩下王玉兰,其他的人都打炮眼去了。人们放下炸药包,便纷纷去吃饭。
王老四背了几天炸药,仍然感到吃不消,宁愿回家种地,整死不背炸药,代显金见他确定要走,也不便留,便同意他走了。第二天,又来了个石匠姓肖,代显金分配他与潼南的石匠一起打炮眼。
公上离家两个多月后,李之黑又找到了攻击公上的理由。一天出工挖土,趁男、女劳动力在一起干活,笑着大声说:“那个二流子又出去了,又不晓得出去干啥子去了?”
人们都知道他在说谁,陈瑞婷、颜定安、魏香菊,颜定成、周碧清听后不语。曾庆良站在李之黑左边,讨好地附合着说:“当真,这么久了,既没有出工,又没有在家里,他是不是出去挣钱去哦。”
曾庆山站在李之黑的右边,好奇地说:“怕不可能哦,颜老三、颜老四都在屋里,如果是挣钱的话,他们不一起出去,我问一下看。”他朝右边一喊:“颜老三,你们家里那个假知青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出去找大钱去了。”
颜定安把锄头挖在土地中,立着身子说:“各家门、立家户,现在他成人了,他到哪里去了我们怎么晓得?”
李之黑兴致很好,说道:“他是个假知青,是不是天天和黄大刚、张清平赶场,学当扒手去啰?”
黄大刚到队长没干几天农活,便和其他公社的男知青天天赶场当扒手,偷农民的钱包,后来把张清平也带出去了。听到李之黑的说话,袁文勇也在出工挖土,显得很自豪和得意。赵琴听到李之黑故意污蔑、诋毁公上,一脸不高兴,埋头挖她的土。
刘子全听了则神秘地说:“我听到说的不一样,和曾庆良猜的一样,他是和四小队的一个人出去找钱去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四小队的天和六小队的天不一样。四小队的队长对地富分子及地富子女,基本上和贫下中农一样。六小队在李之黑的领导下则大不同,逼死颜品文后,对公上任何事情都会无中生有,上纲上线。陈瑞婷听到刘子全的说话后没有任何表情,装着不知道在说谁,认真地挖土。
李之黑听了后则恶狠狠地说:“好啊,他不给生产队打招呼,敢偷偷跑出去挣钱,翻天了,没有王法了,马上要三个月了,三个月一到,曾庆山不准算他的基本口粮,六个月不回来,到公社去把他的户口下了。”
曾庆山说:“好嘛。”
数月来,代显金工地上的人,来的来,去的去,工地上只剩下十余人。背炸药的和打炮眼的都认为对方活路要比自己的轻松,互相之间都不满,形成两个阵营。代显金、陈高华、印华中他们对此事进行了调整,进行混合工作制。打炮眼的和背炸药的进行逐步调整,使打炮眼的既能打炮眼,又能背炸药,背炸药的又能打炮眼。既便有什么不测,也不会影响工作。
打炮眼的进度非常慢,而背上山的炸药已堆成一座小山,为了双管齐下,提前交工,代显金叫停运炸药。叫背炸药的人去另一个炮位打炮眼。新来的肖石匠,跟在众人后面,人们拿着钢钎,二锤,手锤,钻子,向无名山进发。无名山工地离工棚大约五里地,要顺山绕道前往。走在一弯路处下山,因刚下了一场暴雨,一阵阵流水的冲击声不绝于耳,人们纷纷驻足观望,只见前面数米之处,有一道高约十丈,宽约五米的白色瀑布,哗哗地冲向崖下三十多米的山沟下,着水的池中,受瀑布的冲力,又卷起一层层数米高的白色浪花。没有人知道这就叫瀑布,只感到气势磅礴,波涛汹涌,非常壮观好看。
代显金见大家站着不动,好看,便在前面说:“有什么好看的?等一下还要走到它下面去,今后要天天看,还怕看不够?”
