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大不干活时穿一套军干服,干活时穿一件背心,平时不爱说话,不像张老二那么凶,听到张老二以牢骚,说道:“你闹啥子闹?你再闹还不是这个样子。M”
张老二说:“我憋不住了,这个世道太不公平,那些吃国家粮的、当官的、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啥子事不做,天天享清福。而我们这些农民,天天累死累活,要吃没吃,要穿没穿!小颜,你说是不是?”
他两眼看着公上,希望从公上口中找到同感。公上放下纲钎,从放在草丛中的军干服中拿出烟来,每人发了一支,说道:“是啊,是啊,但又能怎么办?这大概就是命,可能是我们投胎投错了嘛?”
甫定国拿着钢钎,站在地上,抽着烟说:“小颜说得对,我们这辈子多做点好事,下辈子好找个好人家投胎。”
大家七嘴八舌的发了一些牢骚,还是继续干活,直到修好炮位口的路,已近半晌,大家又原路回工棚吃午饭。
陈高华一次都没有到过工地。白天只有他和王玉兰两人在工棚里,其他的人都干活去了。
傍晚时分,陈权世、周癞子、黄成兵三人又背了一袋炸药回来,大家都问肖石匠的情况如何。陈权世说:“指挥部只有一个赤脚医生,既没有药,又没有医院,叫我们弄到县医院去。代师傅找了一架拖木料的车子,叫蒋日龙一起去了,是死是活,目前还不晓得。”
吃过晚饭,陈高华安排公上和潼南的石匠杨树坚加夜班****眼。加夜班****眼,公上不感到稀奇。稀奇的是,他从没有打过炮眼,便带着几分神秘和好奇,跟着杨师傅上路了。仍然是翻山越岭,穿水帘洞,拿着钻子、手锤、手电、马灯、炸药到达工地。
杨树坚为人厚道,说话不多但真诚,留个小平头,还是穿的一套蓝色中山服。开工前,他解了一次小便。解完后,便拿着手锤、钻子,在炮眼上打,打一次,钻子上冒一团火花,根本打不进石头,石头坚硬无比。慢慢的打了约一公分深,他便将两袋炸药安上雷管和引线堆在炮眼上,引线大约有一米长,再用泥巴堆在炸药上。他叫公上点燃支烟,他用烟头点燃了引线后,引线冒燃绿火,发出“嘘、嘘”的响声,杨树坚打着电筒,叫公上快跑。两人跑到山背后一块崖石上躲着,大约过了两分钟,“呯”地一声震天响,宁静的银厂沟炮声如雷,炮声在山谷中来回回荡四、五次。
炮响了后,两人跑回炮口,公上看见炮口上与没有放炮时没有区别,杨树坚拿着钻子、铁锤,叫公上提着马灯照着炮口,他一锤一锤地打。炮口的石头被炸药大概炸了一公分石粉层,用钻子打后,现出两公分厚的洞,便又炸药炸。公上心想:“这哪里是在修公路,完全是炸药炸出来了公路。”到了深夜,这座山的炮停了,那座山的炮声又响了。宁静而安祥的银厂沟,夜晚炮声隆隆,延延不断,响彻山岳,回荡太空。
到了天亮,两人打了近八十公分深,炮眼是圆的,直径有一米,形成一个圆圆的洞。天亮等到张老大和甫定国来接班,他们才回工棚吃饭,睡觉。
每个炮眼要打十五米至二十米深,打到一定的长度,还要用一个星期的时间来****井。炮井约两米长,宽约一米五,深约一米,能装上两三吨炸药。放这种炮名叫“放大炮”。无名山的两个炮眼和炮井,经过半个月日日夜夜的打,都打好了。放大炮前都要打一顿牙祭,喝酒吃肉。代显金叫陈高华割了二十斤猪肉,二十斤包谷酒,叫背炸药的背上山来。人们想到打牙祭,都显得非常高兴。这一天下午,人们都早早地收了工,准备回工棚帮着煮饭、烧火、煮肉。
回到工棚,代显金、陈高华和一个三十多岁中年人和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小伙子在说话,王玉兰在淘米煮饭。代显金见大家回来,便说:“今天打牙祭,大家收得早,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他指着左旁的中年男人说:“这是许施工,因印施工另外有工地,他不在这儿了,这儿的施工员就是许施工了。”大家向许施工打了个招呼,
代显金又指着那个小伙子说:“他叫张胖娃儿,人们都喊胖娃儿,是成都的,来和你们一起干活。”胖娃儿也给大家打了个招呼,说道:“我们的运气真好,上山就碰上打牙祭。”
张老二站在灶旁说:“总是你三十天晚上洗了脚,到处都碰得上吃好东西。”
胖娃儿满口的成都话,人也很豁达,说道:“就是,就是,”他从工棚走到公上身边问道:“你姓啥子?哪儿的人?今后大家都是朋友了,以便称呼。”
公上高兴地说:“我姓颜,叫公上,资阳的,你呢?”
