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轻风一过,一股颇为浓烈的脂粉味传入鼻间,我不禁皱了皱眉头,暗暗扫射了四周一圈,见此桌的大都是些老人长辈,两个打扮得妩媚妖娆的年轻女人穿坐其中。
“吴少爷潇洒风流啊,这位小姐可比以前那位要耐看很多!”坐在对面浓妆艳抹的女人娇滴滴地道。
我心中不快,见吴嘉对他笑笑,心想以他那不饶人的脾气肯定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正想着吴嘉会以什么方式来回应,既有礼术,又不失面子。
“吴家公子是有出了名了青年才俊,”还未及吴嘉开口,那女人旁边身着唐装留着一搓山羊胡的老头却已经先开了口,显得不满的斥责道,“哪能这样说话?还不道歉!”
“老爷,”女人婉转地嗔声叫道,“人家不是在赞吴公子风流倜傥,老爷干嘛对人家这么凶嘛!”语气越的柔媚。
听着女人的娇嗲声,我混身泛起鸡皮疙瘩,但看着对面“老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变化着,却又在心里暗暗笑,这样的女人可以养在宅子里,却是不能拿出来见人的,在如此庄重的场合,她却像是在自家后花园中**说爱,免不了叫人耻笑了去。
“马伯父最近身体好些了吗?听家父说您前些日子身子微恙?”吴嘉问道。
刚刚那手足无措的老头听了问话后才恢复了常态,朗笑了一下,说道:“人老了,不中用了,吹了点风就伤风感冒大半月,不过现在好多了!”那老头端过茶杯轻轻自饮,而后问道:“你父亲呢?”
“家父身体微感不适,所以今天才让小侄前来,要不,论辈份,论资质,小侄何德何能,和长辈们坐在一起啊!”
“哈哈!令侄过谦了,令侄过谦了!你们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父亲有你这个好帮手,可以安享晚年了,”那老头侃侃笑道。
接着同桌的其它人也应喝起来,然后顺道也将我赞美了一翻。
我也微微颔着应对他们的美赞,心想这平日里竟没看出来吴嘉也擅长处事之道。
坐了有一段时间,时候应该差不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吕家老爷子和那早就如雷贯耳的吕家詹爷。吕老爷子今年六十岁,詹爷是他儿子,今年应该四十出头,四十多岁的年纪,能把持着这么大一份家业,在大海滩屈一指,而且对老父亲也孝心有佳,真是不容易。
我在心里点头称赞,看着满堂等待着他们到来的的众宾客,心里对这样的人物也很是神往。
正想着,左边的大门缓缓打开,在坐的宾客纷纷起身,我也跟随着大家一块站起来。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推着一位面部抽搐,坐在轮椅上的老者信步走来,男子头短短的,很是利落,身着黑色西服,衣着笔挺,在他们背后,跟着六名穿着统一的男子,他们分作两排,却面无表情,完全不苟言笑。
远远的看着,虽然相貌不甚清楚,但可以肯定,没有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我拉了拉吴嘉的衣襟,问道:“那位鼎鼎大名詹爷呢?”
“老爷子身后推着椅的人不就是么?”他小声地回答道。
我再看过那名男子,只见他面带微笑,向大家颔致谢,从容稳重,落落大方,举投足间除了优还潜藏着一种让人不得不臣服的威慑力,瞬间让周围的光芒都暗淡下来,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他不像四十出头呀!”我纳闷地问道,虽然还是看不清,但是那高挺的身材完全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青人才有的,难道是保养得好?
“谁告诉你詹爷四十出头?”吴嘉眉头都拧了起来。
“他是吕老爷子的儿子,吕老爷子今年六十,那他儿子不是应该四十岁左右?”我的思维绝对没问题!
“谁告诉你詹爷是吕老爷子的儿子?他们是祖孙关系!”
我大脑黑线,二十几岁的人干嘛后缀带个爷?我还认为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呢!