众人恋恋不舍地跟着代显金往山下走,绕过一道弯,当真走到了瀑布下。人们从上望下,只见无休无止的白色水柱,顺着十多丈高的悬崖,直往下冲,泻到下面一个十多米宽的水池里。只见浪花翻滾,水雾迷漫,水声如雷,汹涌澎湃。声、雾如乐如幻,朵朵浪花翩翩起舞,相互争宠,息舞回池,清澈见人。
代显金带着大家顺着流水走,到了一片大石堆前,左面悬崖上有数十只金黄色的猴子在悬崖上攀腾,跳跃。采山花,觅树果。捉虱子,理毛皮。推的推,拉的拉,擦的擦,抓的抓。逍遥自在,顽劣尽欢。众人看见猴群惊呼,看到猴群在悬崖上攀爬如履平地而不可思议。一只猴子在光秃秃的悬崖中间跳到十多米下的悬崖上居然毫发无损,仍在悬壁上不停地跳跃。众人惊叹,摇头不已。而猴群看见人群,则不屑一顾,旁若无人,继续攀登,跳跃,尖叫,相互打闹、嘻笑。果真是“禽有禽言,兽有兽语。”
看过猴群后,到了一处绝路。只见两侧是悬崖峭壁,高不见顶。前面乱石如山,其中一块数十米大的岩石挡住去路。众人正在张望之际,代显金却弓腰钻进了岩石下的一个黑洞。众人效仿爬步而行。洞内漆黑一片,凹凸不平。有的地方有一两米宽,有的地方只能一人挤身而过。洞内乱石成堆,小河流淌,水声哗啦、哗啦响个不停。代显金打着手电在前带路,时而爬行,时而立走。后面的人看不见路,便分别呼叫,以壮其胆。洞长数十米,人们好不容易爬出洞,长舒了一口气。蒋中天站在一块岩上说:“这个洞真像他妈的水帘洞。”
出了“水帘洞,”代显金又领着大家爬山,人们砍树抓草,一步一步地跟着,到了一处打了记号的半山中,代显金说:“就是这里了,大家休息一下,等一下再动工。”
抬头不见顶,低头不见谷。山势险峻,削壁如刀,根本找不到地方坐。满山遍野都长满了各种树木,大小不均,有的比桶大,有的只有一根树枝大,地上植被丰茂,杂草丛生,高矮不一,人们只好各人背靠一根树木歇气。
待人们喘过气来,代显金叫大家动手,用钢钎、锄头开辟一条打炮眼的路。
公上和张家两弟兄,甫定国、胡德忠爬上一块石崖上,用钢钎敲石头。其他人都在下面除石、除草、砍树,为确定炮眼位置开路而忙碌。
突然一声炮响,惊天动地,飞石满天。人们还没有抬起头来,只听见头上脚下,身前身后,飞石飞驰,呼啸而来,落在地上发出“扑,扑”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坨飞石带着呼啸声在公上身旁擦过,落在离脚一尺的地方。若被击中,命丧当场。刚来上班的肖石匠被飞石击中,捂住胸口,翻滾下山。滾到山下十多米远,被两棵树挡着,痛得在地上打滾。与他一起干活的陈权世、蒋中天急忙跑下去,将他慢慢地抬上来,只见他抱着胸口,嘴里不停地喊,“哎哟,哎哟,痛死我了。”
人人都知道被飞石击中的份量,不死便是大幸,疼痛是难免的。若不是植被,树木茂盛拦着肖石匠,肖石匠滾下万丈山崖,早已粉身碎骨。人们纷纷围在他身边,他仍然抓住胸口,不停的喊叫,痛苦难当。
森林中的不远处,突然传来外人的说话声:“这一炮放得好,把路基都炸出来了。”
其他数人跟着附合,看来人数不少。
原来,这些人是隆昌施工队的。本来,他们的工地在资阳施工队后面,应该后于施工,但因他们人多,施工比资阳的快,故而跑到前面去了。两个工地的直线距离不到十米,炮口直接对着资阳工地,好在他们的工地凹了十多米进去,炮口如瀑布般的飞石射向资阳工地的山崖上,资阳施工队的人在山崖侧面施工,不是山崖阻隔,资阳施工队的人员正对炮口数米之距,放大炮一般都是装的两吨炸药,大炮一放,资阳施工队的人必将全军覆灭,死于乱石或摔死在银厂沟下。
张老二听到说话声,朝背后走了几步,见对面直线十米之处垮掉了一片山,有十多个人在对面。他骂道:“我日你们的妈,放大炮也不打个招呼,你们把我们的人打倒剐了。”
对方一人骂道:“我日你妈,我们哪个晓得你们在对面,打倒人活该。”这人说的是实话,深山丛林之中,那怕近在咫尺,只要没听见声响,谁也不知有人烟。
张老二气愤地说:“你到说得这么轻松,你打倒了人还歪。”
对方那个人说道:“我们又不是有心打倒的,又能怎么样?”