“我叫张爱国,二十岁,成都的。”
公上惊讶地问“你是城镇户口,怎么会出来下苦力呢?”
胖娃儿说:“城里面找不到工作,高中华业两年都没有安排,为了吃饭,也就只好出来混饭吃哦。”
公上也站在灶旁说;“这碗饭,恐怕你吃不消哦?”
胖娃儿说:“没办法,再苦也得吃。”
陈高华坐在工棚里说:“狗日的胖娃儿真是见面熟,刚见面就跟小颜好上了。”
众人哈哈一笑。
陈权世在帮王玉兰烧火煮饭。蒋中天、黄成兵在帮王玉兰洗肉,潼南的几个人都躺在床上。公上和胖娃儿站在灶边,因没有其它事可做的,王玉兰挽在手臂上的衣袖滑下去了,因双手打湿了水,不便扎起来,胖娃儿离她最近,主动地要帮她扎衣袖。谁知王玉兰将手往公上面前一伸,叫公上帮她扎。公上心里一慌,忙伸出左手握住她的左手,右手拖着她左臂上的衣服往上一麻,便将衣袖麻上了她的左臂上。当手接触到王玉兰的肤体的一刹那间,心里有说不上的舒服。胖娃儿红着脸,站在旁边苦笑。
公上心里有个毛病,他看得上的姑娘,他不敢主动开口追,他看不起的姑娘,他又不放在眼里,话都不想给人家说一句。王玉兰到了这么久,他没有和她说一句话。有时王玉兰主动想和他说话,他都是要理不理的。王玉兰得到公上给她亲自扎衣袖,感到心花怒放。煮好肉后,公上和陈权世分在最后,王玉兰另外将一坨约半斤重的瘦肉给了公上,示意他别声张,留着今后两天吃。平常半个月吃一回肉,几天后心里便涝得发慌,陈权世怕被人看见,便示意公上找个地方藏好,以便别人说闲话。
公上端着饭盆和洋瓷碗,假装看山水,避开众人,在灶旁边三米开外,用二片大树叶将肉包好,藏在一堆石头的石缝中,便又回到工棚与众人一起喝酒吃饭。
第二天放大炮,每人背了一袋炸药到工地。因是两个大炮要同时放,所以分了两组,每组又分成两个小组,装大炮的装大炮,背炸药的背炸药,工作紧张而有序。代显金通知其它施工单位,说下午三点有两个工地放大炮,请息工休息,注意安全。
两个炮洞长度都差不多,大约十八米,每个炮眼装两吨炸药。无论是****眼或装炸药,人都是爬着进去,爬着出来。洞内全部是****眼时炸药炸成的石粉末堆满在地上有一两公分厚,硝烟弥漫,窒息难受。进去后出来,人的身上、头上、脸上全部被一层石粉末蒙面。
装好炸药后,背炸药的人又站成一行,一个一个地将乱石递回洞里回填。一层乱石,一层泥土,又将整个炮眼堵好,直至洞口,叫作“回笼。”引线从炮井中直到洞外一米多,近二十米长。
两个炮眼基本上是同时完成,两个炮眼虽间隔不到两百米,但在深山老林,互相都不见人影,相互便采用口哨通信息,装完大炮,随着一声哨响,人们纷纷躲在两里以外岩石、大树下,以避飞石袭击。人们闭着呼吸,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满山遍野是一声声铺天盖地的飞石击树,击地之声。又一声炮响,惊天动地,山崩地裂,飞石满天。两处原始深山,一片片茂盛的植被、森林、花草顷刻间被拦腰截断。哗拉拉的一片片向千米之下的银厂沟崩去。石木翻滾,飞浪逼人。炮口下面的山下,成为一片片光秃秃的银白色山岩,寸草不留,寸土不存。炮声在银厂沟内轰鸣,飞响,久久的回荡。山上的飞禽走兽惊慌失措,飞奔逃命,千禽心惊,万兽胆寒,发出一声声尖叫和哀鸣。
