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老妇人叹了口气说道:“白头领,我们哭丧二老和你不同,虽然一直混迹边塞,却也是隶属教主的人。你对我们这些编外之人向来不怎么放在眼里,就算见过面也未必记得住呐。”
“哭丧二老!”白马闻言一滞,大怒道:“教主他老糊涂了吗,居然连你们这些声名狼藉的破落户也能为我拜龙教做事?教主置我们四大头领于何地?”
老妇嘿嘿一笑道:“白头领,你可错怪教主了。我们这次来并非教主授意,而是从别处得到消息,得知白头领在做一桩大买卖。不过,我和老头子都觉得这么大的功劳,错过了实在可惜。所以才自作主张,想从白头领手里抢下这桩买卖。白头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现在离去,我们大可不伤和气。”
“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白马拔地而起,匕首直指老妇。老妇急急闪开,那老汉也不敢托大,第一时间加入了对拼,双方一时又陷入了焦灼的对战。老汉眼见白马已被激怒,又打算重施故技,一个转身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白马面前,只是当他转过身来愕然听到一声惨叫,就见白马双眼通红的一只手拿着滴血的黑刀,另一只手抓着老妇的头发。那老妇人被白马划开了喉咙,血管清晰可见,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弱。
“老太婆!”老汉急了,一个跃步就到了白马面前,虚晃一剑,将老妇人夺下,却见她已经没了呼吸,脸上因为窒息变了形。老汉动了真怒,正要和白马拼命,却感到背上一痛,来不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仰面一倒,死在了老太婆身边。
收起匕首,白马长嘘一口气,不管地上寒冷,就跪坐在了枯草上。出神了半响,才仰面看向李大木道:“胡作非怎么样,死了吗?”
见识过了白马的手段,此刻李大木再也不敢小看这个与他一路同行的美艳女子,脸上抽搐着说:“他已经被众人扶进车驾休息了,冯大夫为他诊治过,那一剑没有刺中要害,暂时保住了性命……”
白马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根,淡淡的走向了车驾:“继续赶路吧,我胸口处受了点轻伤,帮我找些治外伤的草药来。”
既有吩咐,李大木哪敢怠慢,连忙诺了一声去准备了。
胡作非醒来时眼前一片模糊,只感觉身上缠的紧紧地,身体翻转一下就剧痛无比。
“要是不想自己的肠子流出来,我劝你最好别再乱动。”
是白马的声音,胡作非听话的不再动弹,想起自己遇刺的经过,问道:“是你救了我?那两名刺客被你解决了?”
模糊间看得见白马的身体轮廓,似乎她正在扯弄着什么。听到自己问话,毫无感情的说道:“本来我与他们打的不分上下,不过他们自作聪明,反中了我的飞刀,那飞刀上涂了剧毒,不过一日就会连骨头都腐烂掉。”
胡作非实在有些不习惯这种紧绷绷的感觉,他模了模头感觉头上被缠满了绷带,于是好奇地问道:“咦?我伤的不是肚子吗?怎么头也绑上了?莫不是那两个老杀才毁了老子的容?”
一旁的白马收拾完毕,听过胡作非的话嗤笑一声,一把拿住绷带撕了下来。
“啊呀呀,你轻点!轻点!”胡作非疼的呲牙咧嘴,看着绷带上还粘下了他几根睫毛,又模了模脸,完好无恙,顿时不满道:“我脸好好地,怎生给绑上了,这大夫忒外行了。”
“是我绑的。”白马俏生生的坐在一旁说道:“我在车驾里敷药,怕你突然醒来看见,又得挖你的眼,好心帮你缠上了。”
胡作非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看到白马胸前果然缠着薄薄一层绷带,想起一切都因自己大意而起,不由懊悔道:“都说女人的胸就是第二张脸。我害得姑娘胸前留下疤痕,真是罪该万死。”
一声惨叫从马车里传来,李大木骑在马上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暗道:听这叫声是那姓胡的后生,想必他应该是无恙了,只是不知道这刚刚醒来怎么又大喊大叫,莫不是伤口松动了?
白马一脸杀气的按着胡作非的肚子,疼的他满头大汗。这才缓缓道:“不要把本姑娘看做一般的女子,在作为女人之前,我是拜龙教的四头领。再敢胡说八道,我就送你上西天。”
一想到胡作非也是关心她才胡乱说话,白马的气焰顿时消了,轻声道:“我只是胸口被人踢中,又敷上了化瘀疗伤的草药,不会有什么疤痕。”
“本来就很平了,被踢上一脚,只怕是更平了。”胡作非小声嘀咕道。
一声惨叫又从马车里传来,李大木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这个后生实在是太娇贵了,只是受了些伤就不住大喊大叫,不坚强啊。
……
几天后,车队走出了霸州,进入并州境内。这么大队的人马大摇大摆的走进城实在是容易惹人非议,节外生枝。李大木和众人商议后决定先派一人进城通报,其余人留在原地休整。这几日风餐露宿队伍里多了许多病号,就连白马看上去都清瘦了许多。
提起白马,胡作非心中一阵纠结,他实在是在看不透这个女人。她杀人如麻,在她眼里人命和畜生一般不值钱,可她又频频在自己面前露出小女儿姿态,看得出她内心并不嗜杀。这些天来,她嘴上虽不说,但是行动上一直被胡作非看在眼里。胡作非行动不便,她在车内悉心照料,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眼见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胡作非忍不住试着用言语挑逗了一下她。没想到却被白马把胳膊卸了下来,直到傍晚才给装上。车队停下后,胡作非便小心翼翼的对白马说道:“白姑娘,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大事,但是人都要吃喝吧。你看这些天咱们尽嚼些没味儿的干粮,不如你也随大家进城买些称心的东西,好生吃喝一番?”
白马不屑一顾道:“你本来就是窝囊废,现在又成了残废,我怕一离开回来你就成了尸体。想当初我在青州追杀一个高手,在荒郊野岭和他周旋了七天七夜,喝的是山涧积水,吃的是生肉山菌,这点苦算什么?”
好好好,你行你厉害。胡作非闭上双眼,自顾自休息了。
并州城,大宋辖下难得的太平之地。或许在后世已经鲜有人会记得并州这个名字,但就是从这片土地,晋商走向了大江南北,从这片土地,诞生了赫赫有名的平遥古城。这些都是后话,如今的并州还是一片待经开发的土地,它不像夏州有藩王占守,也不似京兆府、开封府是商业中心,有的是流寇不断,辽兵时而侵袭。
胡作非睡过午觉,闲着没事就围着车队走了走。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去看和他同路这些人。这些人,都是曹家的忠仆,他们并不晓得个中危险,仅仅是曹老爷一句话,他们就抛下妻儿,跟着胡作非走上这一波。临近年关,谁不愿意在家侍奉高堂,与一家人团圆。胡作非默默的回到了车驾中,见白马已经趴在席上睡着了,便也没有叫醒她,看着外面出神。
忽然,马车外传来了李大木的咆哮声。
“直娘贼!亏得老爷与他有多年交情,如今我等路过此地,他却这般刁难,倒是会做人!”
“李管事,若是绕远路便要多走三天三夜。而且山路难行,我怕队伍里的伤员会撑不住。”
“走个屁的远路,跟我进城去找他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