张老二暴跳如雷,吼道:“老子就要过来找你算帐,你打倒人还歪。”
人们都非常气愤,公上、陈权世、张老大、甫定国、黄成兵、蒋中天等都纷纷站到张老二跟面前。看了一眼过去的路,无路可去。人们只好干瞪着眼。对方那个人见资阳的人过不去,嘴里还嘲讽着说:“来啊,来啊,狠的就过来,哪个怕哪个?!”
张老二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狠狠地在地上踩了几下,这时代显金说:“先不管他们,现在最主要的是先救人。”
人们又回来围在肖石匠面前。代显金说:“山上没有医生,只有指挥部才有,蒋日龙、黄成兵、陈权世、周癞子,你们四个人把他抬下山去,我随后就来。”肖石匠仍在不断地呼叫。山路难行,蒋中天和黄成兵连拖带抱,一步一步地把肖石匠弄走。
代显金走后,众人余怒未消,仍想过去报仇。但苦于过不去,只好小心翼翼地干活。张老二边干活边发牢骚,骂道:“他妈的,我们的命就这么不值钱,生死没得人管,我们早上出来,说不定晚上就回不去剐了,怎么我们的命就不是命。”
张老大不干活时穿一套军干服,干活时穿一件背心,平时不爱说话,不像张老二那么凶,听到张老二以牢骚,说道:“你闹啥子闹?你再闹还不是这个样子。”
张老二说:“我憋不住了,这个世道太不公平,那些吃国家粮的、当官的、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啥子事不做,天天享清福。而我们这些农民,天天累死累活,要吃没吃,要穿没穿!小颜,你说是不是?”
他两眼看着公上,希望从公上口中找到同感。公上放下纲钎,从放在草丛中的军干服中拿出烟来,每人发了一支,说道:“是啊,是啊,但又能怎么办?这大概就是命,可能是我们投胎投错了嘛?”
甫定国拿着钢钎,站在地上,抽着烟说:“小颜说得对,我们这辈子多做点好事,下辈子好找个好人家投胎。”
大家七嘴八舌的发了一些牢骚,还是继续干活,直到修好炮位口的路,已近半晌,大家又原路回工棚吃午饭。
陈高华一次都没有到过工地。白天只有他和王玉兰两人在工棚里,其他的人都干活去了。
傍晚时分,陈权世、周癞子、黄成兵三人又背了一袋炸药回来,大家都问肖石匠的情况如何。陈权世说:“指挥部只有一个赤脚医生,既没有药,又没有医院,叫我们弄到县医院去。代师傅找了一架拖木料的车子,叫蒋日龙一起去了,是死是活,目前还不晓得。”
吃过晚饭,陈高华安排公上和潼南的石匠杨树坚加夜班打炮眼。加夜班打炮眼,公上不感到稀奇。稀奇的是,他从没有打过炮眼,便带着几分神秘和好奇,跟着杨师傅上路了。仍然是翻山越岭,穿水帘洞,拿着钻子、手锤、手电、马灯、炸药到达工地。