十多分钟后,人们纷纷回到工地上,两个工地想隔两百多米,两座山被炸掉一大片,路基有的几米,有的有十多米宽。放大炮后,植被、林木被毁,站在工地上,人们都能看见对方。放大炮后,工地呈凹字型,半山中间被活生生的撕空一条沟。头上悬石累累,深沟乱石堵塞。代显金看了非常高兴,认为这两炮达到了最佳效果,路面宽广,为整理路基提供了良好保障,省时省力。人们往上一看,山上仍是一片片深山,往下一看,都是一层层凹凸不平、寸草不留的光滑的岩石,感慨之余,人们都到了工棚,放了大炮,下午休息。
晚饭前,公上将藏在石缝下的瘦肉放在饭盆下面,打了一碗饭盖在上面,公上知道,山里的夏天虽然不热,但肉放久了也是要臭的,所以他急忙取出来吃。他怕吃冷肉拉稀,便叫王玉兰用灶里的火给他煮一下。谁知放下不久,饭盆里便发出“吱吱渣渣”的油炸声,香味扑鼻。灶四周都有人站着或蹲着吃饭,公上怕被他人发现,忙示意王玉兰在灶中取出饭盆,待不烫后端在手上,他本来要分一半给陈权世,但陈权世见众人在旁,便摇头示意叫他一个人吃。
公上咬了一块瘦肉,外面是热的,里面是冷的,很香,很爽口,但瘦肉很硬,一口撕不下来,当着众人的面,又怕人看见自己在吃肉,他忙松开口,将肉压在盆底,假装想一个人吃饭,到一个用原木搭成的小桥边,一个人慢慢地把饭和肉吃完。
当天晚上,他感到肚子极不舒服,月复痛想大便。工棚没有厕所,人们大小便都是离工棚二十米外林中排便,第一次他来到二十米外,始终排不干净,屙了又想屙,但又屙不出,屙了近一个小时,四处静悄悄的,远处有时看见人影晃动,他知道是风吹着树在动,但他心里很害怕,始终想到四面八方都有鬼似的,他和农民一样,用树枝擦了**,回到工棚又睡。
不到二个钟头,他又要大便了,他实在不敢走远,便在离灶旁五米远处,离工棚较近的空石堆上,也就是他藏肉的石缝过去一米多的地方解大便,离工棚近点,他怕鬼的恐惧感要小一点。这次也和上次一样,小月复胀疼,屙不出,又想屙,始终屙不干净。他又在地上蹲了近一个小时,他仍然感到害怕,便慌忙跑到工棚里去睡了。
天亮时,他又想解大便,他便跑到二十米外的地方去解,大约又一个小时左右,他回到工棚,只听张老二骂道:“哪个龟儿子吃多剐了,屙屎屙到灶面前来剐了。”公上装着不知,等人们骂。他也不想吃早饭,四肢无力、疲倦,想睡,便又回到工棚睡觉。
吃了早饭上工,他拿着工具跟在人们后面有气无力地走。到了工地,十多个人排班排队站着传递放大炮后堆在路面上的乱石。排班的目的是因为大家都不愿意站在放大炮后塞在山缝中的乱石堆上干活,因为这样很危险,如果有一棵胡豆般大小的石头承受不了上面数十万吨乱石的压力,产生松动或月兑落,整个山缝中和路面的乱石便会倾泻而下,人站在乱石上,自然随乱石滾下千米之下万丈深渊——银厂沟,一旦摔下,必粉身碎骨,身首各异。按顺序,公上和张老二应该在第三天站在悬崖沟缝的乱石上递石头,他们过后是蒋中天和黄成兵。公上干了不一会,他又受不了了,要去大便。这次屙的全部是像口痰一样的玄玄。仍然是想屙又屙不出。刚回到工地一会儿,又想屙。反复折腾。他实在支撑不住,便跟陈权世说:“我很不舒服,想回工地睡觉。”
大家都看出公上脸色极不好看,多次大便来回跑。蒋中天站在公上的背后说:“小颜,你病了。”
公上按着肚子说:“我不太舒服,想回去睡觉。”他见蒋中天站在岩边很危险,又顺便说:“蒋日龙,你要小心哦,别逞强充胆大,掉下去可不以开玩笑的。”
蒋中天说:“没事,没事,我会小心的。”
