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信梦。
曾有曹姓者梦见三马同食一槽,因槽与曹同音,唯恐被马吃掉。故此,凡见名字有马者皆避之,甚至取其性命。
梦,终究是梦,人,又何必沉溺之……
笃信梦境者,都是弱者。所以赵光义从不信梦。
可笑的是,他最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一个疯狂到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梦!
梦里的一切超乎想象,是梦?还是对现实的预言?赵光义不知道。
不过,他倒希望这梦会变成真实,那一定会很有趣。
……
窗外堆满了寒风吹来的积雪,极寒的夜里,大地也被冻结。
建筑在冻土之上的村庄里,一座小屋正被暖洋洋的火炉所保护,远离屋外的一切寒冷。
乌黑的炉火上火焰燃烧得正旺,烤的油光发亮的兔子肉,油脂滴落在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董刘氏托着下巴,贪婪的注视着床上的男人。
这是她捡来的男人。今早上她在河边洗衣服,看见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人时还吓了一跳。她以为是个死人,可是从河里捞上来后,这男人居然还有口气。
董刘氏家里没有男人。老头子没等她生下一男半女,就早早撒手西去。三十岁的女人猛如虎。独守空房那么多年,要不是嫁不出去,她早就改嫁了。她长的不丑,就是八字太硬,死过男人,没人敢上门提亲。时间久了,董刘氏自己也断了改嫁的念想。
但是现在,她的欲火又被点燃了。捡回来的男人不是很强壮,年龄也比她小,但是董刘氏一点也不介意。这个男人一定是老天爷赐给她的,老天爷怜她守寡辛苦,降恩于她。
她流着口水在男人**上模了一把,自言自语道:“臭小子**挺圆的。”
睡梦中,胡作非痛苦的哼了一声,的在床上翻了个身。
董刘氏触电般弹开了手:“呦,这么快就醒了?”再仔细一看,男人真的要醒来了。
胡作非感觉自己的胸膛里被人装了一斤炸药。
挣扎的张开双眼,他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小木屋内。紧接着一阵疲惫感在全身流动开来。胡作非试着伸展身体,马上就发现他做不到。他的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身上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干涸。
紧接着,一连串纷乱的念头纷至沓来,塞满了他的脑袋:这里是中国封建王朝的北宋,现在的年号是太平兴国。
胡作非大惊失色,他从未想过自己身上会发生这么诡异的事情,嘴唇颤抖着,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纷乱的念头再次融入他的记忆,弄得他的思维更加混乱……
现在是公元980年。四年前,宋太祖赵光义驾崩后,继位的是皇弟赵光义,也就是现在的宋太宗。新皇登基,紧接着就是一系列铁血手段的执行。占据宋国以北大片领土的辽国,派遣重兵在边境严阵以待。宋国也在并州、大名府一带陈设重兵,由大将杨继业镇守。
自去年十月以来,两国交战不断。虽然彼此间互有胜败,不过最新的战况是宋太宗御驾亲征,在高粱河遭遇惨败,已经收拾人马,暂时还朝。
“怎么可能会这样,难道那个神经病说的是真的?是那枚戒指把我带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各种记忆涌入脑海,胡作非觉得头疼欲裂,无所适从,一时间整个人陷入迷茫。
他努力的直起腰,一张硕大的脸挡在了他的面前。
“啊!”
董刘氏笑眯眯的替胡作非掖好被子,说道:“你还不能乱动。”
胡作非张张嘴,又尝试着从床上坐起来。结果胸前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绷带被鲜血浸红了一大片。
董刘氏愠怒的呵斥道:“说了别动!你瞧瞧伤口又裂开了。”她又取来一截新的绷带,小心翼翼的帮胡作非替换着。
胡作非苦笑一声,虚弱的问道:“你是谁?”
“叫我刘姐儿。”她大咧咧的叉开腿坐在床脚,拿了根黄瓜,咬掉一半,把剩下的半个塞进胡作非的嘴里。
“以后你就是我的男人,等你能下床了,咱俩就成亲。”
胡作非瞪直了双眼,顿时呜呜的叫了起来。嘴里堵着半截黄瓜,他说不了话,只能拼命地摇着头表达自己的意思。
“老娘很中意你,你就老老实实养伤吧。啧啧,身板真结实。”
在胡作非虚弱的抵抗下,董刘氏摁住他的手脚,将鲜红的嘴唇凑了上去……
董刘氏的家里住进了男人。这消息在董家庄传开后,这个男人的身份成了庄上男女老少最关心的话题。尽管董刘氏一再坚持称胡作非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可是老庄户们才不信她的鬼话。
董家庄巴掌大的地方,住了四十多户人家。大宋的官道从这里穿过,通往都城开封府。穷乡僻壤的庄稼人,靠着给开封府提供粮食蔬菜勉强能维持生计。
屋外的房檐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棍子,老槐树光秃秃的枝干上落满了积雪。胡作非躺在安乐椅上,整个人被包裹在厚厚的棉袄里,像个垂暮的老人一样。阳光透过树干撒在他脸上,照亮了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身后的房门忽的一开,董刘氏喜滋滋的擦着手走了出来。
“饺子出锅了,我扶你进屋。”
粗糙的大手毫不留情的揽起胡作非手臂,庄稼人有的是力气,董刘氏几乎是把胡作非整个扛在肩上。胡作非没有挣扎,非要说为什么,只能说他已经麻木了。
坐在桌子前,胡作非实在提不起食欲。董刘氏吃饭很快,和当兵的打仗一样,筷子一阵飞舞,面前的饺子就少了一半。胡作非忽然叹了口气,眼巴巴的看向董刘氏说:“大姐,你放我走吧,我真不能和你成亲。”
董刘氏随口就回绝道:“别废话。你是老天爷赐给老娘的,有话和老天爷说去。”
“我……我还没处说理了。”胡作非鼻子一酸,屈辱的泪水呼之欲出。
落到这步田地,他能怎么办?就算他有宏图大志,满月复经纶,可是他对这个时代一无所知,对这个时代了解的一切还是这两天从董刘氏那里听来的。他只知道这个世界和他从书上看来的世界大不相同,宋国在版图的中央,东面是大海,辽国在宋国北面,是游牧民族建立的政权。西面和南面是民风彪悍的少数民族和一些零散势力在占据。宋国有着绝对的霸主地位。
不过对于眼前的他来说,这些都不是关键。他的手被一枚戒指束缚,他的人被一个老寡妇束缚,他想走出这座小山村,但又不敢。离开了董刘氏,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可能走不了几步路就会趴下。
下午,天上又飘下些小小的雪花。胡作非趁着董刘氏睡午觉,偷偷一个人跑到大街上。他还是有些乏力,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歇歇。但是胡作非的内心十分兴奋,毕竟人都对新事物保持着好奇,他也不例外。
小镇虽小,应有尽有,这种古镇胡作非以前只在电影电视剧里见过。不知不觉,他逛到了一块儿苞米地外。光秃秃的田地,长满了过腰的杂草。胡作非正打算转身离开,可就是一转身的功夫,他听到苞米地里传来一阵动静。他好奇的分开杂草,看到了一男一女两个背影。胡作非站住脚,搭眼望去,那名男子的背影又矮又低,弯腰驼背,就像一只褪了毛的黄鼠狼。
胡作非目光一转,再打量着那名女子,顿时不禁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