杨树坚为人厚道,说话不多但真诚,留个小平头,还是穿的一套蓝色中山服。开工前,他解了一次小便。解完后,便拿着手锤、钻子,在炮眼上打,打一次,钻子上冒一团火花,根本打不进石头,石头坚硬无比。慢慢的打了约一公分深,他便将两袋炸药安上雷管和引线堆在炮眼上,引线大约有一米长,再用泥巴堆在炸药上。他叫公上点燃支烟,他用烟头点燃了引线后,引线冒燃绿火,发出“嘘、嘘”的响声,杨树坚打着电筒,叫公上快跑。两人跑到山背后一块崖石上躲着,大约过了两分钟,“呯”地一声震天响,宁静的银厂沟炮声如雷,炮声在山谷中来回回荡四、五次。
炮响了后,两人跑回炮口,公上看见炮口上与没有放炮时没有区别,杨树坚拿着钻子、铁锤,叫公上提着马灯照着炮口,他一锤一锤地打。炮口的石头被炸药大概炸了一公分石粉层,用钻子打后,现出两公分厚的洞,便又炸药炸。公上心想:“这哪里是在修公路,完全是炸药炸出来了公路。”到了深夜,这座山的炮停了,那座山的炮声又响了。宁静而安祥的银厂沟,夜晚炮声隆隆,延延不断,响彻山岳,回荡太空。
到了天亮,两人打了近八十公分深,炮眼是圆的,直径有一米,形成一个圆圆的洞。天亮等到张老大和甫定国来接班,他们才回工棚吃饭,睡觉。
每个炮眼要打十五米至二十米深,打到一定的长度,还要用一个星期的时间来打炮井。炮井约两米长,宽约一米五,深约一米,能装上两三吨炸药。放这种炮名叫“放大炮”。无名山的两个炮眼和炮井,经过半个月日日夜夜的打,都打好了。放大炮前都要打一顿牙祭,喝酒吃肉。代显金叫陈高华割了二十斤猪肉,二十斤包谷酒,叫背炸药的背上山来。人们想到打牙祭,都显得非常高兴。这一天下午,人们都早早地收了工,准备回工棚帮着煮饭、烧火、煮肉。
回到工棚,代显金、陈高华和一个三十多岁中年人和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小伙子在说话,王玉兰在淘米煮饭。代显金见大家回来,便说:“今天打牙祭,大家收得早,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他指着左旁的中年男人说:“这是许施工,因印施工另外有工地,他不在这儿了,这儿的施工员就是许施工了。”大家向许施工打了个招呼,
代显金又指着那个小伙子说:“他叫张胖娃儿,人们都喊胖娃儿,是成都的,来和你们一起干活。”胖娃儿也给大家打了个招呼,说道:“我们的运气真好,上山就碰上打牙祭。”
张老二站在灶旁说:“总是你三十天晚上洗了脚,到处都碰得上吃好东西。”
胖娃儿满口的成都话,人也很豁达,说道:“就是,就是,”他从工棚走到公上身边问道:“你姓啥子?哪儿的人?今后大家都是朋友了,以便称呼。”
公上高兴地说:“我姓颜,叫公上,资阳的,你呢?”
“我叫张爱国,二十岁,成都的。”
公上惊讶地问“你是城镇户口,怎么会出来下苦力呢?”
胖娃儿说:“城里面找不到工作,高中华业两年都没有安排,为了吃饭,也就只好出来混饭吃哦。”
公上也站在灶旁说;“这碗饭,恐怕你吃不消哦?”