公上走后,张老二突然解开了一个迷:“我晓得剐了,堆在灶旁边的那堆屡是小颜屙的剐了,狗日的小颜乱弹琴,拉稀拉在灶旁边,太不叫话了,恶心死了,想起饭都吃不下。”
蒋中天在黄成兵手中接过一块石头丢在坑道中说:“按理说,小颜那么有文化,无论怎么说都不会把大便屙在灶边边,但想不通的是,他就偏偏屙在了灶边边,太奇怪了。”
张老二埋头抱起一坨石头在手上说:“他有****的文化,我看他是假斯文,孔庙子烧高香——文**冲天。我看他是故意整我们,不是怎么会把屎屙在灶边边上。”
“你说别个的鸡儿,他整你捞球?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可能是他昨晚上吃了脏东西拉肚子拉多了,他胆子小,不敢离工棚远了,才在那里拉的。”陈权世边递石头边说。
张老二说:“他胆子小?他都胆子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胆子大的人了,又没有鬼,他怕啥子?”
陈权世看了他一眼说道:“我难得给你两个咬,你信就信,不住就算球。”
回工棚不过一个小时的路程,公上在路上又解了两次大便,用了近两个小时才回到工棚。王玉兰见他提前回来,脸色灰白,看样子很难受,便问道:“怎么,生病了吗?”
公上说:“可能是吃了那块没有热的肉,拉稀。”说了便倒在床上就睡。迷迷糊糊的躺了一会儿,他又去解大便。一解又近一个小时,回来时,众人都收工回来吃午饭了,大家见他脸色极为难看,都劝他到银厂沟工程指挥部去找医生吃点药。
公上下午到了工程指挥部的卫生房,见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男医生,他忙说:“医生,麻烦你,我昨天晚上偷吃了藏在石缝中的冷肉,从昨晚到现在,我屙了十多次了,请你给我下药下猛点,先制住屙。”
医生见他有气无力,当真就给他下了猛药。吃了药后,他便找到山下负责粮草的人,在他铺上躺着。
醒来天已黑。他又不想吃饭,又想大便,便找到厕所,医生下了猛药,现在他想屙又屙不出来了。他在厕所里蹲了一个多小时,连原来的悬悬都没有半点,小月复更痛更胀,比来前更痛苦,更难受。虽然难受,他还很佩服这个医生的医术。
谁知当天晚上和第二天早上,蹲了七八次厕所,仍然一点都屙不出,难受极了,上午,他又按着肚子去找医生,说:“王医生,你昨天的药是不是下重了,现在想屙都屙不出,恼火得很,麻烦你想想办法,让我屙。”
王医生见他又十分难受,说:“那我给你开点解药。”
公上拿到药,便立即吃了一次,不到一个时晨,他终于屙出来了,虽然不多,肚子仍很疼,但比屙不出时轻松多了。中午,他吃了点饭,下午屙了两次,明显感到比昨天好得多了,但仍然四肢无力,疲惫不堪,只想睡。
第三天上午,工地上仍然是清理路基,递乱石头。按次序,今天应该公上和张老二站在山缝的乱石上传递乱石。张老二见公上下山看病去了,便借机说:“今天该我和小颜站在沟缝上干活,小颜看病去剐了,我也不站在上面去,等他回来我才和他去站,我今天就站在路基上递。”
蒋中天站在路基上说:“你硬是奸诈得狠,那么怕死?早站、迟站都要站,我就不相信今天站了就要死,黄成兵,走,我两个站上去。”
黄成兵迟疑了一下,认为蒋中天说得对,明天就该他和蒋中天站在那个位置,张老二不站,就该他去站。他心里虽然对张老二的奸诈有点不高兴,但他惹不起他,便牵强地跟在蒋中天后面,站在离路基两米多远的山缝的乱石堆上。