詹爷推着吕老爷子的轮椅慢慢朝我们走进了,我惦着脚使劲向他们张望……
是他?竟然是他!那日在大街上,我坐上的就是他的车。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我绝对不会忘记那张脸的,英挺如削,眉如剑峰,还有那双果敢凌厉的眼,对上一眼,都能让人胆颤心惊。如果他就是别人口中所说的詹爷,他就是那个吴嘉口中的人,那一切的一切就也不足为奇了。我迷糊的大脑豁然开朗,很多个缠绕在一起的结一下子被解开,那时很多想不明白的事也骤然清楚明白过来。
怪不得!怪不得!
如果他就是吕詹,那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了,怪不得那时阿来只是使个眼色,便能随意操纵局面,怪不得连警察厅的人都惊动了,匆匆赶来之后却只能唯唯诺诺地敬礼送行,原来他就是上海滩黑白两道都得给三分颜面的詹爷。
他就是传说中的詹爷,我情绪激动,在心中不止一遍地暗想着。手心却泛起冷汗一片,想到那时居然不自量力的当街拦车,而且还大声斥责阿来不是男人,甚至还妄想索要赔偿,实足地后怕,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命悬一线,而自己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越想越惊悚,越想越害怕,不知不觉间,背上竟也泛起大汗来,隐隐感觉衣服湿浸一片。
“你没事吧?”吴嘉觉察到我的异样,拉过我的手问道。
我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想着绝对不能告诉他。他为花瓶的事已经弄得食不下咽心力交瘁,如果让他知道我也曾得罪过詹爷,还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我心虚地低着头,时而又抬眼张望一下他们一干人,既害怕他会找我的麻烦,所以诚惶诚恐,又像有机会和他攀上交情一般的兴奋喜悦。
终于,他们从我们面前走了过去,举止得体,步态从容,对大家一直是和颜悦色地笑着,我松了一口气……
他们一行人径直走到上位桌前,吕詹微微向旁边的礼司点了点头,礼司高声说道:“请大家就座,宴席开始——”
大家纷纷坐下,衣服间摩擦的窸窣声响起,还有一阵挪动凳子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这时,长长的两队手持精致托盘的男仆女佣鱼贯而入,一名男仆后尾随着一名女佣,男子略高,女子略低,高低齐平,个个相貌端正,身形标准,男的穿着红褂黑袍,女的穿着通红衣裤,衣服正中也用闪光线绣上了一个亮艳的“寿”字,从右边大门上来,他们端着托盘,步子却平稳娴熟。
待菜饭酒水上毕,只见吕詹站起身来,向着厅中鞠了一躬,然后高声说道:“诸位,家父早亡,蒙祖父细心呵护,小侄才长大成人,但小侄不孝,没有照顾好老爷子,让老爷子晚年中风以致全身瘫痪,小侄愧对泉下先父,”他顿了顿,环顾了一下四座宾客,朗声说道,那声音犹如磐石敲打着耳膜,坚韧铿锵,“今日是老爷子六十大寿,作为孙儿,不能为老爷子做什么,只能请诸位老爷子的挚交好友来欢聚一堂,这也算是圆了老爷子的一大心愿!”
厅中瞬时响起阵阵掌声,我也拍得两手作痛,虽然吕詹话说得形势场面,却也是自肺腑,真真的孝心可加。厅中掌声久久不息,大家私底下对吕詹也很是赞扬。
“在坐的各位,大都是小侄的长辈,年纪稍轻的,也是小侄的同辈中人,都是国之栋梁,社会之精英,蒙各位看得起,亲临舍下,令寒舍蓬荜生辉,小侄见识浅薄,礼数照顾诸多不周,所谓的寿宴,也只不过是几个家常小菜,还望各位海涵见谅!”吕詹说着举起酒杯,“小侄才疏学浅,蒙各位长辈的厚爱照顾,才得以守住家业,帮扶之恩,无力偿还,感激之情,也仅能借着祖父的寿辰举杯酬谢,”说着又向大家行了一礼,“小侄在此先干为敬!”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饮罢,见他将酒杯倒置,以示酒尽显诚意。厅下有人大叫几声“好!”然后大家又举杯同庆,恭祝吕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