胖娃儿说:“没办法,再苦也得吃。”
陈高华坐在工棚里说:“狗日的胖娃儿真是见面熟,刚见面就跟小颜好上了。”
众人哈哈一笑。
陈权世在帮王玉兰烧火煮饭。蒋中天、黄成兵在帮王玉兰洗肉,潼南的几个人都躺在床上。公上和胖娃儿站在灶边,因没有其它事可做的,王玉兰挽在手臂上的衣袖滑下去了,因双手打湿了水,不便扎起来,胖娃儿离她最近,主动地要帮她扎衣袖。谁知王玉兰将手往公上面前一伸,叫公上帮她扎。公上心里一慌,忙伸出左手握住她的左手,右手拖着她左臂上的衣服往上一麻,便将衣袖麻上了她的左臂上。当手接触到王玉兰的肤体的一刹那间,心里有说不上的舒服。胖娃儿红着脸,站在旁边苦笑。
公上心里有个毛病,他看得上的姑娘,他不敢主动开口追,他看不起的姑娘,他又不放在眼里,话都不想给人家说一句。王玉兰到了这么久,他没有和她说一句话。有时王玉兰主动想和他说话,他都是要理不理的。王玉兰得到公上给她亲自扎衣袖,感到心花怒放。煮好肉后,公上和陈权世分在最后,王玉兰另外将一坨约半斤重的瘦肉给了公上,示意他别声张,留着今后两天吃。平常半个月吃一回肉,几天后心里便涝得发慌,陈权世怕被人看见,便示意公上找个地方藏好,以便别人说闲话。
公上端着饭盆和洋瓷碗,假装看山水,避开众人,在灶旁边三米开外,用二片大树叶将肉包好,藏在一堆石头的石缝中,便又回到工棚与众人一起喝酒吃饭。
第二天放大炮,每人背了一袋炸药到工地。因是两个大炮要同时放,所以分了两组,每组又分成两个小组,装大炮的装大炮,背炸药的背炸药,工作紧张而有序。代显金通知其它施工单位,说下午三点有两个工地放大炮,请息工休息,注意安全。
两个炮洞长度都差不多,大约十八米,每个炮眼装两吨炸药。无论是打炮眼或装炸药,人都是爬着进去,爬着出来。洞内全部是打炮眼时炸药炸成的石粉末堆满在地上有一两公分厚,硝烟弥漫,窒息难受。进去后出来,人的身上、头上、脸上全部被一层石粉末蒙面。
装好炸药后,背炸药的人又站成一行,一个一个地将乱石递回洞里回填。一层乱石,一层泥土,又将整个炮眼堵好,直至洞口,叫作“回笼。”引线从炮井中直到洞外一米多,近二十米长。
两个炮眼基本上是同时完成,两个炮眼虽间隔不到两百米,但在深山老林,互相都不见人影,相互便采用口哨通信息,装完大炮,随着一声哨响,人们纷纷躲在两里以外岩石、大树下,以避飞石袭击。人们闭着呼吸,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满山遍野是一声声铺天盖地的飞石击树,击地之声。又一声炮响,惊天动地,山崩地裂,飞石满天。两处原始深山,一片片茂盛的植被、森林、花草顷刻间被拦腰截断。哗拉拉的一片片向千米之下的银厂沟崩去。石木翻滾,飞浪逼人。炮口下面的山下,成为一片片光秃秃的银白色山岩,寸草不留,寸土不存。炮声在银厂沟内轰鸣,飞响,久久的回荡。山上的飞禽走兽惊慌失措,飞奔逃命,千禽心惊,万兽胆寒,发出一声声尖叫和哀鸣。
十多分钟后,人们纷纷回到工地上,两个工地想隔两百多米,两座山被炸掉一大片,路基有的几米,有的有十多米宽。放大炮后,植被、林木被毁,站在工地上,人们都能看见对方。放大炮后,工地呈凹字型,半山中间被活生生的撕空一条沟。头上悬石累累,深沟乱石堵塞。代显金看了非常高兴,认为这两炮达到了最佳效果,路面宽广,为整理路基提供了良好保障,省时省力。人们往上一看,山上仍是一片片深山,往下一看,都是一层层凹凸不平、寸草不留的光滑的岩石,感慨之余,人们都到了工棚,放了大炮,下午休息。