夹在山沟缝悬崖中的乱石,技术上没办法处理,垮与不垮,什么时间垮,只要是验收前没有垮,都可以当做合格路面交工。
上午九点多钟,众人正在有说有笑地传递石头,突然一声轰鸣,山缝中的石头垮了,陈权世站在离路基一米之遥的乱石上,本能地一步跨上路基上,脸色青白。回头一看,只见蒋中天和黄成兵随乱石一同摔下千米之深的悬崖下。
人们惊恐万状,眼见蒋、黄二人翻滾而下,惊骇之中又疾步跑向路基的右边靠岩处。瞬间,蒋、黄二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两条活生生的生命,瞬间即逝,被银厂沟无情地呑没。两、三分钟后,垮岩的咆哮声停止,空谷中的回荡声滖滖向银厂沟外的高山峡谷咆哮而去。
众人回过神后,纷纷跑到山崖边,伸头住下看,什么都没有看见。只见银厂沟和平常一样留下一条小沟缝显现在眼前。
张老二咆叫道:“天啊,摔死人剐了,小蒋、小黄死剐了。天啊,死人哪”他一个人带头嚎啕大哭。
陈权世含着眼泪叫道:“快,胖娃儿,快回工棚给代师傅报信去。”
胖娃儿转身回跑。
代显金、陈高华,王玉兰坐在工棚里说笑吹牛。陈高华说:“小颜下山两天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代显金盘着脚坐在公上的床头说:“看来这回把他整惨了,脸色都变了,我没弄懂,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拉肚子呢,而且拉得那么恼火。狗日的是不是吃了啥子不该吃的东西哦?”
王玉兰坐在床边的石头上拆菜,说道:“都怪我,是我害了他,那天放大炮打牙祭,我多分了一坨肉给他,哪晓得他热都没有热就吃了。”
陈高华听了后酸溜溜地说:“哦,原来是这样的,你这么心疼小颜,反而把他害了,你怎么不一起陪他下去看病呢,免得你在山上干着急嘛。”
王玉兰把手上的菜一甩,恨着他说:“你”
“我,我怎么啦,你不是喜欢他是啥子?”陈高华醋意十足地说。
王玉兰不怒反笑:“小颜那么逗人喜欢,我就是喜欢他,又怎么啦?”
陈高华怒气冲冲地说“你”
正在这时,只听见胖娃儿在远处喊道:“代师傅,死了,死了,不得了了,死了人了。”
三人顿时紧张地朝胖娃儿回来的路上望去。只见胖娃儿在林中跑着出来,头上大汗淋漓,气喘地叫道:“将日龙和黄成兵被摔下山去了。”
代显金和陈高华急忙下床,同时问道:“怎么摔下去的?”
“他们两个站在山缝上的石头上递石头,山缝里的石头垮掉了,他两个便跟着掉下去了。”
代显金“哎”了一声,双掌相互一击说:“遭了,又出大事了。”对着陈高华大声说道:“走。”便带着陈高华、胖娃儿疾步朝山下走去。
到了工地,代、陈二人低头望了一下千米之下的银厂沟,什么都没有看见,然后又问了一下情况。代显金对陈高华说:“你马上到指挥部去汇报一下。”
陈高华点头转身就走。代显金用手在身前转了一下,示意大家围绕过来。众人纷纷围过去。代显金问:“现在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等了一会儿,张老二说:“我们是来给你卖命的,出了人命剐了,你不想个办法?还问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晓得怎么办?”