晚饭前,公上将藏在石缝下的瘦肉放在饭盆下面,打了一碗饭盖在上面,公上知道,山里的夏天虽然不热,但肉放久了也是要臭的,所以他急忙取出来吃。他怕吃冷肉拉稀,便叫王玉兰用灶里的火给他煮一下。谁知放下不久,饭盆里便发出“吱吱渣渣”的油炸声,香味扑鼻。灶四周都有人站着或蹲着吃饭,公上怕被他人发现,忙示意王玉兰在灶中取出饭盆,待不烫后端在手上,他本来要分一半给陈权世,但陈权世见众人在旁,便摇头示意叫他一个人吃。
公上咬了一块瘦肉,外面是热的,里面是冷的,很香,很爽口,但瘦肉很硬,一口撕不下来,当着众人的面,又怕人看见自己在吃肉,他忙松开口,将肉压在盆底,假装想一个人吃饭,到一个用原木搭成的小桥边,一个人慢慢地把饭和肉吃完。
当天晚上,他感到肚子极不舒服,月复痛想大便。工棚没有厕所,人们大小便都是离工棚二十米外林中排便,第一次他来到二十米外,始终排不干净,屙了又想屙,但又屙不出,屙了近一个小时,四处静悄悄的,远处有时看见人影晃动,他知道是风吹着树在动,但他心里很害怕,始终想到四面八方都有鬼似的,他和农民一样,用树枝擦了**,回到工棚又睡。
不到二个钟头,他又要大便了,他实在不敢走远,便在离灶旁五米远处,离工棚较近的空石堆上,也就是他藏肉的石缝过去一米多的地方解大便,离工棚近点,他怕鬼的恐惧感要小一点。这次也和上次一样,小月复胀疼,屙不出,又想屙,始终屙不干净。他又在地上蹲了近一个小时,他仍然感到害怕,便慌忙跑到工棚里去睡了。
天亮时,他又想解大便,他便跑到二十米外的地方去解,大约又一个小时左右,他回到工棚,只听张老二骂道:“哪个龟儿子吃多剐了,屙屎屙到灶面前来剐了。”公上装着不知,等人们骂。他也不想吃早饭,四肢无力、疲倦,想睡,便又回到工棚睡觉。
吃了早饭上工,他拿着工具跟在人们后面有气无力地走。到了工地,十多个人排班排队站着传递放大炮后堆在路面上的乱石。排班的目的是因为大家都不愿意站在放大炮后塞在山缝中的乱石堆上干活,因为这样很危险,如果有一棵胡豆般大小的石头承受不了上面数十万吨乱石的压力,产生松动或月兑落,整个山缝中和路面的乱石便会倾泻而下,人站在乱石上,自然随乱石滾下千米之下万丈深渊——银厂沟,一旦摔下,必粉身碎骨,身首各异。按顺序,公上和张老二应该在第三天站在悬崖沟缝的乱石上递石头,他们过后是蒋中天和黄成兵。公上干了不一会,他又受不了了,要去大便。这次屙的全部是像口痰一样的玄玄。仍然是想屙又屙不出。刚回到工地一会儿,又想屙。反复折腾。他实在支撑不住,便跟陈权世说:“我很不舒服,想回工地睡觉。”
大家都看出公上脸色极不好看,多次大便来回跑。蒋中天站在公上的背后说:“小颜,你病了。”
公上按着肚子说:“我不太舒服,想回去睡觉。”他见蒋中天站在岩边很危险,又顺便说:“蒋日龙,你要小心哦,别逞强充胆大,掉下去可不以开玩笑的。”
蒋中天说:“没事,没事,我会小心的。”
公上走后,张老二突然解开了一个迷:“我晓得剐了,堆在灶旁边的那堆屡是小颜屙的剐了,狗日的小颜乱弹琴,拉稀拉在灶旁边,太不叫话了,恶心死了,想起饭都吃不下。”
蒋中天在黄成兵手中接过一块石头丢在坑道中说:“按理说,小颜那么有文化,无论怎么说都不会把大便屙在灶边边,但想不通的是,他就偏偏屙在了灶边边,太奇怪了。”
张老二埋头抱起一坨石头在手上说:“他有**的文化,我看他是假斯文,孔庙子烧高香——文**冲天。我看他是故意整我们,不是怎么会把屎屙在灶边边上。”
“你说别个的鸡儿,他整你捞球?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可能是他昨晚上吃了脏东西拉肚子拉多了,他胆子小,不敢离工棚远了,才在那里拉的。”陈权世边递石头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