“哎,怎么现在说这些话,你们给我卖命,我给谁卖命?出了问题说这些也没有用。这样,小陈和胖娃儿留在山上,其他的人跟我下山救人。”
张老二又哭泣着说:“现在还救锤子的人,这么高罢下去,人早就死剐了,还救啥子救?”
代显金果断地说:“不管是死是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万一没死,我们就去救人,如果死了,我们就去收尸。走。”
刚走了几步,代显金回头说:“胖娃儿,山上只留陈权世一个人就行了,你下山去找小颜,叫他去找一下指挥部的人提供帮助。”
胖娃儿听后便跟着人群下山。到银厂沟必须沿着背炸药的山路下山,在铁索桥处顺银厂沟的溪水逆上。过了铁索桥,胖娃儿向左行,找公上去了。代显金一行九人,艰难地朝银厂沟深谷走去。
到了出事地点。人们首先看见蒋中天躺在谷底的乱石中,张老二跑上去抱着蒋中天的尸体痛哭着说:“小蒋,是我害了你呀?该死的是我,是我害死你的呀。”
三十多米处,黄成兵趴在溪水旁一动不动,背上还压着一坨四十多公分大的石头。
两人身上多处骨折,早就死了。众人默默地为二人掉了一会儿泪。也是代显金急晕了头,本来两人的尸体应该埋下山下,他当时没有想到这么多,下令把二人的尸体弄上山。
公上吃了王医生开的解药,好多了,一睡睡到第二天中午,他正在做梦。突然胖娃儿把他摇醒,叫道:“小颜,小颜,快起来,出大事了。”
公上睁眼看是胖娃儿,问:“出什么大事?”
胖娃儿躬身站在床前说:“蒋中天和黄成兵摔死了。”
公上翻身坐起来,急切地问:“怎么摔死的?”
胖娃儿说:“今天早上上工,大家都在搬石头,因你不在,就该蒋中天和黄成兵站在沟里的乱石上搬运,谁知塞在沟里的一块石头松了,哗啦啦的一响,整过山沟里和路面的石头全部垮了,陈权世和其他人离路基近,爬上来了。蒋中天和黄成兵站在沟中间,顺着乱石滾下去了,不晓得现在是死、是活。”
公上猛击了两下床说:“哪里还有活的,起码是粉身碎骨,尸无全尸了,上千米高的地方摔下去,哪里还有活的?能够找到尸体都不错了。”
胖娃儿着急地说:“就是,刚才我下山,代师傅叫我来找你,叫你到指挥部去找一下领导,看他们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怎样处理。代师傅带着八个人到银厂沟找尸体去了。”
公上忙穿衣服又忙说:“走,我们马上到指挥部去。”他简单地洗了脸,便领着胖娃儿到指挥部去。
指挥部离张队长家只有两里多远,也就是蒋中天、黄成兵第一次来时说“小岛风景好,死了埋在这个地方才安逸”的桥上面一里地远。指挥部设在山脚下,几十间瓦房组成了一个很大的四合院,院内有一个很宽的地坝。二人到后不知道找谁,公上便站在地坝里大叫:“摔死人了!摔死人了!我们是资阳施工队的,今天摔死了两个人!。”
公上有生以来第一次进机关、见干部,尽管他弄不清楚指挥部具体是干啥的,但他认为干部就是济人所难,助人为乐,帮助老百姓解决问题的,故而他把摔死人的大事喊得震天响。因他心急,气从丹田而出,声如洪钟,穿透四合院区的每一个角落,迫使人们不得不听,不得不从门口、窗口伸出头看,有的人看了后又马上把头伸回去。公上见没有人理睬,跑到一个办公室说:“同志,我们是资阳施工队的,我们队死了两个人,我要找指挥部的领导。”
办公室一个四十多岁,宽皮大脸,带着一副眼境的男人非常不高兴地说:“你大惊小怪,大呼小叫的做什么?死两个人算啥?领导是你们随便找的吗?快说,啥子事?”
公上双眼斜视着他,咬着牙慢慢地说:“人—命—关—天,能不急吗?”
干部见公上来者不善,降低声音说:“什么人命关不关天的,修路是要死人的嘛?你那么急干啥?急就不死了吗?”
不知公上怎么回答?篇幅所限,下回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